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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甲照血袁绍势云白翎前文+后续

陈墨寅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袁绍势倾天下时,我问他为何不随大流。>他答:“吾不知谁乃明主,但愿追随仁政。”>初见仁君,那人正为冻僵流民搓热双手。>从此银甲玉面将,随君转战天下。>雁门关血战,他七进七出救少主,浑身浴血犹如修罗。>天下将定那日,他望着初升朝阳微笑:“可惜……看不见新朝的太阳了。”>少主登基后,亲手将那支染血白翎羽系上太庙最高处。---朔风如刀,卷着腥咸的血气和铁锈味,割在脸上生疼。雁门关外,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黄褐,仿佛被血浸透又晒干的破布。唯有那身银甲,在昏暗天光下依然固执地闪烁着一抹刺眼的亮色,像一颗坠入污浊泥沼的孤星。云白翎伏在马背上,粗重的喘息灼烧着喉咙,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臂箭创深处钻心的剧痛。温热的血顺着冰冷的臂甲纹路蜿蜒爬行,最终浸透...

主角:袁绍势云白翎   更新:2025-07-11 06: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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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袁绍势云白翎的其他类型小说《银甲照血袁绍势云白翎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陈墨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袁绍势倾天下时,我问他为何不随大流。>他答:“吾不知谁乃明主,但愿追随仁政。”>初见仁君,那人正为冻僵流民搓热双手。>从此银甲玉面将,随君转战天下。>雁门关血战,他七进七出救少主,浑身浴血犹如修罗。>天下将定那日,他望着初升朝阳微笑:“可惜……看不见新朝的太阳了。”>少主登基后,亲手将那支染血白翎羽系上太庙最高处。---朔风如刀,卷着腥咸的血气和铁锈味,割在脸上生疼。雁门关外,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黄褐,仿佛被血浸透又晒干的破布。唯有那身银甲,在昏暗天光下依然固执地闪烁着一抹刺眼的亮色,像一颗坠入污浊泥沼的孤星。云白翎伏在马背上,粗重的喘息灼烧着喉咙,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臂箭创深处钻心的剧痛。温热的血顺着冰冷的臂甲纹路蜿蜒爬行,最终浸透...

《银甲照血袁绍势云白翎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袁绍势倾天下时,我问他为何不随大流。

>他答:“吾不知谁乃明主,但愿追随仁政。”

>初见仁君,那人正为冻僵流民搓热双手。

>从此银甲玉面将,随君转战天下。

>雁门关血战,他七进七出救少主,浑身浴血犹如修罗。

>天下将定那日,他望着初升朝阳微笑:“可惜……看不见新朝的太阳了。”

>少主登基后,亲手将那支染血白翎羽系上太庙最高处。

---朔风如刀,卷着腥咸的血气和铁锈味,割在脸上生疼。

雁门关外,天地间一片混沌的黄褐,仿佛被血浸透又晒干的破布。

唯有那身银甲,在昏暗天光下依然固执地闪烁着一抹刺眼的亮色,像一颗坠入污浊泥沼的孤星。

云白翎伏在马背上,粗重的喘息灼烧着喉咙,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左臂箭创深处钻心的剧痛。

温热的血顺着冰冷的臂甲纹路蜿蜒爬行,最终浸透了束腕的皮索,又黏腻地渗进紧握的缰绳里。

赤骥的鬃毛早已被血块板结,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他抬眼望去,前方那杆沾满血污的“袁”字大纛,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在狂风中狰狞翻卷。

“第六次了……”身后仅存的亲兵刘伍嘶哑地喊,声音像破锣般撕裂,“将军,冲不动了!

弟兄们……快拼光了!”

他的声音被风撕扯得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

云白翎没有回头。

目光穿透弥漫的烟尘与厮杀的人影,死死钉在敌军大纛下那辆孤零零的囚车。

车辕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在震天的杀伐声中,发出微弱如幼兽般的呜咽,断断续续地飘来,却又像惊雷般狠狠劈在云白翎的心上。

少主!

他猛地挺直脊背,撕裂的伤口传来更尖锐的痛楚,却奇异地压下了一切疲惫与恐惧。

手中那杆染透血污、枪缨几乎掉光的银枪,被他缓缓抬起,冰冷的枪尖在昏暗中划出一道微弱却坚决的弧光。

“刘伍!”

他低吼,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截,“护住我后背!

最后一次!

冲!”

话音未落,赤骥似乎感应到主人那决死的意志,发出一声震裂肝胆的长嘶,四蹄猛刨起地上的血泥,如一道燃烧的赤色闪电,再次撞向那黑压压、仿佛永远也杀不尽的敌军洪流。

云白
翎手中的银枪骤然活了,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银色狂飙,冰冷的锋刃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厉啸。

“破云十九式”的杀招“千山雪”被他催动到极致,枪影重重叠叠,泼洒出一片死亡的光幕。

挡在正前方、挺着长矛刺来的三名敌骑,只觉眼前银光爆闪,咽喉便是一凉,鲜血狂喷着栽落马下。

“拦住他!

拦住那银甲将!”

敌阵中响起一片变了调的惊惶嘶吼。

更多的长矛、钩镰枪,带着致命的寒光,从四面八方攒刺而来,试图将这孤身闯入的煞神绞杀。

云白翎的银枪舞成了一团密不透风的银光旋风,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如同暴雨击打铁皮屋顶,密集得令人心胆俱裂。

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反击,都震得他臂膀酸麻,震得那臂甲下的箭创迸裂得更深,鲜血浸透了内衬的布帛,沿着冰冷的甲叶不断滴落。

一支刁钻的钩镰枪擦着他的肋甲划过,带起一溜刺目的火星和几片碎裂的甲叶,留下火辣辣的痛楚。

他猛地拧身回枪,枪杆如毒龙般横扫,将偷袭者连人带枪狠狠砸飞出去。

赤骥在主人的催逼下,爆发出最后的狂猛,硬生生撞开几匹试图合围的战马。

云白翎的视野被血水和汗水模糊,只有前方那辆囚车越来越近。

他看到了囚车旁守卫惊骇扭曲的脸,看到了他们举起的长刀反射着不祥的寒光。

“休伤少主!”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从云白翎胸腔中迸发,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

他双腿猛夹马腹,赤骥人立而起,借着这雷霆万钧之势,云白翎手中的银枪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闪电,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悍然掷出!

银龙脱手!

枪尖破空,发出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洞穿了那个正举刀劈向囚笼缝隙的敌兵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尸体向后飞撞,重重砸在囚车粗大的木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囚车剧烈晃动,锁链哗啦作响。

几乎在银枪脱手的刹那,云白翎已从马背上腾身跃起,脚尖在马鞍上一点,身形如一只浴血的银鹰,扑向囚车。

人在半空,腰间佩剑已然出鞘,寒光一闪,囚车上那粗如儿臂的铁锁链应声而断!

他撞开碎裂的囚笼木栏,一把将那个瑟瑟发抖、满脸泪痕的小小身影紧紧护在怀里。

孩子冰
凉的小脸贴在他染血的冰冷胸甲上,那细微的呜咽瞬间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大哭。

“少主莫怕!

翎叔来了!”

云白翎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力竭与痛楚交织的喘息。

他抱着孩子,脚步踉跄地落回地面,赤骥立刻灵性地靠拢过来。

“将军!

上马!”

刘伍浑身浴血,状如疯魔,挥舞着卷刃的腰刀死死护在云白翎身侧,声嘶力竭地狂吼。

云白翎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少主托上马背,自己也翻身而上,将孩子紧紧护在胸前。

他环顾四周,刘伍和仅存的几名亲兵如同礁石,在汹涌的敌潮冲击下苦苦支撑,不断有人倒下。

“走!”

云白翎双目赤红,猛地一勒缰绳,赤骥调转方向,朝着来路——那被鲜血浸透的、层层叠叠堆满尸骸的死亡通道,再次发起冲锋。

这一次,不是为了杀入,而是为了杀出!

冰冷的朔风卷过荒原,带着未散尽的铁锈和血腥味,吹拂着云白翎额前被汗与血黏住的发丝。

怀中的少主阿昭已经在他臂弯里沉沉睡去,小脸苍白,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泪痕。

赤骥疲惫地踏着被血浸透的冻土,每一步都显得沉重。

身后,刘伍和另外两名同样伤痕累累的亲兵沉默地跟着,如同几尊移动的、沾满泥血的雕塑。

刚刚那场雁门关外的血战,七次杀透重围的惨烈,耗尽了所有人的气力,也带走了太多熟悉的面孔。

云白翎的目光掠过荒凉的大地,残破的旌旗斜插在焦黑的土地上,几只黑鸦聒噪着,啄食着无人收敛的尸骸。

这景象,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此刻短暂的安宁,将他的思绪猛地拉回数年前,同样萧瑟的初冬。

那时,他的名字还挂在袁绍帐下,顶着个不大不小的骑都尉头衔。

那时,袁本初坐拥四州,兵强马壮,谋士如雨,猛将如云,其声势之盛,真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邺城之内,冠盖云集,每日里投效之人络绎不绝,门前车马喧嚣,几乎踏破门槛。

仿佛天下归心,尽在袁氏囊中。

“云都尉,”一个带着三分酒意、七分自得的声音打断了云白翎巡视营地的脚步。

说话的是袁绍麾下颇受重用的一个同僚,姓张,此刻正搂着个歌姬,斜倚在温暖的营帐门口,带着
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打量着他,“瞧你这身银甲,倒是光鲜,人也精神!

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喷出一口酒气,“这天下大势,明眼人都瞧得真真儿的,早晚是袁公的囊中之物!

你我兄弟跟着袁公,将来少不得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何必整日里……咳,跟那些泥腿子流民搅和在一起?

没得污了身份!”

张都尉说着,嫌恶地撇了撇嘴,下巴朝营寨外某个方向扬了扬。

云白翎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营寨辕门之外,一片枯黄的草坡下,蜷缩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流民。

那是被战乱驱赶,又被袁军斥候拦在营外,不得靠近的可怜人。

寒风卷过,他们只能彼此依偎着取暖,像一群等待被冻僵的鹌鹑。

云白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清晨出营时,曾将随身携带的几块硬饼悄悄塞给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

那妇人枯槁的脸上瞬间迸发出的卑微感激,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

眼前这位张都尉奢靡的营帐、怀中美艳的歌姬,与辕门外那片绝望的灰败,构成了一幅刺眼到令人作呕的图景。

“张兄高见。”

云白翎的声音不高,带着惯常的清冷,像初冬结冰的溪水,“只是云某愚钝,尚看不清这天下归属。

天下人皆言袁公势大,趋之若鹜……然云某所求,非此虚名。”

“哦?”

张都尉似乎来了兴趣,推开怀里的歌姬,往前凑了凑,带着戏谑,“那都尉所求为何?

莫不是想做那遗世独立的高士?”

“无他。”

云白翎的目光越过张都尉,投向辕门外那片枯草坡,投向更远的、烽烟未熄的苍茫大地,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吾并不知谁乃明主。

只愿……追随仁政而已。”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张都尉脸上错愕又混杂着讥讽的表情,一勒缰绳,策马转身,银甲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光弧,径直朝着辕门之外那片流民聚集的枯草坡行去。

风更冷了。

枯草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流民们看到有军爷策马过来,本能地瑟缩着,惊恐地挤作一团,眼中满是绝望的麻木。

云白翎勒住马,翻身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又摸索出几块用布小心包好的
、仅剩的干粮,默默地递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老丈。

那老丈衣衫破烂得几乎无法蔽体,冻得嘴唇青紫,浑浊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枯枝般的手颤抖着,不敢去接。

“拿着吧。”

云白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天寒,垫一垫。”

老丈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接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哽咽,浑浊的老泪滚落下来。

其他流民见状,眼中也燃起一丝微弱的光,怯生生地、带着巨大的渴望望过来。

云白翎心下黯然。

他身上已无余粮,水囊也空了。

他默默摘下自己的披风——那是一件军中制式的厚毛披风,虽已旧,却足够御寒。

他俯身,将披风轻轻裹在那个抱着婴儿、蜷缩在草窝里的妇人身上。

婴儿在睡梦中发出微弱的哼唧,妇人猛地抬头,脸上沾着泥污,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云白翎,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谢…谢谢军爷!”

妇人哽咽着,声音细弱蚊呐。

云白翎摇摇头,正欲开口,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辕门处一阵小小的骚动。

只见一个穿着普通士卒粗布袄子、身形略显单薄的人影,正费力地提着一个沉重的木桶,从辕门卫兵把守的缝隙里挤出来,快步朝这边走来。

那卫兵似乎想拦,却被旁边一个年长些的同伴悄悄拉住了胳膊。

那“士卒”低着头,脚步却很快。

他走到流民中间,放下沉重的木桶,桶里是热气腾腾的稀粥,散发出诱人的谷物香气。

他随即又解下自己肩上背着的包袱,里面是许多杂粮饼子。

“来,老人家,孩子,都过来,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流民们先是呆住,随即爆发出压抑的骚动和低低的哭泣。

饥饿的本能压过了恐惧,他们挣扎着爬起来,围拢过去,却也不敢争抢,只是眼巴巴地望着。

那“士卒”挽起袖子,动作麻利地开始分粥、分饼。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动作间带着一种沉稳的韵律。

当分到那个抱着婴儿的妇人时,妇人身上的披风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抬眼,目光越过人群,恰好与云白翎投来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那一瞬间,云白翎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而清癯的面容
,下颌线条略显瘦削,鼻梁挺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

眼窝有些深,瞳仁是沉静的墨色,此刻映着冬日惨淡的天光,却像蕴藏着两团温煦的火焰,专注而真诚地落在每一个分到食物的流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专注。

“士卒”似乎也认出了云白翎身上的甲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随即,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那个妇人怀中的婴儿身上。

婴儿不知何时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遭。

“孩子有些凉。”

“士卒”低声道,声音温和。

他伸出手,不是去探婴儿的额头,而是极其自然地、用自己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妇人怀中婴儿冻得有些发红的小脚丫。

他的手掌宽厚,掌心干燥而温暖。

他动作轻柔地搓揉着那冰凉的小脚,一丝丝热力透过皮肤传递过去。

婴儿舒服地哼唧了一声,小脚丫下意识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这细微的动作,这专注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作态,自然得如同呼吸。

云白翎站在几步之外,静静地看着。

朔风卷着枯草碎屑刮过,吹动那“士卒”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他却浑然不觉,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双冰冷的小脚丫上。

那双手,刚刚还在分发维系性命的食物,此刻又在传递着微不足道却无比真实的暖意。

云白翎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

一股热流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最深处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甚至冲淡了臂甲下箭创的疼痛。

他见过太多手握重权者的惺惺作态,见过太多对百姓疾苦视若无睹的冷漠。

眼前这一幕,却如此朴素,如此真实,像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光,刺破了这乱世厚重的阴霾,直直照进了他迷茫的心底。

<仁政。

这两个字,不再是典籍上空洞的符号,不再是谋士口中华丽的辞藻。

它变得如此具象,具象到就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就是一双传递温暖的手,就是这冰天雪地里一个卑微生命感受到的、实实在在的暖意。

那“士卒”搓暖了婴儿的小脚,又仔细地用妇人披风的一角将其裹好,这才直起身。

他再次看向云白翎,这次目光停留得久了一些,带着一丝询问和
不易察觉的欣赏。

云白翎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热流,上前一步,抱拳,微微躬身。

他的动作标准而恭敬,是军中下级对上级的礼节。

“末将云白翎,袁公帐下骑都尉。”

他声音沉静,目光却灼灼地迎上对方的视线,“敢问……将军名讳?”

“士卒”——年轻的将军,嘴角泛起一丝极淡、却仿佛能融化冰雪的笑意。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环视了一圈捧着碗、小口小口珍惜地啜着热粥的流民,又看了看云白翎身上那件已披在妇人肩上的披风,最后,目光重新落回云白翎那张沾着血污、却难掩玉质清朗的面容上。

“我非将军。”

他开口,声音依旧沉稳平和,“姓刘,名玄。

一个……不愿百姓冻毙于风雪之人罢了。”

刘玄!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在云白翎心中炸响。

近月来声名鹊起,以弱抗强,在数路豪强夹缝中崛起,所过之处,军纪严明,善待黎庶……原来是他!

那个被袁绍谋士嗤为“妇人之仁、难成大事”的刘玄!

竟是眼前这个亲自为流民送粥、为冻僵婴孩搓脚的年轻人!

一瞬间,所有的传闻、所有的观望、所有的迷茫,都在眼前这张清癯而坚毅的面容前烟消云散。

追随仁政……原来并非遥不可及的理想。

它就站在这里,带着一身尘土和人间烟火气,如此真实。

云白翎挺直脊背,银甲在风中发出细微的铮鸣。

他凝视着刘玄那双沉静如渊、却又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袁公帐下骑都尉云白翎,愿弃暗甲,随明主!

从此鞍前马后,生死相随,助主公……行此仁政!”

话音落下,他再次深深一揖,这一次,是士为知己者的顿首。

寒风依旧凛冽,枯草坡上,流民捧着热粥,感受着久违的暖意。

两个身影,一站一揖,在萧瑟的天地间,无声地立下了一个关乎生死的约定。

……马蹄踏在冰冷的土路上,发出单调的声响,将云白翎从深沉的回忆中猛地拉回现实。

怀中的阿昭在颠簸中不安地动了动,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冰冷的甲片。

云白翎低头,看着孩子苍白的小脸和犹带泪痕的眼角,臂弯不由得收紧了些。

“将军,”身旁的刘伍策马靠近,声音压得
极低,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浓得化不开的忧虑,“我们……去哪?”

他环顾着这片被战火反复蹂躏过的陌生地域,眼中一片茫然。

雁门关一役惨败,主母失陷敌营,少主虽然救出,但与大部队彻底失散。

他们这几个人,如同惊涛骇浪中侥幸逃脱的几片碎木,前途未卜。

云白翎的目光投向灰蒙蒙的天际线。

朔风卷着细碎的雪沫,抽打在脸上,冰冷刺骨。

他沉默了片刻,臂甲下那处箭创随着每一次呼吸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不久前那场几乎耗尽生命的搏杀。

然而,比伤口更沉重的是肩上这份托付的重量。

“往南。”

他开口,声音因力竭和干渴而沙哑,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主公大军,必在南方重整旗鼓。

我们……去寻主公!”

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刘玄那双沉静而蕴藏火焰的眼睛。

追随仁政,这誓言从未动摇。

纵使此刻孤军深陷,纵使前路荆棘密布,他也要护着怀中这微弱的火种,杀出一条血路,回到那面旗帜之下。

“喏!”

刘伍和另外两名亲兵低声应命。

疲惫不堪的脸上,因为有了明确的方向而重新凝聚起一丝刚硬的神色。

他们调整方向,护持着怀抱少主的云白翎,朝着南方那片未知的、风雪弥漫的天地,催动了同样疲惫的战马。

路途比想象中更为艰难。

袁绍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斥候的马蹄声时常在远处响起,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他们不敢走官道,只能穿行于荒僻的山野、干涸的河床。

食物早已耗尽,只能靠猎取些野兔、山鸡,甚至挖掘苦涩的草根勉强果腹。

赤骥的膘掉了许多,步伐不复往昔的轻盈,但它依旧忠实地驮负着主人和少主,在崎岖的山路上跋涉。

阿昭受了惊吓,又一路颠簸风寒,终于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发起了高烧。

小小的身体在云白翎怀中滚烫,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裂,时而发出痛苦的呓语。

“阿娘……翎叔……冷……”孩子含糊不清地呻吟着,滚烫的眼泪濡湿了云白翎冰冷的胸甲。

“少主!

少主!”

刘伍急得团团转,他们躲在一个避风的山坳里,燃起的篝火在呼啸的风雪中显得格外微弱。

他脱下自己还算完好的内袄,想裹住阿昭,却被云白翎阻止。


“你穿着,还要警戒。”

云白翎的声音异常冷静,他解开自己早已残破不堪、沾满血污和泥泞的外袍,又迅速脱下里面一层相对干净些的里衣。

冰冷的空气瞬间刺得他肌肤生疼。

他小心翼翼地将烧得迷迷糊糊的阿昭包裹起来,只露出小脸,然后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他坐在最靠近火堆的地方,背对着风口,将孩子牢牢护在怀中,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将军,您的伤……”刘伍看着他裸露出的精壮上身,左臂靠近肩胛处,那被简单包扎过的箭创因为一路的颠簸和此刻的寒冷,边缘已经有些红肿发暗,隐隐有黄水渗出。

“无妨。”

云白翎看也没看自己的伤口,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怀中滚烫的小身体上。

他低下头,用自己同样干裂的嘴唇,轻轻碰了碰阿昭滚烫的额头,低声安抚着,“阿昭乖,不怕,翎叔在……很快就不冷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与战场上那个七进七出、浴血修罗般的银甲将军判若两人。

那一夜,风雪肆虐,篝火几度濒临熄灭。

云白翎抱着阿昭,一动不动。

他用自己的体温对抗着严寒,用自己的意志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刘伍和另外两名亲兵轮番警戒,不断地往火堆里添加好不容易寻来的枯枝,火光映照着云白翎沉静如水的侧脸和怀中孩子痛苦蹙起的眉头。

时间在寒冷与煎熬中缓慢流逝。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风雪终于小了些。

阿昭身上的高热奇迹般地开始消退,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沉沉睡去。

云白翎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一松懈,彻骨的疲惫和伤口剧烈的疼痛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靠在冰冷的山岩上,闭上眼,几乎立刻陷入了短暂的昏睡。

“将军!

有动静!”

刘伍压低却急促的声音像一根针,猛地将云白翎刺醒。

他瞬间睁开眼,眸中睡意全无,只有鹰隼般的锐利。

他小心地将熟睡的阿昭交给旁边一名亲兵,自己则无声地抓起靠在身边的佩剑,伏低身体,与刘伍一同潜到山坳边缘向外窥探。

风雪虽小,但天色依旧昏暗。

只见远处山道的拐角,影影绰绰出现了一队人马,大约二三十骑。

为首一人身形高大,骑着一匹异常神骏
的黑马,在微明的天光下,那身影竟有几分熟悉。

“是……是张将军?!”

刘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几乎要叫出声来。

云白翎凝神细看,心头也是一震。

那高大魁梧的身影,那策马的姿态,正是刘玄麾下头号猛将,张翼德!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那队人马似乎也发现了这个避风的山坳和微弱的火光,为首的黑马骑士勒住缰绳,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射过来,穿透稀薄的晨雾和尚未停歇的细雪。

“坳里的朋友!”

一个洪亮如雷、中气十足的声音滚滚传来,在这寂静的黎明山谷中激起回响,“报上名来!

是敌是友?!”

云白翎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站起身来,同时示意刘伍等人也现身。

“翼德将军!”

云白翎扬声回应,声音带着长途奔袭后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风雪,“云白翎在此!

少主无恙!”

“云白翎?!”

张翼德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巨大的惊愕,随即便是狂喜,“是子龙?!

真是子龙?!

少主也在?!”

话音未落,他已猛地一夹马腹,那匹神骏的黑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嘶鸣着冲了过来,身后骑兵也紧紧跟上。

转眼间,张翼德已冲到近前。

他飞身下马,动作矫健如豹,几步就跨到云白翎面前。

借着熹微的晨光,张翼德看清了云白翎的样子:银甲破碎不堪,沾满黑红的血痂和泥污,左臂包扎处渗出暗色的痕迹,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只有那双眼睛,依旧亮得惊人。

再看到他身后亲兵怀中抱着的、裹在厚厚衣物里安然熟睡的少主阿昭……这位向来以刚猛暴躁闻名的猛将,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云白翎完好的右肩上,力道大得让云白翎身形一晃。

“好!

好!

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竟有些哽咽,“子龙!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命硬!

能把少主带出来,你……你是好样的!

主公他……他快急疯了!”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目光扫过云白翎身后同样狼狈不堪、只剩下寥寥几人的亲兵,眼中更是充满了沉痛的敬意。

“快!”

张翼德猛地回身,对着跟上来的骑兵大吼,“把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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