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打量着他,“瞧你这身银甲,倒是光鲜,人也精神!
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喷出一口酒气,“这天下大势,明眼人都瞧得真真儿的,早晚是袁公的囊中之物!
你我兄弟跟着袁公,将来少不得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何必整日里……咳,跟那些泥腿子流民搅和在一起?
没得污了身份!”
张都尉说着,嫌恶地撇了撇嘴,下巴朝营寨外某个方向扬了扬。
云白翎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营寨辕门之外,一片枯黄的草坡下,蜷缩着几十个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流民。
那是被战乱驱赶,又被袁军斥候拦在营外,不得靠近的可怜人。
寒风卷过,他们只能彼此依偎着取暖,像一群等待被冻僵的鹌鹑。
云白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清晨出营时,曾将随身携带的几块硬饼悄悄塞给了一个抱着婴儿的妇人。
那妇人枯槁的脸上瞬间迸发出的卑微感激,像烙铁一样烫在他心上。
眼前这位张都尉奢靡的营帐、怀中美艳的歌姬,与辕门外那片绝望的灰败,构成了一幅刺眼到令人作呕的图景。
“张兄高见。”
云白翎的声音不高,带着惯常的清冷,像初冬结冰的溪水,“只是云某愚钝,尚看不清这天下归属。
天下人皆言袁公势大,趋之若鹜……然云某所求,非此虚名。”
“哦?”
张都尉似乎来了兴趣,推开怀里的歌姬,往前凑了凑,带着戏谑,“那都尉所求为何?
莫不是想做那遗世独立的高士?”
“无他。”
云白翎的目光越过张都尉,投向辕门外那片枯草坡,投向更远的、烽烟未熄的苍茫大地,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吾并不知谁乃明主。
只愿……追随仁政而已。”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张都尉脸上错愕又混杂着讥讽的表情,一勒缰绳,策马转身,银甲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光弧,径直朝着辕门之外那片流民聚集的枯草坡行去。
风更冷了。
枯草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流民们看到有军爷策马过来,本能地瑟缩着,惊恐地挤作一团,眼中满是绝望的麻木。
云白翎勒住马,翻身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解下自己腰间的水囊,又摸索出几块用布小心包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