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那条不算宽的人行道时,命运像是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她与许久未见的赵素萍母女,迎面撞了个正着。
目光相触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没有语言,甚至连一丝表情的变化都欠奉。
沈清秋和赵素萍只是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几乎在同时,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那点头的幅度微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又重若千钧,完成了成年人之间最体面也最疏离的仪式。
而她们各自手里牵着的孩子,身体被母亲们下意识地、带着明确分隔意图地拉扯着,两颗小小的心,却早已挣脱了无形的桎梏,急切地飞向彼此。
“暖暖妹妹!”
朵朵的脚步被母亲带着往前走,脖子却用力地扭向后方,声音清脆响亮,“你去哪里呀?”
暖暖也被妈妈拽着,却努力地回头,脚步磕磕绊绊:“朵朵姐姐!
我去公园玩!”
“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玩?
我妈妈给我买新娃娃啦!
好大的一个!”
朵朵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和期待。
暖暖没有立刻回答姐姐的话,而是猛地转过头,仰起小脸,那双酷似沈清秋的大眼睛里盛满了纯粹的渴望和央求:“妈妈,我能去找朵朵姐姐玩吗?
我想看新娃娃!”
沈清秋的心像是被那眼神狠狠烫了一下。
她仓惶地别开脸,躲闪着女儿那亮得惊人的期待,喉咙里像是堵满了浸湿的棉絮,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明明放弃了索要赔偿,选择了沉默和理解。
可每当夜深人静,或是给暖暖换药时,目光触及女儿腿上那片永远无法消除的、扭曲丑陋的疤痕,一种尖锐的、混杂着心疼、自责和无法言说的怨艾的刺痛,就会细细密密地从心底蔓延开来,啃噬着她的平静。
而另一边,即便沈清秋从未在她面前流露过半分不悦,赵素萍也再无法找回当初那份坦荡从容的温和。
每一次偶然的碰面,她都会变得小心翼翼,眼神闪烁,言语谨慎,仿佛空气中飘散着看不见的玻璃碴子,唯恐一个不慎就划得鲜血淋漓。
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她感到心力交瘁。
成年人的情谊,有时脆弱得如同温室里精心培育的花朵。
它只能在阳光晴好、无风无雨、你好我好大家好的顺境里,绽放出短暂而虚幻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