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了。”
他从邮包里抽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印着烫金的“上海医科大学录取通知书”字样,右下角还盖着鲜红的校章。
李翠云的呼吸瞬间停了。
就是它!
前世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封面,被张桂芬藏在箱底、最后塞进李美玲书包里的东西,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老马的手心里。
“给,签个字。”
老马递过一个签收本和钢笔。
李翠云接过笔,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
她在签收栏里一笔一划地写下“李翠云”三个字,墨迹因为手颤洇开了一点,却像是刻在了她的心上。
接过通知书的那一刻,她感觉有千斤重。
纸页边缘有些磨损,是邮递过程中留下的痕迹,可在她眼里,却比世间任何珍宝都要耀眼。
老马看她半天不动,拍了拍她的肩膀:“考上这么好的大学,是好事啊!
快回家告诉你爸妈去!”
爸妈?
李翠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告诉他们,然后眼睁睁看着这封通知书再次被抢走,自己被捆着嫁给王瘸子换彩礼吗?
不可能。
老马骑着自行车走远了,铃铛声渐渐消失在巷口。
李翠云抱着通知书,蹲在邮局墙角的阴影里,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失声痛哭。
不是委屈,不是害怕,是狂喜,是释放。
前世四十岁那年,她在欧阳家的厨房里刷碗,听到欧阳保国与一群老友坐在沙发上喝茶,轻蔑地说:“女人读那么多书没用,能生娃、能伺候人就行了。”
那时候她手里的碗滑落在地,碎片割破了手,血混着泪一起流,却不敢哭出声。
前世六十岁那年,她在医院陪护欧阳保国,邻床住着个刚考上医科大学的小姑娘,拿着通知书给家人打电话,声音清脆响亮。
她缩在角落,看着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心里像被虫蛀一样疼。
前世临死前,她躺在桥洞下,弥留之际眼前闪过的,还是十八岁那年张桂芬把一封牛皮纸信封锁进箱子的背影。
而现在,这封信就在她怀里。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通知书,一行一行地读。
“李翠云同学:恭喜你被我校临床医学专业录取……学制五年……报到时间:1986年9月1日……”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光,照亮了她灰暗的前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