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底的、绝望的深渊。
她最后无声的口型——“你……听……见……了……”像一把烧红的钝锯,在他早已被碾成齑粉的心脏上来回拉扯。
是啊……他听见了。
整整三个月。
那压抑在清晨洗手间里的、撕心裂肺的干呕声,常常持续很久,带着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痛苦。
他有时在卧室,有时在书房,隔着门板,那声音清晰地传来。
他蹙过眉,觉得有些烦扰,觉得她或许该去看看肠胃,或者,只是早餐不合胃口?
他从未想过,那声音里藏着一个新生命的挣扎。
餐桌上,她面对他时,总是努力维持着平静,但脸色常常透着不健康的蜡黄,胃口也变得极其挑剔。
他曾随口问过一句“不舒服?”
,她只是摇摇头,垂下眼睫,低低地说:“没什么,可能有点累。”
他便不再追问,只当是寻常。
他错过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混合着疲惫与隐秘期待的光芒。
还有那些细微的改变。
她开始下意识地回避他偶尔递过来的酒,推拒那些她曾经喜欢的生冷海鲜。
她走路时,有时会不自觉地、极轻微地用手护一下小腹,一个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充满保护欲的动作。
他看在眼里,只觉得有些奇怪,甚至……有些疏离的陌生感。
从未深想。
原来,不是疏离。
是一个母亲,在用最笨拙的方式,保护着那个她以为会带来惊喜、最终却带来灭顶之灾的小秘密。
所有的细节,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异常……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记忆碎片,从记忆的深渊里呼啸着翻涌上来,带着倒刺,狠狠扎进他此刻空茫一片的意识里!
原来,他不是不知道。
他只是……从未在意。
他的目光,他的心,从未真正落在她身上过。
她的痛苦,她的不适,她所有试图隐藏却终究泄露的蛛丝马迹,在他眼中,不过是背景里无关紧要的杂音。
“呵……”一声极轻极轻的、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气音,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足以摧毁一切的嘲讽,突兀地打破了死寂。
这声音并非来自紧闭的手术室,而是来自顾沉舟自己。
他僵硬的脖颈极其缓慢地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轻响。
空洞的视线,如同生锈的机械,一点点从刺目的红灯上移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