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关门的动作太过着急。
转身往炕上走的时候,宜修才发现有什么东西似乎不太对劲。
她顿住脚步,低下头,迟疑地往脚下望去。
脚上套着一双布鞋,布鞋上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色了。
鞋尖的位置破了两个大洞,两颗脚拇指突兀地从洞口探出来。
鞋很大,脚趾头很黑……
这分明就不是自己的脚!
怔愣的瞬间,猛然想起,刚才那个男人似乎叫了她一声沈宜修。
沈宜修?
乌拉那拉氏.宜修?
心口窒息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脱离了掌控。
她屏住呼吸,环顾四周,发现靠东的墙面放着一个洗脸架,架子上面有一面东西在烛光下泛着白光。
静默了几秒后。
蹙了蹙眉,鬼使神差地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风冷不丁大了一些,吹得桌上的煤油灯摇摇晃晃,几欲熄灭。
镜子里的那张脸,也跟着黯淡了下去。
伫立在洗脸架前的宜修,凝视着那道暗影,脸上的肌肉在隐隐抽动。
下一秒,她捂住嘴,脚步下意识地往后退。
“砰——”
慌乱中,手带过洗脸架摔在地上,大红牡丹花底的磁脸盆从架子里滚了出来,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巨响。
她惨白着脸,身子抖了抖,慌慌张张地往炕上跑。
她看见了,
一张女孩的脸,
一张完全陌生的,女孩的脸!
就在宜修跌坐在炕上的刹那,脑袋突然一阵剧痛,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排山倒海似的灌进脑海。
原来,不是被甄嬛卖出宫,
而是,穿越了!
太诡异了!
“啊哈哈哈!!!!!”
宜修以手掩面,再次仰天大笑。
昏黄的烛火映得她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先是震惊,很快又转为狂喜,再是浅浅的哀伤,到最后都归为平静。
良久后,她止住大笑,重新走到镜子前站定。
因为逆光,她身后是一片烛火摇曳,身前却显得格外阴暗。
宜修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里的女孩,唇角的笑渐渐牵起,慢悠悠地说:
“甄嬛,你也没想到吧,上天垂怜,让本宫再重活一世。”
镜子里的女孩抬手捋了捋额角的乌发,指尖向下抚过年轻的眉尾,落在脸颊一对浅浅梨涡上。
她目光清冷,透着刚毅果决,一字一句道:
“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乌拉那拉氏。
只有,沈,宜,修!”
乌拉那拉氏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不择手段,手上沾满鲜血。
这辈子她不会再愚蠢下去,她沈宜修只想开开心心,潇潇洒洒。
让男人都见鬼去吧!
……
“咚咚咚——”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砸门声,
里面还夹杂着女人难听的辱骂。
“这肯定又是个短命鬼,刚娶过门第一天就又哭又叫的,比咱大队养的那头母猪还能嚎,呸!”
话音未落,对着门又是一脚踹了过来。
门板被砸的剧烈晃动,眼看就要被踹开。
骂声在继续。
“保田这个没出息的,连个女人都搞不定!大半夜还让人赶出了屋,真是丢人现眼!”
李保国手一抬,不耐烦地说:“要我看啊,要死就让她死好了,反正已经死了五个了,也不差这一个。”
“死死死,死你个砍脑壳的!”他媳妇刘香香气得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使劲扭了扭,龇牙咧嘴地骂道。
“再死了,咱们一家子都喝西北风算了!你也不看看咱爹娘为了给老二娶媳妇花了多少冤枉钱,整个李家都快被他一个人败光了!”
“哎吆,别掐了别掐了,”李保国疼得嘴都歪了,软了口气求饶,“好媳妇,这不是骂骂她帮你出出气嘛。”
说着朝木门淬了一口,恶狠狠地说:“她沈宜修要是敢死咯,我就把她表妹抢过来给保田当填房!他妈的,几百斤谷子又不是大风刮来,想死?没门!”
他越说越愤怒,一把扯过自己被吵醒的大儿子李大牛,动手推了一把。
“去去去,去把你二叔叫过来!天都要塌了还睡什么觉,睡得着吗?
今晚老子就要坐在门口看着他们洞房,妈了个巴子,反了天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