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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读精品女俘

冯蕴 著

现代都市连载

武侠修真《女俘》,现已上架,主角是冯蕴冯敬廷,作者“冯蕴”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主角:冯蕴冯敬廷   更新:2024-04-16 09: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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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蕴冯敬廷的现代都市小说《畅读精品女俘》,由网络作家“冯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武侠修真《女俘》,现已上架,主角是冯蕴冯敬廷,作者“冯蕴”大大创作的一部优秀著作,无错版精彩剧情描述: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畅读精品女俘》精彩片段


御史中丞在朝堂上都可以口沫横飞地怒怼百官,可谓巧舌如簧,韦铮一个武将哪是对手?

韦铮只好搬出太后。

“台主莫要忘了,你我此行的目的。”

敖政冷哼,抱拳拱手朝上,“本官领命出京,无须韦将军警告,自不负皇命。”

接着又撩眼一瞥,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还请韦将军慎言,再说什么不体面的话,本官说不得回朝又要奏上一本。”

韦铮恨不得拔刀宰了这老匹夫。

可出发前太后特地叮嘱他,见机行事,不可鲁莽。

于是压下来的那口气,当即就踹在阿楼的身上,然后才悻悻回身抱拳。

“在下并无他意,台主见谅。”

声音未落,转头又去踢打阿楼。

“既是你家女郎金贵,要卯时起身,那本将便打到她醒来为止,看她能睡到什么时候……”

这一打,用足了力道,当即引来梅令部曲的愤怒。

人群里怒声嘶吼,要跟韦铮拼命。

阿楼拼着一口气,回头朝邢丙摇了摇头。

“不可冲撞……官兵……”

最后那两个字,他几乎没有力气出口,喉头一阵腥甜,嘴巴张开,并当众喷出一口鲜血。

“阿楼!”

“楼总管!”

整个院子沸腾起来。

这一幕,看红了梅令郎的眼,也让敖七的热血直冲天灵盖。

“姓韦的贼货,我宰了你!”

他用力挣开钳制的两个敖家侍从,提刀就要冲上来,吓得敖政一个激灵,张开双手拦上去——

恰在这时,一直紧闭的主屋大门启开了。

两个纤瘦美艳的仆女率先出来,一左一右站在两侧。

又有两个侍卫走出来,是左仲和纪佑。

二人持刀而立,高大健壮很是骇人。

周遭突然安静。

韦铮、敖政和那一群禁军,好似都意识到了什么,当即屏紧了呼吸。

果不其然,当门内再次传出动静的时候,众人看到一对男女相携迈出门槛。

裴獗走在前面,紧握的手心里,牵了个宽衣博带娇艳昳丽的小娘子,二人衣袂飘动,脸上如出一辙的冷漠,在晨曦薄雾下,却宛如一对璧人。

院子里的人,齐齐怔住了。

不是说晋军战争一触即发吗?

身为统帅,裴大将军不在淮水湾大营里督战,为何会出现在花溪田庄?

韦铮其实从来没有近距离看裴獗的机会,裴獗身上还是一袭便服,但韦铮却在看他的第一眼,就确定,此人正是李太后心心念念的裴大将军。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韦铮气恨满腔,偏生又提不起那口狂气。

裴獗身上自有一股子俯视众生的气势,逼得他正视。

韦铮暗自磨了磨牙,在满院寂静里,低头拱手。

“末将韦铮奉旨前来拿人,请大将军行个方便。”

裴獗没有看他,扫一眼庭院里的众人,“拿下。”

两个字,简简单单,却如闷雷炸响。

眼看几个侍卫走出来抓住韦铮,梅令部曲热血冲脑,激动地大喊将军英明,而那一群拱卫皇城的禁军,平常在窝里横着走,面对上阵杀敌的北雍军士兵,居然不敢动弹。

韦铮用力挣扎,“大将军这是何意?”

裴獗平静地看过来:“韦将军在我府上大动干戈,残害仆从,当以法论。”

在他府上?

韦铮瞪大眼睛看着他身侧的小娘子。

“大将军误会,末将同台主是奉旨前来,捉拿南齐守将和包庇敌将的通敌要犯……”

裴獗面无表情地抬手,稳稳揽住冯蕴的细腰。

“韦将军要拿的人,是本将?”

韦铮怔住。

裴獗道:“信州守将温行溯仰慕本将,私自离营逃往安渡,投诚北雍军,这是何等高风峻节,凛然大义?岂能由尔等小人侮辱?”

庭内哗然。

便是敖政都愣住了。

什么仰慕、投诚,凛然大义?

怎么从中京到安渡,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左仲。”裴獗平静地侧目,左仲点点头,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书,走到敖政面前,双手呈上。

“台主请过目。”

敖政看一眼裴獗,小心翼翼展开。

只见上面确有温行溯的手签,以及裴獗在阵前封温行溯为“破虏将军”的正式行文。

大将军有这个权利。

此事也发生在朝廷拿人以前。

裴獗早就备有后手。

敖政眼皮猛地跳了两下,示意随从将文书呈到韦铮面前。

韦铮早已面如死灰。

文书上的字,一个比两个大,他眼睛都吓花了,没有办法去专注看那些字眼……

他没有料到裴獗会为了一个姬妾与太后和朝廷作对。

一时不察,落入了裴獗和那小娘们的圈套。

在他拿那个管事出气的时候,两个狗男女就躲在屋子里听着,不出一声,让他误以为冯氏女害怕不肯露面,裴獗身在淮水湾大营,这才得意忘形,打得狠了……

他们要拿他的错处。

要重重地办他。

可惜,清醒也晚了。

“大将军……”韦铮双腿发软,喉头哽动着,眼里露出求饶的目光,“是末将不懂事,扰了将军清静,也不知是哪个小人不明情由在太后跟前嚼舌,这才引来了误会……”

他没有看到裴獗有反应。

那双冷漠的眼睛,甚至没有过多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阿楼已经被人抬入了里屋,邢丙去叫大夫了。

韦铮看着地上那一滩刺眼的鲜血,觉着自己完了。

“将军……”

整个院子没有人理会他。

韦铮到底年岁不大,太沉不住气,太想在李桑若面前立功,这才忽略了裴獗的狠戾,这时发现自己落了下乘,没了半点气势。

“末将奉旨行事,即使有误伤,也不是有心之过……”

敖政反问:“韦将军此意,是太后让你出京行凶杀人的?本官为何没受这等旨事?”

韦铮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姓敖的,落井下石。

裴獗就像没有听见,淡淡侧目看冯蕴。

“阿楼是你的仆从,你是苦主,你看如何处理?”

什么?不仅韦铮气得要晕过去,就连敖政都觉得此事不妥。

他上前拱手,“大将军,韦将军是朝廷命官,即便有错,又怎可……”

裴獗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以台主高见,韦将军未审私刑,致人重伤,该当何罪?”

这是方才韦铮亲口说的话,用来堵敖政的嘴再合适不过。

敖政讪讪看一眼韦铮,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韦铮还想挣扎一下,“即便末将有罪,也当返回中京,由朝廷治罪。”

裴獗:“在北雍军的治下,便以我的规矩来。”

说罢低头对冯蕴道:“你来。”

冯蕴的脑子这时已无比清醒。

先前想不通的事情,现下都明白过来。

怪不得裴獗这几天夜里默不作声到长门庄来,天天在她房里挺尸,不到天亮又离开……

原来他早知大晋朝廷会突然发难……

这次如果裴獗不护她,只要她被人带离安渡,落到李桑若的手上,随便一条重罪就会让她生不如死,可以想见将会是个什么光景……

他没有顺水推舟将她和温行溯交出去,冯蕴记他一个人情。

可眼前裴獗交给她的,是一个难题。

不处罚,不足以立威,处罚重了,只会为自己和裴獗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尤其在阿楼只是受伤的情况下。

所谓刑不上大夫。

阿楼再伤得重,也治不了一个朝官的重罪——

裴獗眼下手握重兵,权柄赫赫,是大晋的重臣,又是在晋齐两军开战时,当然没有人敢为难他。

但往后呢?

多少为王朝兴盛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大功臣,落得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

权利的博弈裴獗不会不懂。

他肯定也不想让人戳脊梁骨,说他功高盖主,不可一世,从而惹来朝野上下的反感……

也许这是裴獗对她想做谋士的考验吧。

冯蕴问裴獗:“敢问将军,以军法如何论?”

裴獗:“杀头。”

韦铮打个寒噤,吓得下腹激灵。

他再得太后信重,但裴獗当真杀了他,也没有任何人会来给他申冤……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韦铮已顾不得颜面,不停地求饶。

那一群禁军,也一个个惨白脸,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

不料,冯蕴突然按在裴獗的手背上,轻轻一笑。

“一场误会罢了,倒也不用杀头……”

听她说这句话,韦铮便松了一口气。

“不过……”冯蕴叹息一声,声音里还带了一丝身不由己的无奈,“阿楼是我的人,我不为他做主,将来如何令人信服……”

众人的心再次吊了起来。

冯蕴沉思一下,为难地看着韦铮。

“太后挂心前线将士,挂心安渡民生,才会如此紧张派将军前来,对不对……”

韦铮一听,对呀。

他重重点头,用力点头。

冯蕴道:“那要是韦将军和诸位禁军将士为安渡郡的民生做点什么,太后定会心生喜悦,对不对?”

韦铮再次点头,“是是是,太后殿下爱民之深,天地可鉴啊,这场误会,全因太后殿下爱惜民众,爱惜阵前将士……”

冯蕴也点头,很是感佩的模样。

“太后殿下仁德布化,惠泽黎民,实在是花溪村民之福……”

这和花溪村何干?

韦铮脑子里空了片刻,就见冯蕴转身,姿仪规矩地朝裴獗长揖一礼。

“大将军,花溪村尚有数百顷荒田旱地没有打理,单是我冯家,就有十顷之多。一是人手不足,二是农具不丰,耕地不力……既然韦将军有心,何不让韦将军带着诸位禁军英雄将花溪村的荒地打理出来,以功抵过?等民众分地入户,便可耕种了。到那时,不定会如何感恩太后,感恩将军呢?”

裴獗盯住她的眼睛。

不知在想什么,波浪潋滟,深邃如渊。

半晌,才浅浅吐出一个字,“准!”

韦铮看着天际火红的太阳,几乎当场晕厥。

这样热的天,冯氏女竟要他去种地?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冯蕴回到了灶房。

田庄里食物不丰富,油盐酱醋和米粮是从安渡城里带来的,柴火是邢丙带着梅令部曲四处搜罗的,全堆在灶房外,很整齐。

冯蕴在灶上忙碌,邢丙在灶房外的院子里走来走去,频频朝她观望,好像在等她下令,又好像在观察她的处境。

这段时间,冯蕴越发觉得邢丙得用,是个办事谨慎不多话的人。

冯蕴沉住气,薅了两把发好的豆芽煮下去,再切好藕节,下锅清炒,期间厨娘想来帮忙,被她拒绝了。

院子里烟火气渐浓,香气四溢。

北雍军这群侍卫平常在营里吃的,远不如冯蕴家里的丰富,干饼泡热水是常事,闻着那味儿,眼神都变了,唾沫咽个不停。

冯蕴招呼邢丙过来,指了指盛好的饭菜。

“端去给小屋那位受伤的客人。”

邢丙看她一眼,找个竹子托盘将碗盘放上去。

冯蕴小声问:“手底下可有信重的人?”

邢丙想了一下:“葛广、葛义。当年在俺手下,一个是伍长,一个是什长,武艺是俺手把手教出来的,忠诚可靠,亲如兄弟。”

冯蕴点点头,不再多问。

邢丙也默默做事,不说其他。

看两个人头碰头地说话,敖七抱着腰刀走过来,堵在灶房门口,剑眉高扬,带点不屑的稚气。

“藏着掖着做什么?想说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

冯蕴回头看他一眼,“敖侍卫想听什么?”

又轻扬眉梢,淡淡笑,“我在说敖侍卫长得真俊。这么好看的郎君,还来我的小庄园里当看守,大材小用了。”

敖七看着她眼里滑过的笑意,人就不行了,尤其那句“敖侍卫真俊”,这让敖七有点想骂娘。

明知道这女郎口是心非,为什么听着这样喜欢?

敖七有点婴儿肥的下颌紧绷着,慌不迭挪开视线看向灶头,不与她眼对眼。

可他对冯蕴做的食物,更是没有抵抗力,魂儿都像被勾走了似的,双脚情不自禁走过去,伸脖子去看那盘雪藕。

“这是什么,为何我从未见过?”

冯蕴问:“想吃吗?”

这话说得温柔,敖七脸顿时潮红。

这个冯氏女当真可恶,用美食来诱他。

咕嘟!肚皮不争气地叫唤一声。

“不想!”敖七答得硬气,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尤其发现鳌崽正躲在食台下津津有味的吃肉,心情就更不美妙了。

他好想做冯蕴的猫!

“不是开饭了吗?开饭。我端出去。”

冯蕴拦住他的胳膊,“不是说大将军要来,你不孝敬大将军了?”

提到裴獗,敖七眼神便蔫了。近来他不是很想看到舅舅,每次见到也很难像以前那般满心满眼的快活,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舅舅不要来……

“行吧。”敖七大脑属于胡思乱想的状态,脸一别开就傲娇上了,“那一会将军来了,看他怎么处置你和你的情郎吧。”

“情郎?”冯蕴看他要走,将人喊住,“敖侍卫说的什么?再说一次。”

敖七眼皮往上一翻,“我没说什么。”

冯蕴:“我听见了。”

敖七:“那你还问?”

“信不信我让鳌崽撕你的嘴?”

“……”敖七看她沉下脸,美眸里满是凶光,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于是那些不满的情绪一扫而空。

但嘴还犟。

“谁让女郎眼巴巴盯着他看?他又长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怪不得别人会多想……”

冯蕴叫他气笑了。

敖七居然说温行溯长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在台城,在冯家,谁不说温行溯正经正直正人君子?

他敖七初次见面,就给人看出一肚子坏水了?

冯蕴反问:“那敖侍卫长得也不差,我是不是往后都不能看你了?见着你得避着走。否则,你便是我的小情郎?”

敖七的脸是被冯蕴呛红的。

在冯蕴不带半点感情的揶揄里,他心乱如麻,一颗心跳得比平常快上许多,尤其她说“敖侍卫长得也不差我的小情郎”时,分明是损他的,可从她嘴里出来,竟如仙乐……

冯蕴并不知道少年郎心思那么多,看他耳根都红了,不再调侃,只轻轻笑问:“误会解除,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跟他说几句话了?”

敖七耳朵尖尖仍是粉红的,声音也软了,“说话可以,我须在旁。”

冯蕴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温行溯安安静静地躺在木榻上,腰间盖了床薄被,眼睑沉阖着,像是睡过去了。

邢丙将碗盘放在几上,声音将他惊醒,睁眼看到冯蕴,他愣了一下,目光挪到倚在门口的敖七身上……

冯蕴道:“饿了吧?吃点东西再睡。”

温行溯嘴皮张了张,“多谢女郎搭救。”

冯蕴垂下眼皮,将清粥小菜端出来,又细心地添到小碗里,敖七这才发现温行溯的饭菜灶房里都没有。

女郎居然给这个人开小灶?

敖七脸上的不满肉眼可见,冯蕴却视他如无物,示意邢丙将温行溯扶起来,状似随意地问:

“方才来的那个医官,和你怎么说的?”

敖七竖起了耳朵。

温行溯和冯蕴一样,就像看不到他似的,虚弱地指了指木柜上的小瓷瓶。

“药丸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冯蕴笑道:“没说旁的么?伤势如何,伤愈又要多久?”

温行溯摇摇头,道:“应是没有伤及要害,不然我也没命等到女郎搭救……”

敖七看他俩说着很正常但听着不正常的话,视若无人的眼神交流,嘴里酸得很。

他冷不丁就插问一句。

“壮士从何处来?为何人所伤?”

温行溯平静地道:“我是信州人,遇战事逗留安渡,无处可去,已逃难多日,今日偶遇流匪,为两个胡饼,差点丢了性命……”

敖七盯着他问:“兵荒马乱的,不好好守在家里,为何到处乱跑?”

温行溯苦笑,“不瞒小将军,我原在齐朝军中效力。”

敖七脸色微微一变。

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没想到这人会坦率的承认。

“你在营中何职?”敖七又问。

温行溯道:“不才是个什长,领了十来号人。战事一起,就和兄弟们逃散了……”

哼!

敖七挑了挑眉梢,不问了。

这人说得滴水不漏,表情神色与那冯氏女郎如出一辙,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那种熟悉感和亲密感,让敖七心里很是不悦。

但将军没说要杀,他便只能干瞪眼看着。

“好好养伤吧,北雍军优待俘虏,看你生得牛高马大的,往后跟着我们大将军,为北雍军效力,比跟着你们那个昏君要强上许多。”

温行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冯蕴将碗塞到他手上,“吃吧,少说话,费神。”

她的意思是有伤在身要少说话,费神。

敖七听的却是少跟他说话,嘴巴一撇,唇珠上扬,怄得很。

冯蕴看温行溯手上有伤,不太方便,索性拿过碗来,用勺子喂他。温行溯抬眼皮看她一眼,说声谢谢,冯蕴温和地笑,一口接一口地喂,细致而耐心,为免他唇上沾到食物,还将贴身的帕子掏出来,替他小心擦拭。

敖七看不下去了,背过身去。

“田庄里没有杂役吗?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冯蕴和温行溯对视一眼,放下碗,唤一声邢丙,便出去了。

敖七看她默不作声,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又紧跟着出去,走到冯蕴的身边。

“我也不是在骂你……”

“女郎自己思量思量,你那么做,对是不对?”

“要让将军看见,不得剥了我的皮吗?”

冯蕴突地扭头,看着敖七,“敖侍卫不高兴,只是因为将军吗?”

敖七心弦猛颤几下,差点绷断,脸颊臊红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那藏在心底角落的情绪,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却听冯蕴一声冷笑。

“敖侍卫分明就是憎恶我。你自己憎恶我,却拿将军作借口。”

敖七愕然。

看着冯蕴郁郁而去的背影,双脚像钉在地上似的,久久才搓了搓脑门,去到饭堂。

饭菜早就备好了。

冯蕴平静得像是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她让阿楼将锅子端到檐下,招呼院里的守卫都来吃饭。

敖七心里暖乎乎的。

女郎嘴损,但心是善的。

方才还说庄子里粮食不够,不养闲人,转头就煮这么多饭,还不是见不得侍卫们受饿么?

敖七坐下来,拿过自己的碗。

米饭下卧了两个鸡蛋,是猪油煎过的,散发着浓烈的肉香,吃在嘴里,那种绵软鲜嫩的滋味像要化在心里,让他情不自禁地愉悦起来,嘴角疯狂上扬,有一种浑然忘我的亢奋……

女郎待他是与旁人不同的。

别人都没有卧鸡蛋。

只有他有。

他一个人碗里有。

敖七用力呼吸一下,好不容易才压制住那种疯狂想要去找她,和她说说话的冲动,以极慢的速度品尝这一碗饭……

吃着吃着,然后发现周围的情况不大对……

食物里无酒。

他带来的侍卫好像都醉了?

敖七激灵一下,脑子里灵光闪过……

但也只是闪过,刹那而已,他伸出手来不及拿刀,整个人便卧倒在了桌案上。

冯蕴从灶房里走出来,推了推他,轻叹一声。

“敖七精明,不卧两个鸡蛋,非得让他吃出怪味来不可……”

冯蕴回头,叫上邢丙,“行动!速度要快。”

她没有发现,敖七那双红得像滴血似的眼眶里,几乎就要淌出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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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蕴完全不知少年心事,让小满叫来邢丙,吩咐他近日府里要加强戒备,尤其防着云川口音的人。

邢丙领命下去。

她思量一下,抱起鳌崽悠闲地跪坐在苇席上,低头顺毛,喂它吃肉干。

韩阿婆捧着汤盅进来,张嘴便数落。

“女郎自小体弱,日头这么大,也不知将纱帘拉上……小满大满,还有你们几个,眼睛不要了可以喂给鳌崽!”

从得知冯蕴遇险,韩阿婆就很紧张她。

“本想买只乳鸽给女郎补补,可城里大市小市都没开,街头巷尾的草市也都没了,唉,再这般下去,可如何是好?”

冯蕴问:“那阿婆炖的什么?”

韩阿婆当即眉开眼笑,脸上褶子都出来,“亏得敖侍卫爱捉鱼,今日拎回几条巴掌大的鲫鱼,我让灶上炖了一盅鲜鱼汤,补得很呢……”

她弯下腰,哄孩子似的递到冯蕴面前。

“不腥,十二娘快尝尝?”

冯蕴没有什么食欲,但盛情难却,仍是乖乖地小口喝起来。

心里却忖度,敖七什么时候爱上捉鱼了?

少年郎变成捉鱼郎。那个将来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敖小将军,居然有捉鱼的嗜好,以前倒是不知?



歇了个晌,冯蕴脑子里已有全盘的计划,起身便让小满将阿楼唤到跟前来。

“你去吩咐灶上,煮几大锅浓稠的米粥,放到府门前去,就说是大将军开仓,勒紧北雍军裤腰带,让食于民。”

阿楼点头应喏。

冯蕴又道:“上次那两个说话好听的姬妾,叫什么来着?”

“柴缨,南葵?”

“没错。”冯蕴温和地笑,“你叫她二人,去府门外为百姓派粥。多积一点福报,将来好得将军宠幸。”

阿楼听了有点血气上头。

他不懂十二娘为什么那样热心给将军配姬妾,但习惯了听命行事,愣了一下,就喜滋滋去照办了……

北雍军进入安渡城后,没有烧杀抢掠,但城里百姓依旧惧怕万分,不敢轻易出门。那些有存粮的还好,关起房门偷着活,没有存粮的买不到借不到,便只能咽糠吃土,生生挨饿,苦日子完全盼不到头。

几个部曲敲着铜锣,走街串户去通知大将军府门外施粥,好多人初时不肯相信。

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会有好心?

只怕有什么阴谋。

有人偷偷摸摸去看,发现府门外施粥的是两个长相无害的美娇娘,这才放心来领。

柴缨和南葵说话确实好听。

说了大将军的善意,也没有忘记冯蕴的好,每盛一碗粥,必对来人说,这是十二娘的仁德。

领粥的百姓又惊又奇。

“老天爷,这是菩萨显灵了?”

“要不是太守公诈降,烧毁粮仓,安渡不会沦落至此,冯十二娘是在替父赎罪啊……”

“活命就好,哪来那么多碎嘴?”

“就是,能施粥让人活命就是好人。”

“北雍军也没有传言那么凶狠,只要不反抗,就不会胡乱杀害百姓……”

冯蕴带着帷帽刚要出门,听到议论有些想笑。

北雍军确实没有抢粮,但大战时要是粮草不够,那他们可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了……

新煮的几锅稠粥快要派完了,柴缨和南葵两个小脸热得红扑扑的,在领粥的百姓一声接一声的感谢里,眼睛里都泛着光,很是美艳。

看到冯蕴出来,二人温顺地行礼。

“十二娘。”

冯蕴很满意自己看到的,觉得这两个长得俏丽又有善心的姬妾,应该很对裴獗的胃口。

等他回府,就安排她两个去侍寝好了。

柴缨和南葵完全不知冯蕴在想什么,只觉得女郎看自己的目光极是灼热,脸颊更是羞红,不太敢直视冯蕴的目光。

“好好干活。”冯蕴笑道:“我不会亏待你们。”

二位娇娘受宠若惊,齐齐福身,“喏。”

冯蕴没有逗留太多,交代两句就回府去了。

可这一出,在柴缨和南葵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缨娘,你看十二娘如何?”

“世家贵女,与我等不同。端庄,大方,有凌云之志。”

南葵嗯一声,脸颊微微泛红,“十二娘比郎君俊美,比郎君有才。若你我能长久在十二娘身边侍奉,也是幸事。”

柴缨微笑看她,“今日派粥,南姬可觉快活?”

南葵美眸水汪汪的,“快活,从未这般快活过。”

柴缨问:“比侍奉将军还快活吗?”

南葵羞涩地瞪她一眼,思忖片刻幽幽一叹,“我不知侍奉将军会不会更快活,但肯定不会长久。”

“如何说的?”

“你我都见过将军,那就不是好伺候的主子。你我除了一身皮囊,家世才干样样不如十二娘,因何能得长久?”

“南姬说得有理,你我往后不要奢望那些,好好帮十二娘做事,谋个出路才是正经。”

“那一会回去,林姬问起来……”

“理她做什么?哼!整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模样,如何跟十二娘相比?你要是大将军,你要她,还是要十二娘?”

“要十二娘。”

两个美姬对视一眼,掩嘴笑了起来。

府院里,林娥听见这些,差点把牙齿咬碎。

“阿苑,阿晴,你们都听见了,这两个小蹄子得了点好处,翅膀硬了,嚼起我的舌根来了……”

邵雪晴垂下了头。

苑娇道:“阿娥何须生气?她们要做冯十二的狗,谁也拦不住。”

“傻子。”林娥绞着帕子,眼睛都气红了,“你俩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冯十二的离间计,她在离间我们!”

苑娇和邵雪晴对视一眼,答不上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约好要同甘共苦的一群姐妹,已然生出了异心,各人有了各人的心思。

因冯十二的有心打压,有些姐妹已不敢跟她们表现得亲密……

苑娇道:“都是没出息的墙头草。她们要知道阿娥你是替太后殿下办事的人,早晚能得将军宠爱,又得摇着尾巴巴求回来……”

林娥脸色好看了几分,“先让她们得意几日好了。你们只管等着,有看她们笑话的那一天……”



长门院。

冯蕴听到阿楼的禀报,很是满意。

“气死她们得了!顺我者,就要给她们富贵恩宠。逆我者……一天也不让她们得意。传话下去,林姬死性不改,苑姬、雪姬助纣为虐,三人同饿一天,禁足绿柳院。”

她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跟她一条心,才会有好日子过,跟着林娥只会倒霉饿肚子。

阿楼盯着她看。

十二娘好狠。

可是他,越发喜欢。

冯蕴交代完,仍旧例行写信,向裴獗汇报:

“有姬妾不思劳作,在内宅搬弄是非,诋毁将军名誉。再饿一日,以儆效尤。”

“以将军名派粥,收获颇丰。民不再惧北雍军,生产可复。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将军何不顺水推舟,将安渡大片荒地还耕于民。均分田土,两相得宜?”

“周天子置九州分地于民,地乃民产。然则,官僚、世家、贵族群起而抢占,富有者,山地千里,田连阡陌。贫穷者,足下无立锥之地……”

“连年战乱,百姓流亡,田地荒芜,民生凋敝,大将军把土地均分给百姓耕种,此举造福一方,造福万民,造福后世也。”

“不过,战时军政合一,将军上马要管兵,下马要管民,属实难以两全。不如交给属下来办?我很有经验,愿为将军效劳……”

她大言不惭地自荐,并写下诸多建议,也不管裴獗会如何看她,会如何思考,装入信封就交给敖七。

“劳烦敖侍卫。”

敖七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将信塞入怀里。

突然问她:“鱼汤好喝吗?”

冯蕴愕然片刻,笑了起来。

厨子希望听到别人赞美他的菜色,捉鱼郎肯定也想要别人夸奖他的鱼吧。

冯蕴道:“肉质鲜美,可比珍馐。”

敖七又问:“鳌崽喜欢吗?”

冯蕴眼睛微弯,像是在笑,“当然。鳌崽爱得很。”

敖七的唇角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果然是受用极了,但少年郎傲娇不变,轻哼一声道:

“便宜你们了。吃完我再去抓。”

等他出门,冯蕴好笑地抱起鳌崽,亲了一口。

“你哥真喜欢捉鱼,崽崽有鱼吃了…”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冯蕴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从安渡城出来进入敌营那个时候,她们就应当对自己的命运有准备的了。

但在冯蕴的记忆里,前世裴獗收了她以后,就将林娥等姬妾都赏给了有军功的将领,大多数人的下场还是好的,有的很得宠爱,有的生下孩子,衣食无忧……

看来是林娥弄巧成拙,改了这世的命数。

她太傻了,把裴獗当成玉堂春里那些纨绔公子,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靠近。裴獗多谨慎的人,要是个美姬他都收,早不知被宿敌杀死多少回了。至少上辈子,她跟着裴獗那几年,裴獗身边就只有她一个……

“十二娘,你我都是齐人,当守望相助……”

林娥慌得脸都白了,趴伏在地上肩膀颤个不停,“是妾不好,妾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贵女,妾,妾掌嘴,十二娘大人大量,不要与妾计较……”

她说着便抽打起了自己的脸。

冯蕴失笑,“我又不是草船,不用往我身上放箭。卿方才正该在将军面前多哭几声,多打几下,得将军怜爱……”

她表情平静又温和,不见半分恶意,可说的话比刀尖还利。

小满看林娥痛哭流涕,也跟着慌得掉泪,“女郎,我阿姐会不会,会不会也出事了?”

冯蕴看了看火光照耀下的营地,想了想,唤来阿楼,“去中军帐前问问,大将军赏我的仆女大满,为何还没回来?”

阿楼拱手道:“喏。”

他匆匆消失在冯蕴的视野里,不一会儿工夫,就被敖七拎着胳膊带回来了。

“大将军有令——”

敖七丢下阿楼,沉着脸朝冯蕴抱拳道:“安渡郡太守献美,拳拳真心,当物尽其用。除冯氏阿蕴寻粮有功,免去劳役,其余姬妾一律充入营房,犒赏将士,以抚军心。”

说罢,他看着小满和林娥,头一摆,“都带走。”

一群兵士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拿刀的拿刀,拿镣铐的拿镣铐,不仅要将小满和林娥等人带走,跟同营地里的其他姬妾一个也不放过。

几乎瞬间,营房里哭喊声震天。

小满吓得花容失色,在两个兵士的拉扯下尖叫不止,林娥更是瘫坐在地上……

“十二娘,救救仆女……”

“女郎救命啊!”

恸哭声悲凉又心酸,在这个世道,女俘的命不比牲口贵重。

冯蕴轻抚鳌崽的背毛,不让它躁动不安,双眼则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众姬被兵士拉出来,拖着,拉着、拽着,听他们哀求,呐喊,迟疑许久才出口。

“敖侍卫,带我去见大将军吧。”

她轻言软语,好像并没有受到惊吓。

敖七略带轻蔑地哼了一声:“女郎还是不要去得好,大将军饶过你,你就偷着乐。再凑上去为他人求情,就不识时务了……”

周遭全是嚎天喊地的哭喊,敖七有点不耐烦,可他吃过冯蕴的东西,嘴短,也不舍得这个如花似玉的女郎香消玉殒。

“女郎便是去了,大将军也不会见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会。”冯蕴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将军等着我去求他呢。”



裴字旗在夜风里招展。

中军帐里,裴獗身着轻甲,手提辟雍剑,正准备离营。

侍卫叶闯进来禀报,说冯蕴求见。

裴獗停顿一下,没有出声。叶闯以为将军会勃然大怒,连忙拱手告罪,不料,裴獗将头盔取下放在桌案上,抬手示意他一下,又端坐回去。

叶闯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属下领命。”

界丘山大营多雾,夜里周遭灰蒙蒙的,唯有中军帐的光线最亮。

冯蕴走入大帐,不长的距离,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上辈子她也是这样一步步走入裴獗大帐里的,那时的心跳得比现在更快,恐惧比现在更多……

“冯氏女,见过大将军。”

忽略那一束冷漠的目光,冯蕴略略低头行礼。

没有得到回应。

裴獗一如既往少言寡语,唯有冷眼杀人。

冯蕴主动道明来意,“将军,我来接我的仆女大满,她来中军帐送鸡汤,没有回去。这是将军赏我的人,将军一言九鼎,不会不算数吧?”

她低着头。

裴獗只看得见一截雪白的玉颈。

“近前来。”

熟悉的声线,比以前更冷,更硬。

冯蕴下意识抬头朝他看去,视线在空中相撞,她喉头一紧,只觉渴得厉害,又迅速低下去,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盈盈一福。

“请将军宽恕,我的仆女想是不懂事,开罪了将军……”

裴獗若有似无的哼了声,又好似没有过。

营帐就那么沉寂下来,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裴獗慢慢起身,朝她走过来。

盔甲摩擦出的轻微响动,在空寂的大帐内十分清楚,冯蕴就像数着自己的心跳一般,数着他走近的步伐……

裴獗身量极高,目光从上打量她,有天然的优势和威压。十七岁的冯蕴不算矮,却只及得上他的肩膀,体格的悬殊,让她感觉到危险,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

裴獗停下来,问她:“你当本将是什么人?”

那双眼极冷,深如黑潭。

冯蕴思量着回答,“我当将军是大英雄。是那种从来不会欺凌弱小、无辜、妇孺的……盖世大英雄!”

裴獗:……

江淮五镇的人眼里那个十恶不赦的杀人阎王,硬生生让她吹成盖世英雄,大概是裴獗也没有想到她这么能口是心非,一时竟是无言。

冯蕴松了口气。

裴獗杀人不喜欢绕弯子。

这么有耐性倾听,小命是保得住的。

更何况,她这句话半真半假吧。

裴獗确实恶名在外,上辈子欺负过她,但他们在一起从最开始就不是对等的关系,裴獗没有许诺过什么,只是不爱她而已,比起萧三,他不算君子,但行为算得上坦荡,在一起那三年对她也不错,给过她不少快乐,某些方面还是值得夸赞的。

至少现在,冯蕴认为犯不着跟他翻脸。

“若非崇敬将军,我怎会自荐谋士?明知将军厌恶齐女,又怎会将心爱的仆女拱手相赠?只因我相信将军为人,光明磊明,铁血丈夫,不屑小人行径……”

高帽子一顶接一顶,她说得像真的一样。

谁让裴獗就吃她这一套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冯蕴相信裴獗还是那个裴獗,偶尔也能听进去几句谄媚的话……

裴獗面色不显,眼神睨着她看不出情绪,但似乎是受用了她的恭维,转身走回案前坐下,望向那个白釉莲子罐,“喝了它。”

这是大满送过来的……

鸡汤在这里,人在哪里?

冯蕴慢慢走过去。

桌案稍矮,她不得不半跪下来捧起白釉莲子罐。

“将军是怀疑鸡汤里有毒,还是对我的仆女不满意?”

裴獗冷眸滑过一丝嘲弄,“这么想让我满意,何不自己试试?”

冯蕴心跳一乱,好像有什么情绪被裴獗捏入了掌心。

她故作艰难的一笑,“小女子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裴獗垂下眼皮,好像不耐烦听她,“喝!”

这是命令的语气,不容她抗拒。

冯蕴将罐里的鸡汤盛出一碗,含住边沿慢慢饮下。

世家大宅里娇养的女郎,一身细皮嫩肉,委屈又脆弱,吞咽时玉颈无声而动,眼睫在火光下轻颤,自有一段撩人风姿……

裴獗清冷的目光一掠,那些习惯压抑在深处的欲望便汹涌而至,只差一道破茧而出的门,便会倾覆他所有的冷静……

该吃药了。他想。

“将军,我喝不下了……”冯蕴不知裴獗在想些什么,也不怎么在乎,继续装腔作势,“原是诚心奉汤献美,一心想为将军效劳,不想却惹来怀疑……谋士难为啊。”

裴獗看了眼她眼里的红丝,“下不为例。”

“喏。”冯蕴低头行礼,声音未落,就见裴獗倾身拿过那个她刚喝过的碗,将罐里的鸡汤倒进去,当着她的面,一仰脖子便大口大口地喝。

裴獗有一截挺拔的喉结,喝汤时顺着吞咽而滑动十分惹人。冯蕴甚至知道他那处极是敏感,轻轻吻上去,便会叫他喘息发狂……

夜色尽头,营帐里耀映的火光调皮地将两个影子贴在一起,带来一种错位的亲密,好像娇小的女郎偎入了将军的怀抱,无声缠绵……

冯蕴在久远的回忆里拉扯,看得专注,忘了身在何处。裴獗在放下碗的瞬间,发现地上的影子,仿佛被呛到,飞快放下碗直起身来,冷着脸凶她。

“往后再自作主张,概不宽恕。”

冯蕴回神,窘了一下,“是汤不好喝吗?”

裴獗没给好脸色,面无表情地道:“你以为送几个姬妾,便能讨好我?”

这是冯蕴今生与他相见以来,裴獗语气最平和的一句。

冯蕴有点想笑。

原来裴将军不仅怀疑她让仆女送汤别有居心,还以为林娥和苑娇这些人都是她的安排。

怪不得会大发雷霆,他再是急色,也不愿意被人当成种猪呀。

冯蕴连忙赔罪,“妄猜将军喜好,我的不是。但众姬对将军也是一片真情,不如……”

裴獗神色一冷,冯蕴马上见风使舵,换个说法,“不如将军直言,我要如何才能做你的谋士?”

裴獗的视线扫过她的表情。

认真,但虚伪。

他冷声问:“你说发过毒誓,若以色侍人如何?”

冯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那天在中军帐里说的那句发毒誓的话,于是莞尔而笑。

“若违此誓,我男人必不得好死!”

两人视线交错间,冯蕴看到裴獗的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熟悉的危机感陡然升起,那瞬间,她心跳加快,却听到裴獗清晰而冷漠的命令。

“敖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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