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女俘》主角冯蕴冯敬廷,是小说写手“冯蕴”所写。精彩内容: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主角:冯蕴冯敬廷 更新:2024-05-02 09: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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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蕴冯敬廷的现代都市小说《女俘完整版》,由网络作家“冯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女俘》主角冯蕴冯敬廷,是小说写手“冯蕴”所写。精彩内容: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冯蕴垂目看着温行溯身上的伤,从小几里拿出一块肉脯,塞到他嘴里,“痛就咬它。”
然后才静下心来,一点一点将粘在伤口上的衣料剥开。
这个过程十分的漫长,她动作很轻,可越是轻,温行溯越是煎熬。
比起疼痛,他更难忍受冯蕴在他腿间这样细致温柔的动作,那种潜意识生出来的反应,让他窘迫难堪,又无可避免地涌动出一丝可耻的愉悦……
“大兄再忍一忍,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冯蕴看他眉头紧蹙,双眼闭紧,好像承受着巨大痛苦,禁不住双手颤抖。
越想快点撕开,越是下不得手。
“腰腰……”温行溯后腰发麻,喘息着,满脸都是汗水,从下腹迅速窜上的温度快要把他烤化了。痛并快乐,还要保持冷静不生遐想,很难,很难,他从没这样难过。
“不怕,大兄不痛。”温行溯声音沙哑,说得艰涩:“你用点力,一下,一下子撕开便是……”
冯蕴看一眼他的脸。
温行溯是个守旧老派的人,骨子里十分的传统,所以哪怕现下民风开明,他也不会像那些世家公子一样骄奢淫逸,大兄就是清流,就是敦厚,就是君子端方……
冯蕴不忍他受罪,想着长痛不如短痛,索性一咬牙,按住他的腿,拉住粘在伤口上的布料,狠狠用力一扯……
“唔……”温行溯的闷哼声,带着鼻音传入。
冯蕴脸颊也淌下汗来。
方才她闭着眼,拉扯伤口的动作很是用力,可温行溯凝滞片刻,居然一声没吭,那表情看着也很是怪异。
“痛吗?”冯蕴注意力全在温行溯的脸上,没在意他下腹的异常,以为是他痛得很了,赶紧拿金创药洒上去。
“不痛……”温行溯喘着气,额头冷汗淋漓,不止是疼痛,还有一种在极限中来回拉扯,又不敢有太大反应的煎熬。
冯蕴在伤口洒上药粉,一面包扎一面问他,转移注意力,“你不是该在信州带兵吗?怎么会到安渡来的?”
温行溯眉头微皱,“我来接你……回家。”
很简洁的一句话说明来意。他又道:“不料……渡河时遇上巡逻的北雍军,差点要了性命……”
冯蕴:“太冒险了,你怎能单枪匹马到北雍军的地盘来?”
温行溯沉默一下,“不是单枪匹马,我带了四个侍卫。他们……阵亡了。”
冯蕴心里一跳,眼眶潮潮的。
温行溯看她的表情,沉默片刻才道:“子偁他刚刚走马上任,诸事烦杂,眼下又要备战,暂时顾不上你这边……”
冯蕴轻笑,“大兄不用为他解释,更不用顾及我可怜。我在萧三眼里是什么人,他萧三又是个什么人,我心里有数。”
温行溯沉默看她。
她很平静,没有以前说起萧呈时的埋怨和伤心,提起这个名字就像在说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整个人都沉稳了下来,好像一夕之间就长大了。
温行溯有些诧异,但没有问。
一个十七岁的女郎被亲爹献给敌将,面对那样难堪的处境以后,怎么可能还像往常那般天真无邪……
“腰腰,往后兄长护着你。”
温行溯说得板正而严肃。
“回齐后,你不想回冯家便不回了,就留在兄长身边。”
冯蕴微微一笑。
若是上辈子有这么一天,她见到了来接他的温行溯,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跟他离开安渡,回到日思夜想的故乡……
可现下,她不是那个冯蕴了。
“大兄,我不回去了。”
温行溯很是不解地盯住她,“你不回齐国,你能去哪里?”
冯蕴道:“大兄难道没有听说吗?我现下是裴獗的姬妾。妾随夫主,天经地义……”
温行溯眼里露出一丝痛色,“不许你自贬。你是许州冯氏幺房嫡女,岂能与人为妾?阿父不为你作主,大兄为你作主。你是萧三郎的正妻……”
“不是了。”冯蕴平静地告诉他,“我出城乞降那天,已经和冯敬廷断绝了父女关系,与许州冯氏也再无瓜葛,自然也不必联姻萧家!”
又笑一声,他盯住温行溯。
“冯莹什么时候去竟陵王府,他们商定好日子了吗?”
温行溯面对这双澄清的美眸,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
母亲和妹妹打得小算盘,温行溯当然不是一无所知,他不赞同这件事情,却没有办法左右长辈的想法,尤其那边萧三郎不清不楚的,让他左右不是人……
“腰腰,大兄对不住你。”温行溯知晓冯蕴对萧呈的感情,很是愧疚。
“这是我的选择,大兄对我并无亏欠。”
冯蕴有些怜悯地看着他。
这个傻兄长!
冯莹不仅仗冯家的势,也仗他的势呢。
冯家在朝堂上是有话语权的,不仅长房大伯冯敬尧贵为尚书令,二伯三伯都是朝中重臣,不然也不会让最不争气的幺弟冯敬廷做上郡太守。
但南齐立国才二十多年,已换了三任帝王,对外战事不断,对内世家林立,皇族互相倾轧。温行溯是冯家继子,能领兵打战,是南齐难得的将才,各方都很看重,而温行溯和冯莹才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亲兄妹。
当然,冯蕴不准备在温行溯面前说这个。
因为冯莹嫁不嫁萧呈,她不仅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渣男贱女就该一对……
上辈子萧呈和冯莹的结局她不知道。
这次她要亲眼看着。
—
为了复耕,庄子上留了十几个梅令部曲,邢丙也在这边,看到冯蕴的小驴车有个伤痕累累的男子,邢丙吓一跳。
“女郎,这是怎么回事?”
冯蕴示意他将人抬进去。
“告诉庄子上的人,就说是受伤的流民,我看他可怜,就捡回来了。”
部曲里有一部分是以前冯敬廷从台城带到安渡的家丁,但温行溯这几年变化很大,他们不一定认得出来,冯蕴直接就封了口。
邢丙有疑惑,但没有多问。
吩咐下去,就上前帮忙抬人。
温行溯被驴车摇得发晕,脸色煞白,冯蕴让人把他抬到榻上躺下,又让邢丙帮他擦洗,换了件干净的衫子,这才亲自去灶间准备吃食。
温行溯有伤需要养,她摸了两个鸡蛋再混点白面,做了个鸡蛋饼,又差一个杂役下池塘,摸出几截嫩生生的雪藕节。
莲子还在开花,雪藕不很大,但正是清甜爽脆的时候,洗净清炒一盘,再炖个骨头汤,都是美味。
日头渐大,房舍炊烟刚升上半空,外面便传来一阵马蹄和喊叫。
“十二娘,大夫来了。”
冯蕴一听,让小满看着火,双手在围裙上擦擦,便从灶房走出去。
阿楼是正对着堂屋那头说话的,冷不丁看到冯蕴从灶房出来,吓一跳。
而冯蕴,也怔了怔。
院子里不仅有阿楼,还有敖七以及一大群侍卫,将庄子的大门堵得密不透风。
人群里,还有一个十分扎眼的濮阳九。
濮阳九带了个医仆,拎着药箱,就那样似笑非笑地走在侍卫前面,双眼探视般扫过来,看到灶房门口的冯蕴,微微弯腰拱手一揖……
“女郎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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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像淳于焰会说的话。
但他开了口,裴獗没有拒绝的理由。
“世子雪中送炭,待我禀明圣上,必还云川大礼。”
“唔……不必!”淳于焰的声音更低哑了几分,好像带点切齿的恼意,“此事父王尚不知情……”
知道只怕要剥了他的皮。
“等兄解了燃眉之急,再还云川。”
裴獗注视着帘帷,微微眯起眼,里头细微的声音隐隐入耳,好似有一抹熟悉的气息……
这时,一个仆女捧着檀木托盘走到他面前跪下,双手奉过头顶。
“将军请过目。”
托盘上面是一份契书。
大意是云川以二十万石粮出借大晋,年内归还。
契书上盖有淳于焰的印戳,也有他的亲笔落款,一切都做不得假。
裴獗没有去拿,眉头紧锁不知在思忖什么。
“妄之兄……”淳于焰好似有些迫不及待,连呼吸都急促起来,隐隐听来还有些不正常的喘息,“兄……赶紧笑纳吧。莫要再迟疑了……北雍军等着粮食救急呢。”
裴獗不动声色地瞄一眼,抚袖接过。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淳于焰松口气,“兄贵人事忙,弟就不久留了,过两日派兵来运粮即可……”
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
淳于焰呼吸一紧,连忙改口,“还是今日吧,兄要得这么急,那便今日午后,派兵到安渡府库来……”
裴獗看一眼,“世子藏粮出人意料。”
“嗯……”淳于焰声音古怪。
那一道垂落的帐幔,随风而动,更显古怪。
然则,雅榭有几个仆从,淳于焰又刚借了二十万石粮,虽然他性子僻怪了些,裴獗也绝无可能撩帘去看。
裴獗从座席上起身,走到屋中朝他欠身揖礼。
他垂下的视线在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淳于焰光着的双脚边上,有另外一双脚……
帘后光线昏暗,但可以看见那脚很秀气。
男式靴子,却是女子的尺码。
裴獗抬起头来,“世子今日有所不便?”
淳于焰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把匕首就在要害,随时会要他的命,岂是不便那么简单?更不便的是,比起死,他更害怕被人发现,尤其是这样的不堪落入裴獗的眼里,还不如让他死了好……
淳于焰闭眼冷静一下。
“兄言重了,弟素来不喜见人,见谅!”
裴獗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语带寒意,“不喜见人,帐中却藏娇娘?”
淳于焰几不可察地吸口气,这才淡笑出声。
“不瞒兄长,弟刚得一美姬,正在兴头上,兄便求见……嗯,一时撂不开手,便由她在这里胡闹了。”
“好兴致。”裴獗道。
淳于焰斜一眼冯蕴,很想让这个女疯子在她仰慕的裴大将军面前丢一地的脸。
但“吹毛可断”容不得他多想。
要害一凉,他赶紧打个哈哈,又隐隐起个坏心,故意恶心冯蕴。
“倒是兄这些年不近女色,怎生贪慕起了敌将之女?可是那冯十二娘有什么内媚功夫,让兄甚是满意…………”
裴獗脸色微微一沉。
但见那帐子里突生漪动,四只脚竟是缠到一起,不知那女子使了什么招术,很快便有怪异的声音发出来,淳于焰哼哼唧唧,喘息不止……
光天化日下当着客人的面,竟然如此荒唐。
裴獗冷着脸,“世子先忙,本将告辞了!”
看着裴獗拂袖而去,淳于焰这才缓过那口气,就着一张爆红的星眸,恶狠狠地瞪着冯蕴,咬牙吩咐仆从。
“你们都下去!”
“喏!”外面脚步声退下。
门合上,屋里的光线更为暗淡。
淳于焰看冯蕴似笑非笑,已是恨到了极点。
“已如姬所愿,还不放开我?”
冯蕴看一眼蹲在榻上虎视眈眈的鳌崽,使个眼神,示意它从后窗跃下。
“世子放心,今日之事我会守口如瓶,世子的长相和身体特征我也不会随便说与人听……但难得一见的美色,请容我画下来私藏品鉴……”
“你敢!”淳于焰咬紧牙槽,“信不信我当真会杀了你?”
难道方才不当真,现在才当真?
冯蕴轻笑一声,看上去并不害怕,“我若是遭遇不测,我的仆从只怕会守不住画像,或将其禀呈将军,或将画像和文字传扬出去……”
“消息一出,世子的艳名只怕会流传千古……”
“所以,世子还是盼着我活得长长久久为好……再会!”
冯蕴以极快的速度从二楼滑下。
鳌崽像来时一样,顺利引走了护卫,冯蕴轻快地翻出院子。
淳于焰现在没有衣裳,手被捆住,一时半会不会来追她。
至于以后……
能治他一次,就能治他第二次。
冯蕴从小路绕到前面的街道,在裴獗的马蹄驶过时,做出一副刚才赶过来的样子,站在街心朝他长揖一礼。
“见过将军。”
裴獗从上到下打量她。
目光定格在她脚上那双鞋尖上翘的布锦靴子上,眉目瞬间一凉,脸色冷得如腊月寒冰。
“姬从何处来?”
冯蕴微讶,“从大将军府来呀?”
裴獗问:“往何处去?”
冯蕴抬了抬眉,一副讶异的样子,“花月涧呀。昨日不是和将军约好要去找人借粮吗?”
她见裴獗不动声色,又惭愧地道:
“昨日得了五车粮食,一时高兴吃了几杯酒,睡过了时辰,仆从也不知唤我,真是没有规矩……”
又是一个揖礼,她盈盈带笑,周到而客气,姿态端庄矜贵,全然挑不出半分错处。
“让将军久等是我的不是,这边给将军赔礼了。”
裴獗握住僵绳,马儿不紧不慢在原地小走几步。
他不说话,目光像是蒙了一层杀气。
冯蕴额头发凉,心跳突然加速。
莫非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绽?
不可能!今日天气阴霾,帐中没有掌灯,她全程没有出声,裴獗不可能会想到她在帐子里。
又有了几分肯定,冯蕴微笑,直视裴獗的眼睛。
“看将军的样子,难不成已见过淳于世子,拿到粮食凭证了?世子果然好胸怀,信守承诺。”
裴獗不动声色,冯蕴又长揖一礼:“恭喜将军!”
再抬眼,看裴獗仍然盯住自己看,冯蕴隐隐感觉不大对,轻捋一下鬓发,故作羞涩,“将军是在考虑……如何赏赐我吗?”
裴獗冷眼微垂,“姬鞋子脏了。”
说罢他打马而去,从冯蕴身侧经过时,没给一个眼神,也没有片刻停留……
冯蕴脑袋里嗡的一声,像被石化。
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帐帘没有及地,她当初能看到淳于焰赤着的双脚,裴獗今天就能看到她的鞋……
百密一疏。
但是……
有什么所谓呢?
她本就不想做裴獗的姬妾,让裴獗误会她是一个不守妇道的浪荡丨女郎不是更好吗?
姬妾要的是唯他一人替他守贞。
而谋士,只要有本事对他有用就行。
冯蕴认为自己符合后者,就把裴獗当东家,心情不仅不糟糕,反而美得很,回府后立马将鞋子脱下来,交代小满。
“丢了。”
好好的织锦靴,应容新做的,还没穿两次呢,怎么说丢就丢?
小满很心疼,可是看到自家女郎的眼神,到底没有多说,应一声喏,下去了。
冯蕴环视屋里的几个仆女,知道自己在她们心里已经落下个“疯病”了,笑容更雅淡几分,换上一双透气的木屐,嗒嗒嗒走到桌案前,亲手磨墨,提笔给裴獗写信。
“今日属下用的是将军的匕首,长的是将军的脸面,二十万石粮食也实实在在落入将军的粮仓。我说的话,都做到了。君子一诺千金重,敢问将军何时兑现承诺?”
小满回来给她添热茶,小心翼翼地说:“十二娘,仆女想讨那鞋面,我脚大一些,让应娘子再帮我拼接一下,兴许也能穿……”
冯蕴睨她一眼。
小满被盯得不停低头,紧张。
冯蕴嗯一声,又在方才写的纸笺上添上一笔。
“有了粮,属下准备以将军名义施粥,缓解安渡百姓对北雍军的惧怕。接下来再让百姓走出家门,恢复营生……”
将信封好,冯蕴让人找来敖七。
“劳烦敖侍卫差人转交将军,就说营里军务要紧,十二娘不急盼复。”
裴将军现在应是厌极了她。
即使她急,也盼不来,还是先不要惹恼大东家为好。
敖七没有伸手来接,盯着她看了许久,一直到冯蕴眼里生出疑惑,这才低低嗯一声,不太高兴地拿着信离去。
冯蕴疑惑:“敖侍卫怎么了?”
小满摇摇头,想了一下又道:“今早他便疯了似的找女郎,未果,便气咻咻出门了。这不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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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战局很快结束。
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一刀毙命的有,砍断手脚的也有,北雍军将人抬下去,顺便清理战场。要不是空气里残留的血腥味,只怕没有人知道,这里刚才发生过一场恶战,死了几十号人。
冯蕴这时才走下牛车,朝冯敬廷揖礼。
“多亏将军及时出手,不然我等怕是性命不保。”
她说着客气但也生疏的话,冯敬廷身高腿长地端坐马背上,没有动作,“嗯。”
这一声很冷淡,像是应了,又好像从来没有应过。
冯蕴不觉得意外。
冯敬廷从来如此,便是床笫间十分尽兴,听她说什么,也只是嗯一声,表示知道了,要他再多说点什么,比登天还难。
硬如铁石的心肠,无情无义的人。她难道还期待他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吗?
冯蕴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道:“贵军的辖地,也有流匪杀人越货,实在匪夷所思呢。”
冯敬廷板着脸没有说话。
冯蕴又问:“将军就不好奇,是何方流匪如此胆大包天吗?”
冯敬廷说,“不会再有下次。”
冯蕴打蛇随棍上,“难道将军知道是什么人?”
最温和无害的笑容,最咄咄逼人的语气,冯蕴的言行都挑不出毛病,细品却意味深长。
冯敬廷目光落在她身上,这时敖七打马过来,径直杀到二人的中间,挡住了二人相对的视线。
“女郎可有受伤?”
少年郎的热情就像一团火,走到哪里燃到哪里,呼吸里好似都带着关心……
“我无碍。”冯蕴感激地一笑,朝他行礼,抬眸时一怔。
“敖侍卫手背怎么了?”
敖七抬手看了看,满不在乎地笑,露出几颗明晃晃的白牙,“不小心划了一下,小伤。”
冯蕴道:“我有从台城带来的金创药,回府给敖侍卫试试。”
敖七眉目灿烂起来:“好呀。”
冯敬廷冷眼旁观,脸色更显阴沉,不耐烦地吩咐敖七,“天不早了,送回安渡。”
“得令。”敖七看看冯敬廷,再看看冯蕴。
他二人看着很是别扭,明明对彼此都有情绪,却表现得十分冷淡。再一想那夜在长门院撞见的,敖七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冯敬廷提缰驭马,掉头就要走人。
冯蕴突然不轻不重地喊他:“将军!”
又上前几步,“为北雍军筹集二十万石粮,以解燃眉之急,将军可否答应我先前的要求?”
冯敬廷从马上扭头,盯住她。
冯蕴低低一笑,走到牛板车前,重重地拍打两下,表情云淡风轻,“明日辰时,请将军到安渡花月涧,取二十万石粮草。”
冯敬廷静静看她。
沉下的眉目,仿若一泓看不穿的深渊。
冯蕴朝他深深揖礼,“将军不出声,我便当将军默认了。”
没有拒绝,就是同意,这是冯蕴对冯敬廷的认知。
“随你。”冯敬廷淡淡开口,打马扬长而去。
冯蕴目送那一抹高大的背影越去越远,穿过夕阳的光晕渐渐没入地平线,微松一口气。
—
有惊无险回到安渡城,冯蕴带着这些过了明路的粮食,更有底气了。
论功行赏。
梅令部曲每人赏了二百钱,又炙肉烙饼,好生庆贺了一番,上上下下都很欢喜,连鳌崽都得了一条小鱼,还是他哥敖七亲自捞起来的。
入夜时分,左仲突然从大营过来。
带来一封冯敬廷手写的信函,仍是四个字。
“来信收悉。”
下午在界丘山见面的时候,他原可以当面说的,却偏要让人跑一趟。
冯蕴没有作声,左仲又奉上一把匕首。
“将军让属下将这个带给女郎,防身之用。”
那是一把双刃匕首,刀身略弯,模样有一点像镰刀,轻盈、锋利,犀牛角做的刀柄和皮革包过的刀鞘,看上去精致而贵重。
这比冯蕴那把小弯刀强上许多,很适合女子使用。
冯蕴有些疑惑。
突然赏她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为李桑若做的事情感到歉意吗?
拿起匕首观赏片刻,她露出一个缠绵绵的笑。
“好刀。”
又轻声道:“你就叫翦水吧?”
左仲嘴角撇了下。
十二娘很是孩子心性,连匕首都要取名。
可她脸色并不好看,不见多少收到礼物的快活。
因此,左仲想到了今天在界丘山发生的事情,女郎是在看到他们杀人灭口时才变的脸色,想来是受到了惊吓。
于是他道:“女郎心善,不知人心险恶。今日那些人污言秽语调戏女郎,将军是容不得的。若不杀,也不知会把女郎的名声败坏成怎样……”
冯蕴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左仲被她的眼神吓住,迟疑一下:“将军说,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冯蕴握紧了翦水。
“只有死人才能闭嘴”,这句话冯敬廷上辈子也说过。这不是为了维护北雍军的荣耀和李太后的脸面吗?她从未想过,有没有一种可能,如左仲的理解……
冯敬廷杀人灭口,或有那么一丝一毫是为她的名节?
—
天黑透了,高温和燥湿却没有褪尽,夜里仍然很热。
冯蕴坐在长门院的窗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屋里的铜漏静静的。
鳌崽趴在她的苇席上睡觉,突然将身子滚过来,叼住她的衣摆往外扯。
冯蕴点了点它的鼻头,“安静些,晚点要带崽崽去打猎呢,我们要养精蓄锐懂不懂?”
鳌崽扑腾两下,继续拉扯她,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冯蕴疑惑地望向窗外,但见一个人影在梅林里悄然闪过。
谁?冯蕴心里一紧,摸了摸鳌崽的脑袋,抱起它放在苇席上,握住那把双刃翦水,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站住!”
靠墙的地方,一个僵硬而挺拔的脊背掉转过来。
冯蕴看着敖七那张拉长的俊脸,好似自己欠了他的钱没还似的,不免好笑。
“敖侍卫平常都大大方方地监视我,今日怎么偷摸起来?”
“哼!”敖七眉眼桀骜,目光里有一闪而过的难堪,就像被人揪住了小辫子似的尴尬,“女郎没说长门院我不能来。”
冯蕴观察着他:“我得罪敖侍卫了?”
“没有。”敖七回答得硬邦邦的。
“那你莫非对我……”冯蕴原本想说“对我有什么误会”,不料话未说完,敖七像被什么东西蜇到似的,慌不迭地否认。
“没有。女郎不要乱想。”
“???”冯蕴微微扬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敖侍卫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对我不放心,就堂堂正正看守,不必如此……”
说完她朝敖七福了福身,掉头就走。
“女郎不识好歹!”敖七绝望地抓扯一下脑袋,对着冯蕴疑惑的视线,红着脸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我要是不守,女郎那天晚上……”
他话头打住,气氛古怪地凝滞下来。
冯蕴问:“哪天晚上?”
敖七双颊通红,下意识地隐瞒了冯敬廷夜探长门院的事情,“女郎醉酒那晚,行为着实不当。自己醉也罢,还放纵仆女一起醉,若有贼人闯进来,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冯蕴眼睛微烁。
怪不得敖七近来反常。
果然是她行为不端,轻薄了人家……
冯蕴深深揖礼,“是我轻浮了,请敖侍卫原谅则个。”
这个道歉温雅有礼又十分真诚,敖七受用,又脸红。
其实,她轻不轻浮与自己没有相干,可女郎给他道歉了,证明女郎很看重他。
敖七一想,语气几不可察的放低、放软,“此事不谈,就说今日,女郎去石观县,怎可背着我行事?若非我发现不对立马跟上,再回营搬来救兵,女郎眼下只怕已身首异处,又或是被哪家山大王抢去当压寨夫人了……”
冯蕴一听就笑了。
敖七的埋怨,她也有点受用。
被人关心总是愉快的。
她问:“敖侍卫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总能很快发现我,背着你行事了?”
敖七一愣,“为什么?”
冯蕴眉开眼笑,“傻子!因为我想让你发现啊。”
敖七瞪眼,“女郎在利用我?”
冯蕴似笑非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有敖侍卫在,我很放心。”
敖七哑住。
一颗心忽冷忽热,酸酸甜甜,那些在胸膛里沸腾的,没有由来的愤怒和埋怨,被她一声“傻子”轻而易举地浇灭了。
敖七傻傻站着。
看着女郎走出梅林,一身宽袍帛带掩不住的婀娜,慢慢消失在眼前,又重新映在夜幕下的窗纸上。
她在和鳌崽撒欢,窗上的影子温柔又挠心……
敖七走近窗户,想抓住点什么,又不敢抓。
影子淡淡。他不知为何要站在这里,更不知为何会怎么看都觉得不够,喉头那种焦渴感怎么都抚平不得。
情绪压在心头,他几欲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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