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庆嬴政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推介政哥,他在CPU你》,由网络作家“生产队的驴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网文大咖“生产队的驴③”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政哥,他在CPU你》,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军事历史,陈庆嬴政是文里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小麦碾碎后,筛出麸皮来的面就是白的。”“不筛麸皮,它的颜色就是黄的或者黑的。”陈庆一边解释,一边眺望着水车所在的方向。他可以不管,但是黑冰台的铁鹰剑士可不会坐视不理。百姓一哄而散,民夫和工匠躲在河堤下方匍匐着一动不敢动。五十名铁鹰剑士已经集结成阵,持弩在手,组成人墙挡在水车前面。“何方......
《精品推介政哥,他在CPU你》精彩片段
“快去毁了那法器!”
蒙甘压在扶苏身上,回头冲着士兵们喊道。
大军轰然而动,朝着水车的方向快速开进。
“嗯?”
正在架设石板,准备烤饼的陈庆听到沉闷的脚步声,不由抬起头。
“卧槽……”
前面说过,大秦上至始皇帝,下至贩夫走卒,从未考虑过有人会攻打咸阳这回事。
大秦兵威之盛,普天之下盖莫能当。
向来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儿,哪轮得到别人到太岁头上动土。
然而陈庆却眼睁睁看着一群提剑持弩的士兵,杀气腾腾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莫非是遇到同行了?
这是陈庆下意识的反应。
“传蒙将军令,有妖人做法意图不轨。”
“速速毁去其法器,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一名传令兵提着明晃晃的长剑,飞奔着从草棚旁边跑过去。
陈庆疑惑地嘀咕道:“妖人做法?”
他打眼一看,这群剽悍勇武的士卒前进的方向正是……
“喂!”
唰唰唰!
陈庆刚想解释一句,途经此地的士兵们迅速转过身来。
起码几十把已经上好弦的劲弩对准了他。
“诸位冷静。”
“我就是个做肉夹馍的。”
“你们随意。”
陈庆指了指已经被烤得冒烟的石板。
尼玛啊!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没死在秦始皇手上,要是被几个普通的小兵射成了马蜂窝,那还有天理吗?
一名伍长给同袍打了个眼色,自己带了一名副手,朝着草棚走来。
上千人的大军川流不息,朝着水力磨坊的方向迅速奔去。
陈庆暗叹口气。
毁就毁了吧,反正都是你们老秦家的东西。
又不是我掏钱,爱咋咋滴。
“你是干什么的?”
伍长上下打量着陈庆,用粗豪的嗓音问道。
官不像官,民不像民。
此人身上疑点颇多。
“我是……卖肉夹馍的。”
陈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倒霉成我这样,还能怎么办呢?
“油快烧干了,我先把面饼摊上。”
他叹了口气,继续坐在木墩子上,往滚烫的石板上重新刷油。
旁边的盆里,放着和好的面团。
陈庆捏了巴掌大的一块,揉成圆球放在石板上,然后用铲子压平。
“这是……麦粉?”
“怎么恁般白。”
伍长显然是出身于穷苦人家,连白面都没见过。
旁边的小兵用力吸了吸鼻子。
猪油被烤炙的味道,充满难以言喻的香气,让他不住地咽口水。
“小麦碾碎后,筛出麸皮来的面就是白的。”
“不筛麸皮,它的颜色就是黄的或者黑的。”
陈庆一边解释,一边眺望着水车所在的方向。
他可以不管,但是黑冰台的铁鹰剑士可不会坐视不理。
百姓一哄而散,民夫和工匠躲在河堤下方匍匐着一动不敢动。
五十名铁鹰剑士已经集结成阵,持弩在手,组成人墙挡在水车前面。
“何方兵马,敢来咸阳造次,不想活了吗?”
“你家主将是谁,报上名来!”
赵崇的副手瞧出不对,严厉地呵斥道。
“我等乃蒙将军麾下北地边军,奉命送公子扶苏回咸阳受封。”
“你们身后是何物?”
“可是妖人的法器?”
他们在远处通过水车和周围的人对比,已经知道这家伙非常大。
但是到了近前才发现,原来它还有一半被石台挡住了!
面对一个如此庞然大物,它还在不停旋转,这群久经沙场的悍卒也不禁心中惴惴。
“法器?”
“妖人?”
铁鹰剑士们互相对视一眼,突然哄堂大笑。
大秦朝和后世一样,黑冰台的人全都是纯正的‘咸阳爷’,瞧不起北方边地的土包子也是常理。
夜色降临,咸阳城万家灯火。
陈庆已经被赵崇押送回宫内,大宅内的工匠们顿时松了口气。
门外有甲胄俱全的铁鹰剑士把守,想逃是绝对逃不出去。
他们明明精神十分疲惫,但谁都没有回去。
铜铁铺子的骨干们把大家召集起来,连夜商讨陈庆提出的水车应该如何打造。
造不出来,他们全都得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每一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时而争吵,时而讨论,各抒己见,气氛十分热烈。
咸阳宫内,嬴政同样没有休息。
“陛下,这是画师按照陈庆所绘的水车样式,原样临摹下来的。”
“这是小人的记录。”
赵崇把一捆竹简和一张绘制图案的羊皮放在案上。
嬴政对此事十分上心,立即详细的观摩查看。
“陈庆是打算造一个石磨,不过由骡马拉动,改成了由河水的冲力来推动?”
竹简之上错漏之处非常多。
赵崇虽然也是读过书的,但是陈庆用词古怪,有些字眼闻所未闻,只能用错别字替代。
嬴政连蒙带猜,大致瞧出了它的原理。
他双眉紧蹙,久久沉吟不语。
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告诉他这件事是可行的。
但仔细一想,又仿佛天方夜谭。
渭河之水,滔滔不绝。
它能推动水轮,嬴政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怎么把这股由上而下的推力,变成乖巧听话,推着石磨往复转圈的力气,他就想不明白了。
“赵崇,你觉得陈庆对此事可有把握?”
“小人不知。”
赵崇哪敢在这种事上胡乱开口。
“不过……以小人观之,陈庆确实是言之有物的。他手下的工匠对其言听计从,十分信服,想来其人确实有些本事。”
“陛下,陈庆还说要用这水车来打造兵甲,小人已经记录下来。”
身为秦始皇的心腹,赵崇知道哪些事是皇帝所在意的。
“哦?”
嬴政洒脱的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他翻了翻竹简,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又能用来给五谷脱粒,还能用来磨面,打造兵甲。那这渭水河不就成神河啦?”
嬴政畅想着那种奇妙的场景,大秦若有如此神技,必将如虎添翼。
“凡陈庆所需物料,由宫内一应供给,不得短缺。”
“寡人就给他这个机会,看看穿越者到底有什么能耐!”
赵崇欲言又止,压下了话头恭敬地点头:“诺!”
——
翌日。
朝阳初升,陈庆就被赵崇早早叫了起来。
“我说,你们大秦朝的作息制度真的反人类。”
“天还没亮呢!”
昨晚是陈庆在咸阳睡得最好的一晚,还做了个美妙无比的梦。
梦中,渭河两岸架起了无数水车,来往运输的车队川流不息。
咸阳城中烟囱耸立,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钢铁机甲和战车铺满大地,如洪流般徐徐涌动,朝着四面八方开赴。
“公主殿下,这是我打造的钢铁大秦。”
陈庆一身帅气拉风的战甲,站立在高耸的宫阁之上,向赢诗曼展示自己的杰作。
“有它们在,大秦的旗帜必将插遍地球的每一寸领土。”
赢诗曼含羞带怯,美目中异彩连连:“陈郎,你做的真好。”
“嘿嘿嘿。”
马车之上,陈庆回想起昨晚梦中旖旎的景象,忍不住傻笑个不停。
赵崇别过身去,偷偷在竹简上记下:“寅时三刻,陈庆与臣共乘一车出城,其突然暗笑不止,或有脑疾发作。”
铁鹰剑士开路,出行自然畅通无阻。
一行数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来到了渭水河畔。
“水工呢?”
“小臣在。”
负责治水的官员不知道陈庆的底细,但是看到他气度不凡,又有铁鹰卫士护送,以为是来了什么大人物,态度十分恭敬。
“你陪我走一走,将渭河近年来的水情如实禀告。”
陈庆漫步在荒凉的河道边上,打量着周围的地形。
“是。”
水工滔滔不绝,把每年汛期、旱季的水线位置一一道来。
似他这种吏员大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专业素质绝对不用怀疑。
陈庆一路沿着河岸前行,听得连连点头。
“去那边看看。”
他指的是河岸边一处陡峭的石滩。
上下落差大概有个三五米,与周围平缓的地势相形见绌。
“每年涨水的时候,水会到哪里?”
“旱季呢,水会落到什么地方?”
问明情况后,陈庆顿时心中有数。
他回头打量了一眼此处与城门之间的距离,不过七八百米左右。
“就是它了!”
陈庆捡起一根树枝,在石滩上画了一个百十平方的圈子。
“赵统领,麻烦你召集一些民夫来干些杂活。”
“石匠何在?”
“你来,我告诉你怎么做。”
陈庆穿越后,好歹当过几年铜铁铺子的老板。
指挥手下人干活井井有条。
先是开挖河道,给水车预留出充足的空间。
然后给磨坊打下地基,将靠河的一边修筑成石墙,防止河水冲刷。
原先的匠工们还是干老本行,利用赵崇发还的工具,将冶炼炉重新在河边竖起来。
“木工。”
“看到了没有?”
“水车以我指着的位置为中心,呈圆形,样子大概与车辐差不多。”
陈庆脑海中构想着磨坊的结构,指着虚空中的一点比划着它大致的模样。
“大人……”
“按照您所说,它起码得有五丈高,重达上千斤。”
“这么大的东西,它真的能转起来吗?”
木工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陈庆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转不转是我的事,造不造的出来是你的事。”
“别忘了,我可是陛下钦定的谋反要犯。”
“你现在跟我穿一条裤子,多想想自己应该干什么。”
木工神色仓皇,低下头慌忙道:“大人,小的记住了,小的一定给您把水车造出来。”
“这不就对了嘛!”
陈庆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一支运送物资的车队从城门口出来,几只黑白花色的山羊被驱赶着,一边时不时低头啃草,一边朝这边走来。
“好日子要来啦!”
陈庆搓着手,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李乙,先别忙活了!”
“给我搭个草棚,要快!”
“始皇帝驾到——”
赵高拖着长长的尾音,中气十足的喊道。
“罪民参见陛下!”
“小人参见陛下!”
河岸边的石滩上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工匠和民夫顿首于地,大气都不敢出。
赵崇以及士兵都有爵位在身,是不需要行跪拜礼的,只需作揖即可。
陈庆来自后世,可没什么动不动跪别人的习惯,即便对方是千古一帝秦始皇。
他和赵崇一样,作揖行礼。
反正我都谋逆了,还差这个?
“陛下。”
赵崇疾步上前,心中疑惑不已。
按照时间来算,现在应该是大朝会的时间。
怎么始皇帝带着满朝文武大臣来了这里?
嬴政没有开口,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来到李乙身边,用脚尖轻轻碰了下沾满黄泥的羊骨。
“这是什么?”
噗通。
李乙面无人色,呈大字型瘫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全身剧烈的颤抖着,仿佛被一座大山死死压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吾命休矣!
嬴政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往赵崇看去。
刷!
赵崇的脸色先红后白,缓缓低下头去。
其余的铁鹰剑士用最快的速度或蹭或抹,把嘴角的油光揩去。
“赵崇,这羊是谁吃的呀?”
嬴政淡淡地问道。
“回陛下……”
赵崇嗫嚅着不敢开口。
李斯和一干御史大夫气势汹汹来此,准没有好事。
他要是敢认,哪怕始皇帝回护他,也免不了要惩戒一番。
“陛下,是小民吃的。”
陈庆站出来,朗声开口。
众多铁鹰剑士如逢大赦,同时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陈庆,神色十分复杂。
李斯如同打了鸡血一样,瞬间精神百倍。
“赵府令,大秦律对百姓食肉如何规定?”
赵高趾高气扬的喝道:“大秦律:诸侯无故不得杀牛,大夫无故不得杀羊,士无故不得杀犬豕,庶人无故不食珍。”
“若有犯者,庶人食珍笞十,杀犬豕罪加一等,杀羊再加一等。”
“当判劓(yì)刑(削鼻子)。”
大秦律法严苛,平民百姓吃肉,要打十板子。
看过古装剧的都知道,衙役的水火棍别说十板,要是手重了几棍子下去就能打死人。
陈庆杀羊,罪责直接来了个两级跳,越过流放刑,到了肉刑的阶段。
李乙骇得肝胆俱裂,裤裆里不知不觉就湿湿热热的一大片。
此刻他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东家为何不叫别人去杀羊,偏偏寻了我?
削了鼻子,人还能活嘛!
李斯用幸灾乐祸的口吻问:“陈庆,你可有爵位在身?”
“小民并无爵位。”
陈庆干脆的回答。
“那你可有一官半职?”
“也没有。”
李斯顿时露出胜券在握的眼神,“陛下,微臣请按大秦律惩处此獠。”
“不如此,不足以服众。”
“不如此,秦法必坏,天下乱矣。”
御史大夫们群情汹汹。
“臣附议。”
“臣附议!”
“大秦以法治天下,请陛下按律问罪。”
陈庆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好家伙!
李斯你这个奸相,故意针对我是吧?
就你后面干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凡拿出一件来,都够秦始皇杀你十遍八遍了。
无非是现在不到时候,我还要留着你的把柄当底牌。
你还搁这儿支棱上了?
“陈庆,你可有话说?”
嬴政面无喜怒,悠悠地问道。
“小民方才听闻:秦朝以法治天下,对此深感认同。”
“天下皆知大秦强,强于何处?从何而来?”
“乃商鞅立木,变法而强。”
“功必赏,过必罚。”
“将士用命,百姓用心,大秦焉能不强?”
李斯心头不禁泛起了嘀咕。
原本以为陈庆会为自己辩驳,他怎么还夸上大秦的律法了?
难道大秦律好,削你的鼻子也好?
“然!”
陈庆话锋一转,指着跪伏于地的工匠和民夫:“吾等为大秦效力,于此营建水车,为的是什么?”
“强秦!”
“为的是让天下千千万万百姓都能吃得上肉!”
“此事若成,功莫大焉。”
“天下百姓都能吃得上肉,为何他们就不配吃一顿肉呢?”
“古贤者有云: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陛下若要惩罚小民,小民无话可说,”
“但就怕此举寒了天下百姓之心。”
“都如小民这般,谁还敢为大秦出生入死,谁还敢为大秦献计献策?”
陈庆一揖到底,再不说话。
李斯瞪大了眼睛,气得七窍生烟:“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利嘴!”
“陛下,不可听信他花言巧语。”
“法就是法,岂容随意更改?”
“信口胡言,你好大的口气,如何敢说让天下百姓都吃得上肉?”
“荒唐!微臣请斩此獠,以正人心!”
御史大夫群情激奋。
他们万万没想到,陈庆虚晃一招,居然杀了个回马枪。
而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信誓旦旦说自己什么‘功莫大焉’。
简直荒唐透顶!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嬴政喃喃念着这句话,有些诧异的望向陈庆。
他从未听过这句‘贤者所云’,但细细一想,又觉得回味无穷。
“蒙卿,你如何看?”
嬴政把这个问题丢给了心腹近臣。
“回陛下,微臣认为……”
蒙毅感觉无数道目光全部聚焦在自己身上。
毫无疑问,是李斯为首的一干御史大夫。
“秦以法强。然而先王和陛下慧眼识人,选贤任能同样是大秦能横扫六国的根源之一。”
“若无招贤令,何来商鞅变法?”
“若无……”
蒙毅及时压下了话头,然而还是招来了李斯恶狠狠的目光。
这不就是指桑骂槐吗?
要不是秦始皇不拘一格提拔他,李斯还只是赵国的小吏,何谈今日的宰相之位。
“寡人想起来了。”
“赵崇,昨晚你禀报过此事,对吧?”
嬴政慢悠悠地说道。
赵崇一愣,马上低头道:“诺!小人确实禀报过。”
“那这羊就是寡人赐下的了。”
“陈庆自然无罪。”
嬴政负手而立,一言而决。
李斯等人纷纷低头,虽然气愤难当,却没人敢顶撞。
别看先前在朝堂上跳的那么欢,那是因为喷的是陈庆。
如果目标换成秦始皇,谁有那个胆子?
“陈庆。”
“小民在。”
“你说要让天下千千万万百姓都吃得上肉?”
“小民确实是如此打算。”
“靠这水车?”
“然也。”
一番君臣奏对,陈庆回答的痛快无比。
嬴政目光森严:“寡人等你实现那一天。”
“小民必定全力以赴,绝不让陛下失望。”
陈庆掷地有声的回答。
嬴政转身:“回宫吧。”
赵高不着痕迹的瞄了陈庆一眼,暗道:这样都能让你逃过去,将来必成大祸!
秦始皇的大部队络绎而去。
赵崇长舒了口气。
再不敢了!
以后绝对不能跟陈庆这个祸害混在一起,绝对没好事!
“大家都愣着干什么?”
“炭火都快熄了,快快添些炭火。”
“李乙,再去杀一只羊,我还没吃够呢!”
陈庆得意洋洋的喊道。
噗通。
李乙刚刚站起来,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还杀呀?
东家您不怕死,万万不要拖累小的啊!
“转了!”
“水车转了!”
“转起来了!”
不知道谁最先开的口,现场瞬间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震得陈庆的鼓膜都在嗡嗡作响。
已经几天没合眼的木工和石匠喜极而泣,互相抱在一起用狂热的呼喊来庆祝自己的新生。
管道上看热闹的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负责维持秩序的铁鹰剑士大惊失色,慌忙拦在前面。
老百姓见状,纷纷绕到了磨坊的上下游,探着头对着徐徐转动的水车指指点点。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赵崇都忍不住动容。
“竟然真的会转。”
虽然亲眼目睹过水车模型转动,但它和实物的大小天差地别。
模型的水轮才多大?
顶多二两重。
而实物高十丈,重上千斤,二十个人想要抬起来都非常吃力。
赵崇的目光扫过壮观的水车,还有中间那根长逾十米的红杉木转轴,深深的为自然的伟力所震撼。
“别看了。”
“水车会转还不算成功,要石磨转起来才行。”
陈庆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头,把赵崇吓了一跳。
转轴的尽头,民夫们已经散开了一大圈,面色惶惶地盯着自发转动起来的石磨。
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然后它的运转越来越流畅。
他们是亲手把石磨搬上去的,当然知道这个大家伙有多么沉重!
而现在,在没有人力和骡马的牵引下,它居然自己开始转了!
胆小的人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念叨着神仙保佑,祖宗保佑。
还有人直接冲着石磨跪下,嘴里念念有词,好似拜谒鬼神一样敬畏。
“让开!”
“跪什么跪?你们自己安上去的,居然还怕它?”
陈庆不由摇了摇头。
“石磨真的转了。”
赵崇虽然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真的看到它在碾盘上一圈圈的快速旋转着,仍然大感不可思议。
“木工呢?”
“把梯子拿过来。”
因为磨坊尚未完工,地板还没有铺起来。
漏斗挂的足有两米多高,暂时只能靠梯子爬上去装料。
“东家,我给您扶着。”
李乙凑上前献殷勤。
“不用,你去扛一袋麦子,倒进漏斗里。”
陈庆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
在水力磨坊出现之前,面粉因为加工费时费力,属于绝对的高端食材。
普通百姓家里通常是把麦粒装在盆里,直接蒸或者煮,名为麦饭。
陈庆刚穿越的时候,吃了足足半年那玩意儿,嗓子都快被磨出茧子了。
“诶。”
李乙面露为难之色,屁颠屁颠跑去扛了麦子回来。
“东家……你千万扶稳一点。”
他面露畏怯之色,迟迟不敢抬脚上梯子。
石磨转的那么快,如果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最轻也是头破血流。
“瞧你那点出息,我来!”
陈庆一把夺过他肩上的麻袋。
“东家小心呀。”
李乙连忙扶着梯子,紧张地叮嘱道。
陈庆三两下扯开封口的麻绳,努力维持好身体的平衡,然后将袋口向下。
哗——
麦粒如流沙般撞击着木质漏斗,然后沿着顺着斜坡倾泻而下。
通过一条短短的羊皮管道,流进了石磨中间的圆孔中。
起码几百号人瞪大眼睛,前倾着身子盯着碾盘,模样十分滑稽可笑。
石磨的噪音似乎变小了一点。
那是因为麦粒已经进入石磨下方,减轻了它与碾盘之间的摩擦力。
“出来了!”
“我看到麦粉了!”
“真的出来了吗?”
人潮推挤着围住了碾盘,争先恐后地瞪大眼睛看着新鲜出炉的面粉。
吱呀~
大门打开,墙上探头观望的一排脑袋齐刷刷缩了回去。
“出来了!”
“那就是穿越者吗?”
“怎么长得和咱们没什么两样?”
“在哪儿呢?让我看看。”
“嘘。”
夜深人静,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照样被陈庆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暗暗思量: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惹来了这群混世魔王?
听声音这群半大孩子的年纪都不大,有些还没过变声期。
左边一个带着明晃晃头饰的,想来就是赢诗曼。
“何方宵小,在此窥探?”
陈庆冷喝一声,向前走去。
墙头上有的人把脑袋用力压下,也有如胡亥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小子。
“我是公子胡亥,下面那个,你可是穿越者陈庆?”
他的语气充满了傲慢和高高在上,让人听了十分不舒服。
“原来是你呀。”
陈庆走得近了些,大概能看出对方的模样。
长得不说歪瓜裂枣,也称不上五官端正,最多可称中人之姿。
见他过来,胡亥先是慌了一下,然后色厉内荏的高高扬起下巴:“你怎么不答话?不怕我让父皇砍了你的脑袋?”
呦!
你都没几年活头了,还砍我脑袋呢?
陈庆玩味的打量着对方,拱拱手:“原来是胡亥殿下驾到,不知另外几位是……”
胡亥闻言大喜,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弟弟:“他怕咱们,不用担心,回头让他不准告诉父皇就行了。”
“我……我是公子将闾。”
身旁的孩童鼓起勇气喊道。
“犟驴?”
“好名字!”
陈庆忍不住发笑。
“你笑什么?”
将闾生气的望着他:“可是在笑话本公子?”
“没有,小民岂敢。”
陈庆把目光挪向旁边之人。
“我是公子博简。”
“我是公子婴哲。”
两名皇子各自报上姓名,只剩下赢诗曼偏着头躲避他的目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知这位公主殿下是……”
“大胆!你竟敢打探我诗曼姐姐芳名!”
胡亥指着陈庆怒喝一声。
“原来是诗曼公主。”
“胡亥殿下,你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陈庆不阴不阳地冲着他笑。
后世有闻,李斯之所以同意跟赵高合作,就是因为胡亥顽皮直率,没什么心眼,方便他们控制。
说白了,这就是皇帝家的傻儿子。
“你……”
胡亥知道对方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怒不可遏。
“别说了,我们走。”
赢诗曼怒瞪了他一眼。
“姐姐先等会儿。”
胡亥却不肯罢休。
“陈庆,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可有宝物奉上?”
“若是合我们的心意,我等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免你一死也不难。”
陈庆差点气笑了。
这可真是大实诚人呀!
我要是不给,你是不是还打算让我放了学别走呀?
“自然是有的。”
陈庆装模作样在身上掏了掏。
“诸位殿下请看。”
夜色深重。
陈庆的手心里放了个小小的东西。
墙头上的几名皇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往前探着身子,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
连本来想走的赢诗曼也不由被勾起了好奇心,双手撑着身体,凝视个不停。
“你扔上来。”
胡亥着急的招招手。
“殿下,此物宝贵,可不能乱扔呀。”
陈庆往前走了两步,示意让他们看清。
胡亥等人更是着急,明明近在咫尺,却偏偏无法看个分明。
“五毒消魂散!”
“看招!”
突然!
陈庆爆喝一声,将右手用力一扬。
洋洋洒洒的粉末形成小片灰雾,迅速笼罩了胡亥等人。
“啊!”
“是毒药,快跑!”
“快来人!”
两声惨叫后,赢诗曼和另外一个皇子猝不及防失去了重心,手臂乱挥跌落下来。
胡亥见势不妙,撒腿就跑,口中还在大喊着求救。
陈庆一个箭步冲上去,又稳又准的将赢诗曼抱住。
“公主殿下小心。”
衣袂飘荡,宛如仙子临世。
陈庆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看清对方的面容后,忍不住眼前一亮。
好美!
美眸善睐,顾盼生辉。
丽质天生,楚楚动人。
一头散乱的青丝垂在他的手背上,软软的,柔柔的,就像她的人一样。
那慌乱的样子,仿佛受惊的小鹿,惹人怜爱。
“哎呦!”
公子将闾摔了个四仰八叉,揉着屁股龇牙咧嘴。
赢诗曼在这声痛呼中才回过神,“登徒子,放开我!”
“公主殿下没事,我就放心了。”
陈庆从善如流的松开手,点点头后退两步。
“将闾,你怎么样了?”
赢诗曼着急的朝着弟弟跑去。
“姐姐,我屁股怕是摔裂了。”
公子将闾在赢诗曼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看看。”
赢诗曼在他身上拍拍打打,确认没什么大损伤后才舒了口气。
“你这贼子好大的胆,竟敢下毒暗害我等!”
她转过头来,气呼呼的瞪着陈庆。
“公主殿下,小民可未曾如此。”
陈庆展开手掌,把空掉的陶瓶展示给对方看。
“金疮药而已,不信你闻闻。”
“真的?”
赢诗曼半信半疑。
“这是在大秦皇都,我还真敢加害你们吗?”
陈庆露出戏谑的笑容。
“那你……”
赢诗曼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心中俏脸生寒。
“三更半夜,我睡得正熟。你们在外面吵吵闹闹,我小施惩戒也不过分吧?”
陈庆理直气壮的说。
赢诗曼哑口无言,她一扯将闾的胳膊:“我们走,不要理他。”
将闾一瘸一拐,幽怨地瞪着陈庆,不甘地跟在姐姐后头。
陈庆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静静等待着。
没过多久,赢诗曼又拉着将闾气呼呼地回来了。
“我问你,这里可有别的方式出去?”
“如果真要那么容易出去,陛下就不怕我跑了吗?”
陈庆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姐姐莫慌,我们等侍卫过来就好了。”
将闾小声说。
赢诗曼心下为难。
早知道就不由着胡亥乱来了。
他偷听父皇和赵统领的谈话,此事可大可小。
趁现在事情还未闹大,别让父皇知道还好。
要是……
赢诗曼想到严厉的父亲会如何惩罚他们这些人,就心头打鼓。
“公主殿下,我看这墙也不算高,要是我托着你,是不是可以攀到墙头?”
陈庆主动提议。
赢诗曼仰头看了一眼,顿时心喜。
应该真的可以。
“你……”
“将闾,你来托着姐姐。”
赢诗曼没好气的瞥了陈庆一眼,转头看向自己的弟弟。
“啊?”
“我不行,姐姐我都这样了……”
将闾刚才就摔的不轻,再加上他才十二岁,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你不愿意咱们就一直留在这里,到时候父皇怪罪下来,你可别怨我。”
赢诗曼冷冷地威胁道。
“那……我试试。”
将闾苦着脸,可怜巴巴的走到墙角下。
“姐姐,你慢着点。”
“哎呦!”
赢诗曼刚按下他的肩膀,将闾就痛叫一声软倒在地。
“姐姐,我真的不行。”
将闾脸色痛苦,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公主殿下,还是我来吧。”
陈庆主动站了出来,他贴在墙边:“你踩着我上去。”
“我……”
赢诗曼犹犹豫豫。
现在虽然不是后世儒家礼教大行其道的年代,但是让她如此作为,还是十分挑战她的心理底线。
这时候,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你不准说出去,听到了没有?”
赢诗曼一咬牙关,红着脸说道。
“殿下可以当作小民双目已瞎,喉咙已哑,尽管放心就是。”
陈庆坚定地回答。
赢诗曼不敢再耽搁,手脚轻快的踩着陈庆叠在一起的手掌,然后站上他的肩膀。
她双手攀住墙檐,用力一跃。
陈庆在反作用力下,身体微微晃了晃。
体重很轻嘛!
也就九十斤左右。
个子倒是不低,应该有167左右。
秦人高大,皇家的饮食又丰盛,赢诗曼能出落得亭亭玉立,实在不奇怪。
陈庆也不知道别的穿越者同行是怎么回事。
不管穿越古代还是近代,随便遇上一个人就是美女。
但是他在代郡的时候,着实是大开眼界。
十八岁的阿姨,三十岁的大妈比比皆是。
就连所谓的小萝莉也都是面有菜色,蓬头垢面。
像赢诗曼这般水灵漂亮,娇软动人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
陈庆忍不住自言自语道。
“喂,该我了。”
将闾歪着身体站在他前面,着急地催促道。
“哦。”
陈庆点点头,掰着他的身体转了个圈:“看到那棵树了没有?”
“看见了。”
“从那棵树爬上去,沿着墙边的枝杈往前走,然后跳到墙头上就行了。”
“你不托我上去?”
将闾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过要托你上去吗?”
陈庆一脸无辜。
……
将闾满头黑线,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点,侍卫要来了。”
陈庆拍了怕他的肩头,闲庭信步般回了屋里。
“这个登徒子,好生可恶!”
赢诗曼紧咬银牙,恨恨地捶了一下墙头的瓦片。
“姐姐,我怎么办呀?”
将闾仰着头问道。
“照他说的做,还不快点!”
赢诗曼不耐烦地催促道。
车辚辚,马萧萧。
渭水河畔,一望无际的农田生机盎然。
陈庆昂首挺立,眺望着大秦起家的根本——咸阳。
咯噔。
骡车经过坑洼,剧烈的颠簸了一下。
陈庆的下巴重重地撞在夹板上,差点咬到舌头。
“嘶……”
他疼得直吸凉气,忍不住朝前方骑马前行的赵崇喊道:“赵统领,能放我坐下来吗?我的双腿都没知觉了。”
铜铁商人陈庆谋反一案,所有相关者全部被押往咸阳受审。
作为首犯,陈庆享受了VIP待遇。
一辆载着囚笼的骡车专门拉着他,与以往电视剧里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
坐不能坐,站又站不直。
要想腰腿舒服点,就要拼命撑起五十多斤重的夹板。
幸亏陈庆年轻,要是换成老弱病残,怕是没到咸阳就一命呜呼了。
至于底下那些人,待遇还不如他呢。
一根长麻绳像是拴蚂蚱一样,把上百人排成两条长龙。
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一路上就没停过。
在他们眼里,等到了咸阳,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兄弟们!”
“伙计们!”
“不要哭,我陈庆一人做事一人当。”
“哪怕千刀万剐,绝不祸累你们!”
陈庆心里的滋味同样不好受。
他不能回头,只能用嘶哑的嗓音尽量喊得更大声一点。
麻木的人群缓缓抬起头,眼中没有一丝光彩。
谋逆造反的大罪呀!
东家虽然是个好人,可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哼。”
赵崇回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要不是陈庆善于打造刀兵,或许于大秦有利,他早就一鞭子抽上去了。
“咸阳!”
“是咸阳吗?”
巍峨壮阔的建筑群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陈庆突然激动地大喊起来。
赵崇抬头望去,露出轻松的神色。
终于回来了!
不知道他的密报陛下看过没有?
——
咸阳宫。
立柱漆朱,紫幔联袂。
一尊描绘着瑞兽图案的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恢弘广阔的大殿中,侍者捧着简书轻手轻脚的行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还有没有啦?”
堆积如山简书之后,传来一道疲惫的声音。
一名头戴通天冠,玄衣纁(xun,浅红色)裳的男子捶着酸痛的腰肢站了起来。
他活动着僵硬的肩关节,重重地叹了口气。
出巡一次,竟然积累了如此多需要批阅的奏章。
诺大的国家,想要治理起来谈何容易。
他就是泱泱大秦的掌控者,千古一帝——嬴政!
“陛下,黑冰台有密奏一封。”
侍者小心翼翼地上前,把赵崇发过来的简报摆在案几上。
“嗯?”
“我让赵崇调查的铜铁商人应该是有结果了。”
嬴政缓了一会儿,稍微恢复了些精神。
侍者悄无声息的把一摞摞批阅好的竹简搬到托盘里,然后两人一前一后抬着,往大殿外走去。
确实是抬的。
秦始皇十分勤政,每天要处理的奏章又都是竹简所书,加起来分量足有上百斤。
而此次出巡归来,积压的文书足足有五六百斤!
左下方,身材瘦削的李斯缓缓抬头。
老板加班,打工仔自然也别想好过。
他一把年纪了,对于这种惨无人道的加班方式实在有些吃不消。
砰!
突然,嬴政剑眉倒竖,重重地一拍案几。
周围的侍者浑身一哆嗦,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岂有此理!”
“简直是岂有此理!”
嬴政气得站起来怒骂:“这个陈庆不过一介铜铁贩子,一年半的时间就造了五千多副刀兵甲胄,当地郡守是干什么吃的!”
“他想要干什么?”
“想要寡人的天下吗?”
嬴政愤怒的来回踱步,想起密报中提及陈庆打造的刀剑盔甲极为精良,远胜官造的制式装备,登时咬牙切齿:“有此才干,却不思为国效力,其心可诛!”
代郡是赵国故地。
嬴政眼眸中厉色一闪而逝,准备立刻派黑冰台查访咸阳城中的赵国旧臣。
光凭一个铜铁贩子,他何德何能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背后定然有主使者!
哼!
天下平定已久,当年不杀你们,是为了安抚人心。
如今寡人还不敢杀你们吗?
嬴政握住了腰间的佩剑,杀气腾腾,强大的压迫感迅速笼罩了整座大殿。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始皇帝杀起人来可从来没手软!
“陛下息怒。”
李斯老成持重,等皇帝发完了脾气,才拱手道:“可是有人犯上作乱?”
“你来看。”
嬴政直接把密报扔了过去。
黑冰台的密奏,非得他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探听。
李斯好不容易接稳,拿在手中认真扫过。
当看到陈庆打造兵甲,积蓄粮秣,而且数量巨大之时,他忍不住开口:“此獠狼子野心,断不可留!”
嬴政赞同的点点头。
在陈庆抵达咸阳之前,已经替对方决定好了命运。
“穿越者???”
李斯突然皱紧了眉头,打量着上面三个生僻的篆书文字。
每一个他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来自两千年后?”
李斯更加懵了。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陈庆被吓疯了,开始胡言乱语?
“亡……”
当李斯的目光继续往下看时,突然张大了嘴巴,面露惊骇之色。
他怎么会知道的?
别说一介铜铁贩子,就连咸阳城中的赵国故旧都不一定能知道!
嬴政派卢生出海寻找蓬莱仙岛,求取不死药。
仙岛没找到,卢生倒是带回来一本‘仙书’,上面写着“亡秦者,胡也。”
这可触了嬴政的逆鳞。
他当即下令,将所有知情者全部处死。
并立刻派蒙恬组织了三十万大军,北上远击匈奴。
胡嘛!
打的就是你!
亡秦者胡,我看到底是你亡还是我亡!
“你拿回来我看看。”
嬴政见宰相李斯一惊一乍的,顿时不耐烦,上前一把夺过密奏。
“穿越者?”
“来自两千年后。”
“亡秦者胡!”
阅完整封密奏后,他脸色凝重而阴沉。
这个陈庆绝不是铜铁贩子那么简单!
嬴政隐隐约约感觉,有一个天大的阴谋正笼罩在自己身上。
“传令赵崇!”
“日夜兼程,立刻带陈庆来咸阳宫!”
从秦孝公即位开始,深感‘诸侯卑秦,丑莫大焉’。
为了争一口气,老秦人励精图治,靠着坚韧不屈的精神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不断发展壮大。
到了嬴政加冕为王,奋六世之余烈,横扫六国,一统天下。
东至朝鲜、南据岭南、北达阴山、西抵高原。
除了没有开垦价值的不毛之地,整个天下已经尽归大秦!
陈庆居然说不是要造大秦的反,不是要造嬴政的反?
那只有一种可能……
大秦亡了!
想明白这一点,众臣的脸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
一来大家都想到了这个答案。
二来则是不敢相信陈庆居然敢如此狂悖!
昔年赵强秦弱,秦孝文王之庶子嬴异人被迫去赵国为质。
在那里,他遇到了野心勃勃的吕不韦,讨来美妾赵姬并生下了一个孩子,名为嬴政!
而后秦国攻赵,赵王雷霆大怒。
嬴异人在吕不韦的帮助下,逃回秦国,却把妻儿留在了赵国。
嬴政的童年十分悲惨。
人在异乡,举目无亲。
孤儿寡母,备受欺凌。
等嬴政回国掌权后,第一个攻打的就是赵国。
秦军攻破邯郸后,嬴政亲自驾临。
故地重游,将年少时所有仇人全部坑杀!一个不留!
赵幽缪王被流放深山,活活饿死!
吕不韦权倾天下,骄狂自大,被流放蜀郡。
他深知嬴政绝不会放过自己,途中饮鸩自尽。
燕太子丹招募勇士荆轲刺秦,后秦攻破燕国首都蓟城。
燕王为了保住国家,被逼弑子,将太子丹的首级主动奉上。
……
一桩桩一件件的陈年往事,无不说明嬴政绝对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你敢在我头上动土,我就让你物理入土!
毫无疑问,陈庆已经上了嬴政的必杀名单。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凝重的气氛,仿佛连空气都有了重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透着玩味,想要知道陈庆等会儿会不会如秦舞阳那般,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穿越不念诗,思想不合格。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庆昂首挺胸,朗声开口:“大秦军威赫赫,所向无敌。
陛下振长策而于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
“四海景仰,万民皆从。”
他想做个拱手的动作,才发现忘记自己被捆缚着双手,只能颔首示意。
一记马屁拍上去,嬴政的脸色终于多云转晴。
不过眼眸深处的杀意并没有消失。
就凭他预谋造反的举动,就该死!
赵高露出讥讽的笑容,现在说这些,不嫌晚了吗?
“大秦江山皆系于陛下一人。”
“陛下在,则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但是假若陛下有一天不在了……天下必反!”
陈庆掷地有声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炸响。
嬴政的脸色极为难看,蹭的拔出了太阿剑。
寒光湛湛,肃杀的气息弥漫。
“果然好胆!”
“寡人看错了你。”
嬴政提着太阿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王翦怒道:“陛下,何劳您亲自动手,老臣这就毙了这个狂徒!”
蒙毅同样义愤填膺:“大不敬!贼子寻死!”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紧张肃杀的气氛中,陈庆突然仰天大笑,猖狂至极。
“史记:三十七年十月癸丑,始皇出游。”
“至平原津而病,七月丙寅,始皇崩于沙丘平台。”
陈庆目光平静:“陛下,您的一生都写在历史书上,我怎么会记错?”
“非小民之言,而是史学家如此记载。”
“何来小民狂悖之说?”
感谢司马迁,感谢大秦粉,感谢网上的喷子。
在某个关公战秦琼的朝代实力大比拼帖子下,陈庆跟别人喷了一百多楼。
这段资料还是那时候查阅的,并且因为不方便复制,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你说什么?”
嬴政停住脚步,心神俱震。
始皇崩于沙丘平台……
这句话仿佛当头一棒,砸得他头晕目眩。
寡人怎么会死呢?
难道那些方士一个都没找到仙药?
三十七年十月出游,次年七月……
那不是只剩下短短五年!
嬴政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阵阵发黑。
这怎么可能!
“妖言惑众,逆贼受死!”
王翦就像个点着了的炮仗,上去一把揪住陈庆的胳膊,提起砂钵大的拳头抬手欲打。
赵崇身为亲卫,已经拔出了宝剑。
眼看着粗糙的拳头即将落在自己脸上,陈庆暗道一生:糟糕,玩脱了!
“武成侯住手!”
幸亏,关键时刻嬴政一声喝令,让陈庆免遭厄运。
王翦火爆的脾气上来,连皇帝的话都不想听:“陛下,不杀此獠,老夫誓不为人!”
嬴政目光凌厉:“你先放开他。”
“诺。”
王翦狠狠地瞪了陈庆一眼,含怒将其推开。
蹬蹬蹬。
陈庆连退好几个步,打了个趔趄,差点扭到脚腕。
“嘶~”
他深吸了口气,目光幽怨地盯着头发花白的王翦。
武成侯王翦?
这笔账我记下了!
敢打老子?
将来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王翦没想到陈庆居然还敢不服气的瞪着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差点就忍不住违抗皇命,将陈庆格杀当场。
行行行,你眼珠子大,我瞪不过你。
陈庆感受到这位沙场老将身上如实质般的杀气,无奈地偏过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听说你有个漂亮孙女来着……
陈庆不由阴暗的在心里想着。
“陛下。”
赵崇见嬴政向陈庆走去,一个箭步挡在前面。
“无碍。”
短短时间内,嬴政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咦?”
陈庆大感震惊。
任谁听说了自己未来将死于何时何日,都不免心神动摇。
若是胆小的,怕是已经惶惶不可终日。
“嗤。”
嬴政见他惊诧的样子,不由发笑。
“陛下不愧是千古一帝,这般心性,亿万中无一。”
陈庆心悦诚服的说道。
“你说寡人五年后会薨于沙丘?”
嬴政淡淡的开口。
“然也。”
“史书确实如此记载。”
陈庆恭敬地回答。
“哈哈。”
秦始皇的神色说不出的淡定从容,好像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负着手,一边踱步一边感慨地说:“寡人生于赵国,彼时秦赵两国互相攻伐,赵人无不视我为仇寇,恨不得我死。”
“少年时,吕相欺寡人年少,把持朝政。”
“母后与其沆瀣一气,密谋篡位。”
“他们也巴不得寡人去死。”
群臣勃然作色,战战兢兢低下头去,不敢做声。
这段往事在秦国无人敢提起,谁提谁死!
“韩、赵、魏、楚、燕、齐,六国之君,哪一个不想寡人死?”
“但寡人还在!”
“他们哪一个得偿所愿了?”
“就说这天下!”
“盼着寡人驾崩的六国遗民百万千万,不差你一个!”
嬴政猛地转过头来:“寡人跟你赌……”
“赌五年之后,寡人还在这里。”
陈庆在他强大的气势压迫下,脸色微微发白。
卧了个大槽!
这就是千古一帝气场全开的样子吗?
原来王霸之气真的存在!
“陛下,小民从未盼着您驾崩,乃史书所载。”
陈庆替自己澄清了一遍。
嬴政不耐烦的转身离去:“把他带下去,关起来。”
“哼!”
“就算寡人真的不在,还有我儿扶苏!”
“还有大秦百万雄兵,忠臣良将!”
“这天下,还是我大秦的江山!”
嬴政的性格和大多数老秦人一样,坚韧不拔,不肯服输。
他如果那么容易屈服,恐怕早就在一次次的挫折中郁郁而终了,不可能取得如今的成就。
赵崇上前按住陈庆的肩膀,怒喝道:“跟我走!”
“且慢。”
“陛下,请再听我一言。”
陈庆在路上想过无数种可能,万万没想到秦始皇竟然是这种死犟的性子。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嬴政果然停下了脚步。
“陛下,要是扶苏殿下在就好了呀……”
一声长长的叹息,却让嬴政如同五雷轰顶。
他的牙关咬的咯咯作响,从齿缝里吐出一句:“你说什么……”
赵崇心里比吃了榴莲还苦,嗫嚅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随行的李斯悠悠的开口:“怕是这水车根本不像那逆贼所称那般神奇吧。”
“亦或者是,此獠耗费数不清的民脂民膏,最后却造出了一个毫无用处的废品。”
“陛下,陈庆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请诛此獠,以正人心!”
李斯开了口,御史大夫们顿时争先恐后的跳出来。
“陈庆此獠罪不可赦,请陛下诛之!”
“请诛此獠!”
“此獠欺君害民,万万不可留,请诛之!”
朝中公卿群情汹涌,异口同声的喊着要杀陈庆。
赵崇吓得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御史们顺便连他也捎带上。
“是扶苏回来了。”
嬴政脸色铁青,却没有轻易做决定。
他远远地看到一个面如冠玉的年轻男子疾步朝着这边奔来,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父子没有隔夜仇。
虽然扶苏多次上奏要仁爱待民,因此触怒了他。
但是许久不见,嬴政同样挂念着自己这个长子。
扶苏的本意为树木枝繁叶茂,欣欣向荣的样子。
由此可见,嬴政对其寄望甚重。
“参见父皇!”
扶苏疾行而来,跪于车辇前,恭敬地行起首大礼。(相当于后世的跪拜)
“参见陛下!”
蒙甘带着几名亲信跟在后头,同时作揖行礼。
“回来啦。”
秦始皇的脸颊微微抽动,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悸动。
他淡淡的一挥手:“起身吧。”
“谢父皇。”
父子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双方对视一眼,扶苏匆匆移开了视线。
两人之间的感情很复杂,且都是性情粗犷、不善表达的老秦人,有些话压在心底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扶苏,你可知道这里发生了何事?”
嬴政主动开口。
“父皇恕罪,儿臣远道归来,不知咸阳城外竟多了水车这等奇物。”
“加上附近人员众多,一时误以为有刺客埋伏,故遣人将其驱散。”
“父皇,那水车不知是何人所造,此君当真有经天纬地之才。”
扶苏抬起头,在朝中大臣的身上一一扫过。
大秦一向重视工器革新,所以才能有后来的甲兵冠绝天下。
水车就在咸阳城外,想来这位高人已经被请进了宫里,说不定就在随驾的臣子之中。
“哦……”
嬴政不禁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来不是水车出了差错,只不过是因为扶苏到来引发的一场误会。
李斯和御史大夫们气得不轻。
事情居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关键是扶苏澄清事实也就罢了,居然还替陈庆说起了好话!
尤其是那句‘经天纬地’之才,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公子殿下。”
“您刚回咸阳,恐怕还不了解这水车。”
“妄言其如何如何,怕是不妥。”
李斯不阴不阳的顶撞了一句。
扶苏愣了下,虚心地行礼:“李相教训的是。”
嬴政朗声道:“水车近在眼前,一试便知。”
“赵崇,听说你命人从内库支领了五千斤麦?”
赵崇猛地打了个机灵。
先前他还信心十足,觉得此事必然有万全把握。
可看到李斯和御史大夫的态度,他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万一这水车真的不灵,李相能绕的了他吗?
“陛下,是小民请赵统领运的粮食。”
“水车只要转起来,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如果粮食跟不上,岂不是白白空费了水力。”
陈庆昂首阔步而来,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是你?!”
扶苏惊愕地指着他,嘴巴张的能放进去一个鸭蛋。
“你不是……”
“卖肉夹馍只不过是业余爱好,其实我真正的身份是一名穿越者。”
他着急地问:“它又怎么磨米磨面的呢?”
陈庆略感诧异。
扶苏可不是他手底下那些工匠,长期接触下来,潜移默化吸收了很多后世的知识。
他只简单的描述了一遍,扶苏就能领悟水车的原理,已经可以称得上天资聪颖了。
“磨面嘛,就是把水车的力量引导出来。”
“我们在这里加一个齿轮。”
陈庆一边摇摇指着磨坊里的实物,一边在地上勾画,讲解。
扶苏稍微思考的时间长了点,突然一拍石板。
“此物妙绝!”
“嘶~”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刚才拍的是滚烫的石板,掌心火辣辣的疼。
蒙甘紧张地问:“公子,您的手怎么样?”
扶苏摆摆手:“不碍事。”
“店家,不知这水车是何人所造?”
陈庆望着他激动的样子,审慎的问道:“你要干什么?”
“此君大才!”
“若是天下河流途经处都能营造出水车,省了百姓多少力气。”
“我要去拜访他,请他入朝为官!”
扶苏兴奋的说道,还拱手作揖,示意尊崇之情。
陈庆脸色微变,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古语有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可扶苏和他爹嬴政完全不一样!
哪怕被烫伤了手,扶苏还惦记着要拜访贤才建造水车,为天下百姓着想。
怪不得秦始皇驾崩后,陈胜吴广揭竿起义。
先搞了些神神鬼鬼的‘大楚兴,陈胜王’,然而听信者不多。
后来这两人打出为扶苏报仇的名义,顿时从者如云。
老百姓从来都不是要反什么大秦,反的只是秦朝的暴政!
如果扶苏登基,以他宽厚、仁义的性子,一定会实行休养生息之策,大秦怎么会亡!
“店家,你不知道吗?”
扶苏诧异地看着陈庆,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神色很是奇怪。
“公子……”
陈庆站起来,恭敬地作揖行礼。
“小民有一言,请公子殿下一定铭记在心。”
“无论任何时候,何种情况下,请您一定要保全自身,不可轻易丧失斗志。”
“你是大秦的希望!”
“切记,切记!”
无数道疑惑的目光投向陈庆,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如此郑重的说出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公子,陛下的龙旗。”
蒙甘注意到远处的烟尘,急忙禀报。
“父皇来了。”
扶苏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回过神来,笑着对陈庆说:“多谢店家好意提点,还有……改日再来吃你的肉夹馍。”
“蒙甘,付账。”
陈庆接过铜钱,望着大队人马络绎离去的背影,意味深长的一笑。
他知道扶苏并没有听进心里。
不过没关系……
咱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赵崇,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嬴政听说水力磨坊已经开始运转,并且效率远超人力,顿时顾不得和大臣们继续商议国家大事,急急忙忙出城查看。
万万没想到,此时磨坊所在的地方已经乱成一团。
铁鹰剑士和监工们分散各处,像是赶羊一样把刚才被吓跑的民夫重新召集起来。
蒙甘的大军驻足在不远处,因为没打出旗帜,暂时看不出是哪方人马。
眼下的情形着实令人费解。
“启奏陛下……”
赵崇额头上刷的冒出一层冷汗。
要是水车出了岔子,始皇帝必然盛怒。
到时候别说陈庆以及他的手下,恐怕协助的民夫和工匠一个都别想活。
说不定他也要被安个监管不利的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早知道陈庆是个祸害,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他祸害到自己头上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