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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文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

六月 著

现代都市连载

穿越重生《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主角分别是陈瑾宁李良晟,作者“六月”创作的,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被人利用了。没有容许他沉思,长孙拔已经咄咄逼人了,“张大人,此事性质恶劣,她害的除了是我的女儿之外,还有她腹中江宁侯府的血脉。”张大人慢慢地扬起锐利的眸子,扫了瑾宁一眼,只见她抱着黑狗站立,面容沉着,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他隐约知道侯府婚事之争,如果此事牵扯了江宁侯府,确实也怠慢不得,因为,这不是简单的内宅争斗。......

主角:陈瑾宁李良晟   更新:2024-09-15 04: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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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瑾宁李良晟的现代都市小说《精品文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由网络作家“六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越重生《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主角分别是陈瑾宁李良晟,作者“六月”创作的,纯净无弹窗版阅读体验极佳,剧情简介如下:,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被人利用了。没有容许他沉思,长孙拔已经咄咄逼人了,“张大人,此事性质恶劣,她害的除了是我的女儿之外,还有她腹中江宁侯府的血脉。”张大人慢慢地扬起锐利的眸子,扫了瑾宁一眼,只见她抱着黑狗站立,面容沉着,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他隐约知道侯府婚事之争,如果此事牵扯了江宁侯府,确实也怠慢不得,因为,这不是简单的内宅争斗。......

《精品文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精彩片段

今天要推的小说名字叫做《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是一本十分耐读的古代言情、宠妻、甜宠、作品,围绕着主角佚名之间的故事所展开的,作者是六月。《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小说连载中,最新章节第906章 甄依篇187,作者目前已经写了1718554字。

书友评价

人物剧情都很拉,拖拖拉拉收个自己恋爱脑母亲留下的嫁妆,拖拉到两百章。为了水文而水文??救命啊,我居然相信了好评,一直忍着看剧。为什么要浪费那么多时间看这么垃圾的文[怒][怒][怒]这种脚气媚男文少看点,晦气!!!!!!

看过了,挺好看的,女主智商在找,男主一开始有点老实巴交的靖哥哥影子,后来爱上女主后成了宠妻狂魔

比之京华,这本书确实不怎么样!!同是一个人写的吗??!!!

热门章节

第409章 咱家就是替太后办事的

第410章 看好戏喽

第411章 卖山坟

第412章 他不打我打

第413章 先应付一下

作品试读


陈瑾瑞的意识很快就恢复了清醒,身边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杨氏在失声痛哭,“我的女儿啊,你快醒醒啊!”

几位夫人也围了过来,管家在抢救,但是长孙嫣儿入水的时间久,至今还没恢复呼吸。

陈瑾瑞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瑾宁那张担忧的脸,她说:“大姐,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

陈瑾瑞气得一口鲜血喷出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道:“是你,是你把我和嫣儿推下水的。”

杨氏闻言,转头便扑了过来,一张脸上挂满了眼泪和鼻涕,用头就往瑾宁的腹部撞过来,怒道:“你为什么那么恶毒?嫣儿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她的命啊?”

瑾宁侧身避过,便看见长孙氏领着长孙拔和几位大人急匆匆地走过来。

长孙拔见爱女出事,一向憨厚的脸上便笼上了狂怒,“怎么回事?嫣儿怎么会落水的?”

孙大妈声泪俱下地哭道:“将军,是三小姐推了大小姐和表小姐下水的,三小姐说要杀了表小姐,不让她嫁给李公子。”

几位将军和张大人都略显诧异之色,抬头看着瑾宁。

张大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分开众人走到长孙嫣儿身边蹲下来,从袖袋里取出一个针包。

众人这才想起来,张大人是精通医术的。

张大人的针灸之术确实高明,不过几针下去,便把长孙嫣儿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但是,人是醒过来了,可鲜血却从两腿,间不断溢出。

小产了!

长孙嫣儿嚎啕大哭,杨氏抱着女儿,也哭成一团。

长孙氏震怒,沉着脸问陈瑾瑞:“孙大妈说的是真的吗?是瑾宁推你和嫣儿下水吗?”

陈瑾瑞衣衫尽湿,发尖往下滴水,方才死亡的恐惧还没尽数褪去,长孙氏搂着她,她还是瑟瑟发抖。

抬起略有些圆润的下巴,脸上伤得没一处好的,如今觉得钻心的疼痛,她瞪着瑾宁,眼底射出歹毒愤怒的光芒,“你为什么那么狠心?我是你姐姐,你竟然要杀我?”

瑾宁身上也是湿漉漉的,她抱着小黑,却没有搭理陈瑾瑞或者是长孙氏,而是看向那后来被救起的张老爹。

他只是受了点伤,因懂得水中闭气之术,并未大碍,但是他那张脸却吓得白透了,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见瑾宁看着他,他伸出手,颤巍巍地道:“是三小姐,我看见了,我亲眼看见三小姐推表小姐和大小姐下水。”

“我们也看见了!”陈瑾瑞和长孙嫣儿的侍女都纷纷站出来指证瑾宁。

长孙拔见女儿小产,胸腔都几乎爆炸了,黑着一张脸,逼着瑾宁步步后退,狰狞地道:“小小年纪,竟如此心狠手辣,不过是为了侯府公子,竟连自己的亲姐和表妹都下得了手,若纵容了你,日后还得了?”

瑾宁看着他那张黝黑却狠毒的脸,却是一言不发,只是眼底没有丝毫退缩之意,甚至连一抹惊惧都没有。

仿佛,压根不在乎在牢里蹲上十年八年。

长孙拔猛地回头,对着张大人拱手,毅然道:“张大人,正好你在,此事,便交给衙门处置。”

张大人是京兆府尹,执掌京师治安,既然差点出了人命案,就算是内宅之事,可告了上来,就得审理。

他想起今日自己应邀约前来,总觉得有些不妥。

今日休沐,他本不想来,但是,如今南监与督查衙门在调查福州贪官与朝中武将勾结一事,长孙拔也在调查之列。

之前国公爷便跟他通过气,说梁捕头与长孙拔有勾结。

昨天长孙拔竟命人送了厚礼前来,且说邀了几位武将一同到这枣庄里,他便认为长孙拔有意拉拢,向他刺探案子的事情。

所以,他假意受邀,一同前来,想从长孙拔和几位武将口中得知他们是否真的跟捕头有勾结。

等到说有人来禀报说长孙嫣儿落水,他便知道有些不妥了。

他办案多年,火眼金睛,何等的精明?

如今听到长孙拔这样说,他知道自己是中了圈套,被人利用了。

没有容许他沉思,长孙拔已经咄咄逼人了,“张大人,此事性质恶劣,她害的除了是我的女儿之外,还有她腹中江宁侯府的血脉。”

张大人慢慢地扬起锐利的眸子,扫了瑾宁一眼,只见她抱着黑狗站立,面容沉着,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

他隐约知道侯府婚事之争,如果此事牵扯了江宁侯府,确实也怠慢不得,因为,这不是简单的内宅争斗。

他慢慢地开口,“来人!”

他是带了两名随从上山的,一声令下,两名随从上前拱手待命。

“回衙门,请师爷和梁捕头来一趟,带官差,搜集证据,再通知国公爷!”他下令道。

“是!”随从领命而去。

长孙氏听得请国公爷,眉心一跳,想起国公爷如今不信自己,只怕他来了会横生枝节。

遂上前道:“大人何不直接押她回去?”

张大人恼怒被他们算计,听得长孙氏前来质问,不由得冷冷地道:“本官如何办案,还不需要夫人教导。”

长孙氏碰了个钉子,讪讪地站了回去。

长孙拔却不甚高兴,“张大人,希望你能秉公办理,莫要因为她是县主的身份便有所偏颇。”

张大人抬起头直视长孙拔,只见他面容露出凶狠光芒,和昔日大有分别,确实非善男信女,“将军,你从哪里看得出本官会有所偏颇?”

“若不偏颇,何不先扣押了她?”杨氏哭得声嘶力竭,听的张大人竟是有意刁难的意思,顿时就撒泼大喊了。

张大人厉声道:“你们谁扣押她都不合规矩,她是皇上亲封的县主,有县主的衔头在,只有入罪之后才可拿下,如今案子还没办,如何扣押?还是说叫你们扣押?你们都是待查之人,有什么资格扣押县主? 本官命人回去叫官差和捕头前来搜集证据,等官差来了,会逐一问证人,倒是不知道将军到底着急什么?真要急的话,是不是该马上去找大夫来为受伤的人治疗?伤情可耽误不得。”

张大人一番话,连消带打,把自己被设计的不满发泄了出来,也暗指他着急是别有内情。

小说《重生后我成了大帅宠妻》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这等好戏,长孙氏与长孙嫣儿哪里会错过?

长孙氏见国公爷动了大怒,上前劝道:“国公爷,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伤了父女之情?”

说完,她又拉住陈瑾宁的手臂,力度却是用得很大,指甲都印入了瑾宁手臂上的伤,“瑾宁,快听父亲的话跪下来,请父亲息怒。”

瑾宁吃痛,一把甩开她,“你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

陈国公见她如此顽劣,怒声道:“你跪下受刑,我便下手轻一些,否则打死了你,也算是给你母亲做个交代了。”

瑾宁倔强地看着他,“你要打便打,但凡我吭一声,打死无怨。”

陈国公当场就扬鞭打了过去,他本盛怒,见她还这般倔强不知道悔改,哪里留情?

这一鞭子过去,便落在了瑾宁的手臂上,瑾宁不闪不避,生生受下,鞭子下来的火辣辣疼痛,在手臂一直蔓延到头顶。

“跪下!”陈国公再厉喝一声。

瑾宁却只扬起了阴鸷的眼睛,“打啊,就这么点劲吗?拿出你上阵杀敌的勇猛来对对你的亲生女儿啊,就这点劲,还不如我昨晚杀山贼狠呢。”

陈国公听了这话,怒火中烧,还拿山贼说事,抽了鞭子连续打了几鞭,鞭鞭入肉,不过顷刻,瑾宁的身上便多了几道恐怖的血痕,且伤了昨晚的伤口,鲜血淋漓,竟是惨不忍睹。

长孙氏与长孙嫣儿在旁边看得痛快,脸上不禁扬起了得意而阴毒的笑。

重伤的海棠听得动静,竟从里面爬出来,抱住了瑾宁,大哭道:“国公爷饶命啊。”

瑾宁却只盯着陈国公,悲吼一声,“打,继续打,打不死我,也好打断这点情分,我不过是欠你一个生育之恩,你不曾养育我,庄子是我母亲的产业,吃你两年的饭,你今日打回去,我们清了这笔账。”

这话彻底激怒了陈国公,他一鞭子下去,打在海棠的背上,海棠本就重伤在身,挨了这鞭,闷哼一声,便痛得几乎晕过去。

她却不撒手,死死地抱着瑾宁。

长孙氏给管家打了个眼色,管家上前就拖开海棠,海棠死活不撒手,管家一巴掌就劈打下去,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阻碍国公爷用家法?”

苦苦支撑的海棠,被管家这一巴掌劈打下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瑾宁眼底升起了狂怒,一脚就朝管家的肚子踹过去,“好你个老刁奴,敢动我的人?你是有几条命?”

陈国公见她还动手打人,怒火烧得几乎要爆炸,扬鞭劈头劈脸地打过去,连续七八鞭,瑾宁头上,身上,鲜血淋漓。

血沿着她的头顶流下来,遮了眼睛,眼前一片的猩红。

昨晚奋战,伤了多处,体力也不支,挨了这顿鞭子,她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但是,她却没有倒下,头上的鲜血流到嘴里,她舔了一下血腥的味道,慢慢地抬起了头。

陈国公只见她眼底阴郁的眸光倏然一闪,他扬起的鞭子已经被她牢牢地握在了手里。

他用力一扯,竟是未能扯动半分。

他骇然地看着瑾宁,“逆女,你撒手!”

那鞭子是带了钢刺,他一扯,瑾宁的手掌便渗出了血,可她就是不松手。

她看着他,眸色冰冷,一字一句地道:“二十五鞭,我受了,欠你的,我也还清了,从今往后,你再动我一根手指,我便把你陈国公府一把火烧掉。”

她用力一拽,竟把鞭子拽了过去。

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个弧度,她扬手,鞭子落在旁边的石桌上,那坚固的桌子,应声而断,断开两截,细碎的粉尘扬起,落下。

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国公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本以为她只是懂几招花拳绣腿,却没想到武功这般的厉害。

瑾宁的身子,终究是慢慢地沉了下去,眼前一切,都仿佛走马灯似的转着,房屋打着转,一道道猩红的旋涡在她眼前形成。

噗通一声,她倒了下去。

“阿娘,女儿活不下去了……”

昏倒之前,她只是呢喃了一句,却把陈国公的心震得颤抖不已。

长孙氏见状,连忙道:“来人,赶紧把三小姐扶起来,若外头有人问起三小姐宿夜不归之事,只说是误会。”

一句宿夜不归与人私奔,把陈国公的怒气再度挑了起来,那刚升起的心软也被压了下去,他冷冷地看了瑾宁一眼,“请个大夫来给她疗伤,再验身,若非处,子,婚事退了便退了,把她送回青州去就是。”

他心中又悲又怒,从庄子里回来这么听话乖巧,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张嘴闭嘴就是杀人,动辄出手打人,定亲了还不知羞耻地与人私奔,他真是什么面子都给丢光了。

管家也受了伤,听了陈国公的吩咐,爬起来道:“是!”

“你也是,”陈国公把怒火撒在了长孙氏的身上,“你这个做母亲,怎不看着她?知道她跟那什么书生来往,也不知道禀报我。”

长孙氏叹息一声,“国公爷息怒,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当时以为不过是走得近些,哪里知道会相约私奔?”

陈国公闻言,气得肺都要炸了,爆吼一声,“调查,马上去调查,把那恶棍淫贼找出来,我要活活打死他,再把她送姑子庵里去。”

管家立刻吆喝侍女扶瑾宁回去,长孙嫣儿跟着一同去了。

她站在床前,看着瑾宁那张鲜血淋漓的脸,冷笑道:“便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呸,你便是给我提鞋都不配的。”

一只手瞬间抓上了长孙嫣儿的嗓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掀翻在床上,空气迅速从胸腔里消失,她骇然地瞪大眼睛,只看到瑾宁那双黑幽幽像是淬了寒毒的眸子,她额头的鲜血滴下来,如恶鬼般的狰狞恐怖。

濒死的感觉,涌上了长孙嫣儿的头脑,她使劲挣扎,却半句呼唤不得,石榴尖声喊,瑾宁一手扬了枕头飞出去,砸在她的头上,软软的枕头渗透的力度,竟当场就把侍女石榴砸晕过去。

长孙嫣儿长这么大,从没试过现在这般恐惧,仿佛死神真的降临了,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去。

当扼在她脖子上的手松开的时候,她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全身瘫软,大口大口呼吸,死死地瞪着瑾宁,脸上苍白得厉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她全身颤抖,无可自制地颤抖。

陈瑾宁的声音如同轻云般拂过,“要你死,在我看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长孙嫣儿看着她那张狰狞的脸,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失声道:“还不赶紧上来扶起我?”

侍女闻言,这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急急上前扶起长孙嫣儿。

长孙嫣儿双腿发抖,像身后有恶鬼般逃也似地走了。

瑾宁冷冷地看着她的背影,把侍女都赶出去。


瑾宁却道:“不,晖临世子病了,将军先送他回城,且我带着他,若有险情,我无法应付。”

“那你如何回去?”陈靖廷问道。

瑾宁微微一笑,“那么近,我便是走路也很快。”

陈靖廷俊美的眉目轻轻一蹙,摇头,“不行,你的脚有伤。”

晖临拉住瑾宁的衣袖,看了看陈靖廷,紧张兮兮地道:“姐姐,我不要你走。”

瑾宁愕然,抬头看了陈靖廷一眼,见他紧绷着脸,冷峻阴沉,难怪晖临会怕。

她笑着安慰晖临,“别怕,将军是好人,您不记得了吗?昨天是他救了我们的。”

晖临却还是死死地拉着她,因发烧而绯红的小脸蛋十分固执,“姐姐送我回去。”

瑾宁为难地看着陈靖廷,“将军介意与我同乘一骑吗?”

陈靖廷确实也不放心她单独送晖临世子回去,既然她这样提出,便道:“我没什么介意不介意,倒是你,若被人看见,你的名声不好听。”

瑾宁淡淡一笑,“名声?我从不在乎!”

陈靖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会有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虽然已经议亲了,可名声若坏掉,却是有可能被退亲的,且义母……

“将军若不介意,那就走吧。”瑾宁已经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阳光在她的身后攀爬起来,淡淡的光圈笼罩着她的头顶,笑容明媚中却蕴含着一丝他看不懂的苍凉。

他始终有一样想不明白的,如果抓走她的人和抓走世子的人是同一个,为什么会对她下手而不是对国公爷的儿子下手?

京中人人都知道,国公爷对这个女儿不甚看重。

而她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可他觉得,她至少心里有数的。

当然,他更想不通的是,他的马从来都不让除他之外的人骑,靠近都得发脾气,却就这么让陈瑾宁顺顺当当地骑到了马背上。

因她先与晖临坐在了马背上,他上马的时候就比较狼狈了,至少,得确保不碰触到她。

可也不可能,马鞍就这么点大,她虽努力靠前,可他坐上去之后,两人的身子还是紧贴着。

至于晖临世子则是双手抱着她的脖子,不占什么位置,还是显得很窄小。

他撕下衣袍,递给瑾宁,“你把脸包着,至少别让人认出你来。”

瑾宁道:“我不介意的。”

陈靖廷淡淡地道:“至少,我得顾念良晟的面子。”

瑾宁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陈靖廷其实知道李良晟不喜欢他,至于他对李良晟的态度,也仅仅是做到了兄长该做的,但是他心底怎么想,无人知道。

瑾宁依照他的吩咐,把脸蒙着,才开始缓慢策马回城。

他的伤势其实比瑾宁的重,瑾宁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味,还有淡淡的沉水香味道。

世子的身子越发的滚烫,这让瑾宁很着急。

“马儿如果吃得消,就快一些吧。”瑾宁道。

“我是怕你吃不消,你有伤。”陈靖廷淡淡地道,而且马儿一旦跑得快,两人就没办法努力保持距离。

虽然,同在马背上,也没什么距离可保持了。

“世子高热,得马上看大夫。”瑾宁伸手触摸了一下晖临世子的额头,吓了一跳,“真的要快了,迟则怕出事,我不碍事,这点伤算什么?”

陈靖廷闻言,扬鞭落下,马儿疾驰而跑。

他这匹马,是大宛进贡的汗血宝马,真跑起来,速度很快。

城门依旧严密封锁,陈靖廷的骏马在城外扬起了漫天尘埃,这位皇帝身边的新贵,谁不认识?就算不认识他,也认得那匹进贡来大周一年却无人能驯服最后却被陈靖廷驯服的汗血宝马!

那宝马,可是巡城过几圈的。

城门的守卫让开一条道,让他的马儿飞快通过。

刚好,长孙拔带着人巡城至此,与陈靖廷擦肩而过。

瑾宁是蒙着脸,且世子趴在瑾宁的肩膀上,背对长孙拔,不过须臾就过去了。

长孙拔策马停驻回头看,陈靖廷的马已经迅速消失在拐角处。

“方才经过的,是陈靖廷?”长孙拔问身边的兵士。

“将军,卑职没看清人,但是,看马儿,应该是。”兵士回答说。

长孙拔冷冷地道:“虽是皇上看重的人,却也不能这般嚣张霸道,在城内策马狂奔,怎就没御史参他一本?”

同为武将新贵,长孙拔对陈靖廷很不满,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他总不信在战场上陈靖廷立下的军功没有江宁侯的手笔。

江宁侯是有心栽培他。

否则,哪里有他今日的得意?

“将军,谁敢参奏他?听说龙太后对他十分看重,也难怪,他的生父,可是神鹰将军陈子忠,义父又是江宁侯,无论是陈家,还是李家,都家世显赫,还是三朝元老。”

长孙拔脸色沉沉地策马前行,家世一直是他最薄弱的,他祖上最厉害的那位伯祖父,最高也只是城门五品武将。

而他自己,也是承了这位伯祖父的人脉,才能分配到城门,后来几经辗转,又托了人事,再用了一些手段才进入北营。

公主府,严密防守。

陈靖廷的马匹停在了公主府门口,然后翻身下马,对瑾宁道:“你带世子进去,本将回去点兵。”

“将军小心!”瑾宁知道时间紧急,山贼或许会转移,若不抓紧点兵上去,就会扑空,再找就难了。

陈靖廷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

他策马转身,又回头看了瑾宁一眼,看她走上台阶,这才放心策马走。

“何人?”公主府的守卫拦住了瑾宁,厉声问道。

“国公府陈瑾宁带晖临世子,求见公主和李大人!”瑾宁道,她想让晖临转身看着守卫,但是晖临已经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着了,趴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守卫听得此言,立刻转过来看,惊道:“世子?”

随即,他大喊,“快,禀报公主,世子回来了。”

立刻有人围了上来,也有人往里冲。

“能先请大夫吗?世子发热。”瑾宁道。

瑾宁被一大堆人拥簇进去,在正厅里坐着,她的手臂酸楚得几乎麻木,但是,晖临却还没醒来。

等了片刻,便见一名四十多岁的华贵妇人跌跌撞撞地进来,身后跟着几名仆妇。

“晖临!”华贵妇人进门,看到瑾宁和晖临,眼泪就落下来了。

瑾宁抱着晖临站起来,她认得平安公主,虽然她如今憔悴得不成形。

“参见公主。”

平安公主冲她点头,然后一手抱过晖临世子,晖临转醒,待看清平安公主,忽地哇一声大哭出来,“娘,娘,我被坏人抓了。”


苏意公公入座之后,冷眼扫了扫瑾宁,慢吞吞地开口,“这位就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吧?嗯,看着模样倒是周正,怎地?杀人了?”

瑾宁痴痴地看着他,眼底一下子就升起了雾水,鼻子酸得不能自已,她鼻音重重地道:“回大人的话,我没有杀人。”

“你装什么可怜?”杨氏本听得事情已经定局了,她方才还很嚣张,苏公公一来就装可怜了,立刻就指着瑾宁暴怒,“你这个歹毒的小娼妇,若不是你,我嫣儿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还敢装可怜?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苏意公公啧啧了两声,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声音尖酸阴柔地道:“我还道这位口气这么大的肥婆是谁呢?原来是长孙将军的夫人啊。县主如今定罪了吗?定罪了也轮不到你来撕烂她的嘴,本座还没死呢,至于小娼妇,你说谁是小娼妇啊?本座虽这阵子没在京城,可也知道长孙将军家的闺女与江宁侯府的公子珠胎暗结,就你们家这个德行,还好意思叫谁小娼妇呢?”

苏公公这话,叫长孙拔和杨氏的脸色一变。

方才还在暗自猜测苏意公公怎么会忽然来了这里,如今听他说话的口吻,竟是为了陈瑾宁而来的。

长孙拔不敢得罪他,却也不愿意轻易放过瑾宁,皮笑肉不笑地拱手道:“大人,内子出言无状,请公公恕罪,只是,县主伤了末将的女儿,罪证确凿,容不得她抵赖,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庄子,不如,便容末将带大人四处走走?”

换言之,你老是来游玩的,你就游玩去,别妨碍正事。

“嗯?”苏意公公伸出手压了一下,略带严肃的脸转了过去对着他,眼底似有浓浓的嘲弄之意,“这庄子不是陈夫人留给县主的吗?要带本座出去游走,也该是县主带才是。”

长孙拔微微笑道:“大人,只怕县主是不能陪您游玩了。”

他看着张大人,颇有威胁的意味,“张大人,你说是不是?”

张大人没有回答,他如此精明,从公公说的第一句话,便猜透了他的来意。

苏意公公这几年很少在京城,这一次忽然回来,估计是还没入宫见过皇上,便来了庄子,肯定不会是贪图庄子景色秀丽,肯定另有用意的。

他是为县主而来的。

苏意公公笑容更深了一些,侧头去问旁边的陈靖廷,“靖廷啊,你说咱们南监,能不能过问此案?”

陈靖廷面容冷漠地回答:“大人,南监可过问京师乃至整个大周发生的一切案子。”

苏意公公好整以暇地问张大人,“张大人,这案子,本座问你要了,你相让不相让啊?”

张大人是求之不得,连忙起身拱手,“苏总领接了那自然是好的,下官断没有不相让之理,相信苏总领一定会秉公侦办此案。”

长孙拔整张脸都绿了,本是刚坐下来又立马站起来道:“不,不行,此案已经审理完毕,怎能再移交南监?”

苏意公公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扬眸看着陈国公,“陈兄,你与本座相交多年,放心把女儿交给本座吗?”

陈国公心情是很复杂的,他看得出,苏意公公此番出手,是想帮他,以为他会包庇这个逆女,可这会儿却不能直说,否则便反而叫苏意公公不好做人。

因此,他沉吟了片刻,道:“苏兄,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年轻人,有时候得受点教训才懂得为人之道。”

他认为自己已经暗示得很明显了。

苏意公公却扬唇笑了,眼角堆起像一个小漩涡,竟是煞气浓重,“来人啊,把一干证人都带回南监,本座亲自审理此案。”

一名身穿灰色衣裳的侍卫上前拱手问张大人,“大人,作证的有什么人?”

张大人指着眼前孙大妈和一批地农,还有几位将军的夫人,道:“这些都是人证,还有,勘察那边,梁捕头亲自勘察的,也请一并带回去便是。”

几位夫人听得要回南监,当下就不愿意了。

明威将军的夫人道:“有什么要问的,在这里问就行了,为什么要去南监?妾身不去南监。”

“那不行,”苏意公公冷着脸道:“此案关系到当今皇上……亲封的县主,就在这里开堂审理,像什么样?”

江宁侯夫人一直冷眼旁观这阉人得意的姿态,如今见他竟要把几位夫人带回去南监,不由得冷冷地道:“苏公公,这小小的案子,如何劳动你大驾?该京兆府过问就京兆府过问,公公来庄子,该游玩游玩,该吃喝吃喝,何必费神这些小事?再说了,几位夫人又没有犯事,去南监岂不是落人话柄?以后传出去被人误解了怎生是好?依本夫人看,此事就这样吧,陈瑾宁先拿下,回衙门听候发落。”

说完,她直接站起来对张大人下令道:“张大人,你的人在这里,先把犯人押回去,本夫人会入宫跟皇太后说她封号之事。”

苏意因有官职在身,很少人会直接叫他公公。

但是江宁侯夫人却直呼公公,因为她一直打心里看不起他这个阉人。

她这般直接吩咐张大人,是已经以诰命的身份直接凌驾朝廷命官之上了。

苏意眸色一挑,却淡淡地道:“夫人先别走,还劳烦夫人也亲自去一趟南监。”

江宁侯夫人盯着苏意,不怒反笑,“你叫本夫人到南监去?凭什么啊?”

苏意懒洋洋地道:“夫人方才让张大人押送县主回去,可见夫人对此案是十分清楚的,既然是清楚案情的人,本座便得请你回去好好问问口供。”

“你敢?你这阉人,也敢这般嚣张?”李良晟猛地站起来,咬牙切齿地道。

众人吓呆了眼,这李公子也太胆大了吧?他莫非不知道苏意的厉害么?竟敢当面骂他阉人?

苏意看了李良晟一眼,却也没生气,只是转头看着瑾宁,“你的夫婿?你挑的夫婿?”

瑾宁一直都痴痴地看着他,听着他说话,看着他脸上细微的表情。

听得他问,瑾宁摇头,“退婚了,我不要这种垃圾夫婿!”

“退得好!”苏意的手里转动着两颗铁珠子,漫不经心却十分刻薄地道:“这种夫婿,若嫁了,这辈子都得倒大霉,看他娘是什么德行就知道,便是熬得了这样的夫婿,也忍不下这种婆婆,退得好!”

他扬了扬手,不顾江宁侯夫人铁青的脸,声音慢吞吞地吩咐下去,“还愣着做什么啊?都把人给带走啊,带回去先分开关押……不,分开住,但凡发现口供有一丝可疑的,上刑,本座要真话!”


石榴走出去之后,在外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人跟着,便进了长孙氏的屋中。

“你是说,她真的要卖庄子?”长孙氏刚安顿下来,她一年来一次庄子,总会在这里住上几天,因此,之前便选了坐北向南的那间房住,却没想到被那小贱人抢了去,心里窝火极了。

“回夫人,三小姐说庄子既然是亏损,留着无用,不如卖掉。”

陈瑾瑞从外头大步进来,听得此言,打发了石榴出去。

她坐下来看着长孙氏道:“母亲你担心什么?”

长孙氏忐忑地道:“我只是觉得,这一次的计划若是不顺利,这庄子真叫她卖了怎么办?你如今在武安侯府,可全指望着这庄子和那两间铺了,你可别忘记,那庄子铺如今还没转咱们的名字,还是甄氏名下的。”

陈瑾瑞歹毒地道:“她一旦获罪,这辈子怕也出不了来了,到时候是谁的名下又如何?我和弟弟也是甄氏的儿女,名正言顺地继承,否则每年拜祭,可不就是白费了我叫她这一声母亲?”

长孙氏埋怨地看了她一眼,“可不是?每年拜祭,你叫她母亲,我便觉得是我死了一样。”

陈瑾瑞道:“母亲你也是的,总是介意这些做什么?甄氏虽然死了,可父亲心里从不曾放下过她,既然父亲喜欢,那你投其所好便是,总归得益的人是咱们。”

长孙氏恨恨地道:“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你父亲心里还惦记着她,我怎么能甘心?”

陈瑾瑞严厉地道:“不甘心又如何?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你得罪了父亲,他收回甄氏的产业,你和弟弟怎么办?母亲,也休要怪女儿说话尖锐,以后你事事顺着父亲点儿,再督促弟弟长进一些,祖母手中那一份才是大头,若哄好了父亲,把祖母手上的拿回来一部分都足够你和弟弟一辈子无忧了。”

长孙氏虚应道:“好了,知道了。”

陈瑾瑞看着母亲,心里确实是恨铁不成钢,格局太小,眼界太浅,总是在意眼前利益,一点都不懂深谋远虑,事事仰仗舅舅,可娘家始终是娘家,不能依靠一辈子,何不好好经营自己在国公府的势力?

她叮嘱了几句,便问道:“庄子里的人我都打点好了,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就好,舅舅那边,你可都联系好了?他什么时候来?”

长孙氏道:“明日官员休沐,我叫了他一早过来的的,还特意叫他邀约几位大人用过来庄子休闲的,放心,都是他阵营的人。”

“嗯!”陈瑾瑞眯起眼睛,冷笑道:“好,那我先跟嫣儿到她屋中去一趟。”

“好,你快去。”长孙氏连忙道。

陈瑾瑞嗯了一声,转身便去了。

瑾宁在屋中等了半个时辰,管事和账房都没有来。

海棠道:“小姐,看来他们都得了夫人授意,没把你放在眼里。”

“嗯!”瑾宁神色不惊,“没事,不来便不来吧。”

意料中事。

不过,她的放话却是很认真的。

“小姐,你说夫人到底想干什么呢?”海棠不解地问道:“叫了您来,说是把庄子还给您,却也故意交代下去让人不配合您,难道就不怕初三叔会告知国公爷吗?”

瑾宁微笑:“当一切都不太合理的时候,背后就一定有阴谋,咱等着就是。”

海棠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担心,“在这庄子里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很吃亏的。”

“又不是打架,要这么多人做什么?”瑾宁失笑。

海棠嘀咕道:“甭管打架还是不打架,横竖人多就不吃亏,咱以前在瑶亭庄子跟对面的庄子吵架最后打起来,我们赢了,就是靠人多的。”

这些事情,在瑾宁如今听来,仿佛是隔了很远。

那时候,隔壁的庄子管事都十分凶狠,种植的时候总是往瑶亭庄子靠过来,分水岭也一年一年地移,就是欺负瑶亭庄子只是个孩子管事,在青州也没有过硬的后台。

瑾宁一气之下,便把庄子里的人集合起来,扛锄头的扛锄头,拿菜刀的拿菜刀,抡扁担的抡扁担,百余人堵在了隔壁庄子上山的路上,见一个打一个,直打得分水线生生减出去一亩多地。

自打那一次之后,瑶亭庄子便再没有人敢欺负了。

盛宁潇三个大字,也响彻了整个青州府。

“以前,真的很开心。”瑾宁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说。

瑾宁让管事们来,他们没来,倒是陈瑾瑞把他们带来了。

进门就让他们跪下给瑾宁请安。

陈瑾瑞坐下来,语重心长地道:“瑾宁,这些人都是母亲昔日提拔起来的人,他们就指着这个庄子养老了,你若是卖了庄子,他们往后怎么办?”

瑾宁微微一笑,反扣了方才喝水的杯子,水慢慢地从杯沿里渗出来,她手指染了些茶水,在桌子上比划,“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跪在地上的孙大妈声泪俱下地道:“三小姐,您别卖了庄子,庄子是夫人留下来的,往日夫人最喜欢便来枣庄度假,您若是卖了庄子,怎么对得起夫人?”

瑾宁看着她,“大姐说你是我母亲提拔起来的人,是吗?”

孙大妈听得她语气有些不一样,便倨傲地道:“回三小姐的话,我和张老爹都是夫人早年赏识,安排在庄子里的人,当年夫人对我们十分倚重,每一次来都会传召我们到跟前伺候的。”

“是吗?”瑾宁眸子里有一抹隐晦的暗色。

孙大妈道:“三小姐可以问初三侍卫,昔日国公爷与夫人过来的时候,初三侍卫也会跟着过来的。”

“那我母亲过来的时候,都住在哪里?”瑾宁再问。

孙大妈略有些得意地道:“就是住在这个房间,我最记得夫人爱坐在外头看着院子里的枣树,还叫张老爹给她摘枣子吃。”

瑾宁笑了起来,却是笑得十分冰冷,“如此说来,你们还真是我母亲的人。”

“可不是吗?本还有两人,不过夫人死后,他们就走了。”孙大妈对庄子里的事情如数家珍,“不仅他们两个,这庄子里许多地农,在夫人死后都走了,唯独我们几个老人还留在庄子里,维护着夫人的庄子,即便亏损,我们也不曾放弃,所以三小姐请您不要卖掉枣庄,听大小姐说,您得了皇上赏赐的黄金,何不把一部分挪到庄子里,让枣庄再像夫人在的时候那般兴旺?”


江宁侯夫人终于是忍不住了,脸上的高贵一丝丝地冰裂,“苏意,你是想只手遮天吗?”

苏意笑了起来,这笑容极其的舒心,看着江宁侯夫人,“想,为什么不想?”

“你……”江宁侯夫人气结,“她如今谋害亲姐,谋害表妹,行为恶劣,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包庇她?就不怕言官在早朝上参你一本吗?”

江宁侯夫人的父亲,便是如今朝中的御史。

弹劾参奏,是他日常工作。

“参我?”苏意面容倏然就冷凝起来,“若蒋大人觉得自己还有脸参奏本座的话,尽管参便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宁侯夫人听得此言,心中一惊。

这阉狗最擅长制造冤狱,莫非,竟对父亲动手了?

苏意冰冷地道:“众人皆知,蒋大人性情高洁,廉洁奉公,明德惟馨,可他一手教养出来的女儿却纵容儿子与人未婚暗结珠胎,捕风捉影退婚于国公府,不知廉耻再不守信约,如今,更是为已经堕了的孩儿大兴问罪之师,还师出无名,不知道蒋大人得知这些事情之后,是否还有颜面在朝中为官呢?他可是当朝御史啊!”

蒋大人在某个程度上说确实是刚正不阿,敢于言行。

但是,只针对别人犯错,甚至皇上犯错。

可他是个出了名的护短,家里一大堆的“孝子贤孙”在外头不知道落了个什么样的名声,他遮遮掩掩,不想让人知道,加上他有一群门生都在朝中得意,因此,多少能遮瞒过去。

李良晟与长孙嫣儿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怎么会不知道?

苏意这话,便是直接威胁江宁侯夫人,你们想把这件事情遮瞒下去,若得罪了本座,本座就把此事闹大,看看御史大人到时候如何自处。

江宁侯夫人冷笑了两声,“这是我江宁侯府的事情,与我父亲何干?”

“有没有关系,到时候便知道。”苏意公公淡淡地道。

他扬手,“还站着做什么啊?把人都带回去。”

长孙拔冷冷地道:“看来苏大人今日是有备而来,还不曾问过案子便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莫非苏大人早就来了?一直看着?”

陈靖廷淡淡地道:“今天来到这里的人,怕除了国公爷之外,谁都是有备而来的。长孙将军所言不差,苏大人和本将早已经来到庄子,只为看一出好戏。”

陈国公怔住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众脸上心有戚戚焉的人。

虽然心中一动,但是,他听到了众人的口供,就算长孙拔要为长孙嫣儿对付瑾宁,也不会拿腹中孩儿冒险。

而且,张大人在此,长孙拔若要算计瑾宁,断不可能会叫张大人来的。

陈靖廷站起来,环视着众人,“但凡亲眼目睹或者是亲耳所听者,都跟本将回南监一趟吧!”

几位夫人纷纷摆手,“不,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证人,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去南监,便是做证人,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了,本来就是做个人情的,可这人情代价太大,可就没有必要了。

长孙拔脸色发青,“大将军,如今罪证确凿,真有必要回南监吗?据本将所知,南监从来不是草菅人命的地方,小女九死一生,这个公道,怎么也得讨回来。”

“那好,便请长孙将军一同回南监。”陈靖廷俊美的脸上没有丁点温度,冷得叫人发憷,然后,勾起薄唇一笑,竟有几分苏意公公那种阴恻恻中带着凌厉的味道,“本将相信,回了南监,长孙将军会有很多话说的,例如,福州,狼山!”

长孙拔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眼神凶狠地盯着瑾宁,冷笑了几声,“了不得,了不得,犯下此等恶行,还有人来为你出头。”

瑾宁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长孙拔,勾了红唇扬起一抹笑容,轻声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长孙拔盯着她,眼神凶狠得几乎要把她活剥生吞。

他此生,从城门士兵到如今的将军,一路披荆斩棘,目空一切,只觉得满朝文武,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只要与侯府结亲再借助侯府之力,他便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但是,他却在阴沟里翻船,被这庄子里回来的少女弄得狼狈不堪。

如今听得她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他恨不得一掌劈死了她。

瑾宁站起来,眸光环视众人,最后,定定地落在长孙拔的脸上,“因为,并非所有人都如将军那么心思歹毒,玩弄谋术,总有心存大义之人,在你们策划此事的时候,便有人前来告知我了。”

“是谁?”长孙氏一时急眼,竟惊呼出声。

她说完,便瞬间掩嘴,惊愕地看着陈国公那张倏然难看的脸,摇摇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到底是谁捏造事实诬陷我们!”

瑾宁笑眯眯地走到管家的身边,福身,诚恳地道:“管家,谢谢你的仗义相告,我不会忘记你的。”

管家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变得雪白不已,眼底却突然充血红得惊人,他忍住全身的颤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个念头。

不承认,此事是瞒不住了,南监介入,夫人也说漏了嘴,不承认的话他便是同谋。

可若承认,虽能置身事外,只是从此却失去了将军和夫人的信任,甚至还会遭受报复。

电光霹雳间,心思落定,他垂下了眸子,轻声道:“三小姐不必这样说,小人只是想将功赎罪!”

就算他不承认,将军和夫人也不会再信他。

因为,苏意和陈靖廷提前潜伏在这里,一直不动声色,这意味着计策早就穿了,他们不会相信无人通风报信的。

长孙拔铁青着一张脸,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颓然地坐下来,眼珠飞快地转动,想着如何能置身事外。

管家虽承认,但是,却把矛头直接指向陈瑾瑞。

“这一切,其实都是大小姐的计策,大小姐本来是想诬陷三小姐伤人之罪,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害得表小姐落胎。”

陈瑾瑞当场石化!

苏意公公挽唇笑了,眸色清淡,手里转动的铁球不知道哪里去了,只以指腹轻轻地抚摸着椅子扶手。

陈国公暴怒一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母子历劫重逢,自然少不了一番激动。

安抚好了晖临,又叫人入宫请了御医,晖临世子便被奶娘抱下去了。

平安公主坐下来,感激地看着瑾宁,“你救了晖临,便是本宫的恩人,你要什么赏赐,或者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瑾宁微微一笑,“公主客气了,小女确实有一个要求。”

“说,尽管说。”公主依旧很激动,眼底眉梢都跳跃着失而复得的狂喜。

瑾宁吞咽了一下几乎粘稠的唾沫,“公主请赏口水和两个包子,从昨天到现在,一口水,一粒米没下过肚子,又渴又饿的。”

公主惊愕,连忙就吩咐人张罗起来。

不过片刻,先上了茶水,再一盘盘精美的点心端上来。

瑾宁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几块点心,总算觉得体力慢慢地恢复了。

“伤势要紧吗?”公主关切地看着她,问道。

“不要紧,公主放心,已经包扎过。”瑾宁站起来,“公主,我得回府了,我一晚不归,父亲该担心了。”

“你叫瑾宁,是吗?本宫记得守业有个从庄子里回来的女儿,是你?”

“是!”瑾宁回答说。

站在公主身边的婆子微微吃惊,定定地看着瑾宁。

公主请她再坐下来,“瑾宁,本宫已经命人请了御医,你先在这里等着。”

婆子上前,在公主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公主错愕,随即大怒,“谁说的?”

“外头的人都在说。”婆子轻声道。

婆子方才虽然低声说,但是瑾宁却还是听到了,她也很错愕,“外头说我私奔?”

婆子不曾想她听到,便讪讪地道:“三小姐,外头的人说您昨天被一个男人带着离京,私奔去了。”

瑾宁道:“我昨天被人迷昏带出去的,一路带到狼山,被关押在地牢里,也是在那里发现了世子,后得楚连城将军相救,这才能安全下山。”

“靖廷?”公主一怔,“他呢?”

“将军已经去点兵上狼山剿匪,具体情况,公主可问将军。”瑾宁再站起来,“如果说外头这样传我,那父亲想必也信以为真,公主,告辞!”

公主也站起来,“瑾宁,需要本宫帮忙吗?”

瑾宁深深地看了公主一眼,“不,公主,想必父亲最终会相信我的。”

说完,她急急转身走了。

瑾宁并不知道的是,在她被传与人私奔之后,侯府已经迅速来退亲了。

她回到府门口的时候,江宁侯夫人与李良晟刚好走出来。

前生她投进烈火中的时候,看到她的婆婆江宁侯夫人那张得意残忍的笑脸,这一张笑脸,即便是重生之后,她也无时无刻不铭记心头。

种种记忆,在脑海中泛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眸光相接的那一刻,江宁侯夫人眼底的是厌恶,而瑾宁眼底的是仇恨。

长孙氏亲自送江宁侯夫人和李良晟出来的,见到瑾宁,她愕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瑾宁,你回来了?”慌乱过后,她随即想到,婚事已经退了,就算她回来,也破坏不了嫣儿的姻缘。

李良晟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呸了一声,充满鄙夷地道:“不要脸!”

瑾宁淡淡地道:“一个躲在娘亲裙底下的窝囊废,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李良晟气得脸红脖子粗。

江宁侯夫人脸色一沉,呵斥道:“良晟,怎么说话的?母亲什么时候教过你像那些粗野市井之徒一般说话?”

她走到瑾宁的面前,扬起了和蔼亲切的笑容,只是眸子却异常冰冷,“瑾宁,你这孩子,若不喜欢良晟,说出来便是,侯府和你父亲总不能勉强你。”

两人相距不过一尺距离,瑾宁伸手就能掐住她那白皙细长的脖子。

她没有这样做,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杀意,“你们是来退亲的?”

江宁侯夫人微笑道:“退亲了,对你和良晟都好,你始终于侯爷有救命之恩,以后两家还是会来往的。”

瑾宁唇角慢慢地勾起了一丝残冷的笑容,“夫人说得对,以后,我们一定会来往的。”

江宁侯夫人还以一笑,转身而去的眸光却是轻蔑到了极点,撂下一句话,“转告你父亲,之前抬过来的文定之礼,就不收回来了,便当你救侯爷的谢礼。”

听这句话,看来退婚之事,是她与长孙氏两人商定了,父亲并不在府中。

瑾宁看着江宁侯府的马车离开,才慢慢地转身看着长孙氏。

长孙氏嘴角得意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回头吩咐下人,“去衙门告诉国公爷,说三小姐回来了。”

管家走出来,看着瑾宁狞笑了一声,“三小姐还真敢回来啊?”

瑾宁淡冷一笑,“为什么不敢?”

长孙氏一改之前伪装的温和,冷冷地道:“不知羞耻,简直丢尽了国公府的颜面。”

瑾宁凑近长孙氏,口气森冷地一笑,“是吗?”

她累得很,也懒得废话,径直回了梨花院,倒头就睡。

梦中,噩梦缠绕,经历了狼山一劫,思绪始终处于紧绷的状态,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她就醒来了。

“海棠!”她叫了一声。

无人应答,她起床走出去,见石榴走进来,她问道:“海棠呢?”

石榴摇摇头,“奴婢不知道。”

她心中咯噔了一声,当时海棠是先去了督查衙门的,出事了!

她在狼山的时候,因着情况紧急,没想过海棠会出事。

她目赤欲裂,一把揪住石榴的衣裳,“说,海棠在哪里?”

石榴不防她忽然发难,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国公爷把她关在柴房里。”

瑾宁推开她,跑了出去。

踢开柴房的门,瑾宁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圆润姣好的面容,如今已经肿胀难分,额头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呼吸很微弱,用奄奄一息形容不为过。

瑾宁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弯腰蹲下,轻轻地抚摸着海棠的脸,哑声喊道:“海棠!”

海棠慢慢地睁开肿胀的眼睛,看到瑾宁的脸,她努力地撑起头,喉咙咯咯作响,眼泪哗啦啦地落下,伸出手抓住瑾宁的衣袖,死死地攥住,“小姐……小姐,奴婢对不起您……他们,逼奴婢……管家抓了奴婢弟弟……”

“不要说了。”瑾宁轻声安抚,“没事,我回来了,不要说话。”

瑾宁抱着她走出去,管家带着两人在外头拦阻,冷然道:“三小姐,国公爷有令,要关押她等三小姐回来一同处理,所以你不能带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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