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顾得上疼痛，只望着手里仅剩的一点骨灰，撕心裂肺地哭喊：“我不仅想死，我更想杀了她！对已逝之人掘墓扬灰，就不怕遭天谴吗！”
温翰抱起白薇薇，嗤笑一声道：“天谴？何在?”
他轻柔地替白薇薇擦去嘴角的血渍，话却是对着祝瑶说的，“今日的一切，不过是薇薇代我做了想做之事。这一切都是你们祝家该还的。”
祝瑶呆坐在泥水里，看着温翰将白薇薇抱走，他的披风为白薇薇遮挡风雪，一如当年为她遮雨时一样温情。
漫天的风雪落在她身上，她似乎承受不住这些重量，滚烫的眼泪滑下来，将面上雪花融化混为一体。
她紧紧攥着手里的骨灰，猛地吐出鲜血。
一口、两口，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全都吐尽。
鲜血染红了泥水，在雪白的天地之间，像一朵诡异的花。
她望向断裂的墓碑，想去摸一摸父母的名字，却够不到。
“父亲、母亲。”她嘶哑的声音像是一声哀叹，“我们很快就要团聚了，女儿好想你们。”
第八章
再睁开眼时，祝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祝府，她后脑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衣服也换成了干净的。
她浑身无力，躺在床上只能听见自己微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仿佛要比雪融化的声音更弱了。
房门忽然开了一个缝，有丫鬟从外面进来，语气浅淡，“侯爷去见白小姐的远房亲戚去了，走前吩咐过，让我们好生看着夫人。”
冬天里的最后一场雪下完了，天放了晴，祝瑶静静地看着窗外，那里停留了一只小雀，叽叽喳喳地唱着歌，像是欢庆即将到来的春天。
“我要出门。”祝瑶起身说话，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不行，奴婢谨遵侯爷的命令。”
“我只是想出门看看风景。让平日里那些家丁跟着我不就好了？”祝瑶道。
丫鬟思考一会儿，最终同意了，因为侯爷走前，百般嘱咐，防止夫人自杀。并没有说不让她出门。
祝瑶忍着自己的伤痛，在铜镜面前梳妆打扮。
一番涂脂抹粉之后，一张精致的面庞在镜子面前显现，墨眉粉唇，面若桃花。
祝瑶身后的丫鬟这才恍然记起，祝家千金祝瑶当年在京城之中也是有名有姓、众人求娶的美人。
只是相较于从前，消瘦了许多，眼神当中显露出不符合年纪的光，像是一个行至暮年的老人。
放晴之后的天，罕见地展现出青蓝色。
祝瑶买了一束鲜花，走进了一家画馆。
她很久之前就想再画一次画像，如今再不画，恐怕是没有时间了。
“烧毁？”画师拿着刚刚作好的画，诧异的问她，“这么美的画，烧了岂不可惜？”
祝瑶笑了笑，“按我说的做。”
画完画，她来到了义庄，给自己买了一口简单的棺材。并将自己的墓地选在了父母的旁边。
她让人将父母的墓修缮了，骨灰没了便改立了衣冠冢。
棺材落尽第三个墓穴的时候，祝瑶只感到无尽的解脱。
她笑着躺进棺材里，闭上眼睛感受最后一缕温暖的阳光，微风刮过，里头似乎夹杂了春意萌发的气息。
可是她等不到下一个春天了。
家丁早就连滚带爬向温翰报信，可惜路途遥远还未赶到。
祝瑶也早已不在乎，她沉沉地睡了过去，再也不会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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