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舒斓楚依的其他类型小说《末世养儿不易:乖宝你先上舒斓楚依 番外》,由网络作家“云姚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1号,楚依,毕业于悉风医疗大学,硕士,二十五岁。”江洲实验基地的空地上,数十个应召而来的年轻女子正在门口排队等待审核资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忐忑期盼的神情。“是的。”女人的嗓音柔软甜蜜,负责面试的男人不由得抬头多看了她一眼。低马尾,圆脸,杏眼,穿着朴素的白T恤和牛仔裤,仿佛是好几天没睡了,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沧桑,但无法掩盖浑身的青春气息。“二十五?看着倒像个高中生。”舒斓低头,略微羞涩:“大家都说我长得显嫩。”“觉醒异能了吗?”“没有。”“有无遗传病史?”“无。”“男朋友,或者丈夫有吗?”“单身。”“很好。”男人点头,把简历递给她:“你先去那边等着消息,下一位。”舒斓接过那张纸,快步走过两边持枪的军人,和同样通过面试的三个女孩子站...
《末世养儿不易:乖宝你先上舒斓楚依 番外》精彩片段
“11号,楚依,毕业于悉风医疗大学,硕士,二十五岁。”
江洲实验基地的空地上,数十个应召而来的年轻女子正在门口排队等待审核资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忐忑期盼的神情。
“是的。”
女人的嗓音柔软甜蜜,负责面试的男人不由得抬头多看了她一眼。
低马尾,圆脸,杏眼,穿着朴素的白T恤和牛仔裤,仿佛是好几天没睡了,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沧桑,但无法掩盖浑身的青春气息。
“二十五?看着倒像个高中生。”
舒斓低头,略微羞涩:“大家都说我长得显嫩。”
“觉醒异能了吗?”
“没有。”
“有无遗传病史?”
“无。”
“男朋友,或者丈夫有吗?”
“单身。”
“很好。”男人点头,把简历递给她:“你先去那边等着消息,下一位。”
舒斓接过那张纸,快步走过两边持枪的军人,和同样通过面试的三个女孩子站在一起。
一年以前,一种传播性极强的生物病毒席卷全球,它会使生物的肉体力量增强数倍,但同时丧失理智与认知。
这种病毒一开始只是出现在动物的尸体身上,随着一批又一批携带病毒的冷冻肉品运往全球,烹饪或者加工之后进入人们口中,失去理智的人类攻击同类,被攻击的人也被传播上病毒,只在电影里出现的丧尸潮终于化作了现实。
可惜当时的医疗水平完全不足以与病毒对抗,就这样,病毒从生物传到人,再经过人传人,一座又一座的城市沦陷,蓝星文明倒退千年,人间仿似地狱。
这种情况下,侥幸活下来的人便被称之为幸存者,人们惊喜地发现,大多数幸存者的身体也产生了异变,会在高热过后拥有强大的,能够与强大的丧尸抗衡的异能,这部分幸运的人便称之为异能者。
而不幸的是,舒斓从未觉醒过异能,不然她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面试一家生物医疗实验基地的研究员。
“听说江洲试验基地里有一位拯救了半个东湖省的异能者,他们正在用他的基因研究异能觉醒的关键因素。”
旁边的面试者似乎互相认识,在等待的间隙闲聊了起来。
舒斓不知道这些信息,她只是听说,这个基地在招女员工,包吃包住,还有军人和异能者共同保护。
所以年仅十七岁的她找人伪造了一份资料,过来试试能不能成功得到这份好差事。
面试官说她像高中生,她也没办法,年纪摆在那,想不像都难,还好现在没有网络,核实不了简历的真假,让她随意地忽悠了过去。
“原本江洲在东湖的基地听说被丧尸攻击了,好不容易逃到这,中途还死了一半医疗人员。”
“啊?那位说迟早会让所有人都觉醒异能的赵博士还活着吧?”
“肯定啊,他可是全人类的希望。”
舒斓轻轻撇了一下嘴,把全人类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那才是真的完蛋。
就算那个赵博士真的研究出来怎么让人觉醒异能的药剂,或者什么医疗手段,应该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底层的普通人头上。
舒斓摸了摸肚子,叹气,为了得到这份差事,她把身上最后三包方便面都给了帮她伪造简历的人,已经饿了一天一夜了。
两个女生聊得激动,穿着鹅黄色裙子的女生,不小心掉落了简历,皱巴巴的纸张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在舒斓脚边。
她弯腰捡起来,飞快地扫描了一眼,顺理成章地和她们搭上话:“你是师大毕业的?”
女生接过简历,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她,语气中带着敌意:“师大怎么了?又没有规定一定要医护专业的才能来面试。”
“没怎么,”舒斓友好地笑笑:“他们要五个人,说不定我们以后会是同事。”
女生翻个白眼:“面试的人这么多,过不过谁知道。”
舒斓收回笑容,也不恼对方的态度,暗自思忖。
这个基地打着研究员的名义招人,却不限制专业,只要女性,还必须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性,身体健康且单身未婚。
好家伙,跟皇帝选妃似的。
不怪她想的多,实在是舒斓从小到大经历的坏事远多于好事,下意识对这个天上掉馅饼的好工作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过了一会,刚刚那个面试官走过来,宣布结果:“楚依,陈洁,肖晴晴......你们五个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其他女生不甘心的离开,舒斓目光在留下的人和离开的人里面悄然转过一圈,心里有了数。
留下的都是姿色稍微出众一点的女生,啧啧,更像选妃了。
面试官给五个人发了一份《入职协议》,言简意赅道:“签了这个,去宿舍换上工作制服,以后你们就是我们实验基地的人,动作快点,丧尸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追到这里,给不了你们适应的时间。”
在他的催促下,五个女生只能草草扫过协议,在上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舒斓也只来得及看到一句——
“所有研究员需无条件配合实验工作。”
她眼皮轻轻抬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签下了“楚依”这个假名。
基地分配的宿舍是一间空房间里临时拼搭的铁架床,制服却是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的护士服,还是短裙式的,舒斓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穿裙子了,十月的天气,裙子穿上去之后感觉两条腿凉飕飕的。
处处都不对劲到了极点,好在晚饭还不错,简单的白米饭和植物油炒白菜,外加一勺辣椒酱,五个人都吃的狼吞虎咽。
因为病毒能在生物尸体之间传播的缘故,全人类都开始改吃素,新鲜蔬菜和碳水类主食供不应求,舒斓吃了将近一年的饼干泡面,求生欲都快要降到最低点。
听说有的异能者的异能是一定面积的空间,里面有水和空气,不仅能开地种菜,还能养鸡和鱼。
偶尔食不下咽的时候,舒斓会感慨,如果她也能觉醒这样的技能就好了。
五人吃完饭之后,宿舍光临了一个中年女人,同样穿着统一的服装,不过却是面试官那样的白大褂,对比起来,这五个年轻女生的护士服显得不伦不类。
吃人嘴短,刚刚饱餐一顿的女生们纵使心中充满疑惑,也不敢有意见。
法令纹深的犹如刀刻,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发际线,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严肃的中年女人说:“都去洗手间把自己的形象整理一下,带了化妆品的用一用,我们要去实验室了。”
舒斓全身上下只有身上的衣服和几张假资料,但她不想让自己在人群中显得太突出,就跟着其他女生一起挤进了洗手间。
没化妆品也要走个流程,舒斓把头发重新绑了一遍。
师大毕业的那个叫肖晴晴的女生往外偷瞄一眼,压低声音:“他们的态度让我很不舒服。”
和她一起来的朋友唯唯诺诺道:“我也觉得,像进了什么......”
舒斓拍了拍肖晴晴的肩膀:“姐妹,你的口红能借我用一下么?”
肖晴晴瞪她一眼:“我跟你很熟吗?”
然后她就不再废话,旋出口红,对着镜子细心地抹在自己唇上。
舒斓无所谓地耸耸肩,即使她们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不舒服,但还是第一时间就把身边的人当成了竞争对手。
在生存物资告紧的时候,为了活下去,每个人都在争抢活下去的希望,哪怕猜到可能要为了这份希望而放弃一些原则。
只要今后能吃好睡好,舒斓也不介意留下来看看这个基地在搞什么鬼。
虽然听说这个基地的人在逃亡途中损失了一半,但实验室所在的大楼里还是有大量的人员来来往往。
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忙碌,一边小跑一边低头翻着手里的资料,一副为了人类存亡争分夺秒的敬业模样。
五个女生跟在中年女人后面,不言不语,拘束地进了电梯。
女人按了四楼的电梯。
舒斓开口,礼貌地问:“老师,您还没告诉我们怎么称呼您?”
她嗓音甜软,说话时微微低头,姿态放低,只要不是太极端的人都很难对她生出恶意。
中年女人瞥她一眼,说:“我姓郑。”
“好的,郑老师。”
舒斓问完称呼之后,其他女生以为她会接着问一些关于工作的问题,或者聊些什么跟这个郑老师拉近距离,隐隐对她怀着期待。
没想到舒斓直接闭上了嘴,后面再也没说过话,气氛重新变得僵硬起来。
四楼的工作人员明显少了很多,她们在一扇厚重的如同冷库大门的门口停下,郑老师转过身开口:“里面是赵博士和我们实验基地最主要的研究对象,你们跟我进去之后,没得到博士的许可,不要说话,也不要有多余的行动,听明白了没?”
五个女生暗中面面相觑,犹豫着点了头。
郑老师转身按下门上的密码,大门缓缓,实验室里十分很空旷,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个大约五米,和房顶一样高的圆柱体玻璃罐子,里面装着暗绿色的液体,外壳接着大量繁复的,粗细不同的缆线,线的另一头连接着各种仪器,仪器后方坐着穿制服的研究员。
舒斓进门时悄悄往最近的显示屏上瞥了一眼,上面跳动着非专业人士看不懂的数据。
她们走进去,换了个角度才看清罐子里还漂浮着一个男人。
他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黑色的中裤,有着很完美的比例,手长腿长,肩宽腰细,劲瘦的腰腹上垒着分明的一层腹肌,不过他垂着头,略微长的黑发遮住了脸。口鼻都浸了水,看不出生命的迹象。
舒斓想:是丧尸么?
罐子的旁边有个穿着和郑老师一样制服的男人,他看起来有些年纪,头发灰白,戴着眼镜,又矮又瘦,颧骨高耸,下巴收紧,像舒斓以前在动物园里看过的某种白头猴子。
舒斓只看了老头一眼,就把视线重新放在罐子里的男人身上,没别的原因,单纯想欣赏更加美好的事物。
郑老师走到老头身边,说:“赵博士,这些就是下午面试出来的新研究员。”
那个说要带给全人类希望的赵博士打量了一圈五个紧张的年轻女生,从背后拿出一块液晶平板,在上面点了几下。
似乎是有电流导进了玻璃罐,里面垂头漂浮的男人身体像电击似的,四肢猛地抽搐,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女生们。
舒斓也吓一跳,觉得惊奇,原来有人这么泡着也能活。
罐子里的男人胸口有了微弱的起伏,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年轻而俊美的脸,是放在屏幕上会引起女生尖叫的长相。
正在她欣赏帅哥的时候,赵博士略显粗糙的嗓音响起,他在跟罐子里的人说话:“我们尊重你的意愿,让你挑选中意的人选来为你生出子嗣,延续你的异能基因。”
舒斓第一个反应过来,因为听到的话语过于荒唐而一时无语。
生出子嗣?还真是让她猜中了,什么研究员,其实就是给罐子里的皇帝选妃。
肖晴晴第一个失色叫道:“你们一开始没告诉我们是做这种事!”
赵博士:“研究的关键步骤怎么能对外传播,这位异能者的基因是所有人里最复杂的一个,但他本人的极度不配合,导致我的基因研究迟迟无法顺利进展。如今他生命垂危,如果能有一个遗传他异能,并且能够听话的新生儿,那么我很快就能研制出推动基因异化,所有人异能觉醒的药剂。”
赵博士长叹一口气:“假如所有幸存者都能拥有异能,那么丧尸从世上消失便指日可待。”
舒斓可没有被他画的大饼蒙住双眼,反而嗤之以鼻。
老骗子,忽悠,接着忽悠,连病毒都没研究明白,还吹牛说自己能开发全人类的异能。
“说得好听,把活人当牛马留种……”
她没忍住低声吐槽了一句,感觉罐子里的人似乎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一个坐在电脑后方的研究员忽然大声叫道:“博士,一号的皮质醇,苯乙胺,去甲肾上腺素等一系列数据在刚才那瞬间都产生了波动。”
赵博士推了下眼镜,细小的眼睛里闪过锐利光芒,精准地定位到了舒斓身上:“刚刚是你在说话吧,恭喜你,被他选中了。”
舒斓:“这么草率?!”
靠了,她就不该出声,成为配种牛马的其中之一。
舒斓还没来得及跑,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就站了起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郑老师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把另外四个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女生叫走。
赵博士对罐子里的男人说:“你看,你对她有感觉,我们就会尊重你的意愿。”
舒斓不淡定了,双眼慢慢睁大,气笑了:“欸?你还尊重上了?我请问呢,他说话了吗?我说话了吗?我的意愿要不要也尊重一下呢?”
无人在意她的抗议,她被白大褂们拉去了一间类似于手术室的房间,他们将她按在床上,“嘀”的一声过后,床的上方亮起刺眼的白光。
不管舒斓如何挣扎,跟来的赵博士还是从一个罐子取出一个装着淡青色的不明液体的针管。
她扭腰蹬腿,大喊着抗议:“住手,不就吃你们一顿饭,我给你们吐出来,不干了!”
赵博士仿佛听不进去任何语言,他像个程序化运作的机器人,掀开舒斓的衣服下摆,类似于扫描仪的机器在舒斓的肚皮上平移着,最后一道激光落在她下腹,舒斓只感觉有个地方像火燎一样。
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又有人把她的四肢摁住,那根细长的针最终还是悬在了仪器标注的地方。
利器扎进皮肤的刺痛感刚传来,地面忽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悬挂的仪器也跟着晃动,站着的人脚下同时不稳。
地震了?
在站着的人脚下趔趄的时候,躺在床上的舒斓反而是最稳定的,她用力抽手,夺过赵博士手里的针管,并且狠狠冲着他的脸给了他一拳。
老东西,把人不当人,还说要给幸存者希望,希望你个头!
这一拳伤害力够不够舒斓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打在赵博士眼镜架上的指骨很痛。
舒斓龇牙咧嘴地收回手,抬脚便踹向脚下人的肚子,这下双脚也自由了,立马一个翻身,从手术床上滚下来,在地面的摇晃中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
“抓住她!”
舒斓跑出手术室之后,见到走廊尽头的大门是打开的状态,地面都是水,里面的实验员手脚并用地往外爬,嘴里大喊:“赵博士!掠夺者跑出来了!”
一道银白色的电流从他后方出现,实验员的手脚剧烈抽搐,头发也冒出了烟,就像被雷击中一样,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舒斓见过这场面,雷系异能!
那个被当做研究对象的造物主宠儿是雷系异能?掠夺者又是什么意思?
“吼——”
远处响起如同野兽般的声嘶力竭的吼声,舒斓也听过这声音,那不是兽群,而是中了病毒的丧尸聚在一起,即将向人类发出攻击的号召。
整栋楼都回响着警报声,枪和通知同时出现在耳边:“丧尸潮来袭,丧尸潮来袭,全基地进入一级警戒状态,请异能者迅速出来作战,无异能者进入防空洞。”
地震和丧尸同时出现,身后还有追着她要给她配种的白大褂。舒斓根本来不及想太多,找到走廊尽头的安全楼梯,几乎是边跑边跳,甩开追着她的人,飞快地下了楼梯。
实验楼外面都是乱跑的人,穿军装的,穿白大褂的,穿私服的,舒斓在人群里乱窜,偶尔会不小心撞到人,但谁都没空说道歉。
她慌慌张张的,跑到大门,却发现大门已经升上了电网,根本出不去。
其实现在也不适合出去,听动静外面到处都是丧尸,基地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留下来又可能会被那个白毛老猴子拉去配种。
她正茫然呢,实验楼有人在高喊:“全体异能者注意躲避,掠夺者跑出来了!”
谁跑出来了?刚刚还让异能者出来战斗,现在又让人家躲,这个基地到底在搞什么?
舒斓找了个隐蔽在夜色中墙角蹲着,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观察外面的情况,这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紧握着那只从赵博士手里抢来的针管。
害人的鬼东西,赶紧丢......
“轰!”
耳边的爆炸声炸的舒斓脑袋嗡得一声,耳鸣过后,所有思绪都变得空白。
热浪扑面而来,舒斓缩头躲过从天而降的火星,一块燃烧的金属电网碎片掉落在她脚边。
丧尸不怕痛,也不会死亡,哪怕浑身都中了子弹,断胳膊断腿,只要肌肉还能牵动身体,他们就会以最快的速度扑向人类。而电击会干扰丧尸的神经系统,促使肌肉萎缩,是阻碍他们前进的最佳防线。
所以看见电网的碎片,舒斓简直想骂爹:哪个内鬼他喵的炸弹扔歪了把电网给炸碎了!
很快就有人回答了她的疑问:“掠夺者破坏了电网,他想把丧尸放进来,和我们所有人同归于尽!”
基地破开的缺口处,涌进来黑压压的一片丧尸,用身体挡住了枪林弹雨,前仆后继,张牙舞爪地扑向人群,少数被子弹或者各种异能攻击穿透了大脑,多数冲向了人群。
电网碎了之后,基地即使有异能者也无法抵挡数量如此多的丧尸。
地面还在摇晃,碎玻璃扑簌簌地往下掉,舒斓跌跌撞撞地找到垃圾站的位置,手忙脚乱地翻进去,蹲在一片恶臭中抱进了自己的膝盖,缩成小小一团。
她仔细研究过中了病毒后变成丧尸的人,发现他们攻击人类是因为新鲜血肉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丧尸是靠视觉,听觉,嗅觉来找到活人,不会思考所以也不会翻找。所以只要躲在气味大的地方,不发出声音,不让他们看见,藏好身形,或许就能躲过去。
舒斓的心脏嘭嘭地跳,外界模糊而纷乱的声响在耳边持续不断。
简直是乱七八糟的一天,招聘,博士,异能者……
她明明看见那个男人逃出来的时候用的是雷系异能,而刚刚轰开电网的却是威力极强的火焰。
不对劲啊,一个人能同时拥有两种异能么?为什么同样是异能者,别人都在保护基地,唯独那个男人被装在罐子里要死不活的被研究,还得被迫和她配种。
他们叫他掠夺者。
掠夺……
舒斓眸底渐渐亮起光芒,看着手中的针管,收紧了五指。
有脚步声匆匆忙忙地靠近,知道丧尸习性的不止舒斓,眼见基地防护被破坏,异能者不敌丧尸,所有人都在想办法逃出生天。
垃圾箱盖板忽然被人打开,舒斓抬头一看,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
肖晴晴也很震惊,但她很快抬腿爬进来:“让一让。”
舒斓往外推她:“跟你很熟吗?你去别的垃圾箱里躲啊?”
肖晴晴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别的里面有人!你这个最大,也最臭。快关上,别让丧尸看见我。”
舒斓只能无奈地往旁边挪了挪,她并不想肖晴晴进来一起躲,因为聚集在一起的人气味太重,这个垃圾箱有可能遮不住。
盖是关上了,肖晴晴的嘴却没有关上。
“郑老师和那什么博士太过分了!有车却不带人跑,往车上装的全是机器,瓶瓶罐罐还有资料,那些东西能比人命重要?”
一声惨叫乍然在不远处响起,舒斓伸手挡住她的嘴:“嘘。”
肖晴晴也听见了接二连三响起的惨叫,惊恐地睁大眼,浑身紧绷,用力捂住自己的口鼻。
脚步声急促地靠近,有人重重地在垃圾箱顶盖上拍了一下,舒斓脑袋里闪过两个字。
遭了。
她伸手去捂肖晴晴的嘴,可肖晴晴的惊慌之下的尖叫已经像烧开的水壶一样尖锐地爆发出来。
“啊——”
一只肮脏的,沾着鲜血的手臂骤然穿破垃圾箱的塑料顶盖,把盖掀飞出去。
舒斓惊恐地抬起头,撞见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年轻男性模样的丧尸只有半张脸是完好的,另半张脸上缺了一大块,露出凝固发黑的血肉和若隐若现的颧骨。
他呲起牙齿,对着箱子里躲藏的两人嘶吼,肮脏的手伸了进来,胡乱抓挠。
如果被丧尸抓破了皮肤,病毒就会通过血液传播到人体中,不到半个小时,病毒就会把一个健康的人转化成没有理智的丧尸。
舒斓空着的那只手在脚下胡乱捡些垃圾,扔到丧尸脸上,企图阻碍他的攻击,然后趁他没注意爬出垃圾箱。
肖晴晴却抓住了舒斓的衣服,一边往角落躲,一边用力把她往丧尸的手上推,哭喊道:“别过来,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舒斓简直被她气死了,用手肘用力撞击身后的肖晴晴,可丧尸的手已经伸到眼前,她避无可避,只能绝望地闭上眼。
等着吧,她变成丧尸后,第一个就把肖晴晴这个女人咬死!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反倒是听见了重物倒下的声音。
舒斓壮着胆子,赶紧睁开眼看,眼前的丧尸已经不见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扭身猛推肖晴晴,咬牙切齿地喊:“别抓我!撒手!”
丧尸倒下了,肖晴晴也没理由再抓住舒斓当挡箭牌,她松开手之后,舒斓立马站起来,手脚并用地翻出去。
感觉脚底踩到了人,舒斓借着仅剩不多的灯光看了一眼,刚刚攻击她的丧尸面朝下躺在地上,脑袋中间插着一根冒着寒气的冰锥。
她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抬起头东张西望,想看看是哪位冰系异能大佬救了她一条小命,如果可以抱上大腿的话再好不过了。
谁知一抬头,就看见前方有一个正在奔跑的白大褂被三四个丧尸扑倒,丧尸咬住了挣扎的人喉咙的位置,一扭头,鲜血如同小型喷泉一样撒出来。
舒斓的眉毛鼻子立刻皱成一团,胃部在翻涌,差点当场吐出来。她赶紧移开视线,发现活着的人都在往一个方向跑。
那个方向有远去的车灯和敞开的基地大门,沿途的丧尸也比后方少,应该是被逃跑的异能者清理过了。
舒斓正在犹豫怎么越过眼前的丧尸,数百道冰锥如同从天而降的流星,精准地穿透了她视线范围里所有丧尸的脑袋。
身后肖晴晴虚弱地喊道:“楚依,你能不能拉我一把?我腿软了。”
“鬼才管你!”
舒斓无情地扔下一句话,趁冰系异能大佬大显神通的时刻,撒开腿穿过遍地尸体中,汇入逃窜人流当中,一起逃出了基地。
她狂奔的途中,后方接二连三响起让地面都为之震颤的爆炸声,炸得人耳膜都发麻。
明知这时候想要活命,就得一直往前跑,不能回头。
可舒斓的好奇心还是让她捂住耳朵回头看了。
爆炸的是江洲基地的大楼,火焰像一朵朵热烈盛放的蘑菇云,在夜空底下热闹地狂欢。
在这绚烂的冲天火光中央,有一个渺小的却又显眼的身影悬浮在半空当中,爆炸的火焰一次又一次照亮他孤零零的身影。
是那位掠夺者,也只能是那位掠夺者。
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藐视着他们这群凡人在丧尸的追逐下狼狈的追逐逃窜。
丧尸的嘶吼声逐渐逼近,舒斓收回目光,继续埋头奔跑。
她没有任何异能,能救她的只有头脑和这双腿,所以一刻也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会被拖入丧尸口中。
江洲实验基地在慈安市郊外,这里也曾遭受过一次丧尸屠城危机,被本地的异能者清理干净了。
一旦一个地方出现大面积的丧尸潮,说明邻近的另一座城大概率已经不剩活口。
舒斓是从另一个地方逃过来的,病毒让每座城市的人口大量缩减,也留下了许多无主的空房子,她一来就找了一家废弃的冷冻水产商店做为自己的藏身之地。
这家店原本有个冰库,因为主人死亡,电力供应不上,冰库里的海鲜解冻,腐坏之后有着极其刺鼻的气味,整条街都能闻见。寻常人都退避三舍,唯独舒斓会往里钻。
她捏着鼻子,踮起脚尖,跨过门口的死鱼堆,钻进商店最里面的办公室,锁上门,倒在实木沙发上,熟悉的臭味送来了莫大的安全感。
过来人的经验,越臭的地方越安全。
如果不是肖晴晴非要跟她挤一块,她完全躲在垃圾箱里等待丧尸潮天亮之后撤退!何必那么惊险地逃命,腿都快跑断了!
身上的护士服都是垃圾桶里残留的气味,但现在是半夜,外面还有随时可能追过来的丧尸,没有条件清理干净,只能作罢。
舒斓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边的办公椅上,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从郊外跑回来的过程中她一直没扔掉那根针管。
这一晚上乱八糟的,现在才真正能够平静下来整理思绪,可她闭上眼之后,满脑子都是那位掠夺者。
他不仅能用雷系异能,还能用火焰轰开电网,能悬浮在空中,能让大楼爆炸。
老天真是不公,她想要却迟迟未能拥有的保命异能,那个男人身上竟然不止一种。既然他的外号叫掠夺者,是不是说明他的异能就是掠夺别人的异能?
掠夺之后呢,别人就没了吗?
应该是,要不然为什么掠夺者逃出来之后,其他异能者就得躲避。
舒斓想起来那个白毛老猴子说他的异能基因能遗传,他们骗年轻女孩当志愿者,是为了让人能生出掠夺者的孩子继续研究。
生孩子不是得两个人一起睡觉吗?为什么把她抓起来扎针,难道扎一针就能生?
也对,掠夺者放出来就一副要报复全世界的模样,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和人睡觉,所以老猴子想出了一个让过程变得简单的办法。
舒斓翻个身,又看向了那根针管的位置,眼中出现犹豫情绪,在黑夜里兀自呢喃。
“不能信,他是个大骗子。”
她转过去,眼睛和嘴巴紧紧闭上,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什么掠夺者,针管都不要再想了。
可死里逃生的记忆不断从她眼前闪现,扑在人身上撕咬的丧尸,漫天落下的冰锥,轰然倒塌的大楼,和绚烂的蘑菇云火焰中里那一道无敌到寂寞的身影。
如果她有一个孩子,和那个人一样强的话.....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舒斓腾得一下坐起来,眼眸在黑暗里闪闪发光,抓起针管。
“不管了,反正没有异能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丧尸手里,赌一次看看!”
针尖对准记忆中赵博士要扎的位置,咬着牙刺下去,把里面的液体缓缓推进去。
起初的感觉是冰凉的,还有些酸胀疼痛,过了一会,舒斓小腹像是有团火焰在烧,不仅烫,还痛得她冷汗直冒,眼泪不受控地流出来。
渐渐的,舒斓意识变得模糊。
她不会就这样把自己坑死了吧……
“嗬……嗬……”
无穷无尽的夜,无穷无尽的奔跑,在身体深处像藤蔓一样缠住所有思绪的饥饿,以及想要撕咬的冲动。
舒斓的脑子在不停地告诉她:饿,很饿,快找…快找…
似乎闻见了奇异的肉香,她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身体被渴望所带动,循着香气狂奔过去。
是一栋楼,里面散发着让人难以抵抗的剧烈香气,她跟着周围的人一起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砸碎门窗,从所有能靠近香气的入口爬进去。
散发肉香的原来是活人……
理智只出现了一刻,舒斓就像饿了数十天的人忽然看见香甜的蛋糕摆在眼前,根本无法抑制身体的本能冲动,朝着缩在墙角的食物吼叫着扑了过去。
不行!
舒斓猛地睁开眼,那种强大的进食渴望和对伤害同类的抗拒在脑海里交织争斗,心脏像被重重打了一拳,钝痛不已。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闭上眼默默消化这种做了噩梦之后突然惊醒的难受。
是昨天丧尸手底下九死一生的阴影太深,所以才会梦见自己也变成丧尸吧。
舒斓疲惫地睁开眼,她的肚子空荡荡的,持续传达着饥饿感,嘴巴也很干,但是和梦里那种让人失去理智的冲动不一样,现在的饥饿和口渴是正常的需求,而且能忍耐。
她坐起来,映入眼帘的是掉在地上的空针管。
哦对,她昨晚把这鬼东西用了来着,痛得以为自己要死掉了,万幸还活着,且作为一个健康的正常人活着。
舒斓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痛,也不烫,已经没什么感觉。
她踢开空针管,从沙发上站起来。
饿死了,先去找点吃的填肚子再说。
舒斓换了一套干净点的,方便行动的衣服,趴在门上小心翼翼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握住她放在办公室里的一把杀鱼刀,扭开门锁,一点点打开门缝。
外面安安静静的,扑面而来的是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臭气。
说实话,这个地方舒斓已经有点待不下去,实在是太臭了,好在没有苍蝇围绕,不然舒斓死也不会进来。
她一手握刀,一手捏鼻子,弓着腰,像个探头探脑的小老鼠一样谨慎且警戒地走出水产店。
街上没人,地面倒是随处可见血液的黑点,和掉落的人体组织。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定附近没有任何声响,迅速跑过两条街,几乎每走几步路都会有从楼上跳下来摔的稀碎,或是被贯穿了头颅的尸体,分不清哪些是人,哪些是丧尸。
看来昨天晚上她痛昏过去之后,丧尸潮经过了慈安,把这座城的幸存者血洗了一遍。
奇怪的是,舒斓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夜里跑了太远,她的两条腿饿得直发软,停在熟悉的小卖铺前差点跪下来。
她一边左右张望,提防着残留的丧尸突然出现,一边拍着小卖铺紧关的卷帘门,哑着嗓子小声喊:“老戴,老戴,是我,小楚!”
老戴是经常用食物接济她的小卖铺女老板,丈夫和孩子是慈安之前清理的第一批丧尸。
不管怎么敲,里面都没反应,舒斓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从旁边的巷子绕到后面。
果然,一楼的窗户已经碎了,防盗网被暴力拆卸了下来,从敞开的窗口里可以看见一具被啃咬的面目全非的女尸躺在地上,胸口处插着一把水果刀。
是老戴告诉舒斓江洲基地在招女工的消息,昨天上午她帮舒斓绑了低马尾,说这样看起来显得年纪不那么小。她还答应老戴有机会帮她从基地里偷些蔬菜出来,或者物色一个异能者给她当下一任老公。
舒斓闭上嘴,唇边的弧度慢慢垂落,抿成向下的半边括号。
从基地跑回来之后,她太害怕了,不敢在外面多待一秒,一回到市区就躲了起来。
早知道就应该先来找老戴,拉着她一起藏在水产店里,或许老戴就不会……
人死不能复生,舒斓难过了一会,扫去窗台的碎玻璃,细胳膊细腿扑腾好一会才爬进去。
她扯下床单,盖在老戴的尸体上,并且拔出了女人胸口上的刀。
“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丧尸,肯定会在病毒发作之前先杀死自己,人吃人,太恶心了。”
这是老戴的原话,这把刀也是她自己插的。
舒斓拔刀的时候,突然发现一个让她觉得不太对的地方。
老戴喜欢穿各种各样的碎花裙,深红的,绛紫的,天蓝的裙子,漂亮又大方。
没有电,烧热水很麻烦,所以大家没到必要时候都不会洗澡换衣服,老戴最爱的漂亮裙子也是三天一换。
舒斓记得昨天她去基地的时候,老戴穿的裙子是天蓝色的,而且是第一天穿,按照她的习惯,死的时候应该也是蓝色裙子。
可老戴现在身上穿的却是橙黄色的裙子。
想起外面人间地狱一般的惨象,舒斓脑中灵光一闪,拉开门走到小卖铺里,里面货架上的东西所剩无几,柜台后方挂着一幅纸质日历,上面的叉画到了数字“23”上面。
十月二十三号,她去基地面试的那天明明才画到十月二十号。
这个×可能是老戴昨天甚至更早以前画的,所以舒斓回来注射完那剂液体之后至少睡了三天以上,一觉睡到了慈安被丧尸屠城结束。
舒斓心中震撼不已,腿彻底软了,她就说醒来之后莫名其妙地又渴又饿,丧尸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把还剩几万活人的城市屠得这么干净。
她能在睡梦中躲过丧尸,并且在饿死之前醒来,真是不可思议。
柜台底下有老戴储存的矿泉水,舒斓拿出一瓶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灌个水饱心情也平复许多。
她搜了一圈小卖铺,在柜子里找到一袋燕麦片,扯开包装袋往口里倒,倒完再灌水咽下,直接在肚子里泡开。
老戴的存粮也不多了,一袋燕麦片,十四包泡面,七袋挂面,两袋干粉丝……
其实超市里还有些肉类罐头,火腿肠,还有动物油之类的可食用物资,但舒斓不会去碰,因为里面可能有丧尸病毒。
她把所有吃的东西装在老戴家的行李箱里,从柜台翻出前面卷闸门的钥匙,最后还是放下杀鱼刀和行李箱,走回卧室,用床单裹着老戴,忍着尸臭把她抱到了床上。
“我走了,虽然你让我叫你老戴,但是我还是想叫你一声姐姐。姐姐,希望我能在这个世界上活的久一点。”
她捡起地上那把水果刀,擦干净,找到刀鞘插进去,一起放进箱子里。
如果有一天,舒斓即将变成丧尸,她也会用这把水果刀,做出和老戴一样的选择。绝不要像梦里那样,对着自己的同类啃食。
在昏暗的室内待久了,拉开卷闸门的那一刻,舒斓下意识眯了眯眼。
街上依旧安静,慈安城成了一座死城,或许在舒斓不知道的地方依然有幸存者,但她现在身怀“巨款”,并不想碰到那些人。
虽然路上到处停着无主的车,商铺里还摆放着美丽的衣服珠宝,这些昂贵的东西现在都不如舒斓行李箱的食物有价值,遇上人了肯定会被抢走。
她找到一辆没上锁的共享单车,把行李箱放在后座上。其实店里还有一些水和调料,是贪多嚼不烂,先拿走这么多再说。
舒斓不会开车,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她打算找个适合长期停留的地方,在慈安苟几个月,看看肚子里会有什么动静。尽管这里已经不剩多少活口,但应该也不会再经历像前几天那样声势浩大的丧尸潮。
幸运的是,她在寻找藏身地点的一路上都没遇到会动的人,尸体倒是见得不少,全都曝光在青天白日下,舒斓刚开始还会别开视线,不让自己看到那些应该打马赛克的画面,后来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天黑之前,她路过一片郊外的垃圾填埋场,停下脚步,看着这片无人清理的垃圾堆成一座座小山的区域若有所思。
气味够大,位置也够偏,不管是丧尸和人都会退避三舍。
最主要的是,里面有间不知道是哪个回收废品的人搭起来的窝棚,甚至还接上了水管和电线,当然这两样东西都不能用了,只能代表那个棚里曾经住过人,以后也能住人。
她推着自行车一路起起伏伏地走进去,垃圾堆里忽然钻出个硕大的黑团,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是啥东西,跟兔子一样大,往舒斓小腿上冲。
槽!
舒斓吓得身躯一震,口中爆出一句国粹,拿起放在前篮里的杀鱼刀往黑团身上一扎,把黑团子钉在地面里。
“吱!吱!”
她仔细一看,尖嘴长须黑眼睛,是老鼠。
中了病毒的动物就会这样,体型会变得比正常形态大上一倍,老鼠像兔子,兔子像狗,狗像狮子。
但同时也会像丧尸一样失去所有理智,只知道攻击同类。老鼠不是想咬她,只是从舒斓身边经过。
她抽出杀鱼刀快速地给大老鼠补了几刀,直到它的腿不再乱蹬才松了一口气。
很快,又有了第二只大老鼠从舒斓眼前爬过,远处似乎也有晃动的黑影。
一阵风吹过,舒斓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不是冷的,是恶心的。
她真的要住在这和大老鼠们朝夕相处吗?
退堂鼓悄然敲响,可望着二十米以外的小窝棚,舒斓怎么也迈不动脚。
这里是脏,乱,臭,有无数细菌和变异的老鼠,乱爬的蟑螂。
城里干净,却可能会有天黑之后路过的丧尸。
过了一会,舒斓叹气,比起连防盗网都能徒手拔下来的丧尸,还是随手就能杀掉的大老鼠更让人有安全感。而且天快要彻底黑了,除了前进,她没有别的选择。
杀鱼刀始终握在手里,将冲过来的黑团一个刺穿,鼠血把刀染得鲜红,经过之处四仰八叉地倒了一地死老鼠。
她走到了终点,推开有些生锈铁门,握紧刀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里面的小院倒是很干净,气味也不重,四周是堆叠的纸壳,踩扁后用网捆扎好的易拉罐,塑料瓶,旁边有辆旧三轮车,车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回收废品。
她眼睛一亮,这个三轮车倒是很有用,方便她去城里“进货”。
房门上有锁,锁上就挂着一串钥匙,推开后里面桌椅,床,还有厨具一应俱全,到处都是人生活过的痕迹,却没有人。
舒斓猜,主人可能是在外面被咬了之后,变成丧尸去了其他地方。
电灯是不能用的,自来水却时断时续地有一点,舒斓连忙洗干净桶接上,令她惊喜的是,抽屉里有一大包蜡烛,还有打火机,她就不用抹黑行动了。
从水管里接的水有点浑浊,她把原主人的蚊帐剪下来,把脏水过滤了一遍,喝是不敢喝,准备的到时候烧开用来擦身子。
舒斓有点高兴,这里比她预料中的情况好了很多。
她锁紧门和窗户,嚼了一块方便面面饼,喝了半瓶水,把原主人的床单枕套都翻了个面,躺上去闭上眼,结束了这一天的奔波。
接下来的时间,舒斓都忙于如何让这个垃圾堆里的小窝变得更适宜居住。
她给自己取了个代号叫“灭鼠王”,因为前半个月里,她每天都要杀死不下二十只老鼠,的亏这些变异大老鼠跑的没有普通老鼠快,一砍一个准。
她把这些变异老鼠尸体堆在一起,放了把火烧掉,老鼠的皮毛烧起来是臭的,但是烧干净毛之后,臭味中就会夹杂着一股若隐若现的焦肉香气。
已经一年多没尝过肉滋味舒斓很多次眼睛发直。
馋……但是吃是肯定不能吃的!
大约过了一个月左右,老鼠的影子慢慢变得少见,本来中了病毒的老鼠就丧失了繁衍的念头,能留下来的初代变异大老鼠都让她杀光后,这个物种基本等于灭绝了。
有时候舒斓想,之所以这个时代被称为末世,可能也是因为,所有人都变成丧尸之后,丧尸失去了攻击对象,不再繁衍新的生命,终日游荡,直至身体所有能量都耗尽倒下,估计到最后也会像垃圾场的老鼠一样灭绝。
在慈安还没有来新的丧尸之前,每个白天舒斓都会骑着三轮车进城,把生活上可能用到的物资都装在车斗里,一趟又一趟地往垃圾场运。
她只要一看见晃动的人影,或者听见除自己以外的任何动静,不管对方是生是死。就会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骑上三轮,玩命地蹬回家。
就这样,舒斓一趟接一趟的来回,不停往垃圾场里的小屋里运满了各种各样的工具,食物,还有用于烧火的可燃物。
自来水的水管只滴了两天就罢工了,所以下雨天的时候舒斓不外出,把所有能装水的器皿都摆在院子里,装满了就找东西盖上备用。
舒斓没有别的念头,她只想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
垃圾场本来有条路能进来,两个月以后,舒斓发现慈安的丧尸变多了,不知道是附近哪个地方晃过来的,突然从房子里窜出来,差点抓住她的三轮车。
她只能停下进城搜刮的行动,用垃圾山堵住了通往小屋的路,像围墙一样圈住了屋子,内层的地面围了一圈陷阱,还有会发出响动的东西。
这样一旦有人爬过垃圾山靠近她的容身之处,舒斓就能立马知道。
光是搬运垃圾这项工作就花了舒斓很多时间,她把老戴的日历取回来了,在日历上画叉来辨清时间。
或许是堆场的位置实在太偏,前几个月都没有丧尸前来打扰,她就这样慢慢搭建了一座由垃圾山构成的堡垒。
为了隔绝气味,在封路之前她从最近的公路绿化带里挖了一些植株花草,移种在内圈的空地上,有些花草死了,有些顽强地活了下来,虽说作用不大,但有了植物之后,她的住处会看起来像个农家小院。
天气渐渐变冷了,舒斓发现自己的腰变得比之前粗了,本来可以忙活一天的她动了两三个小时就得坐下来休息一会。
刚开始是以为一直在吃面条所以晕碳的缘故,后知后觉地想起生理期好像很久没出现了。
舒斓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有些惊喜,又有些惆怅,一面感叹自己运气好,想怀上真的就能怀上,一面又想突然就成了妈妈,她这辈子连男孩的嘴都没亲过呢。
她注射那一针,其实也是那晚受到了“掠夺者”的刺激,舒斓一直对自己没有觉醒任何异能的平凡体质而觉得不甘心。
要变异大家一起变异啊,只有一部分人有异能这叫什么事?公平吗?
偶尔她也会后悔,她又没生过孩子,听说女人生小孩就像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又没有医生护士能帮她,万一她失足进了鬼门关,万一生出来随妈妈,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以后一个没有异能的妈带着没有异能的孩子,日子该怎么过?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过了一天又一天,北风整日整夜地吹的时候,舒斓也变得嗜睡,每天只有吃饭喝水上厕所的时间起来,其余的时候都窝在被子里睡觉。
她存的柴并不多,要用来烧热水做饭,唯一的取暖方式就是躲在被子里,或许是怀孕的副作用,舒斓完全不会失眠,一天睡二十个小时也没关系。
这天她睡饱了,套了能穿的所有衣服,打开门就发现外面在下雪。
大雪像鹅毛似的,洋洋洒洒从阴暗的天空落下,落在前面陷阱里躺着的两个人背上。
嗯?!
舒斓浑身的懒散立刻被吓飞,转身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杀鱼刀,双手握着刀把,一步一步地向外挪动。
她把从垃圾堆里翻出来例如铁钉,长的碎玻璃,顶端削的木棍,还有城里搜刮来的长刀具埋在地里,锋利的那一端朝上。
普通人看到陷阱就不会前进了,但丧尸只会跟随饥饿冲动直行,他们不会低头,所以舒斓在这些利器中间绕上铁丝或者绳子,绳子上挂着铃铛。
假如丧尸爬过垃圾山,想靠近房子,在发出声音的同时十有八九会被绊倒,被陷阱里像针毡一样密集排列的利器扎透。
或许是天气变冷,微生物工作懈怠了,不再分解垃圾发出腐烂气味,丧尸才会往里面走。
舒斓走近后发现,那两个面朝下躺着的人已经死透,流出来的血把身下的土地都染成了深色。
以防万一,她还是闭上眼睛,往丧尸脑袋上一人扎了一刀。
做这件事的时候,舒斓的身体一直在发抖,不是冷的,而是害怕。
大家以前都是人,她这样会感觉自己在杀人…...
她用铲子把两个丧尸从陷阱里挑出来,不能让他们躺在这为后面的丧尸铺路。
挑到一半,舒斓忍不住了,猛地起身,跑到一边呕吐,什么都没呕出来,因为她今天只喝了一杯热水,还没来得及做饭。
忍着胃里的翻山倒海,她把尸体用破布裹好,扔到垃圾上的外围。
气温低,土有点冻上,变得梆硬,她用热水浇了一下,勉强修补好了内圈的陷阱。
做完这一切,舒斓用肥皂洗了三遍手和刀,烧起火,准备煮面条。
可是水烧开了之后,她突然又不想吃了,鼻子特别的酸,眼泪不受控制,跟着大雪一起扑簌簌地往下落。
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异能者,会不会成为累赘,她都希望TA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因为这样孤独又布满恐慌的日子,她一个人真的快要扛不住了。
冬天有惊无险地熬了过去,一场接一场的春雨唤醒大地,盎然绿意降临世间。
舒斓的腰越来越酸,别人怀孕都是发胖,她反倒比之前更加瘦,手臂和腿都像细柴,唯独肚子像气球一样鼓起来。
有时候舒斓自己都佩服自己,她居然能一个人在这个垃圾堆场安全地活过六个月,看来人类的适应能力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很强。
趁着还有力气,她把偶然在城里找到的蔬菜种子撒在地里,草草填埋。
舒斓不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学历也只到高中,父母离异再嫁,谁也不愿意在她身上花钱,让她跟着奶奶生活。奶奶去世了之后,她无处可去,干脆辍了学,连高考都没参加,成了社会闲散人士其中的一员。
所以她对种菜方面的知识只有“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
长得出来就长,长不出来就算了。奶奶去世之后没人管她,她不也照样活得很好么。
或许是被舒斓身上顽强的精神给感染到了,过了五六天,土地上竟然真的冒出星星点点的小绿芽,不久后就变成了五颜六色的菜地。
舒斓欣慰地摸着肚子:“宝宝,你也要像它们一样争气啊。”
肚皮动了动,似乎在回应她的话。
然后舒斓就开始断断续续地感觉到疼痛,痛到直不起身的时候的时候,舒斓觉得自己可能要生了,开始后悔说了那句话:“你也…不要…这么争气…啊…”
她没文化,不知道别人怀孩子需要多久,以为都要十个月。
可她的宝宝,在第七个月就开始挣扎着要来到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
先是羊水破了,随后是身体要被撕开的剧痛,舒斓骂爹骂娘,痛哭流涕地嘶吼了将近半个小时,身上出的汗湿透了被褥,终于卸下那折磨她的重担。
看电视的时候,所有小孩一出生都会“哇哇”地哭,可舒斓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本来虚弱到快晕过去的她顿时惊得清醒过来,强撑着上身做起来,用早就准备好的,消了毒的剪刀剪掉脐带。
她顾不得自己浑身狼狈,用最轻的力道捧起身下湿漉漉的小东西,是个男孩,闭着眼睛,浑身上下的皮肤红彤彤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舒斓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哭腔中带着绝望。
“然后呢…然后呢?我不懂啊,你为什么不哭?是不是我营养不够,害你这么早生出来,把你害死了?呜呜呜早知道我就不省着吃了,对不起宝宝…”
本来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小婴儿,忽然睁开了眼,像奶猫一样微弱地“啊”了一声。
活着,他还活着!
舒斓睁大眼睛喜极而泣,婴儿的回应给她带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好像本来已经毫无希冀的世界又重新亮了起来。
她有孩子了,是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一部分,是完全属于她的一条生命。
热水和毛巾是早就放在一边的,舒斓拧干毛巾,先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孩子,再把他放在被子上收拾自己。
原来的床单已经脏的不能再用了,舒斓干脆裹成一团扔掉,她从城里找来的物资里有新的可以换。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就跟回光返照一样做完这一切,换好铺盖之后倒下,累的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也要努力睁着眼睛去观察刚出生的小婴儿。
婴儿的呼吸很轻,小小的肚皮一起一伏,是生命存在的证明。
舒斓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被子里,就在自己怀边,感觉到无比安心和满足。
她用气音小声告诉他:“谢谢你活着,妈妈爱你。”
下一秒,疲惫拖拽着舒斓进入了梦乡,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又恍恍惚惚地听到孩子的哭声,几乎是一秒睁开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心里先紧张上。
“宝宝!”
她一发出声音,小婴儿立马就不哭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嘴巴像小鱼一样一张一合。
仿佛心电感应一样,舒斓立刻知道他是饿了。
她眼神一柔,松了口气:“忘了,你还没吃呢。”
她坐起来,自己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响起来,于是一只手抱着婴儿,让他吃上人生中第一顿饭,一边倒出保温壶里的热水,泡她平时最舍不得吃的麦片。
生孩子太辛苦了,舒斓要奖励自己,奢侈一把。
一次喝两袋!
产后的第一个月,舒斓发现自己一直在流血,她怕的不行,以为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担惊受怕地吃掉了大部分的存粮,哭的时间比宝宝还多。
“宝宝…你才刚出生,妈妈就要死了,你以后怎么办啊?”
后来舒斓从别人那里知道,产后就是会不停流血,直到因为生产造成的伤口愈合。
她年纪小,不懂,婴儿也不懂,看见她哭就立马不吃了,盯着她的眼睛一直看。
直到舒斓平静下来,他才肯继续嘬。
“你好乖,你真的好乖。”舒斓吸着鼻子,有被他安慰到:“没事没事,快吃,好好长大。”
有了孩子,舒斓总算有了能说得上话的对象,虽然她的小孩还不会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自言自语。
“宝宝,你以后就叫舒毛毛,在妈妈的家乡,毛毛是小孩子的统称。我上高中的时候,她到学校给我送零食,一直毛毛,毛毛地叫我,别的同学就拿这个当做外号嘲笑我,我还跟奶奶发脾气,不准她再叫了。”
那是舒斓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奶奶去世之后,再也没人那样疼爱地叫她毛毛。
“如果你以后想改名,妈妈就给你改,但不管你能长到多大,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孩。”
虽然宝宝人小小的,嘴也很小,没长牙齿,但力气却莫名地大,会在进食的时候弄疼她。
一开始舒斓还忍着,后来他开始长牙,磨破了她的皮,舒斓疼得吸气,佯装生气:“舒毛毛!你轻点!”
小婴儿居然从她皱眉的表情里看出来她不舒服,真的放轻了动作。
舒斓觉得,她的儿子舒毛毛,好像从出生起就能听懂她说的话。
他基本上不哭,只有需要进食和不小心拉在身上的时候嚎两声,不掉眼泪,只干嚎,提醒舒斓自己需要照顾了。
而且每天都很淡定,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不怎么哭也不怎么笑。
她不知道小婴儿从翻身到爬行都需要大人来引导,反正舒毛毛看不见她,就会自己翻身找,偶尔把他放在膝盖上,他还会小腿一蹬一蹬地尝试站立。所以舒斓也没有真正地体会到养小孩有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
大概是母爱蒙蔽了双眼,舒斓认为她的儿子舒毛毛比全世界所有的小婴儿都要可爱,白白净净,身上还有股甜甜的奶香味,很想一直抱着他,虽然抱了不到一会就会手酸。
可是舒毛毛明明一点也不沉,以前的她是连二十公斤的大米都能随便往肩上扛着走一路的大力士。
下过雨之后,想把接满了水的桶拎到房檐下,使了半天力都没能拎起来,斧头就算砍在柴上面也砍不出任何缺口,老鼠扑到脚上了她才挥出刀的时候。
舒斓发现了真相。
她变成了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人了。
没办法,那些桶最后还是放在了室外,舒斓用各种板盖上,木柴整块整块地进了炉子变成了灰,乱跑的老鼠视若无睹。
她种下的菜多多少少长出了一些,西红柿,辣椒,茄子,还有一些绿叶菜。
可是面条饼干之类能当主食的食物顶多还能支撑两个多月,在那之前舒斓必须进城一趟。
她找了个旧的双肩包,把舒毛毛放进去,头露在外面,背在背上之后,再在外面缠了两圈从旧床单上剪下来的带子作为固定,防止他从侧边掉出来。
“毛毛宝宝,妈妈要去找吃的咯,你不要乱动。”
说实话舒斓还是有点怕遇见丧尸,但她这个人好赌,比起坐吃山空直到饿死,她更愿意出去赌一把。
出口被她自己堵住了,重新开路花了不少准备时间。
舒斓还是骑着那辆收破烂的三轮车,背着孩子,蹬到半路累的手脚发软,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
唉,以前她可是能一路飞奔的。
进了慈安后,舒斓绕开之前去过的地方,去搜寻未知的领域。
慈安还是一座原来那座死城,街上的尸体在那,停了不少苍蝇,不能多看。
病毒不会影响昆虫,舒斓感叹,假如人类真的灭绝了,这些小虫子们或许会成为地球上新的主人。
她在街上转了许久,超市之类的地方都被人撬开门砸开窗户了,里面的东西很少,最后在居民楼里才有些收获。
大部分开着的门里只剩家具,什么吃的都没有,应该是之前逃走的幸存者。
但有些开着的门里躺着尸体,里面有没被人发现的食物,拆开的米已经发霉了,真空包装的还没有过期,除此之外还有面粉,豆类谷物,糖和盐,都能放很长时间。
舒斓翻出了很多小孩的衣服带走,准备给舒毛毛长大了穿。
除此之外,牙膏,牙刷,毛巾,香皂,纸巾之类的生活用品她也拿了一些。
三轮车里放不下的时候,舒斓心里很是不舍。
她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空间异能,不仅能拿的多,还不用费力气蹬车。
不过这趟进城没遇上游荡的丧尸,已经是很好的运气了。
舒斓骑着车原路返回,半路上,背包里一直都很安静的舒毛毛突然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
临出门前喂过孩子,舒斓以为他拉了,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安全才把包解下来,抱出孩子查看尿布,发现干干净净的。
她很疑惑:“舒毛毛,你又饿了?”
舒毛毛没有声音,他长开了一些,不再是个红色的没毛小猴子,眼睛又黑又亮,双颊鼓鼓的,捏起来软软弹弹,像两块牛奶味的布丁,舒斓摇晃他的时候,他一直扭头盯着一个地方。
舒斓发现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青天白日里刺眼的光照入眼中,晃得她头晕。
她连忙低头缓了缓,把重新变得乖巧的孩子放入背包:“这里不安全,我们得快点回去。”
或许舒毛毛又饿了,或许只是单纯地想发出声音。
舒毛毛收回视线,乖乖趴在舒斓背上,让她固定好自己。
回程的时候,舒斓发现有些尸体比其他地方要新鲜,新鲜程度还不一样,有的看上去才死了没几天。
她立刻联想到之前一路上被搬空的超市,看来就算是死城,也还是会有丧尸和逃亡的人经过这里。
舒斓喝了一口矿泉水,继续嘿咻嘿咻往她的秘密基地赶。
或许有一天她会活不下去,逃往其他地方,向人类大部队求助,但不是现在。
回去之后,舒斓喂舒毛毛,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睫毛长长的搭在下眼睑,看上去静谧美好。
她笑了笑,把他放在床上,把入口掩饰一番,复原好陷阱,洗了手和脸,随意吃了些东西,把找来的谷物放在盆里加水泡着,准备明天起来再找柴火煮成粥,去床上抱着孩子睡觉。
趁着慈安还算安全,舒斓去了很多趟,直到重新塞满之前的仓库才罢休,幸运女神一直在眷顾她,每一趟都没有遇到丧尸。
她就这样,守着一座死城,用垃圾山做堡垒,靠着侥幸发芽的食物,和整座城的人遗漏的物资,又度过了一个四季。
舒毛毛长得很快,大概六个月的时候,他开口发出第一个有具体意义的声音:“妈——”
正在研究怎么给他做小鞋子的舒斓以为自己幻听了,扭头看他:“宝宝?”
舒毛毛发音清晰地回应:“妈妈。”
舒斓眨了眨眼,惊喜在五官里炸开:“对,对,再叫一声。”
不到一岁,舒毛毛就能跟舒斓简单交流,她让他叫她“妈咪”,因为这样听起来比较嗲。
没办法,她的宝宝每天都板着一张脸,像个高冷的小大人,如果他再中规中矩地叫妈妈,就更加没有小孩的感觉了!
每次他叫妈咪的时候,舒斓会夹着嗓子回应:“什么事呀乖宝~”
“外面有人。”
舒斓不夹了,警惕地看着垃圾山,竖起耳朵认真听,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过了一会,舒毛毛又开口:“走了。”
舒斓怀疑小小的宝宝在玩她,可是又没有证据。
闲着没事,她拿易拉罐教他数数:“一,二,三,四……”
学会了数数,舒毛毛的玩笑就变得有零有整:“妈咪,有五个人。”
舒斓跟他解释:“你和我,一,二是两个人,不是五个人。”
舒毛毛坐在硬纸板堆成的沙发上,身上穿着过大的衣服,领口都滑到了手肘,露出白嫩的肩膀和半个胸口,他指着垃圾山,用最滑稽的形象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外面有五个人。”
舒斓回头看一眼,再看一眼舒毛毛,像是顿悟一般,眼眸亮起来:“宝宝,告诉妈咪,你怎么知道外面有五个人?”
舒毛毛笃定地回答:“听见了一,二,三,四,五个人,还有轰轰轰……”
轰轰轰?
听起来像是车。
“宝宝!我的宝宝!”舒斓冲过来抱起他不停摇晃,脸上喜笑颜开:“你居然是顺风耳!”
异能,她梦寐以求的异能!那个姓赵的老猴子真的没骗人!
一岁半的小宝宝淡定地说:“妈咪,我不是顺风耳,我是舒毛毛。”
他不止能听出来有五个人开着车路过,还能复述出他们说的话。
“这地方真穷,毛都没有,连丧尸都不见光顾。”
“回去汇报老大,慈安的商场和超市让人搜空了,别浪费油和队伍过来。”
舒斓嘀咕:“明明还有很多,他们不会找。”
也幸亏他们不会找,舒斓还能继续捡漏。
不断有人路过慈安,活人居多,从他们的对话里听起来,似乎这几年,人类在和丧尸的战斗中略占上风,所有幸存者团结了起来,正在组成队伍到处寻找物资重建家园,但是慈安这个地方,既没有丧尸又没有物资,渐渐的光顾的人越来越少。
舒毛毛长到四岁,舒斓在慈安再也找不到能吃的食物,她存下来的饼干和方便面通通过期了,地里蔬菜长了几茬后接连枯死,她又不会取种,到最后连蔬菜也没得吃。
舒斓开始愁眉苦脸:“毛毛宝宝,我们要饿死了。”
舒毛毛蹲在一边,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学她皱起小小的眉毛,一脸严肃:“妈咪,地上乱跑的大老鼠为什么不能吃?”
他在能拿起杀鱼刀的年纪就能眼都不眨地杀死变异老鼠,可能这就是顶级异能者基因带来的天赋吧。
舒斓叹气:“所有肉都不能吃,吃了会变成丧尸,,不,也不是所有。”
没被病毒传染过的肉就能吃,只不过这种好东西轮不到她。
坐以待毙不是舒斓的风格,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上午,她带上最后仅剩的一包挂面和一罐蜂蜜,五瓶矿泉水,一壶烧开的雨水,一把水果刀,牵着她心爱的大儿子舒毛毛,推着最开始来的那辆共享单车走出了垃圾场。
舒斓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将近五年的秘密基地,说不舍倒是也没有特别不舍,只是特别感谢这个地方能收留她安全地生下孩子。
回过头,四岁的舒毛毛正在抬着他的小短腿够后座,可他的头顶才刚刚够到后座的位置,不管怎么抬他的小短腿也骑不上去,背影看起来努力又心酸。
舒斓忍俊不禁,弯腰推了他一把,帮他爬上自行车后座:“宝宝,抓住妈咪的衣服,不要掉下去哦。”
舒毛毛伸出小手揪紧她两边的衣摆:“抓好了。”
刚把自行车骑到公路上,舒斓听见身后传来儿子郁闷的声音。
“妈咪,我为什么这么小,你为什么这么大?”
舒斓也发现了这一点,大概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舒毛毛好像是比她以前看到的四岁的孩子要矮上一点。
“因为你吃的东西太少了,我以前吃了好多好多东西,才长到这么大。”
舒斓坚定地看着前方:“一定会找到食物,让舒毛毛长高的。”
以前舒斓把自己封闭在垃圾场里,也不知道时不时会有活人从国道经过,但舒毛毛却听得见。
老猴子说异能可以遗传,比如舒毛毛天生就拥有超凡的听觉,或许正是因为那个男人也有。
舒斓问舒毛毛还有没有别的异能,比如召唤风火雷电,操控金属,瞬移隐身之类的。
舒毛毛安静地听她陈述了一箩筐曾经听说的异能,最后冷静地告诉她:“我听不懂,妈咪。”
okok,她的儿子是一个连异能两个字都不会写的四岁小孩,听不懂很正常。
所以舒斓也不知道舒毛毛遗没遗传到那个男人的其他异能,但是一个顺风耳也够用,比如说帮她找到五分钟前开进慈安,坐了四个人的车。
她慢悠悠地顺着舒毛毛的指的方向跟上那群人,“不经意”地发现他们的车,按了按自行车的铃铛,吸引了对方的视线:“请问,你们需要一个新的异能者队友吗?”
驾驶座的男人抬起头,警戒地看着街口的女人,打量完她的全身,又左右看了看,没有回应舒斓,低头对着对讲机小声讲话。
舒斓侧身,用只有她和舒毛毛听得见的声音小声问:“宝宝,他在说什么?”
舒毛毛一字一句重复他听到的话语:“兄弟们,找不到东西就快出来,意外收获,这有个异能者独狼,是个漂亮小妞。”
中间停了一下,继续:“哟,刚刚没看到,还有个小崽子。”
舒斓心里咯噔一下,踩下脚踏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那个男人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令人不适的恶意,过早地经历过社会险恶的舒斓已经意识到这个招呼打得不妙,还是尽快逃走为好。
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很快在身后响起,男人开着车追了上来,与她并肩,还有闲心调侃道:“美女,没聊两句,你跑什么?”
舒斓想拐弯上到人行道上甩开他,自行车突然受到撞击,猛得向前倾倒,她赶紧放下脚撑住地面维持平衡,肋骨撞到了车把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气。
低头看去,本来是水泥面的公路上隆起了一排土坡,正是绊倒她的元凶。
舒斓抬头时,表情已经变了,甜甜地笑道:“原来大哥是土系的异能者,好厉害。”
男人停下车,手肘搭在窗子上:“你是什么异能,你男人呢?”
舒斓叹气:“就是普普通通的顺风耳,男人早就死了,带着孩子到处找倚仗。听见你们不止一个人,我有点害怕了,大哥这么厉害,不会想抢我的东西吧?”
她轻软的嗓音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男人面容里的攻击欲慢慢消失,咧开嘴,露出黄黑参差的牙齿:“这点吃的没人看得上,不过你人倒是盘亮条顺。你一个寡妇靠个顺风耳,在这世道活不下去的,把你这小崽子扔了,跟我们走,包你今后的生活都不用发愁。”
舒斓握住车把的手紧了紧,笑容弧度不变:“我当然想跟你们走,有男人罩着总好过一个人带着孩子提心吊胆地躲丧尸。但我的孩子能不能也带着,他人小,吃不了我们多少东西。让我扔的话,我真的舍不得。”
男人看向后座的小孩,两三岁大小,穿得乱七八糟,头发到剪得整整齐齐,像一个大碗扣在头顶。
他从始至终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奶白的皮肤,睫毛卷翘,乌黑的眼仁占了大眼睛的一半,看上去像橱窗里没有生命力的洋娃娃。
五官精致,但眼神过于阴森,很难让男人夸出一句可爱。
“他是男孩女孩?”
舒斓撒谎:“女孩,就当我求你了,大哥,我女儿特别听话,你看,不吵也不闹。”
以前社会普遍观念里,女孩会更加容易受到掌控。
男人眼珠转了半圈,答应:“行,上车,带你回去认识你的另外三个男人。”
舒斓下了自行车,拿起装食物的背包,拉开后座的门,正要上去,男人突然说:“把孩子放在后面,你坐副驾。”
舒斓咬了咬牙根,低着头,温顺地像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好的,大哥,只要你们愿意接纳我们母女俩,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把舒毛毛抱到车里坐下,轻声安慰他:“乖乖的,不要说话。”
舒斓关上车门,在男人的视野盲区位置,她的右手悄然伸进了身后背包的缺口里,摸出水果刀塞进手臂和衣袖的缝隙里。
她用左手拉开副驾车门,脸上带着讨好的甜笑,侧着身子坐上去,男人在她坐下后,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放在她大腿上。
舒斓推开他的手,娇嗔:“急什么?”
这时对讲机响了起来,有人指责道:“土老帽!你人呢,一会不见把车开哪去了?”
外号“土老帽”的男人意兴阑珊地收回手,回复同伴:“没开多远,吼什么,老子把妞给你们带回来了。”
他放下对讲机,双手把住方向盘,视线看向前方,寻找能掉头的地方。
就在这时,舒斓的刀也拔出鞘了,她突然起身,扬起刀对准男人的喉咙用力刺下去。
男人反应也不慢,眼前闪过寒光的时候,立刻侧身,用肩膀接下这一刀,舒斓力气小,刀只浅浅扎进去一点。
男人抓住了舒斓的手腕,面容狰狞,眼中凶光立刻显现,嘴里爆出一句不干不净的话:“给脸不要脸,找死!”
舒斓松开五指,匕首从指间落下。
“宝宝!”
她用最后的希望尖叫。
在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舒毛毛就已经从后座站起来,他的小手捡起掉在男人膝盖上的匕首,像之前用杀鱼刀杀死变异大老鼠一样,毫不犹豫地刺入舒斓没能刺进去的喉口。
鲜血像红色的花迸射出来,一滴血溅入舒毛毛的大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有点难受:“妈咪……”
男人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比骂人的话更先出现的,是像泉水一样争先恐后地从他肮脏的口中涌出来的血液。
他握住舒斓的力度慢慢放松,舒斓立马拉开车门,抱起包,结结巴巴:“舒…舒毛毛…快下来,我们走…走…”
舒毛毛自己拉开门,从车上滑下来,被她抱上自行车后座。
如果舒斓会开车,她一定会开走男人的车,可是她压根没有钱去学车,在最危险的时候也只能骑着自行车逃命。
她爬上副驾,伸手把男人颈间的匕首抽出来,和刀鞘背包一起扔进车篮里,推着车绕过挡路的土坡,骑上去拼尽全力冲刺,身影没入居民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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