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清却是从不搭理这些风言风语。
他把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过了一两年,这些风声才渐渐没了。
“王爷,”暗卫捧着一只匣子上前,搁在书案上,“这是户部郎中齐家的沈大夫人派人送来的。”
听见这话,墨清握笔的指尖不动声色地一顿,滴了一滴墨在纸上,渲染了他的字迹。
“拿来。”
他伸手接过,揭开盖子,目光落在盒内,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眸色微微加深。
“这真是沈璧君送来的?”他语气微妙地问。
“是。”暗卫答道,“是沈大夫人的贴身婢女亲自送来的,说是给王爷的谢礼。”
“可是有什么问题?”
见他看着匣子久久不语,暗卫忍不住问道。
墨清摇了摇头,把匣子阖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事,你出去吧。”
暗卫出去了。
墨清继续看奏折,但那些繁琐的字眼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他转过头,还是忍不住把目光落在那只匣子上。
他伸手揭开,拿出里头两柄玉如意底下压着的一块手帕。
淡淡的紫色,上头绣着一枝海棠花,旁边还有一个精致的小字。
——“璧”。
他眼眸微动。
若说方才他看见这块帕子一角,还以为是自己眼错。
那这下,他便能确定了。
这当真是沈璧君的手帕。
墨清拿着帕子的指尖不由得缓缓攥紧。
自古女子的贴身之物,若是给外人,那便是……倾心之意。
“玛瑙,”另外一边的香雪院中,沈璧君却是在找自己的手帕,“我那一条淡紫色的手帕你可看见了?”
她记得是昨日用饭时擦了嘴,让玛瑙拿去洗干净了。
玛瑙闻言仔细想了下。
她洗了晾在了庭院里,下午干了她就顺手收起来了,不过还没来得及给夫人。
好像直接收在自己身上了。
不过她找了一圈,却没找到。
“只怕是收在哪里你没记起来,”主仆二人找了一圈没找着,沈璧君倒也没放在心上,“罢了,过几日许就自己出来了。”
反正这帕子是在她自己院子里丢的,又不会出去。
“是。”玛瑙闻言也没再接着找了。
过了两日,齐府里的气氛倒是很有些微妙。
自从林家人入住齐府,林大公子又是个混不吝,上不得台面后,齐时宜就跟林双鲤闹起了冷战。
已经有三四日没去她房里了。
玛瑙倒是替沈璧君激动:“大爷一定是看破了那个林双鲤的真面目,知道夫人才是典范的好妻子,想必马上就会宠爱起夫人来了!”
看着玛瑙一脸苦尽甘来的激动,沈璧君却是摇了摇头。
“我倒希望他别来。”
只要一想起前世齐时宜对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要跟他这样的狠毒负心之人同床共枕,沈璧君就感觉自己会忍不住拿刀解决了他。
玛瑙还以为她是在说笑:“夫人开玩笑呢?天底下哪个女子不希望得到夫君的疼宠?”
沈璧君没再解释,想了想道:“你找两个小丫鬟去找文澜,吹捧她一番。”
玛瑙有些不解:“文澜仗着是大爷身边的人,向来对夫人不敬,吹捧她做什么?”
“去做吧,”她温声道,“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可以把文澜利用起来了。
玛瑙点点头,转身离去。
这一日,齐时宜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到晚上,就看见一个管事进了门来回禀。
“大爷,林姨娘派人送了参鸡汤来,请您晚上去看看她。”
齐时宜如今却是听见“林”这个字就觉得不大舒坦。
他是喜欢林双鲤没错,可不代表连烂泥扶不上墙的林家人也能一起容忍!
他看在林双鲤的面子上,给了林家人几分薄面,可那林大公子却是转头就去赌坊赔了个精-光。
他甚至还敢问赌坊借银子,还不上差点被砍手时,急着嚷出自己的名号来。
“我妹妹是户部郎中齐时宜的姨娘,我是他的大舅子!你们去找他来,他一定会替我还钱的!”
赌坊的人半信半疑,去了户部找他。
齐时宜当着上司同僚的面,被要求去给“家中小妾的哥哥还赌债”。
他向来心高气傲,这下可真是当众丢了大脸。
而看林双鲤还护着自己哥哥,齐时宜自然气得够呛,二人不欢而散,从此再没见面。
“让她早些歇息吧!”
齐时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态度冷淡无比,“我没功夫去见她。”
“是。”
管事心想这林姨娘也是糊涂,大爷不惜让夫人受委屈,也要给她一个名分,结果她却为了维护扶不上墙的家人,这下只怕是要失宠了。
齐时宜处理了一会公务,被林双鲤和林家人弄得心烦意乱,也静不下心,索性站起身来。
见他准备出门的模样,管事忍不住问:“大爷去哪儿?”
齐时宜想了想,眼前浮现出沈璧君那张姣美柔和的侧脸来,心里有些发痒。
“今晚就歇在香雪院吧!”
他也是时候,跟自己的正妻圆房了。
之前是为了维护林双鲤。
可沈璧君那么爱自己,又那么端庄大度,他是应该给她体面,跟她圆房,让她从此能挺直腰肢见人。
齐时宜美滋滋地走向了香雪院。
香雪院中,正屋内室。
沈璧君正倚靠在榻上,天热,她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薄裙。
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如云青丝垂落在耳畔,一张俏脸睡得粉扑扑的,衣裙也有些凌乱,勾勒出曼妙的曲线来。
沈璧君正睡得香,却突然感觉有一股微微的寒意传来。
像是有一-大块冰,被放在了榻边。
“玛瑙……把冰拿走,好冷。”她含糊地抱怨了一句。
如今虽然天热,可要是在榻边放冰,还是难免会着凉。
她等了一会儿,那冰块非但没被挪走,似乎还靠近了些,寒意扑面。
她还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声轻笑。
笑?
冰块怎么会笑?
她猛地睁开双眼,却见面前的一抹身影,正俯身看着自己。
她心口都漏跳了一拍。
屋内只点着昏黄的灯烛,她眼前这人……
是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