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思邈本来还想睡懒觉的,这下子可是彻底被吵醒,他不可思议道:“大姐,你疯了吧?顾家礼金给了一百,张家只有三十。”
当然,这不算那些三转一响的物件。
然后,苏思邈也成了被炮轰的对象。
苏明娟嚷嚷着王妱娣他们重男轻女,她绝不做伏地魔:“你们俩口双职工怎么可能存不了钱?还不是等着给苏思邈买工作?”
王妱娣:“他是你弟!要给我们养老的。”
“伏弟魔?”
苏玉兰听这词觉得新鲜又有趣,不忘给她妈递了一张手帕。
第一缕阳光还未来得及爬上糊报纸的墙面,苏玉兰面前静静躺着一个红包,共三十六块。
但有三十块钱是邻居主动上门借给苏家的。
见过借钱的,却还真没见过强迫人借钱的。
对方不等他们开口已经把钱递了过来,还有一家拿了两块说不用还,当给兰丫头的添妆。
也多亏苏明娟的大嗓门,邻居们把事情前因后果听得一清二楚。
很多人想到第一次见兰丫头,黑的跟煤炭一样,再仔细看,瘦的皮肤下的血管骨头都看的清楚。
却也凸现她的眼睛更大了,看着更像个骷髅,里面还冒着凶光,活脱脱一个丛林杀出来的狼崽子。
小丫头可能是为了怕虱子,在乡下的时候便把头发剃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小和尚。
孙媳妇第一次看到兰丫头时,她那时才刚刚嫁过来,虎子也还没生。
当时苏玉兰正蹲在台阶上囫囵吞咽啃红薯,腮帮子鼓得像偷食的田鼠,吃相也不愧是乡下来的难民。
“兰丫头!”
苏明娟脆生生的嗓子从背后劈来。她那天穿了件崭新的的确良衬衫,胸前的蝴蝶结红得扎眼:“妈让你给我温洗头水。”
水房里腾着白茫茫的雾气,苏玉兰刚拧开龙头,苏明娟突然撞过来。
铁壶哐当砸在地上,滚烫的水花溅上苏玉兰补丁摞补丁的裤脚。
“哎呀真笨手笨脚。”苏明娟捂着嘴笑,“你们乡下人是不是都喝脏水长大的?瞧你这黑煤球的样儿......”
再然后,铁壶里剩下的半壶水全被苏玉兰洒在苏明娟的身上去了,听说到现在疤痕都没消干净?
这是苏明娟自己说的,她倒是还觉得冤呢!
也多亏那时的兰丫头矮了苏明娟半个头,苏明娟怕不是会毁容。
虽然很多人想不到她俩是双胞胎姐妹花,也不会认为她们是双胞胎,但有一说一,她们的确是。
可能也正因为带双胞胎更艰难,王妱娣后来才把苏玉兰送回乡,想着乡下有地,山里还有野菜野果,总比城里多一口饭吃。
住在二楼的李婆婆记性还不错,她清楚地记得苏玉兰刚从乡下回燕京时,还带有浓浓的口音。
平翘舌分不清楚,声调也说不清楚,“去”说成“切”,“背篓”说“背篼”,地瓜叫红苕,水坑叫凼凼,现在都喜欢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