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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上枝头不二嫁苏皎皎萧泽 番外

渔九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梳到银笋尽标齐……”大燕京都的将军府,丫鬟婆子们四处忙碌,喜婆尽力堆着笑不断念叨,眼底却是十足的轻视与嫌弃。任谁都想不明白,权倾朝野、才貌双全的摄政王爷,怎么会娶了这么个女人当平王府王妃?样貌粗俗不堪,说话趾高气扬,箱子里尽是些花花绿绿的锦缎衣裳,简直俗不可耐。第一次见她时更是满头的金钗花环,像是别人不知道她是将军府小姐一样。今日呢,说话倒是有些客客气气了,可从刚开始坐在梳妆台前到现在,神情困倦,哈欠连连……这,这,这……哪里还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久居在边关,果然就是学不会京都贵女该有的气度仪态,这样一无是处的女子,难怪人人都说即便她嫁进平王府,也定然是个独守空房的命。这样想着,喜婆...

主角:苏皎皎萧泽   更新:2025-06-20 04: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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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苏皎皎萧泽的其他类型小说《妃上枝头不二嫁苏皎皎萧泽 番外》,由网络作家“渔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梳到银笋尽标齐……”大燕京都的将军府,丫鬟婆子们四处忙碌,喜婆尽力堆着笑不断念叨,眼底却是十足的轻视与嫌弃。任谁都想不明白,权倾朝野、才貌双全的摄政王爷,怎么会娶了这么个女人当平王府王妃?样貌粗俗不堪,说话趾高气扬,箱子里尽是些花花绿绿的锦缎衣裳,简直俗不可耐。第一次见她时更是满头的金钗花环,像是别人不知道她是将军府小姐一样。今日呢,说话倒是有些客客气气了,可从刚开始坐在梳妆台前到现在,神情困倦,哈欠连连……这,这,这……哪里还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久居在边关,果然就是学不会京都贵女该有的气度仪态,这样一无是处的女子,难怪人人都说即便她嫁进平王府,也定然是个独守空房的命。这样想着,喜婆...

《妃上枝头不二嫁苏皎皎萧泽 番外》精彩片段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四梳梳到银笋尽标齐……”

大燕京都的将军府,丫鬟婆子们四处忙碌,喜婆尽力堆着笑不断念叨,眼底却是十足的轻视与嫌弃。

任谁都想不明白,权倾朝野、才貌双全的摄政王爷,怎么会娶了这么个女人当平王府王妃?

样貌粗俗不堪,说话趾高气扬,箱子里尽是些花花绿绿的锦缎衣裳,简直俗不可耐。第一次见她时更是满头的金钗花环,像是别人不知道她是将军府小姐一样。

今日呢,说话倒是有些客客气气了,可从刚开始坐在梳妆台前到现在,神情困倦,哈欠连连……这,这,这……哪里还像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久居在边关,果然就是学不会京都贵女该有的气度仪态,这样一无是处的女子,难怪人人都说即便她嫁进平王府,也定然是个独守空房的命。

这样想着,喜婆手里的动作也就不再小心翼翼,随便梳完头发,将盒子里那些她最喜欢的金钗金簪统统都给她插上。

“好重……”苏皎皎被重物压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掉,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她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伸手就要去摘,被喜婆眼疾手快地挡住,以为她在挑剔,眯着眼勉强笑道,“姑娘是不是不喜欢这几个八宝璎珞的款式?要不奴婢给您换一套红翡滴珠的凤凰头面如何?”

说着,就挥手示意丫鬟把另外准备的一套头饰端上来。

苏皎皎睁着惺忪的双眼,差点被那上面的闪闪金光刺到,估摸了一下里头两支镶了无数颗宝石的步摇分量,脑袋立刻缩了回去,“不……不用了,就这个吧。”

“唉,是。”喜婆欢欢喜喜地应下,只要这苏家千金不挑刺就行。否则虽说她没什么可以拎上台面的,但到底有个手握军权的爹,她一个小小平民可惹不起。

外头鞭炮开始噼里啪啦作响,苏皎皎这下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摸了摸自己在怀里藏的东西,一边惆怅一边害怕,还有点小小的刺激感。

不过这些感觉和昨天一醒来发现自己魂穿异世,还成了待嫁新娘的那种心情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平王,大燕的摄政王。她悄悄打探了一下,好像是个挺厉害的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性格冷淡得很,也不知怎么就娶了将军府这不大成器的苏小姐。

政治婚姻吧,苏皎皎皱眉,一张小脸苦大仇深,朝堂上不都是这样嫁来娶去的,可怜的是她莫名其妙就成了这中靶的羔羊。

正想着,屋外小厮扯着嗓子一声大喊,“吉时到——”,听得苏皎皎心都要提起来。

再次确认怀里藏的东西没有问题,闭了眼睛嘴里低喃,“老天爷啊老天爷,你看在我一个弱女子可怜兮兮被弄到这异世来的份上,可一定要帮帮我,拜托拜托……”

“姑娘说什么呢?”神神叨叨的。

“……哦,没什么。”苏皎皎仰起脸笑盈盈,十分配合地顶着凤冠,盖了盖头,在喜婆丫鬟的搀扶下,走出屋去。

越往外,锣鼓声越响,门前聚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相互间交头接耳,兴致比她这个新嫁娘还高。

才到门口,小厮又一声高喊,“平王迎亲——”然后人群终于彻底沸腾。

多是谴责嫉妒她这个未来平王妃的,不学无术、无德无貌,除了出身好一点,有哪样东西配得上平王殿下。

好几句诋毁之词顺风飘到她耳朵里,听得苏皎皎也是无比惆怅,要不是十来个丫鬟仆人昨天夜里通宵布置府邸,人来人往的,她早就摸黑跑路了。

哪里还要等到现在……

在盖头的遮掩下,白等了大半夜的苏皎皎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睡眼迷蒙之时,一道清冷生寒的声音传来,“王妃还愣着做什么?”

诶?这声音倒是挺好听的,可惜冷了点,春季生机盎然的,偏偏感觉像坠入冰河一般。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她那所谓的夫君——平王萧泽了。

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不近人情,又冷漠疏离。苏皎皎在盖头下偷偷吐了吐舌头,恶势力的冰山王爷,他不愿意娶,她还不愿意嫁呢。

努努嘴在喜婆的帮助下坐进花轿,轿帘一放,就听到萧泽发话,“出发。”

差点没稳住身子摔出去……

一路上阵势倒是挺大,苏皎皎不想惹出什么争端坏了之后的计划,便一切都听从喜婆的,让她下轿就下轿,让她抬脚就抬脚,还有后面的过炭火、跨马鞍……等这些繁琐的礼节弄完走到大堂,她差点没被头上的金银珠宝压死。

平王的父皇母妃已经不在人世,苏皎皎的父亲苏益安又常年驻守边关,于是婚礼上主位的位置便由萧泽的侄子,当朝皇帝萧子彦来坐。

苏皎皎看不到小皇帝的模样,只听得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是个糯米团子,“皇叔,她就是苏爱卿的女儿苏皎皎?”

皎皎脖子一缩,听起来小皇帝对她好像不是很有好感啊。

不是他下旨赐的婚吗……

旁边面无表情回答,“是她。”

得,对她更没有好感的该是这位。

两句简短的对话让大堂瞬间没了嘻嘻囔囔的热闹气,气氛瞬间冷凝下来,司仪官冷汗琳琳地冒死开口,“陛下,吉时到了,您看……”

“哦,拜堂吧。”小皇帝漫不经心。

苏皎皎:“……”

草率地点了三次头,然后晕头转向地被人带着走,也不知绕了多久,才终于有人推开了门,扶她进去坐下,然后不冷不热道,“王妃歇着吧,王爷过后再来。”

咿呀一声又关了门,苏皎皎察觉到屋子里还有人守着,抿嘴故作镇定,“你们也都下去吧。”

“这……”丫鬟为难,“可王爷还没……”

“你们这样守着我,我紧张得很,先下去吧,有事会叫你们的。”双手揪着衣摆,手心里全是汗。

“是,奴婢告退。”

半响后,终于再没有一个人。苏皎皎利落掀了喜帕,长舒一口气,吓死她了,这府里的下人真是远比她想象中的还多。

可惜没时间了,再难她也得尝试尝试,更何况经过刚刚大堂上的一幕,更让她觉得皇家人多数阴阳怪气,对她又诸多不满,这会儿不趁机跑路,还留下来当出气筒不成?


快走几步开门,苏皎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确定门外没人守着了,才又返回来,找出自己备好的女子衣服,又把换下的嫁衣裹成团放在包裹里藏好。

做完这些已是满头大汗,用袖子随便一擦,将自己事先准备的银票和散银放在袖子里装好,然后才凑到梳妆台前。

这仔细一看镜子里的人,苏皎皎自己都被自己吓到,原主这妆……会不会也太浓了些。

胭脂水粉像是厚厚一层镶在上面,嘴唇抹得如同中了毒一样,红黑红黑,再配上她喜欢穿艳俗的花绿衣裳和戴乱七八糟的一头金饰,这哪里还是个碧玉年华的小丫头,分明像个精神分裂的老妖婆。

太渗人了,难怪传闻说她一无是处。不但琴棋书画拿不出手,还硬生生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会给人好印象才怪。

苏皎皎打一哆嗦,伏下身子去抹了点花露膏,赶紧掬清水洗尽。

再抬头时,镜中已变成不施粉黛的娇美女子,盈盈水眸美目盼兮,任谁也猜不出这般好看的灵动姑娘,居然会是那个粗俗不堪的苏家千金。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皮肤先前竟被原身这样糟蹋,不过幸好年纪还小,没什么皮肤问题。

稍微感慨一番,又赶紧忙活起来,将房间弄得再乱一些,拿走几样小巧的值钱东西,再把洗脸的脏水倒在后窗外,最后合上门,朝里头放了迷烟。

伪装成自己被土匪劫财劫色的情境,一来混淆视听便于她逃走,二来王府护卫不周,应该就不会再怪罪将军府。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妥当,苏皎皎窃笑一声,拎着包裹从少人的小道离开。

今天王府大婚,又小皇帝亲临,几乎一大半人都去了前院帮忙,后院里的丫鬟人数少得可怜。是以苏皎皎很快躲过来往的人到了边角。

有些艰难地翻过了墙,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没了“平王妃”这么一个大帽子扣着,顿时感觉一身轻松。苏皎皎抓紧身上的包裹,低着头快步往人少的小巷子去。

……

前院,歌舞升平。

平王殿下和苏将军的女儿成婚,阵仗自然比寻常婚宴大。小皇帝在拜堂后就回了宫,萧泽冷淡寡情的性格又没人敢对他造次灌酒。于是宾客自己玩自己的,根本不用萧泽招呼,倒也其乐融融。

“方才所说的沂山剿匪之事,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出发?”说话的是平王府的管家周安,也是萧泽手下幕僚。

他的身前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冷情男子,侧了脸,停顿片刻后回道,“明天就开始着手准备。”

周安点头,“是。”

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远处有一个丫鬟急匆匆跑过来,神情慌张,“王爷,王妃她……”

“王妃她……”小丫鬟面如土色,双手止不住地轻颤。

萧泽的眉头微微皱起。

深知自家王爷品性的周安不得不插一句,“王妃到底怎么了,说清楚来。”

小丫鬟几乎要哭出来,“王妃不见了。”

不见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不见?萧泽面色发冷,微斥道,“怎么回事?”

“刚刚……刚刚王妃说不喜欢太多人守着她,就让奴婢们退下了,可没一会儿初月端水进去,却发现屋子里一片狼藉,王妃不见了,好几样首饰也不见了,门口还留了段迷香。”

丫鬟哆哆嗦嗦说完,萧泽的眉头已经深深拧起,“先不要声张,本王去看看。”

到了屋子前,果然有一段迷香,里面正如方才的描述,还有一方掉落在地的大红盖头。

环顾留了一圈的周安似笑非笑,“看起来王妃像是被歹人所劫。”

“哦?”萧泽手里捏着红盖头,“那周叔觉得呢?”

周安扬起嘴角,眼底有丝老狐狸的狡黠,“又似乎不太对劲。”

丫鬟只出去了一会,歹徒就刚好趁这个时间点劫走王妃,还拿走了几样小首饰。除非他有内应,否则又怎么可能算计得这么准确。

再者,周安转了转手中剩余的大半截迷香,笑得一脸无害。这迷香外行人看不出来,但他常年理事,一眼便瞧出这是注了水的劣质迷香。

别说一根,就是十根也不见得能迷晕一个人。但凡有点常识的歹徒都能明白这一点,更何况还是个有蓄谋胆敢进王府劫财劫人的。

周安低头不怀好意的轻笑,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原本是对这个恶闻漫天的苏家小姐没甚好感,不过有胆量在赐婚的基础上还甩了自家王爷的女子,倒是挺让他震惊的。

这场政治婚姻,本以为只是王爷不乐意,没想到这苏家小姐更是不情愿。这事,倒是好玩的紧。

萧泽想必也想到了这些,薄唇紧抿,脸色越发不豫。如果不是有外人潜入,那就是这个女人擅自逃走了。

从边关千里迢迢嫁来他平王府,却选在大婚之日费尽苦心逃走,这是怎么回事?

她到底还是不是苏益安派来的细作?

少有失误的平王殿下平生第一次遇到这般意外之事。

欲擒故纵麽?萧泽垂眸,只有这个理由能说得通苏皎皎的动机,可她若真有心,老老实实待在王府当她的平王妃岂不是更得利?

“吩咐下去。”萧泽丢掉手里的大红盖头,“不许向外准透露这件事半分,明日起有人来就说王妃染病需要休养,谁也不见。”

丫鬟心有余悸,“是。”

回身嘱咐,“周叔,你派人暗中找出她的下落。”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是日夜黑风高,一弯清透的上弦月挂在天边。这样合适的环境,适合跑路,适合调情,还适合……打家劫舍。

墙角处的苏皎皎无比错愕,挠头抓耳,表情比赴死还要悲壮。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话,她怎么也不会挑人少的道走……

面前五把大刀银光闪闪,若干明目狰狞的大汉盯着她不停打量,看得苏皎皎汗毛都要竖起。她干笑一声,对方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上来直接就道,“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当然当然。”苏皎皎谄媚笑着,把带出来的银票一张不少地如数上交。一边暗暗庆幸,还好她刚刚出王府时怕被发现,把搜刮来的首饰都提前埋在了地下。

不过,当时只是有备无患来着,谁能料到出个门,在天子脚下居然还会遇上这么凶神恶煞的土匪,这京城的治安是不是也太差了点。

土匪快速清点了她的银票,对到手的数目似乎很是满意,对她也和颜悦色了些。

“说,你哪的?”

这是抢劫后例行户口调查?苏皎皎稍微避开了点脖子边上的刀锋,壮了壮胆子回答,“我……我是宫里头的人,你们快把我给放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皇帝怎么说也是大燕的最高领导,原以为搬出皇宫的名号有点用处,谁知道那几个土匪听到“宫里头”三个字,脸一下子就黑了。

大刀瞬间递近,苏皎皎几乎都能够感觉到刀抵在肌肤上的冰凉刺骨的感觉。

她简直欲哭无泪,土匪不该是最怕官吗,为什么她一提皇宫,对方更加凶神恶煞了。

“皇宫里什么人?”为首一个眯着眼睛问她。

这种状况她要是还没点眼力也算是白活了,苏皎皎瑟缩一下,赶紧回答,“我只是宫里面的一个小小婢女,犯错被赶出来的,你看我提着包裹要走,就是离开宫城的。”撇清一切关系。

土匪头子冷哼,“寻常过客?身上又怎么会有这么多银票?”

苏皎皎无语凝烟,这是少了不行,多了也不行,她泪目,“这是……这是我偷的。”不知道拿将军府的算不算是偷。

“能从皇宫里偷这么多银票,你当我们傻不成。”那人面色阴鹜,“况且这衣服一看就是上品,模样又这般水灵,指不定和皇帝有什么关系。”

这话,像是寻仇?

旁边有人指着她插话,“头儿,你看她像不像宫里的惠敏长公主,不是说三天两头就逃出宫玩,我看八成是她没错。”

惠敏长公主?那是谁?

被称“头儿”的果然开始仔细看她,一边看还一边点头,然后大手一挥,派人将她打晕扛走。

苏皎皎晕过去的前一刻想的是:如果还能活命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找个观音如来的拜一拜,这运气未免也太背了。

皇家,皇家,这里头的人真心是和她都不太对盘啊。

……

再次醒来时,皎皎已经被五花大绑地困在一间小屋子里,门窗都被牢牢锁着,她挣扎了一番,手腕被绳索弄得生疼。

环顾了一下四周,是土匪窝子?

嘶——头又重又痛,苏皎皎皱眉,勉强坐起来靠在墙壁上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逃个婚逃到了山寨据点,被人七捆八捆地丢在这个黑屋子里,疑是作为人质关押。

至少从那几个土匪的反应来看,她感觉是这样的。

这种起起落落的境遇真是考验她的心脏承受力,人质什么的,弄不好会有生命危险。

小脸白了白,就算不被严刑对待,或者被推到前线去当利箭炮灰之类的,万一她被那个混蛋王爷认出来,一切也都玩完了。

卷款逃婚的女子,用计欺瞒当朝王爷,顺带待在土匪窝里过夜……这些罪条放在这个时代……

会被浸猪笼吧!

苏皎皎微张嘴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衰到她这种地步的也是没几个人了。

正想着,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进来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瘦弱少女。

端着木质盘子,上面似乎是一碗饭和一样菜,看起来粗糙得很,不过——苏皎皎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她还真是饿坏了。

本来大婚当天就没怎么让吃东西,苹果还是她趁喜婆不注意抓紧啃的,然后晚上赶着跑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少女把盘子放在地上,拿起碗筷伸手喂她,声音轻和,“饿了吧,快多吃一点。”

苏皎皎谨慎地看着她。

知道她的意思,少女无奈摇头,“我不是坏人,我也是这几天被抓到这儿的,对你没有恶意。”

抬头压低了声音,“他们让我来喂你吃饭,看起来你身份还挺神秘的,除了当家那几个,谁也没提。我也是偷听了才晓得,他们像是……要把你拿去做什么交易?”

苏皎皎咬唇,她对着少女恳求,“这里有办法可以逃走吗?”

“四处都是人,尤其这几天紧张得很,逃走太难了。”少女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条条可怕的鞭痕,“你看,这就是我前天逃跑的代价,这些亡命之徒,他们可不会把你当人看。”

苏皎皎害怕地皱起脸蛋,她简直无法想象长鞭落在自己身上是怎样的痛感。

“不过你别担心。”少女扬起一抹笑,“听说朝廷派了人来,会一举歼灭这些坏人的。”

咦?“派军队吗?”可千万别是派一些酸儒文臣。

少女一脸崇拜,“不是,是摄政王殿下,他亲自率军来这里。有他出马,我们一定会得救的。”

摄政王啊,苏皎皎乍一听还觉得这名字挺耳熟,转念一想,身子忍不住一颤,这……这……这不是她的那个王爷夫君——大燕平王吗?

他来剿匪?

不行,这下再危险也一定得逃了,要是落到萧泽手里被认出来,别说自由和清白,就是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吃完了饭,门口守卫还要进来例行检查,苏皎皎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就老老实实坐着,闭目养神。

等人都走了,她才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腕,绑的还真是有够结实的。

四周都是光滑的墙壁,一点可以利用的工具也没有,苏皎皎深思,想到自己头上似乎还插着一支简单的簪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让自己慢慢地倒在地上,不停地摇动脑袋,直到她整个人都快晕厥,簪子才终于有所松动。

不知过了多久,等听到轻微的一声金属碰撞,苏皎皎几乎要喜极而泣。艰难地挪动身体去触碰发簪,接下来便是漫长的割据工作。

绳子太粗,又连着捆上好几圈,皎皎用簪子的同时,手腕被磨破了皮,她甚至能感觉到有血迹冒出,疼得真想龇牙咧嘴。

可是身在狼窝,后面还有虎豹,她哪里还在乎那么多,现在保命最重要。

解开了手臂的禁锢,又连忙去松开脚上的,站起来稍微活动一下筋骨,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刚刚送饭的少女告诉她,门口只有两个看护的,其余人都被调到外头去,看起来是要准备开打了。

开打好啊,自己趁乱逃走才不会引人注意,苏皎皎透过门缝去看外面的天色,应该是深夜时分,天际乌云笼罩,没有半点月光。

估计自己在这里已经关了有一天一夜。

不远处,突然有着急的声音传来,“不好了,不好了,朝廷的军队来了。”

“这么快?”门口两位惊慌失措,“这次不比之前,看来朝廷是动真格的了。”

“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被抓了?”

“说什么呢!”另一个胆子大点,“朝廷剿了那么多次匪,我们不还好好的,别尽瞎说。”

“可……可我听说这次是平王亲自带兵,和之前哪里能一样。”

这样一说,原本还有些镇定的那人也开始慌了,一锤手,道,“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动静,再做打算。”

“那里面那个……”

“她?被绑着呢,逃不了。”

人声渐渐远去,直到完全听不见对话,也看不到半点人影。

苏皎皎暗忖天助我也,取下头发上仅有的一根细卡子,伸手透过中间的缝隙去转动锁头,摆弄了老半天,终于应声落锁。

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还从来没遇过这么惊险刺激的事儿,苏皎皎探头探脑地窥探周围动静,确定没人了,赶紧朝人少的方向跑。

本还想着要去解救刚刚的布衣少女,可是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又连她被关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怎么救。

心里一番纠结,最终还是听从理智,趁机先离开再说。

顺着反面方向跑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座山上,海拔倒是不高,只是弯弯绕绕的有些曲折。小道上黑灯瞎火,她不知摔倒了多少回,身上脸上全是泥土。

得,本来还想说是不是该给自己伪装一下,现在这样子,估计是连鬼都比她好看了。

朝着一条道使劲往前冲,跑到自己双腿都麻木了还继续本能地前进。她心里头不禁苦笑,以前考个八百米都累死累活,今天却牟足了劲不停歇,果然人的潜力真是不容小觑。

不过再能坚持也得有个限度,苏皎皎气喘吁吁地放慢脚步,又不时地去查看后面是否有追兵赶来,强撑着精神,根本不敢有一丝懈怠。

寂静的夜里,不远处,似乎有一队骑兵御马而来……

等到苏皎皎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闪躲,她只好默默地让到道路边上,乞求这些人忽视她这么个小人物。

只是“天不遂人愿”这句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苏皎皎眼睁睁地看着为首的那个紫衣男子抓紧缰绳勒住马,他身后的一队亲兵也都眼疾手快地齐齐照做。

他们背上箭筒所刻的“平”字她是知道的,那是平王府的象征,这队人肯定是平王府的人无疑。至于为首这个,身着紫衣锦袍,面容俊逸如斯,身上尊贵气势不言而喻。

最重要的是,他脚上的朝靴绣有四爪正蟒,边上都是金线为底,苏皎皎就是再迷糊也知道这位领导是谁了。

她还以为逃婚跑路,应该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他的,没想到居然在一个不知名的半山腰碰了面。

心里疙瘩一下,衣袖里的手紧紧握着,背后全是冷汗。

紫衣男子将目光投到她身上,疏离道,“姑娘从闫水寨来?”

闫水寨,原来这座山头叫的这名。

从山顶往下,必然是土匪窝里出来的,苏皎皎根本没法扯谎,只好回他,“我是被他们强捉的,刚刚趁乱才逃跑到这里。”

萧泽抿嘴,“让姑娘受苦了。”

“不会不会。”苏皎皎惶恐地差点要把头埋到地上,心想领导你还是快走吧,再待下去她心都要跳出来了。

萧泽却还看她,“既然姑娘从山寨来,那可否请姑娘前面带个路?”

啊?

晴天霹雳!

苏皎皎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萧泽这嘴里说的是“请”,可是话语间分明有种“你敢拒绝试看看”的命令语气。

“那个……上山的路很简单的,一直往上就行了。”虽然有不少分叉路。

某人垂死挣扎。

萧泽眼神轻轻一睨,淡漠道,“在下会保证姑娘的安全。”

这话说出来等于是没得商量。

“……好吧。”权衡了一下利弊,苏皎皎最终弃械投降。

“会骑马吗?”萧泽问她。

“不会。”苏皎皎诚实摇头,然后看到萧泽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很不情愿一般,伸出手来,拉她上马。


快马驰骋间萧泽一直眉头紧锁,后面的苏皎皎更是如履薄冰。一边暗暗唾弃自己的软骨头,一边尽可能地稳住身子与冰块王爷保持距离。

只是上山有坡度,在有可能摔下山坡变成和稀泥的大背景下,苏皎皎只能硬着头皮揪住萧泽腰间一小块衣服。

才刚上手,就感觉到寒气越来越重,皎皎无辜,是他强迫她上马的,抓个衣服怎么了,有本事把她原地放下啊。

这样一想,贼胆又蹭蹭蹭地上涨,干脆另一只手也去揪着,勉强不让自己颠得太过难受。

风声呼啸,十几人的精英部队快速驰骋而过,扬起一地尘土黄沙。在苏皎皎的带路下,行进速度大大加快,不一会儿就接近土匪的大本营区域。

马速开始慢下来,毕竟从后包抄,尽量不打草惊蛇为好。十几个人随后弃了马,采用步行靠近。

苏皎皎用期盼的眼光商量,“那个……你们冲锋陷阵,就不用带我了吧,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萧泽头也不回道,“山下现在已经全被包围,你就算是天亮走到下面,也会被当做同党扣押起来。”

苏皎皎:“……”

萧大王爷你是在骗我的吧。

意思是她现在连走都走不得,还得跟着他们在这耗着。

当做同党是什么概念,苏皎皎努力思考了一下,越发觉得会是被强行带走,关入天牢,严刑逼问,秋后算账等等等等。

她真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若跟着你们,天亮之后,你能保证我顺利离开吗?”

萧泽侧首看了她一眼,说话没有一点温度,“只要不是乱臣贼子,自然会放姑娘走。”

“……”苏皎皎认命,疲倦地紧跟在他身后,生怕自己万一一落队,就要葬身在此。

远远的,一堆房屋隐隐可见。萧泽负手而立,甫一摆手,手下的精英人士就知道该做什么。

迈步蹲下,利箭搭上火把,向后用力拉弓至满弦,齐齐放手,破空而出。

这样高水准的实战经验和准确无误的射箭水平,让苏皎皎不免咋舌。原谅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最多也就只在电视中看过国庆阅兵而已。

突然想到一事,她紧张地拽住萧泽衣袖,急冲冲道,“山寨里还有好几个被抓来的姑娘呢,你让他们小心些,别误伤了人。”

想到有无辜的人可能就在远处的那片火海中,苏皎皎就无法冷静,脸上的担忧和焦虑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明显。

萧泽拧起双眉,将视线落到揪自己衣袖的一双带了灰尘的小手上,目光清冷。

苏皎皎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忙收回手来,只是眼睛还是直盯着他看,非要他给个办法。

萧泽拂袖,面无表情,“那些人我派人接应了,不会有事。”

苏皎皎终于松一口气。

大火弥漫,山寨里的人逃的逃,跑的跑,正好被埋伏在周围的官兵抓个正着。红得刺目的火光伴随着各处的惊叫声,在这个原本平静的夜晚肆意张扬。

苏皎皎对这种场面实在没有什么抵抗力,转过头去看地面,心情复杂。

这时候有个侍卫跑近,恭敬地对萧泽行了个礼,“王爷,那寨子里有人说他们手上有惠敏长公主,只要王爷退兵,他们就把长公主交出来。”

还没等苏皎皎悬下的心提起来,就听到萧泽语气温愠,“一派胡言,惠敏刚被我罚抄佛经,就连寝宫她都出不来,更何况出宫。”

萧泽站在原地,话音铮铮,“将那些人全部活捉关进大牢,有负隅顽抗的,格杀勿论。”

凛然的气势让身边人更加恭敬,借助着薄弱的晨曦光亮,萧泽修长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清贵冷冽,气度可见。

苏皎皎也是在这样稍微安全一点的环境下,得以近距离观察这个原身要嫁的男人,果然是传言不假,难怪有那么多人对这桩婚事比当事人还要不满。

气势底蕴自是不用说的,朦胧月光下,萧大王爷像是天神一般,风姿卓然。仅仅是侧脸,就叫人看了忍不住心折。

大燕朝堂,小皇帝不学无术,据说全靠萧泽这个摄政王撑起江山,手段狠厉,杀伐果决,让原本想觊觎大燕江山的北晋望而生畏。

说起来,也算是个传奇英雄人物了,如果英雄不这么冷的话……

山寨里头的贼匪捉了个七七八八,衷心下属来回奔波,禀告进程,萧大王爷或许觉得时机差不多,径自往前方走去。

苏皎皎现在倒是想要掉队,可惜后头立着十来个不言苟笑的黑衣人,将四周出口紧紧封锁,根本一点钻空子的机会都不给。

无奈之下,只好小跑上去,随着萧泽一起往寨子中心靠近。

打打杀杀的场面还有,多是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不过土匪人少,分分钟被制服得妥妥帖帖。

最后被五花大绑送下山去。

等真正处理事情接近尾声,天也逐渐清亮,苏皎皎转过身忍不住打一哈欠,她实在是困到不行。

扬起的头还未放下,就见空中好像有什么不对,一支散发着银光的箭矢突然从前方快速逼近,方向……

是她?

惊愕地瞪大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挪步就往萧泽的背后躲,只是她远远想不到的是,刚才那支箭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第二支利箭的方向才是真正要投射的地方。

“嘶”——苏皎皎被巨大的痛感充斥全身,只是两秒钟的功夫就已经肩头中箭,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几乎是同时,萧泽瞬间转过身蹲下看她,两边的侍卫默契地快速往发箭处飞掠而去。

“还好吗?”萧泽扶起她。

苏皎皎意识渐渐涣散,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脑袋一歪,直接晕倒在萧泽的臂弯里。

陷入昏迷状态的苏姑娘深深觉得,流年不利,她真的……得烧烧高香了。


“这姑娘长得还真好看。”

“比好多个千金小姐都好看呢。”

“你们说她和咱们王爷是什么关系,除了刚成婚的王妃,这可是王爷第一次带女子进府。”

“据说是在剿匪的时候,她挺身而出救了王爷一命,要不躺在这儿的,兴许就是咱们平王殿下了。”

“那些土匪真是狡猾,专门在背后做暗箭伤人这种勾当,不过幸好王爷智勇双全,将那闫水寨一网打尽。”

……

身边叽叽喳喳的好几道声音在耳边回荡,苏皎皎拢起眉,指尖轻轻一动。

“唉,醒了,姑娘醒了。”苏皎皎迷迷糊糊睁开眼,又听到有人说,“我去禀告王爷和周总管。”

一个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剩下两个人正稀奇地看着她,苏皎皎一时有些懵,哑着声音问,“这里……是哪?”

带着小酒窝的粉衣婢女回她,“回姑娘,这是平王府啊,姑娘在闫水寨因为保护王爷受了伤,都昏迷有两天一夜了。”

平王府?救王爷?

这个信息量会不会也太大了一点。

她……她没打算要舍身取义啊,当时那箭……哦哦,她想起来了,对方耍了花枪,让她以为目标是自己,结果就在她躲到萧泽方向的时候,真正的箭矢才终于射出来。

太狡诈了!苏皎皎痛心疾首,要是按照这么说,她这岂不是白挨了一箭,幸好个子相对矮些只到肩膀,否则小命都得交代了。

而且,兜兜转转,她居然又回到了这个平王府,简直像有魔咒一样。

苏皎皎一副“怎么会是这样”的悲愤表情,让床前的两个婢女不知所措,所幸外头传来声响,一行人从外走来,两名婢女忙弯腰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苏皎皎心一沉,应声去看,果然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个王爷夫君。

他今天换了一身冰蓝色流云纹的直䄌锦衣,透过窗户投射进来的斑斓碎光照在他身上,更显得气度不凡。俊逸的脸庞几乎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古雕刻画,尊贵气质更是浑然天成,如果不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就好了。

美色当前,苏皎皎有一瞬间的呆滞,只是一想到萧泽的身份,又立马清醒过来。

“醒了?”萧大王爷官方式问候。

您这不是废话吗,苏皎皎暗忖,嘴上却微笑回答,“恩,醒了,多谢王爷关心。”

身后有下人搬椅子过来,萧泽淡淡坐下,语气依然是惯有的疏离,“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经他这么一说,苏皎皎才意识到自己的肩膀被刺了个洞,不知上面用了什么药,清清凉凉的,可还是架不住时不时的疼痛。

右手下意识地抚上伤口,小脸立刻皱起来,实话实说道,“还有点痛。”

“正常。”萧泽面色无波,“在床上养个十来二十天就好。”

“哦”苏皎皎撇嘴。十来二十天的话,是不是也太长了点,她还是争取早点好吧。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冷漠,萧泽直了直身子,在一段时间的静默后终于开口,“救了本王的性命,作为谢礼,只要不过分,想要什么可以尽管开口。”

“是啊。”旁边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伯笑眯眯接话,“姑娘救了我们王爷,实在是平王府的大恩人,想吃什么用什么,还请千万不要客气。”

还是这个老人家好,看起来慈祥又亲切,这应该就是丫鬟口中的“周总管”吧。她朝总管老伯点点头,讪讪道,“谢谢,我会的。”

坐着的王爷大人不再说话,屋子立刻就变得冷寂,苏皎皎内心纠结半天,用的她就不必了,吃的也暂时不苛求,不过,这些东西能给她折现吗?

眼睛贼溜溜转着,琢磨了好一会儿终于壮着胆子说话,“那个,王爷殿下,我其他想法没有,就只有一个请求。”

萧大王爷不知想到哪里去,神色微敛,吐字如霜道,“说看看。”

苏皎皎搓搓手,凑过去,“就是,所有的谢礼能都给我兑成银票吗?”眼神充满希冀。

周安错愕,“姑娘确定?”

他这一问把苏皎皎给难倒了,“不……不可以吗?”没想到偌大的平王府也是外强中干,连萧王爷的救命钱都付不起。

屋子里的人一噎,就连镇静如萧大王爷也不由得愣了愣。

原以为她会要求进入平王府为妾做客之类,或是让他替她做些什么,没料到这个女子竟如此大胆直接地要求——全部都用银票来打发她。

这样一个爱钱的女子,本该是充满铜臭味让人反感的,可那一双澄澈湛亮的眼睛和盈盈浅笑的小脸偏偏让人生不起讨厌的感觉。

萧大王爷微微扬眉,应她,“伤好后自己去账房支银票。”

唉,这是答应了?

苏皎皎暗喜,含蓄而又内敛地笑一声,“多谢王爷。”平王府给的钱应该不会是少数吧,毕竟和萧大王爷的性命挂钩,苏皎皎半眯着眼睛,眼前已经闪过一沓厚厚银票的模样,心想以后闯荡大燕也算是有成本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关心道,“和我一样被抓的那几个姑娘怎么样了?”

萧泽抬眼看她,“都无碍,无家可归的也已做了安排。”

这样就好,苏皎皎彻底放下心来。

“你是谁,哪里人?”萧大王爷问救命恩人的方式,像是……在审犯人?

苏皎皎本身也心虚,不过表面上完全不敢表露分毫,呐呐道,“苏……苏婉,江南人,父母不在后就开始四处漂流,谁知道会被一窝山匪捉去……”

盗用一下朋友的名字,反正也只用个十来天时间,小心别露出破绽就是了。

或许是讲述的遭遇有些凄惨,一旁的周安不由得把她当自家孩子似的,同情地瞧了又瞧,问:“苏姑娘在京都可有落脚的地方,如若没有,王府客房不少,尽管住下就是。”

住在这里?这不是开玩笑吗?苏皎皎干笑两声,“不……不用了,我会尽快养好伤,伤一好就会离开,多谢周总管。”

“这样啊,那好。”周安慈祥笑。

作为主人翁,被嫌弃的萧大王爷脸不禁黑了几分。


坐了一会儿的萧大王爷,在稍微表达一下对她这个“救命恩人”的关心后,便打算起身离开。

苏皎皎喜笑颜开,冰山走了就好,他一直杵在这,自己就是不病也得给冻坏了。

偏偏这会门口有人通报,说是查找的人回来了。

查找谁?苏皎皎眼神盯着进来的那个青衣侍卫,注意到他手里握着幅画,隐约看得出是个人头像。

萧泽又坐回了原位,凝眉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沐阳一脸歉疚,“暂时还没有消息,属下派人秘密查了全城,都一无所获,现在已经往城外扩展。”

“继续查,找到为止。”

“是。”

短短几句话,苏皎皎完全确定他们所找的就是自己,不过看起来好像没有头绪的样子。

不知道王爷殿下知道那人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会是什么感想?

苏皎皎小心脏抽了抽,祈祷他还是不知道的好。

正想着,旁边周总管的眼神却落到了她的身上,看得她不禁心惊胆战。周安在和萧泽简单的眼神示意后,便迈步取过沐阳手上的那幅画卷,摊开问道,“姑娘在闫水寨中可有遇到这位女子?”

苏皎皎定眼去看,险些忍不住笑出来。

那里面的人也着实是……太丑了!

除却原身整天浓妆重彩确实有碍观瞻外,想必这提供长相信息的人也只是说了大概,以至于最后的成果和她现在的模样差了完全有十万八千里。再加上那些坊间七七八八的传闻刻画,估计谁也想不出,眼前这个灵动慧黠的女子,会是那个一肚子草包的苏氏千金。

也好,这样她被检索的风险也就降了不少,苏皎皎心里暗想,幸好原身为了防备贴身丫鬟争宠,一个也没带上,喜婆又是京都人,草草就见了她两面而已。

内心的想法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她佯装疑惑不解的样子,摇头问道,“这人是谁?我没见过她。”

“同姑娘一起被抓去山寨的那些女子中都没有她吗?”

苏皎皎想了想,肯定道,“没有。”

周安收起画卷,面色颇为忧虑,倒是静坐的平王殿下,一点也没有丢了新婚妻子的紧迫感。

苏皎皎也是特地暗中打探过了,萧大王爷对外称新王妃水土不服需要静养,反正她不需要侍奉公婆,娘家人又远在边关,再加上萧泽的威势根本没人敢来打搅,估摸着瞒一两个月都不是问题。

怪不得能这么泰然自若。

恶势力果然不一样。

苏皎皎在心底偷偷吐了吐舌头。

极其自然地捂嘴打了个哈欠,努力表现一种体力不支随时要闭眼昏睡的状态,果然下一秒萧王爷站起来,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带着下人扬长而去。

周总管走到一半,笑着停下来转身说话,“苏小姐睡一觉起来,该忘的就忘了吧。”

苏皎皎明白,他指的是画像的事,萧泽暂时还不想让世人知道新任王妃在新婚之夜就翘班子跑路,这说出去平王府和将军府的脸还要不要了。

她一面勤快地点头,一面心里嘀咕,原来看起来像邻家伯伯的周总管也是个笑面狐狸,幸好谨慎着没露陷。

……

接下来的几天,苏皎皎正如她所说的那般,积极配合养伤。

中药再麻再苦,也都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干净。大夫说要忌辛辣油炸、少碰高热食物,她就真的顿顿按照厨房给的饭菜来吃,没有丝毫怨言。每天坚持走动,促进伤口恢复,除了平时照顾她的丫鬟,几乎不曾和王府里的其他人再接触。

尤其,只要有萧泽在的地方,就一定没有苏皎皎。丫鬟一说王爷来看病,她就装沉睡,一提到王爷在花园,她转身掉头就走,简直把大燕炙手可热的摄政王殿下当成了洪水猛兽。

这样的行事作风,聪明人一看就知道她是真心想早点离开王府,不想与王府里的人做过多的交涉,更不想和主人家萧泽有任何一方面的牵扯。

得出这样的认知让萧大王爷不至于不高兴,但几分烦躁还是有的。

周安却浅笑着乐见其成。

好啊,素未谋面的将军千金也就罢了,现在连山寨窝里带回来的一个小丫头也都如此明目张胆地嫌弃他们王爷,还真是有些新鲜。

苏皎皎自然不知道这些老狐狸心底里的弯弯绕绕,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沦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也不想嫁给一个权势滔天背景复杂的冰山男,所以和平王府里的人保持距离实在很有必要。

连着十天左右,萧泽再见到她时,还是在……一棵树上。

下了朝进府后萧泽直接往书房方向去,正和周安谈着闫水寨的后续处理。

“桌上的那些折子都已经批好了,你着人分派下去,沂山周围受扰的百姓让户部尽快安排,明日我要看到结果。”

“是。”

“另外,关于陇西巡抚被弹劾一事,这些天要是有人登门拜访,一律回绝,该严惩的绝不姑息。”萧泽面上如覆寒霜。

“好,待会便吩咐下去。”

“恩”他向右拐弯走去,却见远处树上传来窸窣声响。

走近一看,居然是一幅让人跌破眼镜的——美人爬树图。

苏皎皎抱着树干不上不下,十分尴尬。本来想摘点树上的新鲜果子,没想到树枝太长,根本够不到,后退又找不到支点,硬生生被卡在了树中央。

“你在上面做什么!”萧泽不满,这女子人前表现十分乖巧,没想到竟然还会提裙摆爬树这招。

苏皎皎理亏,讪讪地指了指枝头,小声道,“摘……摘果子。”

后面有婢女跑得大汗淋漓,举着手里的东西喊,“苏姑娘,你要的梯子到了。”转眼看到自家王爷,吓得赶紧跪下来。

萧泽抬头,看着树上挠头望天企图弱化自己存在感的某女子,声音不紧不慢,“果子好吃吗?”

身后周安一个劲地憋笑。

都还没尝到呢,苏皎皎几不可闻地答,“还……还行吧。”

“下来。”萧泽抿嘴看一眼她,负手走到旁边的凉亭里。

还在跪的婢女机灵地立马站起来,将梯子靠在树上,双手扶好,看着苏皎皎艰难地从上面爬下来,手里还不忘顺了几颗熟果子。

拿果子的手背到身后,一脸心虚地跟着走进去,环顾一下石桌,发现还有几个空位,不明白为什么周总管为什么要站着,她纠结几秒钟,选一个离萧泽最远的位置坐下了。

脑袋低着,苏皎皎没能看到面前一站一坐的两只老狐狸眼底里闪过的错愕和不解。

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曾把这些所谓的礼节尊卑放在心里,该坐就坐,该吃就吃,全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行事作风也和寻常女子不同,也不知是什么人家养出的女儿。

“后天,皇上会设宴庆功这次的剿匪行为,你也去。”萧大王爷以通知的口吻。

“我?我就不用了吧。”小皇帝设宴犒劳将士,和她有什么关系。

周安笑了笑,“姑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一起出席的。”

“我……”根本没想救来着,苏皎皎懊悔,谁知道事情是这样发展的,“可以不去吗?我伤还没好全呢。”她手指着肩头。

萧泽自顾自喝茶,“能爬树,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他放下茶杯,疏离地叮嘱一句,“后天申时之后,不要忘了。”

苏皎皎:“……”


因为宫宴,苏皎皎被逼临死抱佛脚,跟着嬷嬷学习一堆的宫法宫规,傍晚一结束就累瘫在床上,任谁也别想叫醒。

宫装是临时赶制的,谁知道小皇帝会想要见见她这个英勇的女子,说是连王叔这样智勇双全的人都未曾发觉的危险,竟被一个小女子给化解。

苏皎皎无奈,她其实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只是比常人要再衰一点点罢了。

丫鬟提笔就要来给她上妆,苏皎皎摆手拒绝了,拿过自己老早就准备好的面纱蒙上,直接出了门。

朴素的风格并未让萧泽有何意见,不过……

“戴面纱做什么?”

苏皎皎很自然地交代,“昨晚上过敏了。”

幸好她够机智,记得不能露脸,否则以后万一暴露了身份,岂不是要公然被扣上一顶“苏皎皎欺君犯上”的罪名。

马车从平王府到皇宫,鉴于萧泽的身份,宫门太监连查都不查一下,恭敬地直接放行。

苏皎皎掀起帘子,看到后面一排跪在地上几乎要把脑袋埋到尘埃里去的宫人们,不禁感慨萧大王爷的震慑力。

封建阶级的统治者,果然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俯瞰芸芸众生。

悲剧的是,她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还来不及深入悲伤,马车就已经到了目的地,跟着萧大王爷最大的一个好处,苏皎皎以为,大概是见了谁都不需要行礼,除了小皇帝。

小皇帝今年十岁,一副狂拽二世祖的姿态,据说吃喝嫖赌四样占了三样,国家大任基本就沦落到了萧泽的身上。

小皇帝虽然懒散,但还挺实在,看到她人,一挥手就赏给她一盘金子。

苏皎皎不清楚这里金子怎么算,但也知道是很多钱了,于是受宠若惊地接过,说了几句惶恐的话。

邻桌的大臣在对萧大王爷积极献殷勤,苏皎皎趁机溜出来,跑到外头长呼一口气,果然这样庄严肃穆的环境不大适合她,步步惊心,太恐怖了。

“哎,前面的,你给我站住!”苏皎皎在前面走着,后头突然传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声音。

她狐疑转头,有个打扮精致的宫装女子正大步朝她走来。

“你在叫我吗?”她蹙眉。

“放肆,见了安和郡主还不行礼。”

安和郡主?听起来好像身份挺大的样子,苏皎皎左手按在右手上,手忙脚乱地福了个身。

所谓的安和郡主抬着下巴,“你就是平王殿下带来的那个女人?”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怪,但又似乎没什么不对。

她点头,“是我。”

“把面纱给我摘下来。”

苏皎皎拒绝,“这和郡主似乎没有关系。”

“是吗?”安和郡主挑眉,“你一介平民,别以为救了平王就可以一步登天,妄求不该有的位置。”

哦,来宣誓主权的。

苏皎皎无奈摇头,“我没打算一步登天。”

谁知道这个郡主理解错她的话,她气怒,“你的意思是要一步步扎根在平王府了?”

她的语气中饱含了六分醋意、四分指责,苏皎皎自认为自己尽管脾气够好,但也容不得别人这样对她颐指气使。

于是朝她微微笑,“你说的对,我确实这样想,平王殿下天人般的仙姿,怎么能不叫人爱慕。”

“该死!”对方急了,尤其苏皎皎是萧泽第一个带进宫的女人,更是嫉妒恨,“你这异想天开的刁民,竟敢大胆妄言!你……你给我跪在这石阶上好好反省反省。”

苏皎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蛮不讲理的人,她努嘴转身离开,才不要和这样浑身公主病的人一般见识。

可谁知才走了几步,便有两人冲上来,牢牢的按住她的胳膊,将她强行带回去。

她怎么忘了,这里是古代,是大燕,没有民主法治,只有等级尊卑。

两名婢女一人曲腿重重一踢,苏皎皎猛地跪在石阶上,“砰”一声,发出巨大声响。

好痛,苏皎皎拧起眉头,牙齿一下子咬在下唇上。

安和郡主笑得得意,弯下腰来,“不自量力,凭你还想肖想平王,连脸蛋都要用面纱遮着,能有什么资本。”

“你在做什么?”旁边一道阴影投下,沉着脸话语冷然。

安和郡主转过身,惊愕地后退两步,“殿……殿下。”

那两个狐假虎威的婢女也吓得赶紧松了手。

苏皎皎抬起头,萧大王爷不知何时也出殿来了。

萧泽走过来拉起她,强大的臂力托着她站好,转眼去看罪魁祸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般。

“怎么郡主对本王的救命恩人很有意见吗?”

“不……不是,我……”

“来人!”他不悦地打断,“把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婢女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胆敢对本王的贵客不敬,简直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两个丫鬟花容失色,连连哀求,看着萧泽根本不动摇,又哭着求她们主子。

安和郡主脸色尴尬,甚至有些难看,“殿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

萧泽冷漠,“郡主来宫里是做客的,不是来立威的,以后还是多待在府里的好。”成功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不少宫女掩嘴偷笑起来,安和郡主脸又黑又青,瞪一眼萧泽身边的苏皎皎,气冲冲走了。

萧泽再不理会她,回首道,“我还有事,让沐阳先送你回去。”

“好。”赶紧点头。

可惜才走两步就踉跄地差点跌倒。

膝盖好痛……

身后萧泽犹豫片刻,大步过来,“算了,你随本王一起。沐阳,去请御医。”说着,直接打横抱起她,惊得苏皎皎差点叫出声。

苏皎皎身子顿时僵硬无比,“我……我自己会走。”

萧大王爷居高临下看她,“王府也就罢了,这里是皇宫,你还想走一步摔一步吗?”

……苏皎皎缩了缩脑袋,沉默着屈服了。

宽厚的臂膀抱着她,距离近的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息,苏皎皎脸一红,双手根本不知道往哪放。


来往的宫人看到平王殿下居然抱着一个蒙面女子,惊诧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萧泽一路抱着她进一个宫殿,应该是他在宫中理事的地方。将她放在椅子上,由医女来给她上药。

旧伤还在,又添新伤,苏皎皎这下是连蹦跶都不行了。

医女恭敬地退下,她只得坐在原位上,看着萧泽处理各种朝堂政事,颇为无聊。

人事变动、水害洪灾、城镇建设、赋税杂役……听得她昏昏欲睡。

沐阳递过一本折子,“王爷,这是佛光寺昨日上呈的奏折,说是东面寰塔内环的木柱和梁枋有折沉的现象。”

萧泽习惯性地一手支在椅把上,沉吟片刻道,“不是数月前便已经着工部去修过一次了,怎么才多久时间,就又有问题?”

沐阳冷汗,“上次工部的人只是在下部加支柱,防止梁枋的折断,但还是有变形的情况,加上两月前地龙翻身,更是严重。”

萧泽直起身子看完奏折,正色道,“工部怎么说?”

“暂时,还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萧泽沉思,“寰塔高达九层,建造已有百年,若是发生倾斜和折沉,怕是不好办。”怎么说也是代表皇家威仪的佛寺,里面供奉的佛像众多,塔身只能高不能低。

可若是重修不行,也只能重建了。

用朱笔在奏折下方利落写下批注,“让他们尽管拟出一套做法给我,早朝再议。”

“是。”沐阳接过,转身还没走下案阶,就听到有人嘀咕,“很明显的重心问题啊。”

苏皎皎在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讨论建筑结构有关的事情,她职业病使然,下意识地就开口回答。

反应好像有点冷淡,她支撑脑袋的小手手腕一弯,睁眼就看见萧大王爷正盯着她看。

刚苏醒的某人咽了咽口水,虽然被绝世美男这么盯着好像还不错,不过,她刚刚没说什么话吧。

萧泽从上首起身,面色倒还温润,拿过沐阳手中的奏折,不紧不慢地到她身边坐下丢给她。

“说看看,所谓的重心问题。”莫名地有种压迫感迎面而来。

苏皎皎看完奏折才知道自己不自觉多管闲事的行为,她扶额,只好拿下面纱,挑一些基础的来说。

“九层的高塔,肯定要有平坐暗层,各层柱子迭接,用‘侧脚’和‘生起’的方式,向中心略有倾斜,来降低塔的重心。不过在计算的时候要多注意,不要把重量全都放在下层的内环柱上,不然上面集中荷载就会产生变形损坏。”

说着说着,前世工作时的状态又渐渐显现出来,她拿过一边的笔墨纸,认真边画边说。

“你看,侧脚呢,就是把最外圈的檐柱往外移一些,但柱头的位置不动。生起也好理解,檐柱的柱高由中间向两端逐渐升高,恩,就像这样……”

不自觉地就开始凑过去侃侃而谈,都是前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说起这些犹如信手拈来。

萧泽看着她嘴角慢慢扩大,眼睛里像是放光一般,自信且从容。拿着狼嚎笔笨拙地沾墨画画时,会尴尬地眯眼笑笑,然后又低头下去认真地一笔一字。

虽然,那些字实在是有些丑。不过,萧大王爷觉得,苏皎皎这时候的样子,实在像极了一只认真啃草的兔子。

兔子还在继续理论轰炸,萧泽还是第一次这般有耐心的,听一个女子认真述说自己的看法,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耐烦。

“明袱和草袱就是我提到的那个,你看这里……”苏皎皎说完抬起头,却因为不小心靠得太近,一抬头就是近在咫尺的萧大王爷放大版的俊脸,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她甚至能数清楚他眼睛的睫毛数量。

尴尬地一下子退到椅背上,呐呐地把画得满满的宣纸举到头顶遮住,“都……都在这了。”

不仅啃草的时候认真,而且还特别容易脸红,萧泽勾唇一笑,他突然觉得,心情好的时候,偶尔逗弄一下这个女子,似乎也很不错。

将工部的人直接宣到德阳殿来,将那张宣纸和誊抄的理论丢给一众老臣,这些人看完眼睛都瞪得老大,探讨理解了好一阵,对萧泽旁边的蒙面女子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姑娘这……这是哪里得来的办法?可方便告知?”

光芒太盛不是她的初衷,苏皎皎谦虚地摆摆手,“这些都是听一个隐居老人说的,几年过去,早就亡故了。”

“这样啊。”那些老臣扼腕叹息,可惜了,可惜了。

苏皎皎在一旁干笑两声。

前世她学的是土木工程,毕业之后却因为超强的数据计算能力进了金融行业,每天都和数据和算术打交道,精密而繁琐的计算在她看来并不是难事,尤其速算心算方面她更是个中高手。

不过能闲着还是闲着好,苏皎皎尽量装出一副自己只是别人的“理论搬运工”,除了会说她什么都不会的模样。

老臣们小心捧着那张纸退殿,苏皎皎瞄了瞄外头的天色,好晚,好想睡觉。

视线投向还在办公的萧大王爷,灯光下的他微微侧着脸,剑眉飞扬,样子帅得一塌糊涂。三十而立的年纪,却像是二十来岁一般,身上那种清贵冷冽气息尤其让人仰视倾慕。

好帅的男人,认真处理公务的神情简直让苏皎皎的少女心忍不住颤啊颤,有才有貌有气场,只可惜是个王爷。

迷恋的感觉立马退去,感觉到明显困意的苏姑娘犹豫着,她是不是可以先告退回府睡觉了。

揉揉膝盖站起来,好像已经不那么疼,苏皎皎笑盈盈问,“王爷,我是不是……”

“坐下。”萧王爷直接丢给她两个字。

啊?

不会是要她陪加班?苏皎皎征愣。

却见萧泽快速地写完手中的公文,搁笔站起,施施然走到她的身边。

“不是说了让你坐下,膝盖撞到发紫倒是自己不在意。”

她……苏皎皎一噎,没那么严重吧,而且上完药几个小时过去,都……都好得差不多了。

只是碍于王爷大人威势太大,弱小的苏姑娘只能盲目应和:“哦。”

尾音还没来得及收,突然感觉到一阵腾空,又被拦腰抱起。萧大王爷边抱着她出殿边吩咐沐阳,“将马车备好。”清冽低沉的嗓音让苏皎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懵的。

沐阳比她还更难以置信,只是他不大把情绪明显地表现出来。他们家王爷,素来都是讨厌和女子亲近的,王府南院的那么多夫人,从未见他特意关注过哪个,更别说是对着她们露出一丝笑意了。

可王爷今天和苏姑娘相处时却启唇笑了笑,虽说转而即逝,但已经是无比难得。

何况还抱起苏姑娘……

沐阳回想一下刚刚两人相处的场景,竟有种这样似乎也很好的感觉,男才女貌,要是嫁来的王妃是苏姑娘这样的就好了。


恍惚的苏皎皎直至坐上马车也依旧是恍惚的,不过王爷大人好像没什么神情变化,依旧靠着案几静坐着,让苏皎皎不禁唾弃自己思想不正。

萧泽不是不知道身旁的女子在打量自己,她该正经的时候身上似乎有用不完的劲,面对别人刁难也能不卑不亢,笑容纯粹干净,像是都没什么烦忧的事,也没什么怨恨的人。

偏偏,她大多时间都是懒懒散散的,严重的可以睡上一天,表情经常性迷糊,一到饭点又瞬间精神起来。

他见过京都上千女子,就没见过她这样的,让人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萧泽心思千回百转,疑惑身边那道目光为什么突然不见时,偏首一看,竟是靠在案几上闭眼睡着了。

案几太硬,某人睡得极不安稳,脑袋一直蹭啊蹭,一直到碰到什么丝滑的东西,下意识地伸手去拉,拉不动就扯,扯着扯着然后枕在自己脑袋下,满足地睡了。

萧泽看着自己宽大的锦袍袖口被人理所应当地做了枕头,不禁失笑,眉梢忍不住微挑,对着从窗口洒进来的银色月光,眼底冷意破天荒地渐渐褪去。

……

苏皎皎这几天心情大好,她肩膀上的肩伤已经好全,也就意味着她能准备离开王府了。

喜悦的表情遮挡不住,尤其之前萧大王爷说什么来着——等她病好了,自己去账房支银子。

说起银子她又有点肉疼,上次小皇帝赐给她的那盘金子一回头就被萧泽给没收了,说是既然王府已经承诺给,那皇上赐的就算充公。

一个王爷当的这么小气也是没谁了,苏皎皎暗暗讨伐恶势力地主,不过她也不是非要什么大富大贵,只要能养活她这辈子就行。

这样想着,那些不愉快就又统统消失,她换了身衣服,吃了早饭,便兴奋地往账房去。

账房的老先生姓莫,待人随和,一小撮白胡须显得仙风道骨,其实脾气很火爆。

苏皎皎到的时候,老先生正在屋子里唾沫横飞地责骂犯错下属。

“你这是怎么回事,让你核查一个庄子的账目,你也能给我错个五六处这么多,干脆回家哄孩子算了。”

下属有些委屈,“莫先生,时间太赶了,王爷要得急,八天时间根本做不完。而且……”他也没孩子啊。

“是让你核查,又不是让你做账,八天怎么就赶了?”老先生骂起人来中气十足。

说多错多,下属干脆不吭声了。

苏皎皎正躲在外头听墙角,没想到老先生耳力极好,吼一声,“谁在外面啊?”

她只好冒出了脑袋走进去,“是我,老先生。”

“哦,原来是苏丫头。”莫老先生心情好点,对那人道,“算了,你先下去吧。”

“老先生,那剩下的账目……”

“你做成这样,我还得帮着返工,还不如自己来。去去去,哄孩子去。”

下属灰溜溜地走了,苏皎皎看一眼桌面上摊着的账目,果然一下子就发现了两处错误。

老先生扶着腰坐到位置上,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越来越没有用了。”感慨一声又问,“苏丫头来找我什么事?”

苏皎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来找老先生支银票的。”

“噢对对,王爷很早之前就交代过了,说是等你快离府的时候,就把银票给你。”说着,他开锁的手一顿,“所以丫头你,这是要准备离开了吗?”

“对啊。”苏皎皎浅浅笑着,“顺便也来给老先生道个别。”

莫老先生一张老脸拉得老长,“算了算了,不强留你。”取出一个很早就包好的信封递给她,“喽,就在这了。”

苏皎皎欢喜地接过,却看他直起身子的时候颇为痛苦地扶着腰,“老先生怎么了?”

“腰伤,老毛病了,犯病的时候就疼得厉害。”

“那还来账房做什么,快回家去休息休息。”

“哪能休息啊?”摆了摆手,“月底王爷需要用南边几处庄子的核查账目,得赶紧做出来。刚刚你也看到了,手下人做事一点也不让人省心。”说完,又扶着腰坐下了。

“那这账目……得做几天啊?”她试探着问。

“再十来天吧。”

十来天!这身体可怎么受得了?苏皎皎最怕这种场面,又是心软又怕招事。内心纠结好半天,最后还是情感远胜理智,信封往怀里一塞,决定先把事做完再走。

“老先生,您去一旁休息吧,这些账册我帮你做。”搀扶着他往旁边走。

“这……这……苏丫头,这可开不得玩笑,这些……”

“我知道的,您放心吧,绝对不给您搞砸。”

“啊?”老先生还是担惊受怕,尤其他看到苏皎皎翻开账册之后,几乎不经思考地就沾墨填写,速度快得像是一眨眼的事。

然后翻页、提笔、写数据,再翻页……

“丫头,这可玩不得啊。”老先生被她吓得一身汗,匆忙走过来,却又一瞬间愣住,嘴巴惊得完全合不拢。

她现在做的这份,就是刚刚下属送来有出错的。可她并没有事先看过,是怎么一眼就看出错处所在,还顷刻间就得出了他算了半天才有的答案。

刷刷刷几笔,又是一页过去,然后很快地,一本接着一本,原本高高垒成一叠的账册,在她看来好像没什么难度似的。

老先生从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后面充满赞赏,甚至大喜过望。

这样的人才,还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少女,难得啊,难得!

王爷这是从哪儿找来的才女?

“呼,算完了。”苏皎皎把笔一停,将账本叠好,伸了伸懒腰,发现已经一个早上过去。

“啧啧啧。”莫老先生一边翻着账本一边称奇,“丫头了得啊,这样的算功,当世恐怕都没人能比。”

苏皎皎摇头,“厉害的人还很多,我可不敢居大。不过老先生,这账本您可千万别说是我做的,谁也不能透露。”

“有才是好事啊,怎么还藏起来了?”

“总之老先生替我瞒着就是了,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苏皎皎挥挥手,财迷得捧着自己的银票,笑嘻嘻跑远了。

不过,如果现在她能知道自己给自己画了多大一个陷进,或许就笑都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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