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得或失终会成为过往云烟,唯重逢之时,藏于尘世某隅,静候那信守约定、经年不渝的佳人。
未来一日,若再相逢,他定要将自己的名讳,连着对她日积月累的牵念,亲口诉予这位笑意盈盈的姑娘。彼时,她会笑靥如初,将那令他朝思暮想的芳名,再赠予他。
此去苗疆,道阻且长。刘靖与唐铖轮替策马,不言法师端坐车内,盘膝入定。
“小僧耳功尚可,若有异动,一听便知。女施主无须担忧。”他向芸舫保证道,便阖目盘起了佛珠。
成串佛珠于他掌中流转,节律平稳,不紧不慢,似是默念倒数,芸舫只瞥了一瞬,便挪开了目光。
芸舫心中局促,自觉无事可做,欲为三人主动分担一二,奈何不谙骑术,又眼耳愚钝,堂堂翰墨之士居然如此没用,索性燕坐车内,细推魔教死灰复燃缘由,妄图藉此揣度魔教之计。
可纵使她芸舫聪慧绝顶,怎奈魔教行事诡谲如此,仅凭忖度,焉能探得其中玄机?思索几日,终一无所获。
惟有一事,虽属细枝末节,却久久萦绕芸舫心间。她先前虽知中原各派皆曾遭袭,却不晓其中细节。经此武林大会,方知其始作俑者多与苗疆或恶人谷难脱干系。
独有两派并非如此,正是飞燕阁与太湖帮。杀手乔装彼此门下,似欲挑拨离间。然无论刺杀成功与否,伪装终将败露,离间一事自是无稽之谈。
魔教蓄势而归,自不会做徒劳无用之事。那杀手真正用意,究竟为何?
中原各派,与五毒教往来相熟者寥寥,其中唯有飞燕太湖为大派,如今江湖举足轻重。若是二派缺席武林大会,无人为五毒教辩护,各派兴师征苗,便是板上钉钉。
若真是如此,武林正派与魔教的首轮较量,未及开场,便已败下阵来。
马车辘辘于崎岖土道,颠簸不堪,心神纷扰。她终难按捺,轻掀车帘,眺望窗外山途。
清风微凉,泻入窗隙。只见天光将暮,夜色微浓,数缕晚霞已淡染天机。
天将暗了,他们得趁早寻觅落脚之处。
突然,只闻刘靖一声断喝,马车戛然而止。众人警觉,皆朝四处望去。
“何事?”唐铖厉声喊道,与不言法师一齐从窗翻出,回首示意示意芸舫待在车内。
“有一人伏在地上,”刘靖冷声道,盯着前方仆地的人影,“看服饰,像是飞燕阁门下。”
“难道是我阁探子?”芸舫本欲探出车窗,略一思量,终究作罢。刘靖示意三人原地待命,手中刀锋寒光出鞘,独自趋前查探。
方至三步,那人猝然暴起,翻袖向刘靖洒出一片毒雾,浓绿如墨,瞬间弥漫开来。
刘靖早有提防,翻身疾退,不知何时手握唐门短剑。只听得破空声响,飞剑穿喉而过。那人应声扑地,再无动作。其暗器手法娴熟,让唐铖都微露赞意。
“家母所授,不敢废忘。”刘靖向唐铖解释道,仍目不转睛盯着尸身,唯恐突生变故。
毒雾本难布阵,唯室内可用。野外微风吹拂,毒物便随之消散,终成一股无害青烟,连下风之人都无需提防。若偷袭到此为止,反叫人疑窦顿生。
忽而刘靖只觉背脊生寒,暗器风驰电掣,直冲后背袭来,奈何他心神尚系面前尸首,猝不及防。
随着一声闷响,一阵刺痛刺痛入骨,刘靖四肢酸软,任其如何催动内劲也无济于事。他踉跄栽倒,尚未及地,便已失去知觉。
“刘公子!”芸舫于窗隙后失声呼喊。唐铖和不言法师骇然,齐望向来袭之处。
只瞧那高草翻动,齐刷刷冒出了七八个人影。他们动作一致,步履呆滞如木偶,垂首低沉如伏尸,叫人辨不清面上表情。
队列诡异,整齐而缓,唯有队尾那人格格不入。他或许方知天命,只是面皮枯槁,沟壑纵横,委实难辨其高龄几许。
手拿一管竹制吹箭,正是暗器所出。他形容疯癫、衣衫褴褛,衣服前后印着的朱红“火”字格外扎眼。
“……圣火教?”不言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