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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今日驯服萧督主了吗?燕灼灼萧戾

一碗佛跳墙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男人的眸色莫名变得冷淡至极,他偏头,躲开燕灼灼的触碰。“狗咬殿下一口,殿下也要咬回去吗?”燕灼灼忽然心情极好,她戏谑道:“这就是萧大人顺着味儿找过来的原因?”因为是狗,所有总咬在人身后不放?萧戾松开她的手,淡淡道:“锦衣卫收到线报,有几位官眷从护国寺礼佛后便自缢于家中,死因蹊跷。”燕灼灼皱眉,眼尾也浮起杀意。这满寺的贼秃都该杀!“锦衣卫什么时候也插手大理寺的差事了?官眷之死,还能烦劳萧大人亲自出马?”燕灼灼没有轻信萧戾的话,萧戾出现在此,实在可疑。“殿下难不成觉得,微臣是担心殿下安危,所以才赶来?”萧戾突然朝她逼近,燕灼灼下意识想离他远点,但气势上又不愿输给他。这一迟疑,两人便近在咫尺。“不是吗?”燕灼灼毫不退让,她笑的游刃有余,手...

主角:燕灼灼萧戾   更新:2025-05-20 21: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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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燕灼灼萧戾的其他类型小说《长公主今日驯服萧督主了吗?燕灼灼萧戾》,由网络作家“一碗佛跳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男人的眸色莫名变得冷淡至极,他偏头,躲开燕灼灼的触碰。“狗咬殿下一口,殿下也要咬回去吗?”燕灼灼忽然心情极好,她戏谑道:“这就是萧大人顺着味儿找过来的原因?”因为是狗,所有总咬在人身后不放?萧戾松开她的手,淡淡道:“锦衣卫收到线报,有几位官眷从护国寺礼佛后便自缢于家中,死因蹊跷。”燕灼灼皱眉,眼尾也浮起杀意。这满寺的贼秃都该杀!“锦衣卫什么时候也插手大理寺的差事了?官眷之死,还能烦劳萧大人亲自出马?”燕灼灼没有轻信萧戾的话,萧戾出现在此,实在可疑。“殿下难不成觉得,微臣是担心殿下安危,所以才赶来?”萧戾突然朝她逼近,燕灼灼下意识想离他远点,但气势上又不愿输给他。这一迟疑,两人便近在咫尺。“不是吗?”燕灼灼毫不退让,她笑的游刃有余,手...

《长公主今日驯服萧督主了吗?燕灼灼萧戾》精彩片段


男人的眸色莫名变得冷淡至极,他偏头,躲开燕灼灼的触碰。

“狗咬殿下一口,殿下也要咬回去吗?”

燕灼灼忽然心情极好,她戏谑道:“这就是萧大人顺着味儿找过来的原因?”

因为是狗,所有总咬在人身后不放?

萧戾松开她的手,淡淡道:“锦衣卫收到线报,有几位官眷从护国寺礼佛后便自缢于家中,死因蹊跷。”

燕灼灼皱眉,眼尾也浮起杀意。

这满寺的贼秃都该杀!

“锦衣卫什么时候也插手大理寺的差事了?官眷之死,还能烦劳萧大人亲自出马?”

燕灼灼没有轻信萧戾的话,萧戾出现在此,实在可疑。

“殿下难不成觉得,微臣是担心殿下安危,所以才赶来?”萧戾突然朝她逼近,燕灼灼下意识想离他远点,但气势上又不愿输给他。

这一迟疑,两人便近在咫尺。

“不是吗?”燕灼灼毫不退让,她笑的游刃有余,手贴在他胸膛上:“萧大人真是意外的粘人呢。”

“殿下也意外的大胆。”萧戾任由她挑衅,目光却深的叫人看不清情绪:“今夜殿下以身犯险,怎么不见沈侍卫?”

燕灼灼将话题岔开:“萧大人此行是为了拿贼赃的吧,护国寺诱奸官眷,以此为把柄掌控各家官员内宅,柱国公府乃其背后的保护伞。”

“若能将此事捅出去,柱国公在朝中的威信将大打折扣。”

“萧大人要合作吗?”

萧戾意味深长看着她:“还有合作的必要?”

“你也不想打草惊蛇吧,锦衣卫贸然出动,势必会引起舅舅的注意,等你的人到时,罪证早就被毁了。”

“萧大人说过,要动手,就要一击致命。”

“殿下准备怎么合作?”

燕灼灼一字一句:“刺杀我!”

萧戾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护国寺众僧狼子野心,与人联手欲刺杀本宫,本宫所带禁军不甚中了暗算,节节败退。”

“刺客与禁军厮杀中,不小心将护国寺的那些罪证翻出来,想来也是合理的。”

“萧大人觉得呢?”

萧戾看了她一会儿:“成交。”

“那本宫就不送萧大人了,明日击钟为信。”

萧戾走前,忽然开口:“忘记告诉殿下了,微臣的血有毒。”

燕灼灼愣了下,表情古怪。

萧戾淡淡道:“不吃解药,七日必死。”

“你骗人的吧?”

萧戾已经打开了窗户,回头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殿下胆子那么大,试试不就知道了。”

窗户合上,萧戾没了踪影。

燕灼灼狠狠呸了两口,拿起茶壶疯狂漱口,她脸色变幻不定。

这狗贼……骗她的吧?!

他真当自己是条毒蛇?身上的血都带毒?

寺外后山。

萧戾一袭夜行衣出现,听雷打盹醒来,忙撑地起身,透过竹林间隙落下的月光,他看到了萧戾唇上的伤口。

“主子,你的嘴怎么破了?”

“被毒蝎子蛰了。”

“啊?那毒蝎子死没啊?”听雷问道,主子的血可比毒蝎子还毒。

萧戾冷冷睨他一眼,听雷耸肩,不敢再废话。

“查一查沈墨的去向。”

……

翌日。

景妙儿早早就来打探消息,或者说,看好戏。

她刚进禅院,就见巧慧领着御医出来。

“见过妙郡主。”

“表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怎还请御医了?”景妙儿佯装关心。

巧慧低眉顺眼道:“殿下小日子来了,有些腹痛,已请御医看过,并无大碍,只是不便再去佛前。”

“这样啊,那本郡主就不进去打扰表姐休息了。”景妙儿说罢便离去。

她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心里暗骂着燕灼灼这个蠢货。

在睡梦中失身了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来了月事?

走到无人处,景妙儿忍不住笑出声,小声问自己奶嬷嬷:“你说,要是我这表姐肚子里被揣上了孽种,回宫后该有多热闹?”

她过于得意,并没注意到奶嬷嬷的神情有异。

月嬷嬷心里的惶恐无人知,她附和着:“郡主说的极是,只是老奴怕……”

“有什么好怕的,若真揣上了孽种,那燕灼灼不嫁二哥也得嫁。”景妙儿冷笑:“二哥难有子嗣,如此不正好?到时候,二哥再娶她入门,就不是高攀,而是雪中送炭了。”

“她燕灼灼还得感谢咱们呢。”

禅房内。

燕灼灼立在窗边,目送景妙儿身影消失,她合上窗扉,淡淡道:“辛苦了,接下来还需你跑一趟南衙骁卫大营。”

立在燕灼灼身后的,赫然是消失了一天一夜的沈墨。

沈墨风尘仆仆,明显是一夜奔波。

“卑职还是觉得殿下此举太过冒险。”沈墨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殿下此行带的三百禁军,大多都只唯柱国公之命是从,若遇危险,恐怕不会全力保护殿下安危。”

“地火楼杀手的能力,卑职过去也有所耳闻,以一敌十并不夸张。”

“殿下这次出了大价钱……”沈墨表情怪异了一瞬,大抵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燕灼灼这一‘买凶杀自己’的行为。

“无妨,今夜还有另一拨刺客,他们不会放任本宫死于刀下,”燕灼灼笑意慵懒,“富贵险中求,要一举肃清舅舅在本宫身边的眼线,这是最好的机会。”

否则,她作甚要将长乐宫上下所有人都带出来呢?

萧戾有句话没错,敌人不会等她慢慢壮大。

要动手,就要一击致命!

“母皇当年成立锦衣卫,锦衣卫和禁军都属北衙,原本的南衙十六卫却被挤到了犄角旮旯,连大营都迁出了盛京。”

“他们比任何人都想回到中枢。”

燕灼灼把玩着手里的金簪。

谁说她这一趟来护国寺只是为了救文心仪的呢?

幼时,母皇便曾教过她。

永远不要让对手知道你真实的目的。

燕灼灼对镜将金簪簪回髻间,野心在眼里绽放:“去吧,这一次,是本宫的机会,也是南衙十六卫的机会。”

她回头冲沈墨嫣然一笑:“也是你的机会。”


凌厉的鞭声抽出破空的啸音。

裂锦声响,一鞭见红,血珠飞溅。

所有人都看到,长公主的身体因疼痛而颤抖着,她背朝着百姓们,那撕裂她后背皮肉的鞭伤清晰的落入所有人眼中,做不得假。

百姓们都捂着嘴直抽气,胆小的直接闭上了眼。

文人举子们一开始或还怀疑是在做戏,身为一国公主怎会舍下千金之躯主动受刑?就算真的执刑,那动手的人还敢真下狠手不成?

但是……

是真敢啊!

她燕灼灼是真敢不要命!

那萧戾也是真的敢下狠手!

“殿下,可还要继续?”萧戾声音里听不出波澜。

燕灼灼满头冷汗,后背疼得像是血肉被劈开,她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继续!”

唰——

又是一鞭。

“继续!”

唰——

“……继续!”

唰——

唰唰——

燕灼灼后背已布满血痕,每一鞭下去都见了血。

她身体不受控的颤抖着,像随时都会破碎一般,巧慧已经哭红了眼,冲过去扶住她,“殿下,殿下不能再受刑了,你身体扛不住的……”

“奴婢代你受刑好不好,剩下的鞭子奴婢替你受。”

燕灼灼扶着巧慧的手,稳了稳身形,她眼里已满是红血丝,疼痛让她视线都模糊了,耳中嗡鸣不断。

“退下。”她咬牙道。

巧慧被她推开。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震撼的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景三思眼里是惊疑,是不敢置信,他像是第一次认识燕灼灼一般,死死盯着她不放。

外间的百姓和文人举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燕灼灼艰难的回头,看向萧戾。

他眼神阴鸷的可怕,眸色漆黑似鬼。

燕灼灼扯了扯嘴角,她已疼的没有多余力气,眼里却似盛着烈火,唇瓣无声的动了动:继续……

萧戾握着鞭子的手,指骨关节处已用力到泛白。

唰——

又是一鞭子抽在燕灼灼的背上。

整整见血的十鞭,她再也顶不住,身体踉跄着半跪在地。

其他人在这瞬间被惊醒了一半。

刘中丞尖叫着:“萧督主快住手!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啊!!”

衙门口的文人举子已是怒发冲冠:“萧戾贼子你怎敢真对殿下下死手!!”

“殿下她何罪之有,这些罪责本就不该她来代偿!!”

“柱国公才是侩子手,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长公主替他受过?他怎么坐得住的!”

“就是!就算要替君受过,也该是柱国公挨鞭子,长公主一介弱女子都有这样的胆魄,柱国公莫不是个孬种!”

外间骂声不断,群情激奋。

民心所怨,前一刻集中于先帝和皇室身上。

民心所向,在这一刻,皆奔向燕灼灼一身。

从现在开始,攻守易势!

景三思听到了那些骂声,可他顾不上,他死死盯着燕灼灼,像是看到了一只挣脱牢笼桎梏的火凤,她褪去了稚嫩的伪装,终于在世人面前展露出了自己的利爪和野心。

景三思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

——她怎么敢的?

——燕灼灼她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对自己这么狠?!!

燕灼灼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径直迎向景三思的目光。

她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渐渐绽放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而那一瞬,一股寒气从景三思的脚底直冲天灵。

时光好似倒回,回到了他被他的阿姊,那位女帝将他支配的那段岁月。

那时的他,只能像个老鼠一样,将自己所有阴暗的心思和野心埋在阴沟暗渠,唯恐被她发现丝毫。

这一瞬,燕灼灼的脸与女帝的脸重合在了一起,景三思的呼吸都停滞了,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萧戾的声音冰冷至极,像是蓄势已久的毒蛇:

“柱国公,你身为长公主的舅舅,先帝先皇最信任的重臣,更是出云观案真正的侩子手,于情于理于法而言,剩下的鞭子,都该由你来受才对。”

“国公爷先前口口声声说愿以死保全先帝身后名,现在不用你去死,只需挨几鞭子而已,该不会退缩了吧?”

衙门口的人群里有人高声道:“大话谁不会说啊!孬种一个,还比不上长公主殿下这位女流!”

景三思回过了神。

他面皮抽动,目光在燕灼灼和萧戾身上来回,似看到了两头恶鬼。

几息后,景三思起身,咬牙道:“臣为君死,乃荣恩!接下来的鞭刑,自该由我来代劳!”

他拒绝了侍卫的搀扶,大步走了过去。

经过燕灼灼身边时,他侧首回望,燕灼灼恰好偏首。

舅甥俩对视,如鹰视狼顾。

景三思低声开口,有感慨,有佩服,也有咬牙切齿:“殿下今日令臣刮目相看。”

燕灼灼声音沙哑,笑意再也不藏:“舅舅别浪费力气刮目相看了,还是留点力气挨鞭子吧。”

景三思只觉一口郁闷直冲心口,下一刻,啪——

不讲武德的一鞭子直接抽来,他整个人差点裂开了!

景三思目眦欲裂,扭头瞪向萧戾。

萧戾面上含笑,那笑容发自肺腑,像是饥饿已久的恶鬼看到垂涎已久的猎物,毒汁都要汩汩的冒出来了。

“国公爷那是什么眼神?莫非还心怀怨气?”

不等景三思回答。

啪——

萧戾又是狠狠一鞭子抽在他背上,鞭影破空,皮开肉绽。

“国公爷得忠君啊,岂能有怨。”

啪——

啪啪——

“国公爷是忠臣啊,为君受罚,自是心甘情愿。”

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啪——

一鞭又一鞭,鞭子都抽出残影了。

萧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眼尾兴奋的发红。

记忆好似回到了过去,眼前浮现的是被柱国公剜去血肉的亲人。

当初景三思一刀刀割在他的父母亲族身上,今日他一鞭鞭抽回景三思的身上。

不够,不够,这点伤还不够。

萧戾很不满意,他要景三思流更多的血。

百姓们和文人举子隔得远,或许看不清,但近处的人,但凡眼睛不瞎耳朵不聋的都能听出看出萧戾这一鞭鞭的妥妥夹杂了私怨。

这是把柱国公当驴子,在往死里抽啊!

不少人头皮都在发麻,心里还在腹诽,敢情他刚刚抽长公主时竟还是收着力的?

景三思确实心机深沉,早年也练过武艺,可他养尊处优多年,那点功夫早就消磨殆尽了,更别说他身上还中了蛊,虽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病入膏肓,但虚也是真的虚。

萧戾下死手的这几鞭子下去,就算是个铁人也要给抽成废人,他终是忍耐不住,惨叫出了声。

这叫声一出,威严高贵的国公爷形象都碎了。

外间有百姓嘀咕:“这国公爷叫起来咋和俺家杀年猪时一样惨啊。”

“真是个软骨头,人家长公主殿下挨了那么多鞭子都没叫一声,你瞧他嚎那大嗓门子,生怕没人听见似的,是不是男人啊……”

景三思羞愤欲死,剧痛侵袭之下,到了第二十鞭的时,他再也扛不住,彻底晕死了过去。

“国公爷!国公爷晕了!!”

“御医!快请御医啊!!!”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燕灼灼深吸一口气,眼一闭,她也要晕了,晕之前,她还不忘说一句:“把御医都召去长乐宫——”

笑话!她这么大个长公主还伤着呢,御医不给她问诊,去给国公看病?倒反天罡!还想请御医?兽医还差不多。

萧戾眼疾手快接住燕灼灼,小心避开她背上的伤口,将她抱起,他身上的杀气还未退,像是索命的阎罗,对其他人道:

“殿下的吩咐没听到吗?”

“传所有御医去长乐宫候诊,周鹭,你亲自带人去盯着,谁敢拖延不到耽误殿下诊治……”

萧戾目光森然望向柱国公一方的人马,冷冷吐出三字:“杀无赦!”


冬月寒凉,丝丝凉意刮骨,比寒意更令人难忍的是对面袭来的目光。

燕灼灼褪去重重华衣,只剩一件小衣襦裙,乌发落于雪肤之上,美得宛若一尊精心雕琢的瓷器。

屋外不断有犯人凄厉的惨叫,鬼哭狼嚎,如人间地狱。

她深夜造访,就立在锦衣卫地牢的角屋里,一点点褪下自己的衣衫,像褪掉了人皮。

男人的视线淡漠地在她身上缓慢游移,由始至终含着笑,他一身玄色曳撒,下摆竟绣着蟒纹,一身贵气宛若天成,金质玉相,俊美无俦。

那眼神明明不含半点欲色,却如刮骨刀,寸寸瓦解她的金尊玉贵。

半晌后,才听男人开口,声音亦是温和含笑的:“长公主深夜来此就为了向萧某自荐枕席?”

燕灼灼难堪地轻咬红唇,压下心底的憎恶,垂下眼眸:“我不想嫁于柱国公世子,还请萧大人助我。”

男人半晌未答,燕灼灼却感觉到了冰冷气息的入侵,随着一双皂靴出现在视线内,皂靴上有些深色斑驳痕迹,像是血污。

随之袭来的,还有男人身上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

燕灼灼惊起战栗,暴露在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男人的声音依旧带笑,像是毒蛇吐着信子,“景严世子可是殿下的表哥啊。”

“放着青梅竹马的表哥不嫁,却对一个太监宽衣解带。”

一只手捏住了燕灼灼的下颌,更浓重的血腥味冲鼻而来,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下颌处的黏腻,男人手上还染着血,再来见她之前,显然正刑讯着犯人。

她被迫抬起了头,对上那双阴冷的瑞凤眼。

明明是笑着的,却没半点人气。

她生得本就秾丽妩媚,一身雪肌玉肤细腻如绸,此刻被男人指尖上的血浸染。

像是雪原上的一点红梅,艳丽又脆弱,却还倔强地不肯折腰。

就如燕灼灼眼睛里藏不住的憎恶,哪怕低下头,脊骨依旧挺得笔直。

萧戾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许,摩挲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像是确认,又像是羞辱:

“长公主是要自甘堕落给微臣当对食?”

绯红快速染透燕灼灼全身,雪肤透出粉色,不知是羞是怒,她深吸一口气,咬碎银牙吐出那个字:“是。”

燕灼灼纵然再不甘,此刻也必须低下这个头,她清楚,要改变上一世自己惨死的结局,就必须先拿下眼前这个‘男人’。

——锦衣卫督主,萧戾!

上辈子父皇驾崩后母后临朝称帝,作为女帝的长女,太子的姐姐,她是大乾最尊贵的公主殿下。

可这一切,在母皇驾崩后,都变了。

舅舅露出狼子野心,年仅十岁的皇弟成了傀儡,朝廷上与萧戾斗得你死我活,可笑的是,斗到最后,赢家却是萧戾!

上辈子,她从一开始就选错了人,轻信了舅舅一家,落得个凄惨结局。

这辈子,一切推倒重来。

燕灼灼抬眸,一字一句道:“我嫁于你,日后阿弟也会视你如兄长,朝堂之上,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萧戾脸上的笑意不散,只是淡淡的,比先前更凉薄了些。

燕灼灼手指颤了颤,难堪地、缓慢的抬起手,下一刻美眸里迸发出狠意,抬手就要扯下最后的遮羞布,男人的大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萧戾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长公主殿下,美人计用在一个太监身上,着实是浪费了。”

太监两字,那么刺耳,他却轻描淡写地说出口,仿佛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他松开手,弯下腰将地上的外衫捡起,修长的手指掸去灰尘,动作堪称温柔地替燕灼灼将衣服穿上。

沾血的手不免触及她的肌肤,惊起战栗,她身体猛地僵住,那一刹竟是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他摆弄。

男人的手冰冷得像是冬眠的蛇,他将她脱下的衣服一层层替她穿上,但温度并没回归,那股阴寒劲儿直往骨子里钻。

直到他替她穿好最后的华衣,长臂绕过她的纤腰,为她束好腰带,燕灼灼骤然惊醒,下意识握住他的手,疾声道:“萧戾,本宫没有与你玩笑。”

萧戾偏头看她,本该潋滟多情的瑞凤眼里一片漠然,唇畔重新染上的笑里掺了讥诮。

“殿下清早才派了刺客来毒杀微臣?”

“夜里就来自荐枕席,还真是唱了一出好戏。”萧戾骤然反握住她的手,力气之大,像是野兽脱下了人皮露出狰狞的内在,燕灼灼吃痛地拧紧眉。

“将人带进来。”

随着萧戾的下令,两个锦衣卫拖着一名遍体鳞伤的犯人推门而入。

那犯人艰难地抬起头,一张脸已是血肉模糊,但燕灼灼认出了对方,是她宫里的小太监。

小太监张开嘴啊啊了两声,满口是血,竟已被拔了满嘴的牙齿和舌头。

燕灼灼脸有些白,似不忍地闭上眼,娇躯轻颤着。

脆弱又美丽。

男人站在她身后,像是九幽下的鬼物投射出的阴影将她包裹,他动作温柔却又强硬的从后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直面对面的可怖场面,在她耳边低语,似嘲似笑:

“连看都不敢看,却敢说要嫁给我?”

燕灼灼抿紧红唇,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她停下了颤抖,猛地拔下发间金簪。

金簪尖锐的簪头深深刺入小太监的咽喉,血珠飞溅到她脸上,滚油一般,烫得她睫羽轻颤。

小太监双眼暴突,到死都不敢置信会是燕灼灼杀了自己,旁边的两位锦衣卫也始料未及,都露出惊色。

燕灼灼松开金簪直起了腰,有些踉跄地回转身。

血珠溅在她脸上,像是红蕊坠在雪地里,有种破碎荼蘼之美。

美艳,却带毒。

燕灼灼有些轻喘,像是第一次杀人,眉宇间都是引人怜惜的脆弱无害:“他是舅舅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我亲手杀了他,萧大人愿意信我了吗?”

萧戾定定看着她,忽然低笑:“长公主还真是……”他突然噤声,缓缓抬眸,手抬起她的下颌,拇指重重碾过她脸上的血珠:“让萧某大开眼界。”


燕灼灼离开柱国公府,就直奔禁军大营。

景妙儿被留下了,景三思说是许久没见女儿,要与她说说话。

燕灼灼料想这对父女又计划着什么阴谋诡计,但无所谓,见招拆招便是。

马车上,巧慧看着她脖子上缠的绷带,差点又滚出泪珠子。

这伤口是燕灼灼握着她的手给划出来的,巧慧差点给吓死了。

“别哭了,”燕灼灼捏了捏她的脸,“一会儿去禁军,选几个模样俊俏的,你这眼睛哭肿了,待会儿眼花选了几个丑八怪可怎么办?”

“殿下!”巧慧被她说的红了脸。

燕灼灼却是笑出了声,她忽然压低声音:“今早给你看的那几张画像都记住了吗?”

巧慧点头,早上殿下就给她看过几张人像,让她牢牢记住那些脸。

燕灼灼颔首,现在长乐宫里全都是舅舅的眼线,万幸,她身边还有个巧慧。

而她眼下要做的,就是在舅舅眼皮子底下,将他的眼线给换掉。就先从禁军开始好了……

禁军大营,燕灼灼刚从辇驾上下来,就有个身穿指挥使衣袍的青年迎过来。

“表妹,我扶着你。”

燕灼灼看了眼景严。

对方继承了舅舅的好样貌,唇红齿白,生的风光霁月,不怪乎京中贵女都思慕于他这副好皮囊。

上辈子,燕灼灼也被这皮囊迷惑过,加之青梅竹马,她真觉得对方是君子。

可就是这样一个‘君子’,藏得却是乱臣贼子的心,在她彻底识破他和舅舅的真面目之后,伙同景妙儿给她下药。

当时景严大言不惭的与她说什么?说只要她与他生下景氏血脉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皇位,这样的话,天下人再也不能骂她母皇牝鸡司晨,她母皇还能成为开国皇帝。

燕灼灼现在想起这‘借口’都想笑,她一直记得景严当时看自己的眼神,像一头发情的公狗,恶心的让她想吐。

上辈子,若没那个人出手相助,她真就失身于景严了……

燕灼灼垂眸,盖住眼底的杀机。再抬头时,杀机早就消弭无踪,她嗔了景严一眼,由巧慧搀着下了辇驾。

景严手落空,却不恼,美人宜喜宜嗔皆是风情,燕灼灼那一眼嗔来,反叫他觉得亲近,若不亲密,怎会在他面前使小脾气。

“父亲派人传话来说你要来禁军大营,还说你昨夜遭了刺杀,我这心里就挂忧着……”景严快步跟在她身边,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的脖颈,下意识伸出手。

燕灼灼佯装不察,自然而然的避开,哼道:“表哥还知道挂记我安危啊,过去还说我那长乐宫里的侍卫都是你精心选的好手,结果呢,一群酒囊饭袋。”

景严沉下眸:“他们渎职无能,我定会严加惩治。”

燕灼灼哼了哼:“禁军的其他人在哪儿?我要去选人。”

“这就带你去。”景严宠溺道。

很快,燕灼灼看到了禁军里的他人,她神情惫懒,高坐在台上,选人的事,她就交给巧慧去办了。

景严见状,无奈道:“表妹,这人选还是我替你挑吧。”

“不要。”燕灼灼指尖绕着青丝,百无聊赖般道:“你选那些人都丑死了,我要长的好看的。”

景严闻言想笑,心道这哪是选护卫,倒像是……

想到这里,他神情稍有不愉。

只是他还想说什么,燕灼灼已露出不耐烦了,“怎么,表哥是舍不得你手底下这些精兵良将?”

“怎会……”景严无奈叹气。

燕灼灼起身下了高台,这时,巧慧已选了二十个禁军出来,模样都挺不错。

燕灼灼看了眼,很好,画像上的人都挑出来了。

有上一世的记忆在,燕灼灼清楚知道禁军中哪些人可为自己所用,哪些人又是舅舅的耳目。

景严见这二十人里大半都很陌生,不免皱了下眉,但很快,燕灼灼接下来的行动,就让他打消了顾虑。

她指着其中一对双生子道:“这两人生的竟一模一样,本宫还没见过这么俊俏的双生子呢。”

她巧笑嫣然:“就让他俩当本宫的侍卫长好了。”

“陆云陆奇谢殿下提拔!”兄弟俩面露狂喜。

燕灼灼直勾勾看着他俩,眼里俱是惊喜和满意,许是她目光太过火热,陆云陆奇都红了耳根,害臊的低下了头。

景严在旁边,目光却阴沉了下去。

陆云陆奇是他的人没错,可燕灼灼看这二人的神情,实在让他不快。

这真不像是来挑侍卫的,更像是来挑面首的!

“殿下抬举你们,你们也要尽忠职守,若敢怠慢,本官定严惩不贷!”景严沉声道,两人接收到他警告的视线,刚翻腾起的小心思又被摁了下去。

至于剩下的人,景严并未放在眼里,都是些寒门出身的,过去在禁军内也都不起眼。

之后,燕灼灼没理景严的挽留,带人离开了。

刚上辇驾,景严又追了上来,见他毫无顾忌的直接进了辇内,燕灼灼眼底煞气一闪而过,脸上还是那娇嗔模样:“表哥还有什么事?”

“这是生肌膏,可祛疤。”景严将一盒药塞她手里,他神情认真道:“你放心,萧戾敢伤你,我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燕灼灼长睫轻颤,状似感动般看向他:“果然,二表哥是这世间待我最好的人。”

景严心里一热,不等他伸出手,燕灼灼主动牵住他的袖子,迫不及待道:“二表哥要怎么帮我出气?快与我说说!”

“表妹莫急,待我布置好,定会让表妹亲眼看出绝佳好戏。”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辇驾上,燕灼灼拿过锦帕,将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虽料到舅舅没那么好杀,但燕灼灼还是免不得有些失望。

如今舅舅怕是更急不可耐的想让她和景严成婚了,燕灼灼抚摸着脖颈,伤口很疼。

她自伤八百,若不叫舅舅伤筋动骨,她岂不亏大了?

“难得出宫一趟,听妙儿说,京城里有座琳琅阁,里面绣娘的手艺比宫内的还巧,就去那边瞧瞧好了。”

须臾后,琳琅阁楼上,燕灼灼在雅间内换衣。

陆云陆奇等人自然不能贴身伺候,都守在门外。

屏风后,燕灼灼刚脱下外裳,忽然听到了机括活动的声音,她背后的挂屏忽然侧开变成了暗门,她转身的瞬间,被人捂住嘴拉入了暗门中。

燕灼灼只穿着肚兜,男人的手掐着她柔软的腰肢,他的低笑声落在她耳畔,惊起满身战栗。

“殿下还真是一次次的让微臣惊喜。”


燕灼灼哭的歇斯底里,肝肠寸断。

原本紧张的氛围变得不伦不类,尤其她死死拽着柱国公的衣服,将他拽的东倒西歪,毫无体统!

“灼灼,你莫哭了,你这、这成何体统!”景三思将她搀起来,耳心发疼,纯纯是被哭声刺的。

燕灼灼抹着泪,信誓旦旦道:“舅舅放心,本宫是不会听奸人挑唆的,妙儿自幼入宫当我的伴读,她怎会买凶害我呢?”

“还有那淫辱官眷之事,简直无稽之谈!”

燕灼灼冷笑:“那些护国寺的僧侣也只敢对孤苦无依的可怜女子下手,若他们真那么胆大包天,连官眷和郡主都敢下毒手,岂非本宫也是他们砧板上的鱼肉?!”

“诸位大人都是见过世间的人,你们觉得这流言可信吗?”

“一群秃驴罢了,谁给他们的胆子干这种事?!”

景三思心头猛的一跳。

“是啊,谁给的那群秃驴胆子。”萧戾忽然接话。

燕灼灼皱眉:“本宫说了,那群秃驴不敢对官眷下手,萧戾,你非要揪着不放,到底存何居心!”

“殿下爱惜羽毛,微臣理解,但此事干系重大……”

“够了!”小皇帝一声沉喝,握住燕灼灼的手,冷冷道:“阿姊既说淫辱官眷之事,乃是造谣,便是造谣!”

“萧戾,朕要你三日内揪出造谣生事者!此事过后,不许再提!”

“至于景妙儿买凶的事……”小皇帝看向景三思。

景三思立刻跪伏在地:“陛下,妙儿一介女流,又一直住在宫内,她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能力买凶,那地火楼是什么,她根本无从听说,谈何买凶!她是被冤枉的!”

“陛下,舅舅一直对你忠心耿耿,我也相信,他不会做这种事。”

燕灼灼叹气,“定是有人想离间咱们舅甥之间的感情。”

景三思应声道:“长公主殿下说的极是!”

小皇帝沉着脸:“朕也相信舅舅,既如此,此事就交给舅舅去办,务必要给朕给阿姊一个交代!”

景三思赶紧应声,他起身,冷冷看向萧戾:“那就请萧督主配合,本国公会令人去提走那所谓证人。”

萧戾笑了笑,面上不掩嘲讽。

他目光落在燕灼灼身上:“殿下与柱国公还真是舅甥同心,微臣感佩。”

“本宫不信任自己的亲舅舅,难不成,要信任萧督主不成?”燕灼灼冷笑,“不久前本宫在宫内遇刺,不知萧督主抓到刺客了没?”

“微臣怀疑,当日入宫刺杀殿下的也是地火楼的刺客。”萧戾看向景三思,似笑非笑道:“不过,此事陛下既已将此事交给柱国公,想来很快会将刺客捉拿归案。”

景三思皱了下眉。

“那是自然!”燕灼灼抬起下颌,“舅舅定能将一切查明,是吧?舅舅!”

景三思扯起一抹笑,“臣定不辜负殿下所望。”

殿上暗流涌动,表面上看是燕灼灼和萧戾针锋相对,但也有聪明人发现,这皮球踢到最后,竟然都踢回了柱国公身上。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陛下和长公主这明显的‘偏袒’,反而加重了柱国公贼喊捉贼的嫌疑。

而此番入宫求见的官员里,有一些是知晓真相的,有些的确被蒙在鼓里,不知护国寺的背后主谋真的是景三思。

但现在……所有嫌隙回归正主身上!

景三思就算清白,今日过后他也不清白了!更何况,他还真是主谋!

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顾相开口了。

“陛下,老臣要参柱国公景三思,纵容幕僚草菅人命,强占出云观土地,更派人屠戮观中道士与附近百姓!”

殿内再度哗然。

而听到‘出云观’三字,燕灼灼眼中闪过暗芒。

出云观,沈墨幼时所居的道观!

萧戾立在殿内,低眉垂首,深藏功与名。


平康坊锦春院的雅间内,四五个华衣锦袍的公子们解襟散鬓,左右拥抱,那怀里的美人们也是绮罗半褪,露出白花花的娇躯。

这些公子哥们喝的醉醺醺的,好一派放浪形骸的样子。

其中一人,对上首的男子举杯遥祝道:“以后世子就是咱们大乾的驸马爷了,恭喜驸马爷抱得美人归,哈哈哈,据说长公主可是咱们大乾第一美人,可惜愚弟位卑,无缘得见啊~”

上首的男子正埋在美人胸口吃着葡萄,闻言抬头,醉态横成的脸上满是得意与张狂,正是淮南王世子刘安。

刘安大笑道:“这有什么!待本世子与长公主成婚后,张贤弟还怕没机会一睹她的真容?”

“到时候啊,本世子也叫长公主舞上一曲,看看是长公主舞的好,还是玉娘舞的妙?”

他说完,狠狠亲了怀中美人一口。

叫做玉娘的美人嗔他一眼,娇声道:“奴一介贱婢,岂能与长公主比。”

“嗯,的确比不得。”刘安点头,下一刻,笑容又猥琐起来:“但有一处,玉娘肯定远胜长公主。”

“何处?”玉娘好奇。

刘安又将脸埋入她身前乱拱:“自是这处温香软玉咯~”

女子的娇嗔声与男人们的哄笑声混杂在一起,远远传出,莫说相近的雅间了,便是楼下大堂都有人听到了他的放肆言语。

当即便有人大声斥责了起来,说他刘安胆大包天,竟敢如此不敬长公主。

刘安将门一推,踉踉跄跄走出来,凭栏便与人对骂:

“哪来的腌臜货,还敢指点起本世子的家务事!”

他喝的醉醺醺的,神态狂悖状若疯癫:“长公主嫁给本世子,以后便是我刘家妇,夫、夫为妻纲,日后莫说是让她跳舞,便是让她为本世子洗脚奉茶,那也是她该做的哈哈哈——”

锦春院里多名妓,来此的要么是士族要么是有些名气的文人。

听到他这话,都觉得这刘安是疯了。

而就在下一刻,女子的声音骤然响起:“把他给本宫扒光了吊起来!”

身着男装的美人大步入内,自她身后涌入一群披甲执锐的侍卫,冲上二楼,直接将刘安扒得只剩裤衩,五花大绑的给吊在了凭栏处。

众人哗然,刘安的那些狐朋狗友出来,惊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刘兄可是淮南王世子,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侍卫们抬手就是几个大耳刮子,也将这群人扒得只剩裤衩,齐齐押解了下去。

锦春院其他人见状都想逃得远远的,避免被殃及池鱼,但门口被侍卫把守住,他们根本逃不出去。

有眼尖的瞧见美人身旁的玄袍男人后,直接变了脸色。

刘安像头猪似的被吊了起来,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嚷嚷着自己是驸马,对他不敬,他要让长公主灭其九族。

燕灼灼冷笑,在椅子上坐下,冷笑道:“刘安,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是要灭谁的九族?”

刘安觉得这声音耳熟,待眯眼瞧清燕灼灼的容貌后,他脸色大变:“长、长公主殿、殿下……”

满堂哗然。

刘安的那群狐朋狗友齐齐面如土色。

“淮南王世子好大的排场,不但要让本宫给你做舞姬,还要本宫为你洗脚奉茶。”

燕灼灼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莫不是在淮南王府眼中,本宫这长公主等同你王府的家奴啊,既如此,本宫是不是该上书陛下,将皇位也让给你淮南王府?”

刘安哪敢应这话,口中连呼不敢,不断求饶认错。

他的狐朋狗友们也不停磕头求饶。

“刘安对本宫不敬,淮南王与国有功,看在他是淮南王世子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但你们……”燕灼灼手里把玩着一条长鞭,目光扫过这群人,“本宫先前未曾听清,刘安是让本宫为你们中的谁人跳舞来着?”

这群人立刻相互推诿,极力要和刘安撇清关系。

“你们既都说自己和刘安没关系,诸位可都是刘安犯上的人证啊,”燕灼灼将马鞭丢到这群人跟前,她笑意冷酷:“那就给本宫看看你们的诚心。”

这群人脸色齐变,长公主这是让他们鞭笞刘安?当面递交投名状??

长公主他们得罪不起,可淮南王府他们同样开罪不起啊!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有人将心一横,哆哆嗦嗦拿起鞭子,朝刘安走过去。

刘安目眦欲裂,那人小声对刘安告饶着,下一刻,一鞭子狠狠抽去。

“啊——”刘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燕灼灼以手支颐,懒洋洋道:“怎么没动静,没吃饭吗?”

那人只能加重力度。

“啊!!!”

燕灼灼:“你这是给刘安挠痒痒?”

又是狠狠一鞭。

“啊啊啊啊——”

燕灼灼叹气:“这是在扇蚊子呢?”

“萧督主,看来还是得你亲自出手啊。”

萧督主上前一步,“愿为殿下分忧。”

刘安脸色大变,若真叫萧戾动手,他还有活路?

他登时仰天大叫:“抽我!用力抽我!!快用力!!往死里抽我!!”

萧督主神情很遗憾。

却听长公主殿下懒洋洋笑着:“在座诸位可都听着了,这可是淮南王世子自己的要求啊。”

“本宫身为其未婚妻,按照世子爷的说法,出嫁从夫,本宫虽还未嫁,但未婚夫这般殷殷期盼,本宫哪能不成全他啊。”

“再多拿几条鞭子来,让世子爷的朋友们一起上阵,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了。”

众人:“……”

麻了,头皮都麻了!

好一个‘出嫁从夫’啊!!


萧府。

听雷疾步进了院子,急声道:“鸦十六带着长公主偷跑出宫了!”

“关键她还是朝咱们这里来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怎么办?!”

一个身穿狼皮袄子,头戴毡帽,左耳缀着一颗绿松石耳珰的少年抬起头,少年肤色如麦,瞧着不过十四出头,眉眼高挺,容貌不似大乾人,颇有些异域。

少年将药捻子一丢,站起便骂:“咋办?我能咋办!凉拌!凉拌炒鸡蛋撒!我就出个门的功夫,回来这人都半截身子埋土里了嘛!想死直接抹脖子嘛,白糟蹋我的药!胡里嘛汤鬼迷日眼的!”

“行行行,祖宗你先别骂!”听雷赶紧告饶:“主子这会儿醒不来,他魇着说了好几次梦话,那毒蝎子是长公主,她真要见主子,我也拦不住!”

“你想想法子,万一她听到主子那些梦话,事情就麻烦了!”

少年:“简单嘛,我给他开三斤哑巴药,先毒哑了,保准他没梦话说了。”

听雷想原地晕过去,这小庸医!

少年翻了个白眼,拿起旁边的药箱就进去了。

“你干嘛!我警告你哑巴药什么的不中的啊!!”听雷忙追进去。

半个时辰后。

鸦十六带着燕灼灼翻墙进了萧府,两人刚落地,就被包围了。

听雷皮笑肉不笑,“殿下大驾光临,放着正门不走,翻墙作甚,这万一被当成贼人打杀了,小人如何担待得起。”

燕灼灼睨了眼听雷,她记得此人,萧戾的亲信,上辈子就为萧戾鞍前马后,最受倚重。

“你担待不起,就让你主子给本宫陪葬便是。”

听雷脸色微变,燕灼灼懒得与他废话,她径直便走,听雷赶紧跟上,“殿下,殿下你这是要去何处?”

“见你主子。”

听雷神色古怪了一瞬,燕灼灼走的这方向的确是主子的院子,可是,她怎么知道?

疑窦刚起,就见燕灼灼停下,回头看他:“还不带路?”

鸦十六也掐着嗓子狐假虎威:“呆头呆脑的!还不滚前头去给殿下带路!仔细打烂你屁股!”

听雷:“……是。”

他讳莫如深的盯了眼鸦十六。

好好好,长公主这只毒蝎子我惹不起。

鸦十六你小子跟着喘上了是吧!

等着!老子非在你‘义父’跟前给你多上点眼药才行!

燕灼灼走在萧府中,有片刻恍惚,上辈子她在萧戾的府上住过,那时皇弟驾崩,舅舅将她强行绑去和亲,在那个人帮助下,她逃离了和亲队伍,一路辗转,当过流民,与乞丐抢过饭,野狗抢过食。

只是最后,她又被萧戾的人找到了,接回了盛京。

回来后,柱国公满门男丁已被萧戾剥了皮,舅舅与他那些儿子的头颅都被悬挂在城墙上示众。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住在萧戾府上,住了整整两个月,然后……被他送回了宫中,直至她死那日,她再未能踏出长乐宫半步。

燕灼灼收回心神,迈步进了萧戾的院子。

刚进去,她就嗅到了浓浓血腥气和一股奇怪的药味。

那药味……燕灼灼竟感到了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燕灼灼蹙了蹙眉,在门口时,她吩咐道:“其他人都在外候着。”

她说完,推门而入。

听雷紧张的望着关进了的房门,余光瞥见鸦十六那暗戳戳兴奋的小样儿,想到这小子那双招风耳,他心头一动……

……

屋内,药味与血腥味更浓。

燕灼灼撩开层层幔帘,转过屏风,却见床上空空如也。

“你来做什么?”男人的声音从槅门外传来。

燕灼灼直接将床尾对着的槅门朝两侧推开,槅门外是一处长廊,廊外便是水潭,潭水早已结冰。

今日落着小雪,雪花在天际打着转,飘落在男人的狐裘上。

萧戾坐在轮椅上,长发未束,容色苍白,眉眼比平日更显的惫懒,长长的睫羽显得那双眼压抑又深沉。

“你不冷吗?”燕灼灼问他。

萧戾:“不冷。”

“本宫冷。”她快速抢答,与他那双古井无波般的眸子对峙着,然后燕灼灼不由分说的走到他身后,抓住轮椅后方的扶手,将人往屋内推。

将人推进去后,她关上槅门,挡住纷纷而来的小雪。

“殿下此番前来若是为了嘘寒问暖,微臣谢过,心意收下了。”萧戾语气淡淡:“恕臣有伤在身,不送了。”

他的态度冷淡至极,就像回到了燕灼灼主动拉拢她之前。

燕灼灼靠着门,盯着他的背影。

半晌后,她走到他近前,她居高临下,他微微抬眸。

明明她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他是污名狼藉的奸宦佞臣,可他的那双眼里,从未有过真正的恭敬。

“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燕灼灼抬手,触摸他的眼尾,“萧戾,你的这双眼里,从未有过恭敬。”

“哪怕面对我母皇时,你依旧如此,一身反骨。”

萧戾唇角牵起淡淡的笑,眼底波澜不惊,“微臣,岂敢。”

燕灼灼手指下滑,突然落在他唇上。

他眼睫微动,如死寂的湖面荡出微澜。

燕灼灼摩挲着他唇上的伤口,那是她咬的。

同样的位置,在她的唇上,也有个伤口,拜他所赐。

这男人的报复,向来是快且凶狠,绝不可能吃亏一点。

这样一个人……当年为何会替她引蛊?

“萧戾,过去你在长乐宫时叫什么?”燕灼灼轻声问道,“十三岁之前的事,我都忘了。”

萧戾看着她,语气耐人寻味:“是啊,你都忘了……”

“那不如殿下自己来看。”

燕灼灼眼带询问。

萧戾握住她的指尖,拉着她的手放于自己衣襟前,他眸色晦暗不明,眼眸像是冒着汩汩湿冷寒气的幽潭,人味儿褪尽,像恶鬼引诱着人望向深渊:“看看……殿下亲手刻在微臣身上的名字。”


暴雨滂沱如泻,闪电明灭一刹。

山洞内,两道身影重叠。

燕灼灼痛得眼前发黑,胸口好似被人咬下了一块肉似的,燕灼灼的手在地上乱抓,她抓到了一块石头。

这一刻她是真想杀了萧戾了。

同归于尽吧!鱼死网破吧!

管它什么制衡舅舅,都见鬼去吧,她要萧戾死!!

然而这一石头还没砸下去,覆在她身上狠狠咬了她一口的恶鬼骤然起身,他身体倒下另一旁,剧烈的干呕起来。

燕灼灼手里的石头砸空了。

两个人,背对彼此,都佝偻了背。

一个是痛的,一个是吐的。

燕灼灼捂着左胸,气极怒极羞极痛极!!

旁边男人的干呕声格外剧烈,仿佛咬了什么脏东西。

燕灼灼不断发抖,气得发抖!!

“本宫的肉是有毒啊,还叫你吐上了,怎么没直接毒死你!!”燕灼灼咬牙切齿。

萧戾止住了干呕,他脸色白得像鬼,唇色却艳红极了,那是燕灼灼的血,那一口下去,结结实实给燕灼灼咬出血了。

萧戾怔怔看着她,像是还没完全从梦魇中回过神。

女子俏脸脏兮兮的,桃花眼红红,眼角含泪,那泪滑了下去,在脸上滑出了泥汤。

像只雨后刚从土里爬出来的斑斓毒蝎子,看着湿漉漉,尾后针却时时刻刻准备蜇人。

萧戾张了张嘴,欲出口的话被强压回腹中,他身体骤然绷紧,低声质问:“方才我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燕灼灼险些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变成怒骂:“你说什么话?本宫不听劝你便动嘴来咬,还咬我……”

她面露难堪,手捂着胸口,音量骤然放低:“萧戾你就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就是想羞辱我!”

“你混账!下流!”

她毫无征兆的委屈上了,脸上的泥汤越来越多,眼泪说滚就滚,骂人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两样,到最后只剩下单调的一句。

“萧戾你是狗!”

“你是狗!

“你咬人狗!!”

男人如弓弦般紧绷的背脊放松了些,无形的杀意悄然散去,萧戾眸光轻动,抿了抿唇,眸光从衣服上一瞥而过,那里有小小的洇血痕迹。

那一口他尝到了血味,也是那血味让他回过了神,才惊醒过来。

“是微臣冒犯了……”

萧戾递了一张干净的帕子给她。

燕灼灼夺过帕子捂着脸,状似在哭,实则悄然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中计了!

刚刚萧戾果然是在诈她!!

萧戾神志不清时候说出的那句话,燕灼灼是听到了的,正是因为听清了,她才心惊肉跳。

萧戾为何会说那样的话?

——裴氏的肉好吃吗?

——肉……好吃吗?!

裴氏……难道是裴城满门尽灭的那个裴氏?!

燕灼灼强行收拢思绪,整理好心神才抬头,然后,她盯着手里满是泥水的帕子微微一呆。

她下意识换了干净那一面又擦了下脸,帕子瞬间黢黑……

燕灼灼沉了脸,之前她就是顶着这样一张犁过地的脸在萧戾面前表演?

“谁要你的脏东西!”燕灼灼把帕子砸回萧戾身上。

萧戾沉默,擦完了才说不要?

或许是理亏,萧戾态度不再似先前那般尖锐,“柱国公不会坐视南衙十六卫回到中枢,殿下走这一步棋,是准备直接与柱国公撕破脸了?”

“不是还有你配合我嘛。”燕灼灼说着,声音还带着嗔恼,像极了蛮不讲理的娇娇在闹脾气,“你敢不帮我!你都咬我了!由不得你!”

萧戾看着她借题发挥,冷不丁想到一个词:恃宠生娇。

可这个词,用在他和燕灼灼身上显然不恰当,甚至可笑。

他不会宠,她更没有娇,只有满肚腹算计,满肠子坏水。

“殿下可以咬回来。”

“然后再被你的血毒死?”燕灼灼语气嘲讽,心里冷笑,这狗贼的便宜是半点也不好占!

“都敢雇人刺杀自己了,殿下还怕微臣的区区毒血。”萧戾声音漫不经心,“微臣今夜追来的确多此一举了。”

“那你把剩下两日的解药给我。”燕灼灼伸手讨要。

“没有。”

燕灼灼挑眉。

萧戾挪开视线,不看她,缓缓吐出几个字:“之前,骗你的。”

燕灼灼呆了两息,怒火烧上眉梢,这奸狗贼!

“萧——”

她尚未骂出口,见萧戾突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燕灼灼顺着他视线看过去。

顾华章还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萧戾眸底冷意攀升,他随手捻起一粒石子,“华章公子还不准备醒吗?”

燕灼灼眸色一凝,下意识拔下了金簪,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杀人灭口!

顾华章睁开了眼,对上了两双杀意弥漫的眼。

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掉进了火坑。

对面是两头凶凤与恶龙,而他,是自己钻进陷阱的瞎眼蠢兔。

顾华章沉默了,他不知道说什么。

萧戾瞥向燕灼灼手里的簪子,突然愉悦的勾起了唇角。

下一刻,他淡淡开口:“出来吧。”

几道黑影从上方探出的岩檐跳下来,像是悄无声息的鬼魅,鬼知道他们来了多久了,蹲在上面偷听了多久!

燕灼灼背脊僵住……

萧戾这狗东西,他……

听雷沉默上前,搀起萧戾,没忍住瞥了眼燕灼灼,眼神复杂至极。

今夜,真是太精彩了……

“以殿下的能力,区区小场面,应该不足挂齿。”萧戾含笑看着燕灼灼,无声吐出后面的话:

——杀人灭口,殿下可以的。

然后,萧戾一行人消失在了夜色中。

燕灼灼:“……”

燕灼灼气的想原地打一套王八拳。

这狗东西!!这狗东西就这么走了?!

把烂摊子丢给她?!

燕灼灼和顾华章四目相对。

最怕空气突然很安静。

顾华章抿了抿唇:“殿下你和萧督主……你们……”


“沈墨,你带鸦十六去主殿那边候着。”燕灼灼突然下令。

沈墨有些不放心燕灼灼与萧戾单独呆在一起,但还是遵命行事。

外间雨声淅沥,惊雷撕裂苍穹,电光映透窗扉,男人高大的身影宛如鬼魅,他明明走得缓慢,但眨眼却到了她的近前。

萧戾弯腰在她耳畔低语,像是鬼物的呢喃,笑声都带着潮湿气:“景严已废,殿下心愿达成,今夜又得鸦卫认可,想来以后是不需要微臣了。”

“殿下想好怎么杀微臣了吗?”

厉芒在燕灼灼眼中一闪而过,她螓首微侧,唇贴在他耳畔:“萧大人觉得本宫会舍得杀你?”

女子吐气如兰,众人都当她是大乾深宫最雍容的一朵牡丹,可牡丹无刺。

萧戾眼中,燕灼灼可不是徒有美貌的娇花。

这位长公主殿下,尽态极妍的外表下,藏着的可是一根根毒刺。

“看来微臣对殿下还有用处,”萧戾与她拉开了距离,金质玉相的脸上,一片淡漠:“托了殿下的福,微臣近日来过的热闹极了。”

燕灼灼听出了他的讽刺,她毫不心虚,反唇道:“那日在风雅苑,本宫承诺要给你一个交代,交代给了,萧大人怎么又不满意了?”

萧戾是真的笑出了声。

景严算计他,他算计回去,而真正渔翁得利的却是她。

“景严是废了,可柱国公儿女众多,不愁世子人选,殿下的谋算,也并非毫无疏漏。”萧戾语气慵懒,“如今柱国公忙于对付微臣,但等他闲下来掉转头,殿下可就藏不住了。”

燕灼灼自然知道时间的紧迫。

她必须在舅舅发现前,掌握力量,至少,得有自保之力。

不能似上辈子那般,百般不由己,只是鸦卫还不够,她得有更多筹码,让舅舅不敢轻易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所以,萧戾现在决不能死。

他是牵制舅舅的最佳人选!

“若萧大人能再帮点忙就好了。”燕灼灼主动上前,像是新婚燕尔般亲密的帮萧戾整理衣襟,“锦衣卫监察百官,宫内外的动静尽在掌控,唯独禁军,像一根刺似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萧大人觉得,我们联手将这根刺拔了,如何?”

“是联手,还是为殿下做嫁衣?”萧戾握住她的手,骤然用力将她拽至近前:“殿下是想扶沈墨上位?”

“殿下,赔本的买卖,微臣可不会答应。”

“想要谈生意,殿下还是先算好筹码,否则……”他温柔的替燕灼灼正了正发髻间的金簪,说出来的话却恶劣至极:“徒惹人发笑罢了。”

燕灼灼眼中的羞恼一闪而过,她呼吸很快平静下来:“那萧大人就等着看好了。”

“不等。”

萧戾猝不及防的抛出两个字。

成功看到燕灼灼瞪圆了美目,那虚情假意的漂亮皮囊泄出了真实情绪,双目喷火的瞪着他。

“殿下,朝堂之上可没人会等你积蓄实力慢慢出招。”

萧戾手指落在她的颈侧,轻点她的伤处,“不要给你的敌人留下丝毫喘息的余地,每一次出手,都要切准要害。”

“就像你对自己一样……”男人瞳色幽深:“做的很漂亮。”

燕灼灼的怒火忽然就沉了下去,她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在萧戾的眼里好像看到了……赞许?

刚刚,这狗贼是在教她?

萧戾走了,怎么来的,就怎么走的。

燕灼灼也回了主殿,沈墨神情复杂,有鸦十六这个耳目灵通的,燕灼灼和萧戾的谈话,他二人自然都知晓的。

燕灼灼看向鸦十六:“我需要鸦卫办一件事,将沈墨的户籍做的毫无破绽可言,任何人都查不出蛛丝马迹,能否办到?”

鸦十六点头:“没问题,鸦卫最擅长干这活儿。”

燕灼灼眸光微动:“户部有鸦卫的人?”

鸦十六:“不知道,鸦卫都是单线联系,互不清楚对方身份和长相,就像一张大网,散布在各处,我迄今为止也就见过鸦十一和我义父。”

燕灼灼怎么看这小子怎么觉得不靠谱,“你义父既是首领,今夜为何不来见本宫?”

鸦十六挠头:“这我可不清楚,殿下是有什么吩咐吗?我可以代为传话。”

燕灼灼摆了摆手,“先将我刚刚吩咐的事办了,另外,替我找一个人的下落。”

“谁啊?”

燕灼灼眸色幽沉:“凤阁女官,文心仪。”

她母皇临朝时,曾组建‘凤阁’,任用过一批女官,而这位文心仪,有大才,曾任少府监院主,掌管盐铁重器。

只是母皇驾崩后,凤阁被撤,一众女官或被构陷下狱,或被迫回去继续相夫教子,亦或重新嫁人。

萧戾有句话没错,她现在干的这些,放在整个朝堂上来说就是小打小闹,她须得拥有话语权。

没人会等着她变强后再出手。

她得抓紧所有时机,壮大自身!

“殿下要找文心仪?”鸦十六还是那嬉皮笑脸的样儿,“这不巧了吗!我还真知道她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听到‘囚禁’两字,燕灼灼眼角微抽。

“她在何处?”

“护国寺!”

燕灼灼皱眉,竟是在那里?

鸦十六遵照吩咐从密道离开,先去将沈墨身份的事儿给办了,燕灼灼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半晌不语。

沈墨:“殿下,可要卑职跟上去瞧瞧?”

“不用。”燕灼灼摇头,鸦十六的话她并没全信,这第二关的考核如同儿戏,她可不信自己真就过关了。

她觉得,或许真正的考核,才刚刚开始。

燕灼灼沉眸思索,上辈子护国寺被萧戾一把火烧了,满寺僧侣都被屠杀,燕灼灼那时隐约听到过一些风声,护国寺与舅舅牵扯颇深。

所以,囚禁文心仪的竟是舅舅?

燕灼灼觉得文心仪身上恐怕牵扯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否则舅舅不会秘密将人囚禁在那里。

越是如此,她越得救出文心仪了!

说起来,护国寺的位置,恰好与南衙十六卫的大营相距不远……

如果布置妥当,这次营救文心仪会是个逆风翻盘的绝佳机会!

“沈墨,你先去替本宫办另一件事。”

“景妙儿的奶嬷嬷,有一个秘密养在乡下的孙儿……”

……

萧府。

听雷把这辈子悲伤的事都想遍了,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鸦十六从宫内出来后,就找过他了,作为‘鸦十一’,听雷自然知晓了今夜长乐宫内的精彩事迹。

尤其鸦十六当着他梦寐以求的‘义父’面儿,咒骂他‘义父’本人想得美这事儿~

“主子,鸦十六素来不讲规矩,但这次也太不规矩了,主子要如何惩治他!”听雷脸上一本正经。

萧戾看着手里的密折,面无表情:“他不知我真实身份,不知者无罪,有他在,反而能打消长公主的怀疑。”

“灯下黑啊……”听雷恍然大悟的点头。

也是,有鸦十六那个小棒槌搅混水,谁能想到鸦卫首领会是主子?

这得多有病,才会自找不痛快,收这么个义子?

虽说主子也从未同意收这么个好大儿就是了……

“给他安排个合理身份,方便长公主与鸦卫联系。”萧戾话锋忽转,冷冷勾唇:“他不是想给我当义子吗?”

“我看长公主身边正好缺个贴身小太监。”

听雷:“……”不是不知者无罪吗?主子你这……嗯,干得漂亮。

听雷替鸦十六默哀。

不过,对方进宫当太监的话,算是‘子承父业’吧?

这怎么不算一种梦想成真呢?


后日。

公主銮驾停在风雅苑外,园林外早就候着一群人,等着迎驾。

景严首当其冲,见燕灼灼下辇,立刻上前来扶。

燕灼灼却未理会他的手,反笑道:“可不敢劳驾表哥,你还是去扶妙儿妹妹吧,否则她又要闹你偏心了。”

景严失笑,刚想说景妙儿才不会计较这些,燕灼灼瞥了眼车下,陆奇立刻跪下,“请公主下辇。”

旁边的陆云弓腰递出手,燕灼灼扶着他的手,玉足踩着陆奇的背,下了辇驾。

这一幕本也没什么,但景严总觉得不舒服,这兄弟二人,殷勤的有些过分了。

但燕灼灼之前就给他递了‘梯子’,不至于让他脸掉地上,景严就去了后面的马车,扶景妙儿下起来。

景妙儿小声讥笑道:“哥哥这是又热脸贴了冷屁股。”

景严瞪她一眼,问道:“那兄弟俩怎么回事?”

“这我哪儿知道,那两人不是哥哥你的人吗?反正表姐近日来对他们亲近的很,时常赏赐,估摸着是瞧他俩皮囊不错,当两个逗趣儿的吧。”

景妙儿说着,小声轻嘲:“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皇姑姑临朝那两年,父亲不也送了好些个美男子进宫吗?”

景严脸色难看,这能一样?

姑姑那是牝鸡司晨,坐上了那个位置,自然由得她胡来,可燕灼灼以后可是要嫁给他的,景严可容不得自己头上长出绿帽子!

燕灼灼身为长公主,就是在场身份最尊贵的,自然走在最前面,众星捧月。

景严趁此机会叫住陆云陆奇兄弟俩,他还没开口警告,就注意到两人腰间挂的红包,当场红了眼,抬手就夺下荷包。

他认得荷包上的针脚,那么丑的针脚,是燕灼灼绣的无疑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盗取长公主的贴身之物!”

兄弟俩大惊,跪地解释:“世子误会,这荷包是殿下赏赐,我兄弟二人并未……”

“闭嘴!”景严疾言厉色:“本世子警告你俩,安守本分,尔等父亲不过六品小官,本世子要碾死你们陆家,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兄弟俩噤若寒蝉,景严抛下一句话大步离开:“明日你俩就去向殿下请辞,长乐宫容不下你们!”

陆云陆奇起身,兄弟俩眼里都带着恨意。

登云梯近在眼前,却被生生折断,如何能甘心!

“罢了,柱国公府不是咱们得罪得起的,长公主也未必肯为咱们开罪自己舅舅。”兄弟俩黯然神伤,快步去往燕灼灼身边,就算明日要走,今日他们也不敢擅离职守。

兄弟俩都没发现,在他们离开后,假山内走出一人。

萧戾今日未着官袍,一身玄色织锦深衣外罩大氅,长发半束,斜插一支木簪,闲适的似在自家后院。

周鹭在旁道:“这位柱国公世子管的倒宽,还没娶到长公主呢,就先摆起驸马的谱儿了。不过,荷包这样的贴身物,长公主居然赐给两个侍卫,难不成……”

“半月前才挨了板子,你是又忘了疼?”萧戾语气淡淡。

周鹭赶紧噤声,嬉皮笑脸岔开话题:“卑职这就去办差,保准让那位世子爷自作自受,督主你就等着看戏吧。”

……

所谓赏雪宴,无非就是一群权贵子弟聚在一起附庸风雅。

今儿受邀来的,要么是王侯公爵府的世子郡主,要么就是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家子女。

对燕灼灼来说,都是熟面孔。

上辈子,这等宴会她没少参加,惯是被人捧着的,可如今只觉倒胃口,上辈子她彻底失势后,这群人可没少落井下石。

许是燕灼灼的不耐太明显,也没人敢来她跟前惹不痛快。

倒是景严,他心里实在窝火,将景妙儿也支开后,他小声质问起荷包的事。

燕灼灼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两个荷包吗,我宫里最不缺的小玩意,以前父皇在时老让我绣,随手赏给他们,你觉得碍眼,那就还我,以后我不乱送人便是。”

“你啊。”景严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将荷包递给了巧慧,没忍住‘规劝’道:“荷包乃女子贴身物,叫旁人见了,岂不惹人误会,表妹还是要爱惜羽毛,这一次就算了,再有下一次,我可要生气了。”

燕灼灼不语,燕灼灼只笑。

几个菜啊,醉成这样。

什么东西,还管起她来了?这么能生气,怎么不直接气死得了。

“到底还要等多久?”她面露不耐,岔开话题:“不是说萧戾一定会来吗?真是无趣,大冷天的,我可不乐意在这儿挨冻。”

景严也有些坐不住,正要叫人去打听,就听下人来报:

“启禀殿下,世子爷,萧督主来了。”

庭间一时安静,所有人朝一个方向看去。

男人拥裘而来,手里折了支寒梅,下属在后替他撑着伞,挡住飞落的鹅雪,广袖深衣,玄氅扫过雪地,比起所有人更像是来赏景的。

他径直走入暖阁,朝燕灼灼颔首施礼:“不知殿下今日也受邀赴宴,微臣失礼了。”

燕灼灼哼了声,面露讥笑:“萧大人这话说得,倒像是你守过礼似的。”

周遭响起低笑声,不知是谁小声说了句:“无根之人,自是没受过礼仪教化。”

燕灼灼听到了,她佯装喝茶,快速瞥了眼说话的‘大聪明’。

礼部尚书家儿子,今儿宴席的‘主人’。

很好,礼部尚书家很快能吃席了。

打起来,打的头破血流才好。

但这一回,没等萧戾发难,景严倒先开口了:“楚明彰,你吃多了酒不成,怎能对萧督主无礼,还不速速来向萧督主道歉!”

楚明彰倒了两杯酒过来,认怂认得果断至极,赔着笑脸道:“萧督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楚某吃醉了酒,胡说八道。”

景严:“只是一杯酒,不足以表达诚意,明彰,我听闻你手上有一块暖玉,何不拿出来,以表诚意?”

“是极是极,世子提醒的极是。”

楚明彰立刻让人呈上一枚暖玉来。

景严眼中闪过一抹算计,此番萧戾肯来,就是因为这枚暖玉。

暖玉形同鸳鸯,不似男子之物,燕灼灼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枚鸳鸯暖玉上一世她曾见过,萧戾从不离身,她当时只当是萧戾的相好所赠。

结果这暖玉是从楚明彰手里弄来的?

不,这枚暖玉对萧戾来说,意义肯定不简单。

随着暖玉被呈上,燕灼灼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香味极淡,若非她嗅觉比常人灵敏,决计是闻不出的。

她眸光微动,不露痕迹瞥了眼景严,下一刻,却听萧戾开口:

“殿下觉得,这杯酒,微臣该不该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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