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徐锦程死里逃生,这是可喜可贺的事,全家人都高兴。
李玉花将这一功劳归于白牡丹,如果不是白牡丹指点迷津,她儿子这会儿估计早死了被扔到野外喂了野狗,由此她对白牡丹的崇拜和感激之情按都按不住。
尽管白牡丹一再嘱咐,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但当村里的人来串门时,李玉花还是忍不住把这事透露了出去,而且添枝加叶,还说等冬天杀了猪,要砍半扇送给白牡丹,以报她的救命之恩。
对于吹牛,她的兴趣和本领,一点也不比她男人徐振华差。
于是,关于白牡丹“出山”的消息,就在村里悄悄地流传开来。
有一天,白牡丹在路上拦住李玉花问:“我不是让你保密的吗?”
李玉花心虚,但还是嘴硬地说:“我谁也没告诉啊!”
白牡丹问:“那别人是咋知道的?”
李玉花含糊地说:“他们不知道吧?没听到他们议论。”
白牡丹说:“你害死我了!”
从此再不和李玉花一家人来往,路上碰见,也远远地绕开走。
不过,不知是没人举报,还是举报了没人管,迟迟不见上面来人寻白牡丹的罪过。
徐振华成功向老婆交了差,又开始活跃在村里了,田野地头,人们又能见到他眉飞色舞吹牛的样子了。
两次外出求医的经历,无疑给他提供了丰富的吹牛素材,试想全裤裆村,乃至全幸福大队,全团结公社,去过蒙原县城又去过河渊市的,能有几人?
他把这两个地方吹得像人间天堂,楼有多高,街道有多宽,女人有多白。
事实上,即使是在裤裆村人眼里的大城市河渊市,当年也没几幢楼房,而且都不高,超不过三层。
女人倒确实很白,女护士们都穿着一身白衣。
有人问:“城里的楼房,两层中间也是搭了盾笆吗?”
一句话问得徐振华难堪至极,急忙转移话题。
徐振华不仅替自己吹牛,还替儿子吹牛,夸他儿子乖巧懂事,从不磨人,像大人一样,将来必成大器,当大领导。
见过徐锦程的人却觉得不对劲,他那哪是像大人啊,分明就是个活死人,便提醒徐振华道:“你儿子不会站不起来吧?”
有人甚至劝徐振华,不如趁孩子还小,扔了算了,如果一辈子下不了炕,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他自己受罪不说,还给大人添累赘。
徐振华每每固执地说:“我儿子好着呢!”
有时还会趁机吹一牛:“谁说他站不起来,他现在就能站起来,满炕跑呢,只是你们去的时候,他跑累了歇着呢。”
但徐振华到底还是不放心,村里人说得不无道理。
他和老婆说了这个隐忧,李玉花斩钉截铁地说:“我儿子一定会站起来的,这才几个月啊,你着急什么?”
徐振华说:“那要万一呢?”
李玉花说:“万一也不怕,我伺候他一辈子,我不怕辛苦!”
徐振华说:“就算你不怕辛苦,你也总有一天会老,会死,到那时,儿子谁管?”
李玉花咬咬牙说:“为了儿子,我也不能那么早死!”
面对不讲道理的老婆,徐振华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把药停了,趁着现在政策不紧,咱们抓紧时间再要一个儿子,将来也好给程程做伴。”
他和李玉花原计划是要两个儿子的,自从徐锦程出事后,两人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家里已经够忙够乱的了,再添个孩子,还叫不叫人活了,于是李玉花向来村里的计生车上的工作人员要了几桶避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