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青鸢陆蓉月的其他类型小说《嫡女换嫁当后娘?她携四崽炸皇城陆青鸢陆蓉月全文》,由网络作家“陈荔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陆青鸢和霍雁行正在陆家门口,因为四个孩子啼笑皆非的时候,陆家家主陆执却根本不记得大女儿归宁的事情。他背着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神色凝重。紫檀桌案上堆着小山般的文书,还有几个皱巴巴的纸团。今日下了早朝以后,皇帝把他单独喊去御书房。“陆爱卿觉得,贤王的封地,应该定在哪里比较合适呢?”他当时心里“咯噔”一下。贤王今年已经二十有六,等大婚以后,就该前往封地了,只不过这个封地在哪,先帝生前没有安排。太后属意金陵,但金陵富足,天下皆知。可皇帝未必放心将这么大块肥肉交给贤王。陆执为官几十年,对先皇的行事风格和决策方式可谓了如指掌。可如今这位新皇,登基以来,行事常常出乎众人意料,陆执虽在朝中任职多年,却始终难以摸透他的心思。最后他只能以需要查阅近些年...
《嫡女换嫁当后娘?她携四崽炸皇城陆青鸢陆蓉月全文》精彩片段
陆青鸢和霍雁行正在陆家门口,因为四个孩子啼笑皆非的时候,陆家家主陆执却根本不记得大女儿归宁的事情。
他背着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神色凝重。
紫檀桌案上堆着小山般的文书,还有几个皱巴巴的纸团。
今日下了早朝以后,皇帝把他单独喊去御书房。
“陆爱卿觉得,贤王的封地,应该定在哪里比较合适呢?”
他当时心里“咯噔”一下。
贤王今年已经二十有六,等大婚以后,就该前往封地了,只不过这个封地在哪,先帝生前没有安排。
太后属意金陵,但金陵富足,天下皆知。
可皇帝未必放心将这么大块肥肉交给贤王。
陆执为官几十年,对先皇的行事风格和决策方式可谓了如指掌。
可如今这位新皇,登基以来,行事常常出乎众人意料,陆执虽在朝中任职多年,却始终难以摸透他的心思。
最后他只能以需要查阅近些年各地的税收和人口作为借口,敷衍而过。
但终究,需要一个答案。
“夫君~”林氏轻轻推开门,走进书房。
陆执皱着眉,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书房,尤其是他在想事情的时候。
可当他抬头一看。
炎炎夏日,林氏身着一袭墨绿色的薄纱长衫,领口与袖口皆绣着兰花图案,别有一番文人雅致,将这夏日的闷热都驱散了几分。
林氏本名林玥兰,是林家的嫡次女。
陆执是探花郎出身,最爱的并不是林氏的外貌,而是她身上这种高门书卷气,纵使她有时候爱耍些小性子,那也是夫妻情趣。
林氏手中端着一盏冰镇的银耳莲子羹,走到陆执身边,轻声说道:“天气太热,夫君歇一歇吧,别累坏了身子。”
陆执点点头,接过莲子羹,喝了一口:“以后这种事情让下人来就是了,日头大别晒着了。”
“瞧夫君说的,就几步路而已,还能把我晒化了不成,”林氏提醒道,“今日是大姑娘的归宁日,已经到门口了。”
陆执这才恍然想起,大女儿陆青鸢已经出嫁三日,按照习俗,今日该回门归宁了。
他微微点头,心中忽然一动,或许可以趁霍雁行前来之际,与他聊聊,从这位女婿口中,说不定能打探到一些关于皇帝态度的蛛丝马迹。
毕竟霍雁行现如今是天子近臣,时常伴驾左右,对皇帝的想法也许能知晓一二。
“今日我要与贤婿谈些正事,你好好招待,切莫失了礼数。”陆执叮嘱林氏。
“夫君放心,我自会安排妥当。”
林氏出了书房,进内院的时候,刚好看到秋姨娘带着三少爷陆鸣之在花园玩耍。
“我不要这个!”陆鸣之人小力气大,一脸不耐烦地把手里的九连环丢出去,险些砸到秋姨娘的脸。
自从林氏嫁入陆家以后,多年来只得陆蓉月一个女儿,直到前些年,林氏才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陪嫁丫鬟秋娘给了陆执做通房。
秋娘生下陆鸣之以后,才被抬为秋姨娘。
林氏自知还是要有个儿子傍身,所以把陆鸣之划到了自己名下,按嫡子对待,平日里宠爱有加。
“你过来。”林氏招手示意秋姨娘。
秋姨娘赶忙整理了衣衫,快步走到林氏面前,福身行礼道:“夫人。”
林氏凑近秋姨娘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秋姨娘听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终究还是咬了咬牙,点头应下。
............
霍雁行刚进前院就被管家恭恭敬敬地请到陆执的书房去了。
林氏见侯府的四个孩子跟了过来,也没觉得奇怪,毕竟霍家一向不怎么遵循京中的规矩。
“青鸢啊,一路上累坏了吧,快到后院歇着。”林氏说着,便吩咐身边的丫鬟:“把几位少爷和姑娘带到偏厅去,拿些新鲜的果子蜜饯给他们吃。”
随后,她拉着陆青鸢的手,往后院花厅走去。
一进花厅,林氏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松开陆青鸢的手,坐在厅中的主位上,冷冷地说道:“按礼敬茶吧。”
林氏的贴身婆子穆妈妈面无表情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的茶水热气腾腾,一看就知道滚烫无比。
陆青鸢抬起头,直视着林氏的眼睛,似笑非笑:“我若要敬茶,怎么也该先敬我那早逝的生母吧。”
林氏没想到她现在连装都不装了,怒喝道:“既然你这么孝顺,那就去祠堂跪着吧,去祠堂好好跪你的生母!”
陆青鸢转身就向陆家祠堂走去。
祠堂,她可太熟了。
自从回到陆家,她就经常被罚跪祠堂。
不是因为《女则》《女诫》背不出来,就是因为女红做得太差。
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些,也不想强迫自己去做。
陆家祠堂位于陆府的东北角,祠堂的后面种了一片松柏,白天看起来郁郁葱葱,绿意盎然,但到了晚上,树叶婆娑,烛光昏暗,很是吓人。
还记得她前世跪祠堂的第一个晚上,吓得一宿没合眼,第二天就发了高烧。
相府上下,都是林氏的人,没有人敢管她的死活,内院也不让人出去。
后来,是松烟和珠霞从狗洞钻出去,在外面的药铺给她拿药,煮药,喂她喝下去,缓了三日才退烧。
不过,相比起后面她在贤王府遇到的事情,陆家的事儿已经不算什么了。
陆青鸢推开祠堂的门,陆家历代祖先的牌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一低头,地面上原有的蒲团不见了。
林氏还是喜欢在这些细碎的事情上折磨人。
陆青鸢侧过身,习惯性地去找最底下右侧的牌位,她一向只跪母亲。
咦,母亲的牌位呢?!
原本摆放的位置空无一物,难道是换了位置?
她仔细地在一堆牌位里找,依然无果。
“嘻嘻!真好玩!”
忽然,陆青鸢隐隐听到祠堂后面传来孩童的笑声。
她顺着声音绕到后面,看见了她的三弟,陆鸣之。
她刚想问他怎么在这里,走上前一看,发现他正拿着一支毛笔,蘸着墨水,在什么东西上涂抹。
是母亲的牌位!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响,颅内有一根原本紧紧绷着的弦,“啪”的一声,陡然断裂。
她双眼通红,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抢过牌位,将陆鸣之推倒在地,怒斥:“你在干什么!”
外面守夜的丫鬟们听到这声响太大了,怕出了什么事,赶紧凑到门外。
“侯爷,夫人,怎么了?”
“没事,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霍雁行声音闷闷的,有点沙哑。
陆青鸢站起来,重新点亮了烛火。
“明日,我让林妈妈去找府里的工匠来修床。”霍雁行觉得此间再难呆下去,打算去书房睡。
“等一下。”陆青鸢拿着烛台,沿着床断裂的地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不对,这床有问题。”
霍雁行顺着陆青鸢的示意看过去。
“你看,床底下的这块断裂的木头,断裂处是平整的,正常外力所断的木头,断裂处应该是粗糙且参差不齐的。”
“这块木头,一定是有人提前用锯子割过。”
霍雁行脸色一沉,好像想到什么,推开房门,长腿一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陆青鸢赶紧跟了出去。
霍雁行的松涛院后面,就是四个孩子的住所,梅香小筑。
还没踏进去,远远地就听见几个孩童的笑声,还有搓牌的响声。
院外守夜的小厮远远见到霍雁行怒气冲冲而来,吓得七魂丢了六魄,拔腿就往院里通风报信,嘴里还嚷嚷着:
“不,不好了,侯——啊!”
忽然,小厮捂住自己的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他被点了哑穴。
击中哑穴的小石子清脆落地。
整个过程快到陆青鸢都来不及看清霍雁行是怎么出手的。
霍雁行走过去,解了小厮的哑穴:“明日自己去领十板子,现在滚下去,大晚上的别吵到老夫人。”
小厮愁眉苦脸地下去了,只好让屋内的小主子们自祈多福了。
霍言行径直往内院走去。
“诶,我又赢了!给钱给钱!”
“瑶姐姐好厉害!”
“太晚了,要不咱们散了吧,小心被大人们发现。”
“怕什么!叔父今日娶亲,怎么会来我们这里呢!再来再来!”
屋内传来了孩童的玩闹声,还有哗啦哗啦的码牌声。
霍雁行越听越气,这帮小兔崽子真的是无法无天!
他撩起长袍,腿一抬,踹门而入。
咚——
玩得尽兴的四个孩子惊慌失措地收拾桌面,越忙越乱,牌和铜钱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
四人之中个子最高的男孩,反应最快,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行礼:“父亲。”
陆青鸢跟在霍雁行后面进去的,那男孩抬头看了一眼,又道:“母亲。”
嫁入侯府之前,她找人打探了侯府的四个孩子。
最大的是养子凌韬,也是唯一一个和霍家血脉没有关系的孩子,他是霍雁行的副将凌鹤之子,今年刚满十三岁,最是稳重守礼。
“叔父~~~”
一句奶声奶气的叔父,伴随着一只鹅黄色的奶团子,向霍雁行噔噔噔地冲了过来。
这便是霍雁行最小的侄女,他二哥家的孩子,霍灵犀,今年才五岁。
“霍灵犀!你个叛徒!你给我回来!”
后面一位穿着石榴红襦裙的女孩双手叉腰,怒视前方那只没有骨气的奶团子,旁边坐着一位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两人容貌极其相似。
这是霍家大哥的一对龙凤胎,霍云瑶和霍云旸,也有十岁了。
不过这对龙凤胎倒是两个极端性子,霍云瑶上蹿下跳像只皮猴子,没有一日安静的时候,霍云旸因为几年前从马上摔下,双腿残疾,性子安静甚至有些抑郁。
霍灵犀听见姐姐的话,扭头做了个鬼脸,然后又转回来,抱着霍雁行的腿就开始撒娇:“叔父叔父~我的好叔父~我好困啊,我想睡觉啦~”
霍雁行任女娃摇晃,纹丝不动:
“大晚上不睡觉,聚众打牌九,还赌钱?我看你们一点都不困,索性别睡了,每个人罚抄一百遍《弟子规》。”
一时间哀声一片。
“啊?我也要吗?”霍灵犀指着自己,眨巴眨巴眼,她字都认不得几个呢。
“你不是夸你瑶姐姐厉害吗?让她给你抄。”霍雁行双手怀抱,看向后面的霍云瑶。
“凭什么!”霍云瑶急了。
“凭你胆子大,都敢拿锯子锯床了!”霍雁行厉声道:“我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侯府就这么些人,能偷偷进到松涛院干这种坏事的,只能是孩子。
凌韬稳重,云旸安静,灵犀力气小,唯有云瑶,跟她爹娘一样喜欢舞刀弄枪,脾气火爆。
霍云瑶被揭穿了,也不认错,梗着脖子死犟。
陆青鸢赶紧打圆场:“好啦好啦,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大晚上的就别折腾孩子们了。”
霍云瑶毫不领情:“我们叔侄俩的事情,要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霍雁行快走几步,揪住霍云瑶的后脖颈,耳提面命:“她是我刚过门的妻子,是你的三婶!”
“哼!陆家和林家都是皇亲国戚,权势滔天,他们家的女儿肯定都是嚣张跋扈之人,我才不要认这样的女子做婶娘!”
霍云瑶一把推开霍雁行的手,冲了出去。
陆青鸢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在心中逐字分析起刚刚霍云瑶说的那句话。
奇怪,她为什么要说“陆家和林家的女儿都是嚣张跋扈之人”?
陆家就自己和陆蓉月两个女儿,林家倒是有不少女儿......
陆青鸢正想着,霍雁行就已经下令,四个孩子禁闭三日,罚抄书,就此作罢。
回松涛院的路上,陆青鸢已经困了,悄悄打了个哈欠。
这一宿,可把她累坏了。
“孩子顽劣,以后我会多加管教。”
耳边响起霍雁行的话:“他们自幼失怙失恃,我和祖母难免溺爱,不成想越发不像话。”
陆青鸢看到他皱起的眉头,心里却想:五年前,他也就二十出头吧,带四个孩子也是不易。
没事,不就是带孩子吗?
就算他们是泼猴在世,也逃不出她陆青鸢的五指山。
从梅花小筑回到松涛院,已经快三更天了。
正屋里的床塌了,他们只能去偏房睡,陆青鸢睡床,霍雁行在偏房的贵妃榻上凑活一晚。
折腾了一天,陆青鸢累得不行,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连霍雁行什么时候出门上早朝都不知道。
丫鬟们叫了几次她都没听见,直到最后是虞妈妈杀进房间,晃醒她:
“哎呀夫人你怎么还没起啊!该去给老夫人敬茶了!”
和离书?
霍雁行想起了昨晚自己同陆青鸢说的话。
“我知道你也不愿嫁我,这样,我愿一两年之后,为你添妆,放你和离。”
再看她的眼神,满是希冀和即将自由的雀跃。
看来她是真的不稀罕侯夫人的名头,罢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你跟我来书房。”
霍雁行带着陆青鸢来到了外院,书房就在外院边上,离内院只有一道门。
这是陆青鸢第一次来到霍雁行的书房。
进门先是看到一把长刀高挂在显眼处,刀身狭长,寒光凛凛,让人胆寒。
左侧放着一张贵妃榻,榻上还有一本没看完的兵书。
右侧是一张有点年份的檀木书桌,桌上兵书占据了大半空间,书页泛黄发脆,有的甚至残缺不全。
桌上的文房四宝倒是精致,一看就是御赐之物,只是使用者看起来毫不珍惜,笔杆上的墨渍都还在。
霍雁行走到书桌前,拿纸,提笔,就要写和离书。
“等一等。”
陆青鸢开口阻止。
“怎么,反悔了?”霍雁行搁下毛笔,眼眸微微眯起,似笑非笑地看向面前的女子。
“侯爷莫不是诓我?凡世家大族,涉及重要文书,都需采用官办白鹿纸誊写,并盖上私印,才能奏效。”陆青鸢伸手拿起桌上的纸晃了晃:“而这,是上好的棉连纸,虽然质量上乘,但到底不是官办用纸。”
其实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这些纸的区别,只不过前世在贤王府呆久了,王府比侯府的规矩更多,纸张的数量都是有数的,谁用了,用了多少,用来做什么,都会一一记录在册,以防后面突发事件需要查阅纸张。
霍雁行定睛一看,果然是棉连纸。
明明他昨夜离开的时候,桌上放着的还是白鹿纸,怎么变成了棉连纸?
不过,听说陆青鸢一直在外祖家长大,今年才被接回陆府,怎么对这些官办之物如此熟悉。
霍雁行只扫了一眼侧边放宣纸的柜子,便唤来了柏羽:
“我书房里的白鹿纸都去哪里了?”
柏羽也觉得奇怪,向来都是官办定期派人来候府送白鹿纸,明明前几日才刚送过,这几日侯爷也没怎么用,怎么就不见了呢?
柏羽叫来了平日负责打扫书房的婆子。
那婆子大字不识一个,说话倒是利落。
“老奴不知道什么白鹿纸,今儿一早三姑娘说侯爷罚他们几个抄书,没纸了,就来书房拿纸,老奴想着也就是几张纸而已,侯爷平日里又很疼几位小主子,就放三姑娘进来了。”
婆子口中的三姑娘就是霍云瑶。
“胡闹。”霍雁行忍不住用右手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吩咐柏羽,“你等下交代人去官办领纸回来,多领一些。”
陆青鸢忍不住问:“往日里,侯爷的书房也是谁想进都可以进的吗?”
霍雁行不语。
柏羽替主子说话:“夫人,霍家的人口简单,不是老夫人就是四位小主子,侯爷平日里也常带小主子来书房读书练字。”
“我相信四个孩子没有坏心,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侯爷是天子近臣,书房里有的是机密文书、御赐之物,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侯府百口莫辩。”陆青鸢语气严肃起来,“再说了,孩子们每月应该有份例,用多少纸,多少笔,花多少银钱,都应该清清楚楚,而不是没有纸就来侯爷的书房拿。”
霍雁行听她一番话,觉得有理,如今府里也混了细作,就怕细作利用无知孩童,获取机密文书。
他示意柏羽:“去请账房先生来。”
............
账房先生姓孙,瘦干身材,留着两撇山羊胡,他手里捧着漆盘,十几本蓝皮账本摞在上面,墨香混着陈年纸页的潮气扑面而来。
“侯爷,夫人,这里是府中近五年的账本。”
下人送上了茶,陆青鸢坐下看账本,霍雁行在旁边喝茶。
果然,这些账本在陆青鸢看来,就是四个字。
乱七八糟。
“去岁腊月,采买银丝炭三百斤?”陆青鸢指尖划过某行条目,“在我嫁入侯府之前,松涛院就侯爷一人,用得了三百斤的银丝炭?怎么?你们家侯爷的身子这么虚?”
霍雁行一口茶刚喝下去,差点呛住,握茶盏的手倏地收紧。
柏羽听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孙账房抹着汗,嗫嚅道:“许是......许是还有梅香小筑的份,一起算上的......”
“好,这个就算了,”陆青鸢突然轻笑,将账本送到霍雁行面前,手指着另一行条目,“侯爷看这端午采买,有何不妥?”
霍雁行带兵打仗可以,可真让他看起账本来,那可真是头大。
他扫了一眼,又扫了第二眼,还想再扫第三眼的时候,账本被陆青鸢收回去了。
她提笔,在账本上圈了一处。
“雄黄酒百坛?白娘子看到都得绕着侯府走。”
柏羽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被霍雁行一记眼风扫过,又生生憋住。
还没等霍雁行发作,孙账房倒是吓软了腿,扑通跪在地上。
“夫人不知,原先大爷二爷在的时候,府里是一共是领着三份俸禄,外加庄子的地租,日子过得宽裕,后来......后来府里出事后,到处都是使银子的地方,府里也没有个当家主母,每个院里想要什么,就来账房支钱......这可不是小人贪墨啊!”
陆青鸢让柏羽先带孙账房下去,账本留下。
书房里只剩下她和霍雁行二人。
霍雁行自知理亏,这些年他的心思都在霍家军上,想着总有一日要与北燕有一战,闲暇的时候还要考究几个孩子的功课,府里的开支他是实在无暇顾及。
好在祖上还有一些薄产,每回府里不够银钱的时候,他只能略微变卖一些来周转。
他先开口:“我可以把管家的对牌钥匙给你,倘若你能在一月内能让侯府出入持平,我便相信你有掌家理财之能。并且,我会写下和离书,让你不再有后顾之忧。”
陆青鸢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霍雁行惊讶于她答应的速度,又继续道:
“不过你得跟我约法三章。第一,不许有违律法;第二,不许借侯府之名,行贪污受贿之事。”
陆青鸢点点头:“那是自然,第三呢?”
“第三,不许用你的嫁妆填补。”
霍雁行见过一次陆青鸢的嫁妆单子,颇为丰厚,想来应该是她外祖父给她母亲的嫁妆,现在终于回到她手里了。
庄子铺面、金银玉器、古玩字画应有尽有,最特别的是,她外祖父作为长风镖局的大当家,还给了两箱兵器。
自古美人爱红妆,武将爱宝刀,霍雁行虽好奇那两箱兵器是什么,但毕竟是人姑娘家的嫁妆,不能动。
陆青鸢听到这话,愣了一下。
前世父亲投靠贤王后,也把母亲的嫁妆给她了,贤王以军需为由,直接把嫁妆拿走了,连商量都没有跟她商量过。
那嫁妆里,还有母亲惯用的一柄长剑。
果然啊,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畜牲的差距还大。
她抬起右手:“行,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霍雁行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他倒是真的很想看看,她会怎么做。
他抬起右臂,手臂线条流畅而有力。
“啪”的一声脆响,他宽厚的手掌在空中与陆青鸢的手合在一起。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陆青鸢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快点快点!”她催促着下人把东西放好,自己也等不及车夫把马凳备好,拎起裙摆就要往马车上跨去。
她可不想和陆蓉月在宫门口打起来,有辱斯文,还耽误她数钱。
“你给我下来!”
还是慢了一步,陆蓉月已经跑到她身后,伸手拽住她的长发,使出了吃奶的劲往下一拉。
陆青鸢没想到这蠢货真的能在宫门口扯她头发,反手抓住了陆蓉月的肩膀往下一按,再往后一送。
陆蓉月松了手,抱着肩膀直呼痛,往后踉跄了几步。
不对,很不对。
她脑子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
前世陆青鸢回京以后,虽然也跟她有过口角之争,被母亲罚跪了几次祠堂,挨了几次打以后也消停了,像之前大婚扇她耳光,还有今日敢对她动手,是前世从未有过的。
难道陆青鸢也......重生了?!
不,不可能,如果她也重生了,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将贤王妃之位拱手让人?
正想着,陆青鸢就已经上前一步,缓缓抬起双臂,手腕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好妹妹,你怎么总是学不乖呢?”她忽地倾身贴近陆蓉月耳畔:“怎么,还想挨巴掌吗?”
“你!”陆蓉月下意识捂住面纱后退半步,又强撑着扬起下巴,“你等我成了贤王妃......”
“贤王妃?”陆青鸢轻笑,目光掠过陆蓉月身后疾步而来的蟒袍身影,“贤王殿下此刻怕是连看你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话音未落,她猛地扯住陆蓉月的面纱,狠狠一拽!
面纱飘落,陆蓉月红肿溃烂的半张脸暴露在外。
“啊——”
她尖叫着捂住脸颊。
陆青鸢笑眯眯地将面纱撕成两半:“哎呀,手劲大了些,没办法,我长在市井,比较野蛮,又嫁给了一个武夫,多多包涵啊。”
她见萧祁越来越近了,不恋战,赶紧闪身钻进侯府的马车里,让车夫快走。
陆青鸢心里畅快,还钻出车窗,挥了挥手。
“蓉月妹妹别恼,明日归宁,姐姐再送你几条面纱——”
陆蓉月哪里来得及回她,催着丫鬟拿手绢给自己的脸挡上。
谁知一回头,就看到了萧祁。
“蓉月你的脸......”
萧祁见到陆蓉月这张花脸,一阵恶寒,恨不得把眼睛剜出来。
“祁哥哥听我解释!是陆青鸢她害我......”陆蓉月抓住萧祁的胳膊。
萧祁额角青筋暴起,他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刚才母后又单独把他一顿好骂。
纵使他平时在外对女子诸多温柔小意,此时也掩盖不住眼底的厌恶。
“你容颜有亏,做不得贤王妃,退婚吧!”
说罢,他推开陆蓉月,拂袖而去。
“祁哥哥!祁哥哥!贤王殿下!不能退婚啊!”
宫门口回荡着陆蓉月的哭喊声。
......
一炷香后,霍雁行正皱眉望着空荡荡的宫门。
只有柏羽和两匹马。
柏羽递上缰绳:“夫人走前吩咐,说侯爷定要与皇上推心置腹许久,让属下留着鞍马伺候。”
“哼,她怕是着急回家数钱吧。”霍雁行翻身上马。
柏羽策马跟上,竹筒倒豆子般把刚才宫门口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他满脸钦佩,由衷地赞叹道:“属下跟随侯爷多年,却从未见过像夫人这般有勇有谋的女子。”
霍雁行微微侧头,扫了他一眼:“夫人打架你就光看着?”
柏羽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当时不是他不想帮忙,只是夫人反应太快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陆蓉月给解决了。
他刚想开口解释,便听到霍雁行接着说:“罚你今晚去梅花小筑值夜。”
柏羽两眼一黑,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救命啊!
梅花小筑那四位小主子比鬼都难缠啊!
............
镇北侯府,松涛院。
“真香啊真香啊~”
松烟无奈地看着沉迷于数钱的主子,从宫里回来以后,她就让人把东西抬进院里,尤其是那黄金百两。
陆青鸢两眼放光,细细地嗅闻着黄金上的味道。
松烟劝道:“夫人,咱们家也不差钱,想当年贺家鼎盛的时候,那也是日进斗金的,小时候也没见您这么财迷啊。”
陆青鸢伸出一根手指,竖在松烟的嘴上:“你不懂。”
她是富过,前世在贺家,在陆家,在贤王府,见钱如流水,一开始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但最后的日子,她穷得叮当响。
萧祁弃城而去,还带走了所有金银,她苦苦守城三月,所有的珠钗首饰都拿去变卖成粮食发给士兵和百姓们,
可以说是,穷怕了。
再说了,她和霍雁行还有赌约呢,霍家现在的账目可以说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有了这笔钱,至少账面上能松快一些。
陆青鸢怀抱着黄金,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霍雁行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径直走进去,拿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盅,才开口:“你怎么猜到太后一定会因为白鹿之事责罚贤王?”
“围猎、毁农田、伤人,这些事情在太后眼里,不值一提,但是......”陆青鸢笃定地说,“她最不能容忍的是,贤王让她丢脸。”
世家贵女,林氏一族的骄傲,从美人做到贵妃再到太后,林玉婵什么风浪没见过。
她不相信萧祁会拿一只假的白鹿来骗她。
她只是愤怒,自己精心养大的小儿子,像个傻子一样当众被人戳穿。
萧祁在皇帝面前,在她的一生之敌,董皇后养大的孩子面前,像一个笑话。
霍雁行点点头,转身要往书房去,今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陆青鸢叮嘱他:“对了,记得让你的人多照应那对父子,贤王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定会找人出气。”
霍雁行剑眉一蹙,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狐疑。
“你怎么知道苦主是一对父子?我记得没有跟你提过这个。”
陆青鸢微微一怔。
她知道,是因为前世她已嫁与贤王,一日偶然路过书房,听见贤王下属汇报。
原来那位老汉,当时也是求助到霍雁行跟前,受伤的儿子也得到了救治。
老汉得知是贤王所为后,一个古稀老头,竟下定决心,变卖所有家产,一心只想要进城敲登闻鼓,为儿子讨个公道。
萧祁提前知道消息后,竟派人将这对父子杀害。
她至今还记得萧祁当时的眼神,凉薄,淡漠,根本不将人命看在眼里。
所以她才想请霍雁行帮忙照看他们,至少,不要丢了性命。
“我查账看到的,早上孙账房说柏羽派人送一位老伯和他受伤的儿子进回春堂救治,支了两贯钱。”陆青鸢扬起一张看似无辜的脸,“怎么了,侯爷?”
“没什么。”
霍雁行转身离去,他总觉得这位“盟友”,藏着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
贤王府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萧祁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面色阴沉如墨。
他想起今日发生的种种,事出有异,必有内奸。
昨日若不是有人提议将白鹿作为祥瑞献给母后,他也不会起心动念......
“来人,去把昨日一起去围猎的白衣幕僚抓过来!”
府中的刘管事战战兢兢地回道:“王爷,那白衣幕僚今早就收拾行囊,说是要去云游四方,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萧祁冷笑一声:“这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他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何人介绍入府?”
刘管事叫苦不迭,他刚才就让人去查了,结果发现这人好像是凭空而来的,没有在王府记录在册,也问了同行之人,没有一个认识他的。
“你的意思是,本王带出去的人,混进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是吗?”萧祁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震飞出去,碎了一地。
“查,里里到外给本王查,门客幕僚,丫头小厮,一个都不能放过!”
镇北侯府,书房。
柏羽一进门,就看到飞廉倒挂在房梁上。
偏偏今晚他还穿了一件白色的衣服,衣袖在空中飘来飘去,乍一看挺吓人的。
“......主子您放心吧,我一大早就溜了,”飞廉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子,笑得贼眉鼠眼,“别说贤王府的待遇真不错,临走的时候管事的还给我送了二两银子路费呢!”
话音刚落,一道银光闪过,那枚银子就落到了霍雁行的手里。
“不义之财,没收。”
“主子......”飞廉哭丧着脸。
早知道自己就不拿出来了......
柏羽幸灾乐祸:“你最近别到处晃悠,让贤王的人抓个正着才好。”
“小爷我的易容术不是盖的,想找我,嘿嘿,梦里找去吧!”
原来贤王要找的那个“白衣幕僚”,正是飞廉。
昨晚他刚好在军营里,霍雁行临时让他乔装打扮,混入贤王的队伍里。
柏羽说道:“那老汉和他受伤的儿子也已得到妥善医治,大夫说伤势虽然以后不能生育,但不影响正常行走。他们答应待医好后便换个地方生活,不会再留在京城。”
霍雁行微微点头,又想起了陆青鸢的叮嘱,说道:“那对父子,你派人盯紧,一定要安排周全,直到护送到外地,莫要让人再寻到他们的麻烦。”
“是。”
柏羽和飞廉都下去后,霍雁行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粉色笺纸,桃花图案。
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上,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这张桃花笺。
过了一会儿,他才将桃花笺靠近桌上的火烛。
火苗舔舐着纸张,迅速卷曲、变黑,最终化为灰烬。
这一幕透过书房里未关紧的小窗,落入了一个脸上长了雀斑的丫鬟眼里。
她比寻常丫鬟都要矮小瘦小一些,动作像猫儿一样轻。
书房与内院的连接处种了一排高大的松柏,在月光的映照下,投下了一片阴影。
她小心翼翼地矮下身子,穿过这片阴影,就能到内院了。
五步、四步、再走几步就到了!
“谁!”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怒喝,她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原是柏羽不想去梅花小筑值夜,正在树底下磨磨蹭蹭拖延时间,余光发现树叶的阴影有点不对,他走过去,抓到个陌生的小丫鬟。
“站住!”他厉声问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鬟被吓了一跳,低着头,嗫嚅道:“我......我叫雀儿,是,是跟着夫人来的侯府。”
柏羽一听是夫人的人,语气稍缓:“这是外院书房,你不好乱走动。是不是夫人让你过来的?”
雀儿闻言,不敢多说,一味点头如捣蒜。
柏羽松了手,放她进了内院。
............
陆府。
雀儿将看到霍雁行烧掉桃花笺的事磕磕巴巴地说了出来。
她胆子小,今天又被柏羽一吓,更是六神无主。
“......事情就是这样,奴婢也没有看清那桃花笺上写了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还频频往窗外看去,“夫人,二姑娘,我这几日出来得太频繁了,我怕......”
陆蓉月本来就因为今日之事憋着一团火,见她这幅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上的茶盏就往雀儿身上砸。
那茶盏里的还是热茶,这一砸,滚烫的茶水溅了雀儿一身,她却动都不敢动一下。
“没用的东西!”陆蓉月咬牙切齿,“你别忘了你爹跪在我面前求我,只要能让你爹爹进私塾念书,你这条贱命但凭我差遣。你要是不好好帮我打探消息,我就让你娘老子收拾你,到时候你可别又哭哭啼啼到我跟前来求饶!”
雀儿惶恐至极,一个劲地磕头。
“罢了你回去吧。”林氏挥挥手,“往后我会派人去侯府找你,你就不用过来了。”
雀儿走后,屋里只剩下林氏母女二人。
林氏一边给女儿脸上涂药,一边问道:“你说,那小贱人究竟在桃花笺上写了什么?霍雁行竟然会把它烧掉。”
陆蓉月却不屑地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肯定是那贱人写的情诗,让他别忘了今日进宫谢恩。我看,霍雁行不过是在人前与她装作恩爱夫妻,应付应付宫里罢了,怎么可能喜欢她,怕是她送的东西都觉得晦气吧!”
她此时满心只想着贤王要退婚的事,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思去细想桃花笺的事。
“哎呀!娘啊!您还是操心操心我吧,祁哥哥都要跟我退婚了!”
她只要一想到前世,萧祁造反,很大可能就是新皇,而自己却因为陆青鸢这个贱人,当不上贤王妃,以后更当不成皇后,就气得面目狰狞。
“我不管,过几日你就跟太后娘娘说去,就说我的脸已经好了,婚是绝对不能退的!否则......否则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陆蓉月累了一日,又闹了半宿,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林氏看着女儿红肿的面容,还有枕头上的泪痕,又心疼又愧疚。
她想到明日就是陆青鸢归宁的日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小贱人,宫里暂时整治不了你,等回到陆家,我还整治不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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