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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春归崔姒燕行川

崔姒 著

女频言情连载

然而崔姒等人与许老太太的想法不同。崔长佑与江辞年认为,既然崔易的愿望就是去上战场,去建功立业,再加上他手里确实有本事,并非无能莽撞,那就去吧。崔姒也这样认为,而且她更知道崔易上一世就是这样走来,并且遇见了与他并肩作战的娘子,她更不会去拦。于是许老太太叫得好大声,但三个人动都没动一下,崔易一溜烟就没影了。许老太太差点没气死。“混账!一个个都是混账,一点儿都不关心我这老太太!”崔姒赶紧哄她:“我知道您是担心五兄,可是他太想上进了,您总不能拦着吧?再说了,不上进的人和咸鱼有什么两样?”“做咸鱼有什么不好?”许老太太冷哼,“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亮,多舒坦啊!”崔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咸鱼是要被吃掉的。”鲤鱼鱼跃龙门化龙,咸鱼混吃等死等被吃。...

主角:崔姒燕行川   更新:2025-04-18 21:4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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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崔姒燕行川的女频言情小说《候春归崔姒燕行川》,由网络作家“崔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然而崔姒等人与许老太太的想法不同。崔长佑与江辞年认为,既然崔易的愿望就是去上战场,去建功立业,再加上他手里确实有本事,并非无能莽撞,那就去吧。崔姒也这样认为,而且她更知道崔易上一世就是这样走来,并且遇见了与他并肩作战的娘子,她更不会去拦。于是许老太太叫得好大声,但三个人动都没动一下,崔易一溜烟就没影了。许老太太差点没气死。“混账!一个个都是混账,一点儿都不关心我这老太太!”崔姒赶紧哄她:“我知道您是担心五兄,可是他太想上进了,您总不能拦着吧?再说了,不上进的人和咸鱼有什么两样?”“做咸鱼有什么不好?”许老太太冷哼,“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亮,多舒坦啊!”崔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咸鱼是要被吃掉的。”鲤鱼鱼跃龙门化龙,咸鱼混吃等死等被吃。...

《候春归崔姒燕行川》精彩片段


然而崔姒等人与许老太太的想法不同。

崔长佑与江辞年认为,既然崔易的愿望就是去上战场,去建功立业,再加上他手里确实有本事,并非无能莽撞,那就去吧。

崔姒也这样认为,而且她更知道崔易上一世就是这样走来,并且遇见了与他并肩作战的娘子,她更不会去拦。

于是许老太太叫得好大声,但三个人动都没动一下,崔易一溜烟就没影了。

许老太太差点没气死。

“混账!一个个都是混账,一点儿都不关心我这老太太!”

崔姒赶紧哄她:“我知道您是担心五兄,可是他太想上进了,您总不能拦着吧?再说了,不上进的人和咸鱼有什么两样?”

“做咸鱼有什么不好?”许老太太冷哼,“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亮,多舒坦啊!”

崔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咸鱼是要被吃掉的。”

鲤鱼鱼跃龙门化龙,咸鱼混吃等死等被吃。

许老太太:“......”

许老太太呼吸起伏了两下,差点没心梗:“你现在脾气见长了是不是,连祖母都敢怼了!”

这什么孙女啊哟!

还乖孙,她看就是个猢狲!

“孙女哪敢啊。”崔姒赶紧上前去,扶着她坐下,又给她捏肩捶肩,动作一派熟练,“孙女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可以拦,有些不可以。”

“像小叔父,他一天天到处瞎溜达,就不是什么正经事,说什么寻仙修道,可这世间上哪里有仙,他就是图自己过得逍遥快活。”

“反正一辈子不会有什么成就,咱们拦着就拦了。”

对不起了,小叔父。

虽然这是你的快乐,可谁让你上辈子把命丢了呢。

所以这辈子就忍着吧。

崔长佑的眼神已经在拿冷刀子砍她了,崔姒也只当是不知道。

“但五兄就不同了,他这是去挣前程的正经事。

您想啊,等三兄在北燕王身边功成名就了,他还是个在家混吃等死一事无成的人,那他心里得多难受啊。”

其实这些话许老太太都懂,可她作为老人家,心里实在是担心啊。

崔景也就罢了,他是文人,就算是跟在北燕王身边,那也不过是出谋划策。

可崔易去了,就是提着兵器和人打打杀杀,刀剑无眼啊。

许老太太脑子里阵阵发晕,可动了动嘴唇,却再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正在这会儿,燕行川、崔景等人已经从外面走进来了。

燕行川道:“本王知晓老夫人爱孙心切,可如今世道这般,也总要有人站出来的,男儿千千万,平天下,保家人,如是而已。”

乱世狰狞可怖,也不知道哪一天会落在自己头上,落在家人的头上,等到了那个时候,才去求天下太平,已经迟了。

“他既然有此心,老夫人成全了就是。”

许老太太起身行礼:“老身见过北燕王,见过沈将军。”

“老夫人不必多礼。”

燕行川细观她,这位老太太并非慈眉善目之人,一身绣金边的黑色衣裙衬得她有些严肃,大约一眼便可看出年少时是何等英姿飒爽。

许老太太也仔细看他,年轻人一袭织金边月白袍,却也不掩那不世英姿,剑眉如锋,丰神俊朗,再加上手掌权势,确实是世间无二的年轻人。

许老太太暗道一声可惜。

江辞年虽好,阿姒不想离开羡阳,配他也好,只是错过了这位,委实是可惜。

“你生得与你祖父有几分相似。”许老太太感慨,“这一双眼睛特别像,下巴,有点像你祖母。”

燕行川心中诧异,忽然想起这位老太太当年家中也是武将,未出阁之前或许也在帝城。

“老太太认识我祖父?”

许老太太请燕行川上座,燕行川却请她同坐。

双方落座,许老太太才道,“自然是认得的,你祖父大约比我年长七八岁,当年还是镇北侯府的世子爷,骑马过街,那都是被女郎们的香囊砸得满头包。”

“你祖母也是世间难得的才女贤妇,未出阁之前,我还与她有几分浅薄的交情,尤记当年春衫薄,杨柳青青两岸春,不曾想,她竟然早早地去了,你啊,一定要为她报仇。”

说起那些血仇,燕行川面色极冷,他道:“老夫人放心,我自然是不会忘的。”

不但是祖母的仇,还有他们燕家的血仇,他也是一定要报的。

“那就好,你既然来了我们崔家,我凭着与你祖父祖母相识一场的份上,也托大,留你今日在这里用饭,应该不会误了你的大事吧?”

“自然不会,本王求之不得,本王也许久不曾听人说过祖父和祖母的事情了,老夫人也说给我听听。”

“惭愧,我记得的不多,不过记得的都说给你听。”许老太太说罢,见嘱咐崔姒,“阿姒,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准备膳食。”

崔姒应了一声‘是’,然后告辞离开,崔长佑见此也拉着江辞年一礼,然后跟上。

燕行川眼稍微眯,觉得这江辞年实在是碍眼得很。

想到这里,他道:“老夫人也生得一位好孙女,今日本王在羡阳书院见过,确实是聪慧机敏,乃女中豪杰也。”

许老太太一听对方夸自己孙女,顿时笑容都真诚许多了:“是吗,她啊,确实是有几分聪明......”

崔景眼睛一闭,连死的心都有了。

祖母难不成你看不出来,人家在觊觎您孙女,您再说真的是要嫁孙女了。

另一边,崔长佑与江辞年追上了崔姒,崔长佑打算与江辞年离开:“北燕王在,我也不爱听那些,便去江兄那边去了。”

崔姒看向江辞年。

江辞年有些不好意思道:“府上有贵客,我便不打扰了,崔娘子,改日再见。”

崔姒也有些怕燕行川记恨上江辞年,闻言也点头:“那江先生先回去吧,今日实在是抱歉。”

原本是请他过来是一起去接崔易的,结果中途被扣在了羡阳书院,现在回到崔家,燕行川这祸害又来了。

她也被弄得有些心力交瘁,没什么心情与江辞年相处。

“崔娘子,你我之间,何需说这样见外的话。

人与人之间,本应是互相体谅,而你我可是未婚夫妻......”


姜水之畔。

一身着青衫头戴巾布的中年男子正坐于河畔垂钓。

春风煦暖,微风和畅。

近处是湖面绿水微漾,落花随波;远处青山回春,山岚青翠,又点缀着些许繁花,为人间增添许多春。

此时中年男子吹着江上春风,感慨道:“江畔垂钓,人生美事啊!”

当然,若是他身边没有蹲着一个手抓烤鱼猛啃的人,就更美了。

大煞风景,大煞风景!

那年轻人身着银甲白袍,面容白嫩,好似那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只是可惜,他那饿虎扑羊啃鱼的劲儿,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先生,你说王真的要娶崔氏女吗?”小白脸吃着吃着,忍不住问了一句。

正在垂钓的中年男子伸手抚了抚下巴处一茬点了两三根银白的胡须,闻言道:“过了河再往前走,已经是平州地界了,再有三日,便能抵达平州城了。”

崔氏一族欲与燕家结亲,燕行川娶崔氏女为王后,崔氏一族愿为燕家马首是瞻,这第一份大礼,便是将这平州地界奉上,为燕之疆土。

燕行川此番领军南下,便是要收了这平州,既然收了崔氏的大礼,崔氏女,自然是没有不娶的道理。

“可我心里总有些不安,先前不知多少人想将女郎嫁予王,王都不同意,这一次竟然答应了,你说,王为何会同意呢?”

“或许是年岁大了,知晓要娶妻了。”

“噗!”小白脸差点把嘴里的鱼肉喷出来,他好不容易咽下,立刻就开骂,“上官老贼,你休要胡说,你以为王是你吗?天天想着娶娘子。”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啊,你这傻小子就是太年轻,这人啊,哪里有不想娶娘子的,王又如何,王也是人,又不是天上的神仙,自然也会想娶娘子......”

春光洒落江面,风过水面,水波微漾,水光摇曳。

有渔者撑着竹排而来,在水面上拖出长长的涟漪......

一支长箭破空而来,风声呼啸——

燕行川从光亮忽暗忽明的梦境中惊醒,弹坐起来的时候还伸手摸了摸心口,那一支要了他命的箭并没有出现。

营帐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来了又去。

银甲白袍的小将军手提红缨长枪,匆匆掀起营帐的帘子走了进来,见燕行川已经醒来,面露大喜:“王,您醒了。”

三日前,北燕军行军抵达姜水之畔,遇见了伏击,燕行川一个晃神,险些中了一箭,但也惊得从马上栽了下来晕厥过去,过了一天一夜才醒。

醒来之后更是头疼难忍,难以入眠,眼前光影摇晃,视物艰难。

能说得是话的几位商议过后便在姜水之畔安营,等燕行川好些了,再行渡江。

“沈陌。”燕行川认出了来人,“外面什么事?”

“几个宵小。”银甲白袍的小将军那张唇红齿白的脸上有些冷冽,“王放心,不足为惧。”

燕行川点头,起身便去穿挂在一旁架子上的盔甲,边上随侍见此,便上来帮忙。

他身形颀长,气势冷沉冷冽,站在人跟前的时候,如同一座山岳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沈陌敏锐地察觉到燕行川这两日的气势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是给人的压迫感更强了。

“王穿盔甲做什么?那不过是几个宵小,有阿兄在外头呢,不会有什么事的。”

燕行川道:“待收拾了那些人,便命人拔营渡江吧。”

“可是王的身体......”沈陌欲言。

“本王的身体无事。”他转过头来,一张冷峻的面容线条凌厉,仿佛是沾染了北风的肃杀与寒冷,一双剑眉微拧的时候,仿佛天地烈日都为之退让。

其实他的年岁也不算大,今年不过二十二,但十三岁之时,便带着北疆将士以北燕成为基,反了大周,号称北燕王,称王之后这些年,他便逐步往西、南方向吞并。

至今,已经是逐鹿天下的大势之一。

接了崔氏的投诚之后,燕军便渡江南下,待到河岸的另一边,有崔氏族人接应,到时,燕军可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平州地界,再以平州为据点,继续往东、西、南三方进军。

“已经耽搁了三日,迟迟不渡江,崔氏久候不见人,还以为我燕家言而无信,再说,耽搁太久,崔氏处境也危险,该是速战速决,占领平州。”

上一世,崔氏族人在河岸另一边等候,同样也遇见了伏击,纵然崔氏一族早有准备,但也死了不少人。

这一世,燕行川虽有提前派遣将士渡江,但耽搁太久确实不妥。

“让人准备渡江。”

“是。”

沈陌领命而去,燕行川则是继续将盔甲穿好,待他穿戴好了,正要伸手整理的时候,眼前光影一恍,又出现了一个身着红衣的窈窕女子。

她俯身过来,伸手替他整理盔甲,那张妍丽柔和的脸上还有柔和的笑意,一如往昔,末了,同他道:“夫君,要照顾好自己。”

燕行川愣然,伸手触碰。

可在触碰的那一刹那,光影散尽。

燕行川又觉得眼前一阵刺目的疼。

他还记得他最后一次离开,让她等他归来。

待他平定了这天下,便与她归隐,从此不问世事。

只是可惜,他这一走,却再也没有回来。

大仇得报,天下平定,可他心中舍不得妻儿,一直在人间游荡。

待他浑浑噩噩飘回帝城的时候,他的儿子已经登基为帝,并且向他的母后献上一个个精挑细选的美男。

并且扬言道:

母后,您瞧这一个个的,比父皇贴心,比父皇健朗有力,保管将您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这可真的是他的好大儿啊!

而且她还笑眯眯地受了,任由这些美男在她跟前伺候着,还一个给她捏肩一个给她捶背,一个给她喂葡萄。

燕行川看到这场面,差点没气疯,觉得自己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不过这一气,他竟然又回到了南下娶崔氏女的路上。

“崔姒......”燕行川咬了咬牙,脸色有些发黑,“别落在我手里!”

......

“崔姒...别落在我手里......”

崔姒从梦中惊醒,惊得冷汗都下来了。

“六娘子,主宅到了。”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才使得崔姒彻底清醒过来,想起自己是在去往主宅的路上,靠着软枕睡着了。

想来她是疯了,怎么可能听见燕行川的声音。

再说了,她与他,这辈子估计都很难相见了,他还能将她如何?


崔妘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崔姒也诧异地看了过去。

水榭之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安寂,吹风吹过微凉,清泉水流声潺潺,彩蝶缤纷翩跹,停留在水榭窗棂上。

风无声而过,崔姚额上已经有了一层冷汗,心跳也怦怦怦地跳了起来。

察觉到事情不妙,恐有变故,崔姚便立刻开口道:“四姐,休要任性,此乃燕崔两家结亲,是崔氏一族的大事,便是四姐是家主之女,也不能胡来。”

崔姚这话是在提醒崔妘,也是在提醒崔夫人,纵然崔妘是她女,可崔妘的身体的身体状况如此,崔夫人心里该有数。

崔夫人闻言,果然从女儿的眼泪中回神,皱紧了眉头,训斥她:“你胡说八道什么,来人,将四娘子扶回去。”

崔妘死死地抓紧崔夫人的裙摆,拼命地摇头,面露祈求,眼泪簌簌而落:“母亲,女儿对北燕王痴心,若是能嫁予北燕王,已然是此生无憾,求母亲成全......”

“求母亲成全!”

“这是女儿此生...此生唯一的愿望啊......”

崔妘口中反复地说着她对北燕王的一片痴心,想要嫁他为妻,那苍白柔弱的脸上梨花带泪,说话间竟然好几次抽噎哽咽,险些没背过气去。

在场的人看着这般变故,面面相觑,有些发懵。

崔姚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手指握成拳,死死地捏紧。

崔姒看着哭得梨花带泪,摇摇欲坠的崔妘,微微蹙眉,也觉得事情好像不太对劲。

要知道上一世可没崔妘什么事,这桩亲事之争只在她与崔姚之间。

如今她不想争了,崔家又不可能放着想嫁的崔姚不嫁,逼着她嫁过去,所以定然是崔姚的了。

可现在这崔妘突然跳出来是怎么回事?

难道......

崔姒心中打了个激灵,既然她能穿越又重生,活出个第三世来,那么崔妘是不是也有可能穿越或是重生呢?

假设有其中一个可能,崔妘知晓燕行川将来会一统天下登临帝位,是世间绝佳的潜力股,她想嫁给燕行川做将来的皇后,也是说得通的。

想到这里,崔姒皱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恐怕事情要糟了。

崔夫人对这个身体不好的女儿向来愧疚心疼,若是崔妘执意要嫁,崔夫人定然会为她图谋,可崔妘的身体情况如此,又如何担起一族重担,做好这北燕王后呢?

那燕崔结亲,岂不是成了笑话了?!

果然,崔夫人见崔妘哭得如此伤心难过,当时心肝都要碎了,哪里还顾得了别人,忙是起身抱着她:“我儿莫哭了莫哭了,不就是一个北燕王吗,你若是喜欢嫁就是了。”

“真的母亲?”崔妘哭声顿了顿,满脸是不敢置信的惊喜。

崔夫人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母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过母亲,还是母亲最心疼阿妘。”

崔妘得了这句话,哭声总算消停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她回头看了看坐在席上的崔姒,那眼中尽然是居高临下的得意与势在必得。

崔姒抬眼与她的目光对上,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她这位族姐,很大可能是重生了,所以才会以这般目光看她。

也是,上一世她虽然不能成为皇后,却是扎扎实实地做了太后的,登高望远,众人俯首称臣,高呼千岁。

崔妘看她的目光嫉妒恨都要冒出来了。

甚至崔妘还说,她才是崔氏家主嫡女,这桩亲事本来应该是她的,若是一朝重生,她来抢这门亲事,也实属正常。

崔妘哭了两声,崔夫人就要将这亲事给崔妘,在场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微妙。

崔夫人出身大家氏族,做崔氏主母虽然算不上万事公正,但也不算太偏颇,众人还是很敬重她的,但唯独一样,一遇见这个崔妘的事情,她就有些不管不顾。

究其缘由,还是崔夫人对崔妘有愧,觉得是自己太过不小心才遭了算计,害了崔妘一辈子。

故而,便是崔妘要她的心肝,指不定她都掏出来给崔妘。

众人也明白原因,再加上崔妘的身体确实不好,能活到几岁都未知,也很体谅崔夫人一个做母亲的心的,能忍让的都忍让了。

可这件事,可不是忍让就能成的。

“夫人,此事万万不可啊!”崔姚第一个跳了出来反对。

“有何不可?”崔夫人闻言皱眉,她抬头直视崔姚,脸色有些不好,“阿妘是崔氏最尊贵的女郎,她要嫁谁便嫁谁,谁敢说不?怎么,你想教本夫人做事?”

“五娘不敢。”崔姚死死地摇着牙槽,与崔夫人对视。

“不敢?我看你是敢得很!”

“五娘只是想让夫人为崔氏大局着想。”崔姚咬唇,心里很不甘心,“崔氏女嫁北燕王,为的便是崔氏的将来,夫人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误了崔氏百年大计。”

“五娘知晓夫人心疼女儿,可嫁予北燕王之事并非儿戏,需得担起一族重担,更需得生下北燕王嫡长子,如此才能保崔家长久。”

“四姐若是能为北燕王诞下子嗣也就罢了,我等不敢与四姐争,可四姐的身子夫人应该知晓,崔氏重担,她是万万担不起的。”

两家结亲,崔氏一族投诚,献上平州一州之地,此后为北燕王马首是瞻,俯首称臣为燕家谋大业,为的,便是崔氏一族安稳度过这乱世,也为了日后能直登高楼。

而崔氏女若是能生下北燕王的嫡长子,才是崔氏将来的关键。

崔妘不能生,若是将她嫁过去,就等同崔氏一族的谋划都落空了。

便是崔夫人心疼女儿同意,崔家其他人也是不会同意的。

“我不能生育又如何?”崔妘突然嗤笑了一声,扭头瞪了崔姚一眼,但又似乎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将目光移开,最后落在了崔姒身上。

她抬手指了指崔姒:“我不能生,她能生不就行了吗?”

“我?”崔姒蹙眉,有些疑惑。

这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能生与崔妘有什么关系?

不料,下一刻,崔妘却道:“崔姒,做我的陪嫁媵妾如何?”

“你与我一同嫁过去,它日我为妻,你为妾,若是日后北燕王登临天下,我是皇后,便赏你一个贵妃做做,如何?”


“你在威胁我?”崔姒冷眼扫了过去。

“不,我是在提醒你。”燕行川压了压嘴角,眼睑微微下垂,不敢看她,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很强硬,

“你要清楚,这一次是崔氏一族先做错了事情,你若是敢不嫁,我也完全可以不娶崔氏女。”

“若我不娶崔氏女,崔氏的将来如何就很难说了,或许连上一世一半都不如,在我的麾下文臣武将之中,泯然众人也。”

崔景、崔易上一世能封侯,大部分或许是因为他们确实有本事,但也是因为崔姒的缘故,他们有更多可以建功立业的机会。

还有崔氏一族,也因为出了一个王后,更是一跃成为天下大族。

“那又如何?”崔姒笑了,“你我夫妻多年,难不成你还不了解我?你应该知晓,只要是我不愿的事情,就不可能委屈自己。”

崔姒又不是愚昧愚蠢之人,将家族的兴亡的重担扛在自己肩上,而且崔氏一族又不是灭族了,只是没有那么辉煌荣华而已。

而且人生在世,应该靠的是自己,有多大本事吃多少的饭,至于旁人的相助,那也不过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罢了。

“若是我真的将崔氏一族看得那样重,当年也不会提出与你和离。”

燕行川脸色微僵。

他应是十分清楚她的为人了,最是清醒不过的人了,在这个世间上能让她为之妥协的极少,崔氏一族不是,他也不是。

或许真的有,那也只有许老太太和燕渡了。

一个是她敬之爱之的至亲长辈,一个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教养长大的骨肉至亲。

“你回平州城去吧。”崔姒语气稍稍平淡了一些,“过往前尘,你我之间的恩怨是非,我已经不想再去论了,或许从一开始,我们都是错的,既然有机会重来一遍,又何必重蹈覆辙。”

“你是要娶崔氏女也好,不娶也罢,都好的,只是我希望你今日出了这个门,便说你也不曾看中我,莫要再用崔氏一族来逼迫我了。”

“若是你还有一些良心的话,就这样放过我吧。”

燕行川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宛若是深渊无穷无尽,他一直在往下落。

虽然早在上一世,他便知晓她想要与他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从此天涯陌路,可听到她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实在是有些受不住。

“你是不是还在介意清凝的事情,那些事我可以解释的,当年的事情......”

“你不必解释,我也不想听。”崔姒摇头,“当年你不曾解释,眼下也没有必要了,我只知道你做了什么,受了什么委屈,至于你有什么苦衷,我已经不想听了。”

“我不是不想和你说,我只是...只是怕和你说了,你就要离开我。”燕行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灌下,

“我知晓,你也不是不讲理,若是我有难处,你也不是不能成全我。”

“可同样的,你眼里也揉不得沙子,最是要强要脸,你必然会同我讨要和离书,从此与我分道扬镳,陌路殊途。”

“我...我只是不愿失去你而已......”

崔姒勃然大怒:“所以你就将我丢在一旁,另娶他人,叫我受尽委屈,受尽了别人的笑话?”

“你既然知道我眼中揉不得沙子,那就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你我之间就回不去了。”

“你若是有些良心,便就此放手,各自安好不好吗?”

“我没有娶她!”燕行川反驳,“她只是要做皇后!她只是皇后!你才是我的妻子!”

“这有什么不同?”

“当然有不同,皇后是皇后,妻子是妻子,既然她所求的是要做皇后,我别无选择,只能如她所愿。”燕行川闭了闭眼,

“但我又想着,等她走了,等我平定了天下,燕渡也大了,我就将这些都给他,你我一起归隐山林,只有你我夫妻,没有皇帝皇后。”

“你应该知晓,我燕家便是当年的镇北侯府,因着老皇帝的猜忌,被冠以谋反之名,全族被赐死诛杀,我...因着在外祖家林家做客,才逃过一劫。”

“朝廷的人前来林家抓拿我,林家为了保我,是与我生得有几分相似的同龄表哥替了我,被朝廷的人当场诛杀。”

“当天夜里,林家便起了大火,林家上下两百余人,林氏族人整整四十三人,全部死在禁卫军的刀下,唯有我与清凝被林家秘密送走......”

“我与清凝在逃亡之中,又与她失散,让她落入贼人手中,一生受尽折磨,大军攻下帝城,将她救出,她已经油尽灯枯。”

“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要我遵循燕、林两家曾约定的婚盟,娶她为妻,她要做皇后......”

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林氏族人足足四十三人因燕家牵连而死,更有表兄为了保他替他一死,他还弄丢了林清凝,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

林家的一条条人命,还有他对林清凝的亏欠愧疚,逼得他没有第二种选择。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清凝死不瞑目,含恨而终。

“我知道。”崔姒突然道。

燕行川一愣:“你知道?”

他当年一直不敢和她说,因为他知晓,她或许会理解他并且成全他,但她一定也会向他讨要和离书,与他就此分离。

故而,他不敢同她说,也不肯放过她,只逼着她等他,等林清凝死了,等他平定天下,然后带着她离开。

崔姒‘嗯’了一声:“其实你走了之后,沈陌都和我说了,他说了你的难处,也说了你想带我走。”

燕行川眼睛一亮:“那你...那你愿意,我......”

“我不愿意。”崔姒语气微冷,“我知晓你的难处,也知晓你的别无选择,但我不能接受的是,你选择了对得起她,而选择对不起我。”

“我自问与你做了十几年夫妻,与你并肩而行,风雨不弃,可到了最后,却是你捅了我最狠的一刀。”

“哪怕这一刀并不是你的本意,可你捅了,这一刀我受了,便是你对不起我。”

“于我而言,便是你忘恩负义,抛弃发妻,我可以体谅你的难处,但我不能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崔家主顿时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心跳都要停了。

这封名帖呈上去,崔氏一族必然不得安宁,指不定人心都不齐了。

崔家主心知这事不妥,可一想到这几日燕行川将崔景留在身边,似乎对他颇为欣赏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甘心。

这北燕王后之位,到底还是得留在他长房最合适。

不然,二房也好三房也罢,长房总归会被压制,他这家主如同名存实亡。

若是按照信中所言,崔姒日后当真会生下北燕王的继承人,而他们让崔妘为妻崔姒为妾,待崔姒生下孩子去母留子,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长房的了。

至于孩子,日后养在崔妘身边,他就不信与崔妘不亲,与他们长房不亲。

想到这里,崔家主捏紧了信件,最终下定了决心。

权势富贵迷人眼,是非成败在此举。

“你且下去歇息吧。”

崔家主挥手让人退下,然后便带着名帖折返宴会之中,他刚刚踏进屋中,便露出笑容,然后上前去拱手行礼:“恭贺北燕王贺喜北燕王。”

燕行川身着一身石青暗绣青竹的交领长袍,端坐于主位之上,这会儿心情似乎不错,正在饮酒,听闻崔家主此言,便问:“崔家主,本王何喜之有?”

崔家主笑称:“下臣刚才收到了崔氏族人送来的名帖,您大婚之日,应是不远了。”

名帖。

是了,燕行川这才想起这事。

他在北燕城收到崔氏的信件与众人商议,在同意崔氏一族的条件之后,便书信一封予崔氏,然后立刻便领兵南下。

崔氏一族收到信件之后,他也差不多抵达姜水,那时崔氏一族还未选出要嫁的女郎便匆匆赶往姜水等候。

上一世,也是他到了平州城,崔氏族人才送来了名帖,禀明崔氏要嫁的是哪一位女郎。

“呈上来。”

有亲兵闻言上前,崔家主双手将名帖呈上,亲兵检查过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呈上给燕行川。

燕行川手中拿着名帖,面上仍旧是冷沉着一张脸,仿佛并不在意,可却忍不住坐直了身体,拿着名帖的手指也稍稍用力。

不多时,手心竟然都有了一些细汗。

他暗暗缓了一口气,这才将名帖打开,不过待他看清名帖上的名字,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崔妘?是何人?

要嫁作他的王后?

阿姒呢?六娘呢?

嗯……作为崔妘的陪嫁媵妾,做他的妾室?

燕行川的脸色一点一点地黑了下来,手劲大得几乎要将那名帖捏碎。

“崔妘是何人?本王的王后,难不成不是崔六娘吗?”

他娘子怎么突然换了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些日子,他每每想起她一点都不在乎他,他才刚死她就迫不及待地养小白脸,他气得都要炸了。

长路漫漫,他一路来一路恨恨地想,这见异思迁的小娘子,谁爱娶谁娶去。

反正他不娶。

可此时此刻,崔氏真的给他换了一个娘子,他只觉得震惊和恼怒。

而且她还要遭受如此羞辱,被崔氏族人当作陪嫁媵妾送来给他。

崔氏欺人太甚!

燕行川将手中的名帖丢出去,落在了崔家主面前。

崔家主也没料到燕行川突然动怒,吓了一跳,忙是跪下请罪。

在场的人也被这变故吓得不轻,见燕行川脸都黑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自己好生看看,这名帖上究竟写的是什么东西!”

崔家主上前去将名帖捡了回来,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才又道:

“回禀北燕王,这名帖是没有错的,阿妘正是崔氏四娘,是下臣唯一的嫡女,也是我崔氏一族最尊贵的女郎。”

“北燕王愿娶我崔氏女为王后,我崔氏自然是不敢怠慢,自然是要将崔氏最尊贵的女郎嫁予您。

这最尊贵的女郎,自然便是四娘了。”

名帖上写的是崔妘?

坐下席间的崔景脸色也微凝,心道这家里人是不是糊涂了,竟然要将崔妘嫁过来。

“那崔六娘呢?”燕行川问。

崔家主继续道:“北燕王有所不知,我家四娘虽说身份尊贵,只是身体有些不好,崔氏族人觉得将这样的女郎嫁予王,实在是欠缺了一些。”

“正好六娘也是我崔氏一族嫡女,身份也足够尊贵,便让她随着四娘一同嫁过来,伺奉在北燕王的左右。”

崔家主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一同嫁过来伺奉,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作为陪嫁媵妾,过来做妾的。

女子出嫁,带族中姐妹为陪嫁媵妾,自古有之。

崔景脸色大变,立刻起身上前跪下:“北燕王,下臣也有话说。”

崔家主见崔景跳出来了,脸色有些难看:“三郎,你休要胡闹,此事乃是族里做的决定。”

“族里做的决定?”崔景的眼睛微微眯起,“族里做的决定,便是送三郎的小妹来做妾吗?”

崔家主面上有一瞬间的羞愧,但心里也有一种被人扒了脸皮的恼怒,他冷声道:“能给王做妾,也是六娘的福气!”

“那这福气我们六娘可不敢要!”崔景冷笑了一声,“还是还给四娘好了。”

崔家主被噎了一下,然后劝崔景:“三郎,你非得在这里同我争辩吗?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三郎不管什么场合。”崔景冷瞥了崔家主一眼,

“三郎只知道,三郎虽然不济,却也断然没有卖妹求荣的道理,北燕王若是要娶六娘,三郎自然万分赞同,可若是要六娘给北燕王做妾,三郎是不能同意的。”

“都说长兄如父,如今父亲不在此处,六娘的亲事自然交由三郎做主,此事,我崔景绝不同意!”

崔景说罢,便对着燕行川拱手一拜:“请北燕王恕罪,下臣愿为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下臣之妹。断然不能给王做侍妾。”

燕行川剑眉微微皱起,脸色仍旧不好。

“好了,此事暂且不说,待本王明日处理完平州城诸事,便亲自前往羡阳城,见一见这两位女郎,至于什么妻与妾,便不必再说了,本王只娶一妻。”

“既然你们崔氏不能定下人选,那便让本王亲自去羡阳城选。”


崔氏一族干了什么事呢?

在大周看来,就是献城投敌,消息传到帝城,那诛九族的圣旨估计都是立刻发出的。

造反不是儿戏,那是连身家性命和九族都往上压的。

一赢就是通天路,一输九族就无了。

别说人了,估计连家里的鸡蛋黄都摇散,蚯蚓都被挖出来竖切一刀。

所以,就算是崔姒与燕行川有私怨,但也真心期待他一定会赢。

“也是,崔氏已经上了这个船了。”武屠哈哈笑了两声,“你们这些读书人也是好大的胆子,我自叹不如啊!”

崔姒垂了垂眼脸,慢慢道:“若不是被逼到了末路,谁愿意走这一条路呢,不过都是没有得选择罢了。”

大周与诸王混战许久,平州在崔氏一族的庇佑下,虽说还算安稳,但朝堂与诸王也步步紧逼。

北燕王要南下开疆拓土,平州首当其冲。

朝廷想接管平州,在此驻军对抗北燕王的北燕军。

西凌王向东进,再往前两州便是平州,而且他那人素来狠辣,三个月前还屠了一城。

另外几个远了一些,也不想夹在北燕王和朝廷之间,更有的太贪心,要的太多。

能给崔氏的选择不多,最终还是在北燕王与朝廷之前选择。

但选朝廷,朝廷来驻军,就在这平州开战。

到那个时候,不管是崔氏一族还是平州百姓,必然都很难有好结果。

而迎北燕王入平州,平州便能免于战火。

再加上昔日镇北侯府以及燕行川的名声都极好,崔氏便做了这个决定,押上了九族。

武屠听罢,沉默了许久。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啊......”

此言初闻不过一句轻叹,身在其中才知是连苟活都艰难。

崔姒道:“我与崔氏一族都期待北燕王能赢,为此也赌上了一切,武兄若是也想出一份力,我三兄愿为引荐。”

乱世太久,羡阳城在崔氏一族的庇佑下也安稳了很久,在其中,不知有多少前来避祸的人,其中有才能之人也不知凡几。

武屠,或是领军作战不行,但若论杀敌,确实一把锋利的刀,孤身入敌军,也能杀几个来回,人称他是‘屠人首’。

崔易闻言也点头:“就是,武兄,到时候我也去,不如你我一起。

若是你我联手,定然能横扫千军如卷席,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武屠哈哈大笑:“谢过你们兄妹,只此事不小,我还得思考几日,还有我这杀猪摊子,还得找人接手是不是。”

“那是当然。”崔姒点头,“那我等便静候武兄佳音了。”

众人又聊了许久,崔姒也饮了两杯酒,然后才与武屠告辞,带着崔易回崔家。

一行人快抵达城东的坊口,便听到有马蹄声传来,并且伴随着一阵极大的马车轱辘声。

很快,那一队人马便超过了他们,停在坊口。

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幔一看,守在坊口的护卫忙是行礼:

“拜见家主,拜见四爷。”

“嗯,快放行。”马车里的人说了这一句,然后便放下车幔。

“是。”

崔姒掀开车窗的帘子往前面看去的时候,只看到了护卫拱卫着马车快速往前驶去。

“家主和四叔父回来了。”崔姒一回到家中便顾不上其他人,提着裙摆就往许老太太的院子里跑。

“回来就回来了,他也该回来了,再不回来,他这个家主就不必做了。”许老太太倒是淡定,见崔姒跑得急,便让她坐下来喝口茶。

“你是担心夫人的事情?”

说起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崔夫人自作孽,不可活,活该倒霉。

上一次二房三房夹击崔夫人,若是长房那边有个说得上事的爷们站出来,或是事情就不一样了。

可长房那三位爷,巧合的都不在。

崔七爷为平州州府大人,在平州,崔家主也去了迎接燕行川入平州,又未跟随燕行川一同归来。

而原本留守族中的崔四爷在崔夫人闹出第二份名帖之后,被许老太太指名亲自送名帖去平洲。

于是崔夫人不占理还孤立无援,外有崔三爷与崔景带族人紧逼,内有许老太太沈老太太两个长辈大山压下。

最终被偷了家。

“夫人那边我倒是不担心,家主如何将那名帖送上,我们也可以与他论道论道。”

“我担心的是刚刚接回来的大块头。”崔姒蹙眉,“要不,再把人送走?”

崔易可是把崔家主的嫡子崔旭的腿都打断了,现在还躺着床榻上下不来。

她还是有点担心崔家主一怒之下对崔易动手的。

许老太太也想起这一茬,脸色也微凝,想了想也道:“那就送走?”

“不行不行!”崔易与崔长佑、江辞年刚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前脚才回家,后脚就又被送走,这得多倒霉啊!

他就有家不能回吗?

“祖母,躲在外面有什么意思,要不让三兄将我推举到北燕王跟前得了!”

去了北燕王跟前,崔家主肯定不敢动他了。

许老太太脸色微变:“不行。”

崔家上下,多的是读书人,唯有出了崔易这个人间奇葩,不会读书,反倒是在武艺之上有惊人的天赋。

小时候许老太太还高兴旁人说她两个孙孙一文一武,都是出色的好儿郎。

这祖坟冒了青烟冒紫烟,紫气当头了。

可眼下,崔易想跟着北燕王去打仗,那战场上刀剑无眼,她岂能同意。

“祖母,你就答应吧,孙儿会很小心的......”

崔易拼命地给崔姒使眼色,让她给他说情,然而崔姒只当作是没看见,根本就不管他。

崔长佑见崔易有点可怜,想劝说一句,却被许老太太一个冷眼扫过来,只好闭上嘴巴。

许老太太还想说什么,外面便传来了崔景的声音:

“北燕王,里面请。”

许老太太脸色微变,而此时,崔易像是头脑通达,转身就往外跑去。

“快快快,拦住他!”许老太太豁然站起来,急急道,“快拦住这个混账啊!”

这要是求到了北燕王面前,人家真的同意了,那就不能反悔了啊!


燕行川竟然要去羡阳城见崔妘与崔姒,亲自选妻?

崔家主的脸色大变,当即就想反对。

可他话还未开口,崔景已经抢先叩谢:“多谢北燕王。”

燕行川都亲口说了,他只娶妻不纳妾,如此,不管崔姒选上还是没选上,都有利无害,选上了,便是王后,选不上,那就另择姻缘。

反正绝不可能做妾。

崔景垂首之时,眼中的冷光一闪而过。

待宴席散了,崔氏族人聚在一起,崔景便站在了崔家主面前:“伯父,你此举究竟是何意?是欺我二房无人吗?”

“三郎莫要动怒。”崔七爷劝说他,“这都是族里的决定,这名帖是刚刚送到了,家主只是将名帖呈上去而已。”

“三郎,你今日委实有些过了,有什么事情不能私下再说,非要当场闹出来,你让旁人如何看待我们崔氏?”

崔氏一族阖族投了新主,眼下正是要展示崔氏用处的时候,结果自己人闹起来了,成什么样子。

叫人看了笑话不说,北燕王或许还觉得你们崔氏连自己家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如何为他谋天下?

边上的崔氏族人也齐齐点头,觉得今日崔景确实是不应该。

崔景修长的狐狸眼眯了眯,笑得有些冷:“诸位难不成忘了,我等崔氏族人今日站在这里为了什么?我崔景之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崔景自答道:“为了族人能顺利度过这乱世的劫难,更为了有机会更上一层楼,成为天下名流大族,而我崔景,也是为了崔氏,为了家人。”

“若是奉北燕王为主,却要我家小妹给他做妾,那我又何苦走这一遭?留在羡阳城当乌龟算了!”

“今日我也把丑话放在前头了,谁敢打这些烂主意,日后崔氏之事,我们二房一概不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崔景搁下这句话,便推开拦在面前的人,抬脚离开。

留下的崔氏族人面面相觑。

......

一夜过去了。

次日清晨,羡阳城中的崔四爷与崔六爷才带着新的名帖赶往平州城。

许老太太则是亲自去了府上的客院,见了江辞年。

江辞年昨夜与崔长佑喝到半夜,今晨起来,倒还是神清气爽。

见许老太太突然来此,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泡上了一壶药茶与老太太同饮。

这药茶是他自己配制,安神养神,茶香清雅,饮后还有些回甘,春夏秋冬,男女老少皆宜。

许老太太喝了一盏茶,便直接道明来意:“我这老太太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今日前来,是想给你说一门亲的。”

说亲?

江辞年险些没被茶水呛到,惊得不行,忙是道:“伯母请恕罪,在下刚刚到羡阳城,如今还是客居崔家,这说亲,恐怕有些不合适。”

不说他暂且没有成亲的想法,便是有,像他这般一穷二白的男子,恐怕也没几个愿意嫁他的。

“只要你愿意,就没什么不合适。”许老太太摆摆手,表示不介意,“我要同你说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家六娘阿姒。”

阿姒?

崔六娘崔姒?

江辞年更懵了,他那位崔兄对这个侄女很是吹捧,这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家阿姒’、‘我家六娘’是如何如何的好。

他也听说了崔氏要嫁女北燕王的事情,像是崔姒这样身份尊贵的崔氏贵女,便是嫁过去做王后也是配得上的,如何会说给他一个穷小子?

“老夫人莫不是在寻在下的开心?”

“我哪里是寻你开心了。”许老太太连连摇头,“我们崔氏二房,嫁女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她喜欢就行。”

若是娶妻,自然得娶一位出身好的贤妻,如此才管得好家,保家族子孙长久。

可嫁女就简单多了,她有父兄护着,又有丰厚的嫁妆,只需自己喜欢的,对她好的就行看了。

最疼爱女郎也只能是这样了,让她嫁喜欢的郎君,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娘家管得了她,甚至能帮扶她儿女一二,余下的,就管不着了。

“我也实话和你说,我这老太太今日匆匆前来,说是要将六娘许给你,其实是想让你相助的。

这一次崔氏一族迎了北燕王入主平州,崔氏要嫁女给北燕王做王后。

原本是要在族里选一个合适的女郎的,只是不知道长房那边发了什么疯,那家主嫡女四娘大放厥词,说是她要嫁过去做王后,还要我家六娘给她做陪嫁媵妾。”

“做妾?”江辞年愣住了。

他想到了崔姒的模样。

昨日她一身素淡华服,端的是清风明月人间从容,仿佛是遥隔云端的仙子,他只是看了一眼,记住了她的样貌,便不敢多看,唯恐唐突。

这样一位女郎,竟然要给北燕王做妾吗?

江辞年心中震惊得久久不能回神。

“论理,我家六娘便是嫁作王后也是配得上的,昨日我也去过一趟主宅,逼着崔夫人另写一份名帖。

可我昨天夜里翻来覆去,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唯恐真的有另一份名帖送到平州城去了。”

“世间之事,变化无常,便是我做得再多,可怕生出变故。”

“于是我就想着,立刻为六娘定下亲事,到时,便是真的落得最坏的结果,六娘已经定亲,都要出嫁了,总不能再逼着六娘悔婚去做妾吧?”

“虽说昨日我在见到江小郎你,但人品也知晓个大概,故而今日实在是坐不住,便想问问江小郎可愿相助。”

“娶了我家六娘,待过了一两年,你觉得日子过得不顺心,也可就此和离,我们崔家还给予你一份补偿。”

“不过你若是想和六娘一直过下去,便得答应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江辞年问她。

“长久在羡阳城定居,但凡是六娘和崔家不同意,你便不能离开羡阳城。”

江辞年顿了顿:“依照老夫人之言,若是我想离开羡阳城,是不是也可以和离之后再离开?”

“可以。”许老太太笑了,“我家六娘这般好的女郎,我就不信相处多年,你还能舍得她。”

“不过,若是真有和离那一日,那六娘所生之子女,需得入我崔家门庭,改姓崔,尊我崔家宗祠为祖。”


两人上前来行礼:“见过老夫人,问老夫人安。”

许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微淡:“我这老婆子倒是安康,你们两个皮猴子,可是安宁安分啊?”

王绣珠忙是道:“老太太放心,我们近来乖巧得很呢。”

“那就好。”许老太太笑了笑,然后便将人推给崔姒,“六娘,你带她们去你院子里玩去吧。”

“是祖母。”崔姒起身应下,然后便领着两人往青梧院走去。

路上的时候,王绣珠有些沉默,倒是秦酒东张西望,忍不住问她:“阿姒,听说你小叔父回来了?人呢?”

秦酒也是崔姒的一位友人,她情窦初开便瞧中了那潇洒拓落的崔长佑。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崔长佑心中无男女之情,一心想寻道修仙,自在逍遥。

崔姒笑道:“小叔父被父亲带去羡阳书院了。”

今日晨早,崔长佑就被崔二爷带去了羡阳书院,直接赶鸭子上架给他安排了差事,等他回来了,应该是来找崔姒这‘罪魁祸首’算账了。

“那他之后会留在羡阳城吗?还是要追随北燕王征战?”

“应是留在羡阳城了,他啊,别瞧着年纪大一点,其实远不如三兄正经,也不如五兄听话,放出去就跟放出笼的鸟似的,到处乱跑。

现在三兄和五兄都跟着北燕王去平州城了,他自然要留下来照顾家里,也帮忙管一管羡阳书院的事情。”

“绣珠阿姐应该早些来的,如此便能与三兄见上一面,如今真的是...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王绣珠连连摇头,说罢,她又觉得自己说得太快了,忙是解释道,

“你三兄是去做大事的,是去挣前程去了,怎能如此儿女情长呢......”

崔姒眼中的笑意浅凉,她上一世怎么就没注意到王绣珠面上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呢。

于是崔姒便道:“绣珠阿姐也不必害羞,方才祖母也说三兄年岁渐大,到了该成亲的年岁了,等下一次三兄回来,应是同王家商议婚期了,到了那时,绣珠阿姐很快就是我的嫂嫂了。”

王绣珠闻言手抖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也寸寸褪去。

崔姒微讶:“绣珠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高兴傻了?”

“没、没......”王绣珠哆嗦着嘴唇,神情有些慌乱,“我只是想到成亲了就、就有些害怕......”

崔姒笑了:“害怕?绣珠阿姐怎么会害怕呢,嫁给了自己自小便想嫁的郎君,应该上万分欣喜才是。”

王绣珠顿时就有些呆不下去了,她急忙道:“我突然想起祖父让我去买城西那家鲜豆腐,阿姒,我就不留了,先告辞了。”

王绣珠说罢这句话,像是落荒而逃似的,掉头就走。

秦酒觉得奇怪极了:“她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大概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吧。”崔姒眼睛微眯,似是含笑又似是薄冷,“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跟上去?这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瞧着她像是心里有鬼,而且还是事关我三兄,我总要弄个明白的。”

崔姒立刻命人去跟着王绣珠,然后又让人去准备一架没有崔氏族徽的车驾,带着秦酒一起跟了上去,没一会儿,两人便在一处院落门外停下。

崔姒掀开车幔下了马车,便有护卫上前行礼:“六娘子。”

“就是这里?”

“正是里头,王三娘子的马车停了,便往里面去了。”

“走,咱们去看看。”

崔姒说了要进去看,便有护卫翻墙进了院子,然后直接将大门打开,迎了一行人往里面去。

而此时,王绣珠的车夫、护卫,以及守在门口的侍女都已经被打晕了。

“表兄,崔家要来定婚期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绣珠,你莫要害怕,再等等,等我功成名就了,便可以向姑母禀明一切,让她成全你我.....”

“表兄,你真好。”

“表妹,你心似我心,愿与卿朝朝暮暮长相见......”

“表兄...绣珠也是......”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是腻歪,秦酒已经愣怔在了原地,满脸不敢置信。

崔姒用眼神示意护卫踹门,那护卫便将佩刀交给另一人,抬脚往大门一踹,将禁闭的大门踹开。

而此刻屋中的男女正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男子的手已经伸入了女子的衣衫之中,那胸前衣衫半解,露出了一段茜红色的小衣和雪白的肌肤。

听到踹门声,两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分开,王绣珠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惊叫声,然后手忙搅乱地将自己的衣裳拢起来。

那男子也是惊了一下,他用袖子擦了擦唇上沾染的唇脂,猛地一下转头看去,见领头的人是崔姒和秦酒,脸色当即就变了。

“崔...崔六娘子......”

“阁下。”崔姒皱紧了眉头,摇了两下手中的绢扇,“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当我们崔氏是好欺负的吗?”

崔景可是崔氏一族年轻一代的翘楚,而北燕王似乎又格外看重于他,如今他在族中的地位,不说能与崔家主一较高下,但也是崔家主之下的第一人。

此人敢给崔景戴绿帽子,简直是将崔氏一族的脸面往地上踩。

王绣珠听到崔姒的声音,脸色又是一白:“阿...阿姒...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怎么知晓绣珠阿姐背着我阿兄有了情郎呢。”崔姒轻笑,语气讥讽,“瞧着这表兄表妹的,一见面就亲得难舍难分,想来这日子也不短了吧。”

“来人,将这一对狗男女给我抓起来,带去王家去,我要亲自问一问王家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王绣珠听到这话,吓得脸上的血色全无,眼眶中的眼泪瑟瑟落下,她扑上前去抓住崔姒的手,

“阿姒,求求你不要这样...若是王家知道了,会打死我的...还有表兄,表兄恐怕也活不成了!”

“阿姒,求求你了,你就当是什么都没看见,放过我们吧。”

“我也不是有意要对不起你三兄的,我只是情难自禁,我和表兄是真心的啊......”


秋芳姑姑险些尖叫出声:这哪里合理了?!

你们简直就是强词夺理!蛮不讲理!

秋芳姑姑不甘心,还想说什么,许老太太就摆摆手:

“好了,就这样了,我们二房不追究长房四娘今日口出狂言的事情,长房也不必追究五郎和六娘打断二郎腿的事情,这事就那么平了。”

末了,又对崔四爷道:“老四,便是讲道理,论谁有错,那也是四娘有错在前,二郎便是有怨,那也该怨怪四娘这个妹子给他招来今日之祸事,追其根本,也是谢氏没教好女儿。”

“这女儿犯错,儿子受过,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秋芳姑姑仍旧不甘心。

“还有什么可是?你便这样回禀你家夫人,若是她还有意见,让她亲自来找我,我这老太太和她理论理论。”

许老太太堵住了秋芳姑姑的嘴,然后又看向崔四爷这兄弟二人,淡声道:“媵妾之事,不许再提,若是谁敢提,休怪我这老太太拿着拐杖打上门去。”

“行了,都走吧。”

许老太太将这几人都打发走了,这才又冷哼了一声,骂了句:“谢氏当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将女儿教成这个样子。”

“阿姒,今日干得漂亮,若是一味忍气吞声,谢氏还以为我二房的人好欺负呢。”

崔姒殷勤地给老太太捶腿,心中却有担忧:“崔夫人对四姐的偏爱向来是有目共睹,若是四姐坚持,这事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算了。”

“来明的,阿姒倒是不怕,怕就怕来阴的,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阿姒的处境,恐怕不太妙。”

许老太太冷哼一声:“她们要是敢算计你,尽管来就是的,最差的结果就是嫁过去,不过我家阿姒可不做什么媵妾,在嫁过去之前,先送了四娘归西,你嫁过去做正室。”

这想法,可谓是一脉相承了。

崔姒也是那么想的。

要是真的落到那步田地,崔夫人和崔妘敢逼她做妾,她反手就送崔妘归西,自己嫁过去做正室。

宋柔脸色大变,慌得发抖:“婆母,这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许老太太怒瞪她一眼,“她们既然敢先动手,难不成还不许别人反击了,还是你觉得阿姒被逼得要去做陪嫁媵妾,也该息事宁人?”

“也是,阿姒又不是你女,你自然不在意阿姒的将来了。”

这话说得严重了,宋柔的脸色一片惨白。

她忙是道:“婆母,儿媳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最好,行了,你也走吧,看到你就觉得碍眼。”许老太太对这个儿媳也很是嫌弃,摆摆手也让她滚了。

宋柔似乎还有什么话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怜委屈地行礼告退。

许老太太真的很烦她:“你说你父亲究竟是发了什么疯,怎么就偏生看上她了,这个家是半点都撑不起来,遇见事只知道摆出这委屈可怜的样子。”

崔姒给她捏肩,闻言却道:“大概是年纪渐大,就喜欢这娇柔的解语花。”

对于父亲再娶,崔姒其实并没有多大想法,父亲与母亲的夫妻关系一般,就是互相尊重着,相敬如宾地过日子。

母亲甚至还给父亲纳了两房妾室,伺候着父亲的起居。

母亲走后,父亲年岁也不算大,要再娶,他们做儿女的也不能只顾母亲不顾父亲,就随他去吧。

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是宋柔。

太膈应人了。

许老太太叹气,问崔姒:“见到宋止了没?”

崔姒嗯了一声:“在门口便遇见了。”

“他应该是专门在等你。”许老太太看着门外。

春日归来,万物复苏,叶绿花红。

“你当真不想嫁北燕王了?”

“前些日子你还道北燕王是个中英豪,名声也极好,是好夫婿的人选,若是要嫁人,也唯有这样的好郎君才能与你相配。

虽说祖母不知你为何变卦,又不想嫁了,但祖母也再问你一遍,真的是不想嫁了?”

“你若是想嫁,趁着还未定下,祖母还能给你争一争的。”

崔姒闻言眼眶微酸,眼底有泪凝聚,她有些僵硬地摇了摇头:“孙女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是不嫁了。”

“北燕城路远,若是嫁过去,便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孙女舍不得祖母,也舍不得父亲、叔父还有兄长,先前是孙女想岔了,天底下再好的东西,都没有在自个亲人身边重要。”

上一世,她远嫁,与老太太一别便是永别,她心中后悔得不行。

“这一辈子,孙女只想留在羡阳城,陪在祖母身边。”

许老太太诧异,她这个孙女,平日里装得好,实际上是个要强的,样样要最好,这心里是真想当个王后玩玩。

只是没想到,突然就想开了。

许老太太还挺高兴的:“好好好,留在羡阳城,留在祖母身边,那什么劳子北燕王后,谁爱做谁做!”

“不过......”许老太太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不过你不嫁北燕王,这亲事得尽快定下来,最好是赶快出嫁才好。”

崔姒微愣:“这是为何?”

她今年才十五,等到了五月才是及笄之年,她还想多在家里陪一陪祖母呢,怎么就要嫁人了?

“你啊你,你糊涂了。”许老太太摇头,觉得这孙女没救了,

“虽不知四娘为何提了你做媵妾,但既然提了,她又有一个将她宠得无法无天的母亲,咱们就不得不防。”

“与他们论‘明枪暗箭’算什么,斗赢了如何斗输了又如何?

你把亲事定下来,然后麻利地成了亲,她们还能逼着你一个已经出嫁的崔氏女回来做陪嫁媵妾不成?”

崔姒愣住。

是啊,要是她嫁了人,崔夫人与崔妘就算计不到她了。

“可这也太突然了......”

“也不突然,你的嫁妆是你母亲自你出生就给你备下的,家中也给你备了不少,连嫁衣都准备好了,快一些,一两个月之内便能走完六礼,嫁去夫家。”

“不过这人选倒是好好选一选,这宋止,虽然说他这个阿姐令你不喜,可他人还行,对你也上心,你当真是不考虑了?”


沈陌笑容灿烂,十分热情,崔景心中觉得奇怪。

不过沈小将军要同他喝酒,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甚好,既然来了羡阳城,我做东,请沈小将军喝我们羡阳的好酒。”

“好说!”

沈陌心里乐呵得不行,昨夜燕行川竟然能做出夜探香闺这种事,定然是对这崔六娘不是一般的在意。

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机灵,既然王都那么在意了,这未来大舅兄,能打好关系最好。

沈陌与崔景一边往里走,一边谈着羡阳城有哪些美酒。

崔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崔三爷面露沉思,眼里的精光一闪一闪的。

一行人进了雅园的主院春华堂,便见燕行川正坐在一棵西府海棠树下喝茶。

三月春,牡丹未开,倒是这一株西府海棠开得正妍。

花儿朵朵簇在枝头,红中带粉,粉中透白,风吹过,花柄轻颤,娇俏婀娜,袅袅风流。

那青年身着一袭织金边水鳞纹月白圆领大袖长袍,头戴玉冠束发。

此时他端坐于海棠树下石桌旁,手握茶盏,矜贵高雅之余,却又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仪冷肃。

端的是云上仙君,神君在世。

崔景与崔三爷看过一身盔甲的燕行川,那如同昭阳烈日,带着战场的肃杀凌厉,冷漠摄人,叫人臣服膜拜。

这月白的一身,却又是另一种煌煌辉辉,令人大为震撼。

崔夫人同样也震撼,大约是想不到这世间上还有如此神骏无双,又矜贵高雅的郎君。

尤其是这人将来还能登临帝座,居山河最高位,指点江山万里。

也难怪崔妘对他如此痴狂,如疯如魔,非要嫁予他为妻。

“咳!”沈陌轻咳了一声,三人回神,然后上前去行礼。

“今日这海棠花开得好,几位便与本王赏一赏这海棠花吧。”燕行川平静地开口,似乎对这一树海棠尤其喜欢。

“是。”

有亲卫随侍抬来了桌椅,送上热茶,请众人坐下说话。

崔三爷是最为善谈老道之人,坐下之后便夸燕行川:

“先前便听人传,说北燕王丰神俊朗,威仪不凡,此次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崔氏一族愿为王效犬马之劳,但凡有令,莫敢不从。”

这一上来说的就是效忠的话,就算燕行川不爱听这些奉承的话,但也绝对不会有不喜。

燕行川道:“崔氏的忠心,本王自然清楚,日后有许多要用到崔氏的地方,到时候也请崔氏尽心,办好自己的差事,本王也绝不亏待。”

“我等听从王命。”

燕行川‘嗯’了一声:“那两封名帖之事,你们查得如何了?”

听他问起这事,崔夫人心中慌乱,不过也忙是起身上前敛衽跪下:

“王恕罪,此事都是臣妇与臣妇之女四娘的错。

四娘爱慕王已久,心心念念的便是嫁予王为妻,但她身子不好,我们才动了送陪嫁媵妾的主意。”

“六娘乃是崔氏二房嫡女,在崔氏之中,身份尤其尊贵,如此,将四娘与六娘嫁过去,才算是不委屈了王。”

“臣妇心疼女儿,一时糊涂,这才做下错事,闹出了后来的种种,令崔氏不宁,人心不齐,更令王心烦。”

“臣妇罪该万死。”

崔夫人在崔氏族人面前不承认,把事情都推给了崔妘。

可在燕行川面前,她却不敢再说谎,或是说,这究竟是她做的还是崔妘做的,对燕行川而言没什么两样。

“你确实罪该万死。”燕行川的语气微冷。

可不是罪该万死吗?

若非是她们母女如此折腾,崔姒怎会与旁人定亲,闹得他现在都不知该如何将一切回归正轨。

崔三爷与崔景闻言也是脸色微白,忙是请罪。

话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崔夫人惹怒了燕行川,对崔氏其他人也没好处。

燕行川冷声道:“既然是选出嫁予本王之人,日后便是我燕行川的妻子,北燕的王后,此事不但是崔氏要事,也是我北燕要事,你们如此胡来,可曾将本王放在眼里?”

“不敢。”崔夫人心中惶恐。

“不敢?你都敢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燕行川双目冷冽,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本王的妻子,燕地的王后,你们竟敢塞一个身体孱弱多病,无人愿娶的女郎给本王,怎么,当本王是收破烂的?”

崔夫人诚惶诚恐,张了张嘴,竟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燕行川心中恼火至极:“本王且问你们,既然是做错了事情,崔氏一族会如何处罚?”

崔三爷道:“回北燕王的话,眼下家主不在,需得等家主归来再做定论。”

“甚好,如此戏耍本王,若是崔氏不拿出一个令本王满意的答复,本王便亲自下令。”

崔夫人与崔妘敢害崔姒,燕行川自然是不能放过她们的。

不过到底是崔氏女眷,他多少也要给这平州世家大族一些薄面,就让他们自己来吧。

若是做的不妥,他也要讨一个公道的。

“是,待家主回来了,定然会给王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崔三爷与崔景立刻应下,唯有崔夫人额头上冷汗淋漓,险些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她以为崔氏族人奈何不了她和崔妘,不曾想这位北燕王非要追究,逼得崔氏一族为了表忠心,不得不重罚她。

崔夫人的手都在发抖。

这该如何是好?

谁还能帮得了她?

对了,王后!

若是王后的人选定下,崔氏女成了燕行川的妻子,让王后劝一劝,请他宽容,指不定也能成事。

若是阿妘能做王后该多好,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可如何才能让阿妘做王后呢?

崔夫人正想着,却听一旁的崔三爷问:“不知王可想好了要哪位崔氏女做妻子?先前的事情是崔氏的过错,没有将人定下来,如此,王选中了哪一个,崔氏便将哪一个嫁予王。”

“本王来选?”燕行川挑眉,“崔六娘也可以吗?”

崔三爷立刻就点头:“自然是......”

“三叔父。”崔景喊了他一声,提醒他,“六娘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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