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梅雨切片1997 年，桑镇像是被梅雨季节攥在掌心，细密雨丝没完没了，空气里满是湿漉漉的黏腻感。
青石板路被多年药汁与血渍浸透，黑得发沉，每一步落下，都似踩在岁月的痛点，沉闷又压抑。
镇医院外墙上，爬山虎疯长，那褪色的红十字标志被吞噬得只剩模糊影子，荒诞地彰显着生命既顽强又脆弱的两面性。
林桑推开药房玻璃门，铁把手的水珠沾了一手，寒意顺着掌心直往上蹿。
母亲开始化疗后，医院里消毒水味、护士匆忙脚步声、病房中病人压抑呻吟，都成了他生活里甩不掉的部分。
他的眼神满是疲惫，却又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恰似霜打后仍挺立的草。
周葚站在逆光中，脚尖踮起去够高处药瓶，白大褂下摆轻轻晃着。
林桑一眼瞥见她脚踝上褐色旧针孔，心里猛地一揪，那针孔像被虫蛀的桑叶，是生活狠狠留下的残酷印记。
“盐酸曲马多，得院长签字。”
周葚转身，胸牌擦过林桑手背，那凉意瞬间勾起他给母亲擦褥疮时酒精棉的刺鼻味，仿佛仍萦绕鼻尖。
他又瞧见她手腕上毛边输液贴，葡萄糖结晶析出细小六边形，他母亲化疗时也有过，那是糖尿病患者反复扎针的无声痛苦证明。
深夜，急诊室灯管嗡嗡响，好似不知疲倦的怨魂。
林桑攥着止痛药走过走廊，配药室门缝透出光，在地上投出颤抖菱形。
推开门，他看到周葚蜷缩在角落，胰岛素针扎进腰侧，“嘶”的一声，像撕开一张薄纸。
月光下，散落药盒上格列美脲的有效期被刮得模糊不清，那是她与命运死磕的倔强证据。
“海德堡的冬天，一棵树都没有。”
周葚突然开口，声音带着疲惫与迷茫，“解剖室的尸体泡过苯酚，闻着像腌过头的苦橙。”
林桑看着她锁骨下蜿蜒的手术疤，像嫁接失败的桑树枝，那是她在异国与病魔战斗留下的痕迹，心中泛起一阵复杂情绪，有同情、敬佩，还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他不禁想象着周葚在海德堡的日子，在那陌生又寒冷的国度，独自面对病痛与学业的压力，该是怎样的艰难。
这份想象，让他对周葚的关心又多了几分。
此后，林桑总会在不经意间留意周葚的一举一动，她配药时专注的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