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是该侥幸还是该忐忑。
他似乎想开了，挤出黄豆大小的药膏开始给我细细涂抹。药膏冰凉，安抚了皮肤的灼热，我紧绷的神经也逐渐放松。
“你以后就对外说我是你的远房亲戚，家里没了大人来投奔我的。”陆青的动作停滞了一瞬，低声念了一句：“乖乖听话，小鱼。”
他似乎很不习惯这样和别人交流，麦色的皮肤都透出了点红。
第二天，陆青给了我一身男孩子的衣服，说是先找隔壁王大娘借的，让我换上。
“我祖母家应该有不少我小时候的衣服，你跟我顺便一起去问候一下她老人家。”陆青揉着我的脑袋，语气难得温柔。
我一阵恶寒，躲开他的手。
“揉脑袋会长不高的！”我大概摸清了陆青暂时不会把我怎么样，性格里的刁钻一下子又冒出来。
“人不大，脾气还挺大。”他故意加重了语气，嘴角却微微上扬。
陆青牵着我的手，步伐沉稳地走在乡间小路上。我却有些纳闷，不是说陆青孤家寡人吗？从哪里冒出个祖母来？
我抬头瞥了一眼比我高出半个身子的陆青，算了，村里那些长舌妇嘴里本来就没几句真话。
我们在一户土瓦房前停下，门口拴着一条老黄狗，正懒洋洋地晒太阳。老黄狗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见了人也不叫。我有点好奇这个祖母了，毕竟在我们村可没有几户人家会去养闲狗。
陆青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门，领着我进去。只见一个老妇人坐在堂屋的摇椅上，手里拿着针线活，神情慈祥。
“呦，怎么今个有空来看我这把老骨头？”老人扶了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注意到我的存在，眼睛忽的亮起来。“哎呀这是谁家小孩啊？过来让奶奶瞧瞧。”
陆青拍拍我的肩，递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硬着头皮走上前，熟练地露出乖巧的笑容，“奶奶好，我叫小鱼。”
老人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拉过我的手细细打量，“你小子从哪里偷来这么漂亮的小孩，到时候大人找过来我可不帮你。”
陆青自顾自找了个凳子坐下，从桌子拿了一个橘子扔给我，“他娘把他卖给我，他大人现在就是我喽。”
我有点惴惴不安，毕竟花了媳妇本买了个“弟弟”回来。没想到老人哈哈大笑，揉了把我的脑袋嗔怪，“难怪小鱼要跟着你个糟汉子，太委屈了点。”
“他脾气大着呢，早上还凶我不让碰他脑瓜子，您也小心点。”陆青剥着橘子皮，一脸揶揄看着我。
妈的，多大人还跟小孩计较。
我假装没有听到陆青的话，把老人的手放在头上，笑道：“只有奶奶可以摸。”
老人笑得愈发开心，我嘚瑟地瞥了陆青一眼，冲他做了个鬼脸。
“阿嬷我小时候的衣服应该还在房间吧？这小子身上的衣服还是隔壁王小胖的呢。”陆青起身往我嘴里塞了一瓣橘子，酸得我直皱眉。
老人点点头，“在呢在呢，还好我好好存着，前几天还刚晒过太阳呐。”老人佝偻着背带陆青去房间，嘴里还念叨着：“你的衣服好多也旧了，过几天我正好给小鱼做几件新的。”
我望着一高一矮的背影，又低头盯着那颗黄灿灿的橘子，心里充盈着一股很陌生的感觉。我默默剥开了橘子皮，放了一瓣在嘴里。
好甜。
我们在祖母家又吃了午饭才打算回去，老人送到门口，依依不舍地拉着我的手，叮嘱道：“小鱼啊，常来玩，奶奶给你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