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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妾离开倒计时,世子突然要把我扶正全文

芒果七七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宋挽初梁屿舟是古代言情《贵妾离开倒计时,世子突然要把我扶正》中的主要人物,梗概:京中人人皆知,宋挽初是个攀龙附凤的心机女。因父亲为锦国公牺牲,她挟恩图报,抱着父亲的灵位进宫,求取了嫁给锦国公二公子的圣旨。可她父亲不过六品武官,母亲是商户女,户门低贱,只能做贵妾。二公子梁屿舟,光风霁月,清贵无边,是京中无数贵女的梦中情人,可他偏偏有了意中人,青梅竹马的表妹俞慧雁。宋挽初横插一脚,导致二人劳燕分飞。梁屿舟恨她,骂她恶毒,冷待她三年,将她的真心践踏得一文不值。后来,俞慧雁归京了。人人都道,宋挽初很快就要成为下堂妇,梁屿舟更是警告她不许在青梅面前闹。可他不知,宋挽初三年前嫁给他时,就已经向老太太求了放妾书.........

主角:宋挽初梁屿舟   更新:2025-03-20 17: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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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挽初梁屿舟的现代都市小说《贵妾离开倒计时,世子突然要把我扶正全文》,由网络作家“芒果七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挽初梁屿舟是古代言情《贵妾离开倒计时,世子突然要把我扶正》中的主要人物,梗概:京中人人皆知,宋挽初是个攀龙附凤的心机女。因父亲为锦国公牺牲,她挟恩图报,抱着父亲的灵位进宫,求取了嫁给锦国公二公子的圣旨。可她父亲不过六品武官,母亲是商户女,户门低贱,只能做贵妾。二公子梁屿舟,光风霁月,清贵无边,是京中无数贵女的梦中情人,可他偏偏有了意中人,青梅竹马的表妹俞慧雁。宋挽初横插一脚,导致二人劳燕分飞。梁屿舟恨她,骂她恶毒,冷待她三年,将她的真心践踏得一文不值。后来,俞慧雁归京了。人人都道,宋挽初很快就要成为下堂妇,梁屿舟更是警告她不许在青梅面前闹。可他不知,宋挽初三年前嫁给他时,就已经向老太太求了放妾书.........

《贵妾离开倒计时,世子突然要把我扶正全文》精彩片段

回到水韵居,已经是傍晚了。
厨房送来一桌子菜,可宋挽初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身心俱疲,可还是强打精神,吩咐素月:“去把我的嫁妆单子拿过来。”
素月有点困惑,“姑娘怎么想起这会儿看嫁妆单子?”
比她大两岁的南栀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你傻呀!姓俞的都骑到咱们姑娘头上来了,姑娘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素月这才恍然大悟,姑娘这是要清点东西,尽早走人啊!
小姑娘的脚步轻快起来。
宋挽初刚打开嫁妆单子,忽听门外脚步响动,梁屿舟竟然来了。
她不动声色的,将嫁妆单子藏在了袖子里。
梁屿舟看着满满一桌子还没来得及撤掉的饭菜,“怎么一口没动,是在等我么?”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仿佛在马车上斥责她说谎,扬长而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没有。”宋挽初语气淡然。
“那怎么做的,都是我爱吃的菜?”
宋挽初语塞。
她曾经是多么期待梁屿舟能与她一起吃饭,费尽心思研究他的口味。
渐渐地,摆上桌的菜,都变成了梁屿舟爱吃的。
梁屿舟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
他常年习武,肌肉健硕,隔着几层衣服,宋挽初都能感觉到他大腿的强劲有力。
她有些不自在,想挣脱,却被抱得更紧。
面对这张能让京城所有少女魂牵梦萦的俊脸,宋挽初有些恍神。
他总是这样,冷淡的时候,对她像是陌生人,来了兴致,又将她视为至宝。
仿佛她就是一个不需要被顾及情绪的玩偶。
她坚定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以后不会了。”
梁屿舟眉峰微蹙,“什么不会了?”
“不会再做一整桌你爱吃的菜,再傻傻地空等一整天了。”
她再也不想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伺候他,企图得到他的回应了。
说完,不顾梁屿舟的怔愣,她绕过屏风,进了里间。
梁屿舟紧跟上来,将她拽进自己的怀中,手臂在她腰间收紧,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霸道。
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轻微的痒意蔓延开来。
“不高兴了?今晚留下陪你。”梁屿舟轻哄。
屏风上映出二人交叠的影子,仿佛鸳鸯交颈,恩爱缠绵。
挺讽刺的。
宋挽初就是这样,被他假装深情的模样,骗了一次又一次。
梁屿舟身上有些许酒气,轻吻她的脸颊,呼吸渐渐发烫。
是动情的信号。
说实话,他在床上,还挺讨喜的。
很顾及她的感受。
可宋挽初闻到他身上的脂粉香,想起俞慧雁靠在他身上的样子。
不但提不起一点兴致,还有些反胃。
她将梁屿舟推开,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薄怒。
“宋挽初,你今天吃错药了?”
梁屿舟脸上,满是被拒绝的恼火,仿佛是在斥责她,他已经纡尊降贵来哄她了,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他以为,靠一两句毫无诚意的哄劝,就能温暖她早已凉透的心?
宋挽初后退几步,恭敬地行礼,语气却是前所未有地冰冷:“今日二爷从俞小姐的接风宴上离开,俞小姐必定伤心,二爷不去哄哄吗?”
梁屿舟光风霁月的眉眼,如同染了寒霜,冷得可怕。
“别乱说,小心坏了慧雁的名声。”
宋挽初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嘲讽的轻笑。
“茶馆的说书人,把你二人的爱情故事,说得惊天地,泣鬼神,二爷有本事就去堵他们的嘴!今日来的一众千金公子,无一不夸你们是天作之合,二爷怎么就没想起来提醒他们,不要坏了俞小姐的名声?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宋挽初的声音已然发颤。
她还想质问,当外面那些人用最恶毒的字眼辱骂她,嘲讽她挟恩图报,鸠占鹊巢的时候,他有想过维护她的名声吗?
她才是他的枕边人啊!
可他,连她的解释都不愿意相信!
可万般怨恨,都化作无声的苦涩,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罢了,反正都决定离开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她咄咄逼人的样子,与平日里的温柔和顺,判若两人。
梁屿舟错愕良久,最后黑着一张脸,扬长而去。
“啪——”
一出门,他就随手将什么东西摔在了护卫周言的手中。
周言定睛一看:“二爷,这不是您要送给夫人的生辰礼吗?”
上好的玛瑙手串,颜色是正红,又喜庆,寓意又好。
梁屿舟冷嗤:“她不配!”
周言不解,这不是二爷亲自为夫人买来的吗?价值千两的东西,在他手中,怪烫手的!
“那这手串......”
“随便,你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周言心里直嘀咕,你和夫人闹矛盾,干嘛为难我?
思来想去,他叫一个丫头,将玛瑙手串送到了嘉和郡主手中,说是二爷孝敬母亲的礼物。
梁屿舟走后没一会儿,宋挽初从里间走了出来,眼尾还有些湿红。
她平静的,像没事人似的,拿出嫁妆单子继续看。
她的外祖家是江南巨贾,给母亲的陪嫁异常丰厚,母亲在她十岁那年去世了,留下来的产业,暂且交给舅舅打理。
当年她出嫁,是以正妻之礼被迎进国公府的,舅舅为了给她撑门面,除了母亲的嫁妆,还额外给她添了一大笔,整整两百八十八抬嫁妆,五十里红妆,盛况空前。
嫁妆实在太多,一个晚上不可能清点完,宋挽初先将田产铺子整理出来。
这样的不动产,在她去江南之后,就不便打理了,要尽快出手。
但是她一个内宅妇人,不好出面商议这样的买卖。
还要跟舅舅舅妈从长计议。
翌日清早,宋挽初如往常一样,来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拉着她坐在身边,忽然问道:“昨儿是你十九岁的生辰,舟儿可给你送生辰礼了?”
宋挽初默然。
嫁给他三年,她清楚与梁屿舟有关的每一个重要日子,可梁屿舟,连她的生辰都不记得。
又怎么会送她生辰礼?
忽见珠帘被撩动,梁屿舟和俞慧雁并肩走进来,宛若一对恩爱夫妻。
“给老太太请安。”
俞慧雁在不经意间拢了拢碎发,露出一截手腕。
宋挽初赫然看见,她的腕上,戴着一串正红色的玛瑙珠串。
本是鲜艳喜庆的颜色,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


完全就是无所谓的态度。
他都不喜欢她,又怎么会在意她的孩子呢。
孩子没能出生,他反倒觉得庆幸吧。
毕竟未娶正妻,先有庶子,有损他的名声,也会让俞慧雁伤心的。
宋挽初的心脏像是被扔进油锅里,反复煎炸。
她不得不深吸几口气,来缓解胸口的窒闷。
“老太太,我想离开了。”
正在气头上的老太太,眉心狠狠一跳。
“挽初......”
“老太太,我们回去吧。”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将落未落的泪,最终还是被她给逼退了。
老太太怒瞪梁屿舟,“挽初为你受伤,身子尚未痊愈,你还有心思喝酒?”
梁屿舟紧抿薄唇,脸色如墨。
显然,他是不愿意离开的。
俞慧雁眼眶红了,可还是咬咬嘴唇,一副隐忍懂事的样子。
“表哥,你快去吧,宋姨娘的身体要紧,改日咱们再约就是了。”
老太太眼神一凛,如一把利剑刺向俞慧雁,“俞小姐一位未出阁的女子,约见别人的夫君,这么轻车熟路吗?”
俞慧雁像是遭受了莫大的羞辱,眼泪汪汪地看着梁屿舟:“表哥,我......”
梁屿舟睨了宋挽初一眼,面色阴沉下来,好像是她害得俞慧雁受辱一样。
“还不走?”老太太像是在给梁屿舟下最后通牒。
一个“孝”字压在头上,梁屿舟不得不从。
从她身边经过,深邃的黑眸中,凝着一抹厉色。
每一次老太太逼迫他,他都会自动认为,是宋挽初在背后告状。
谁让她,在他心目中,是算计他嫁入国公府的心机女呢。
他的怨气,到最后都会发在宋挽初身上。
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老太太安排二人同乘一辆马车。
俞慧雁追出来,看到二人同上马车的背影,攥紧了双拳。
车厢里,梁屿舟始终背对着她,只给她一个怨怼的背影。
也是,与心上人叙旧情的途中被打断,换谁谁高兴?
车厢里的气氛令人窒息,她的心口有些闷痛。
梁屿舟突然开口,“你不是找我有话说吗?”
宋挽初下意识地抚上心口。
三年前的宫宴上,梁屿舟中毒,需要心头血做药引。
她毫不犹豫地,接过长公主递来的匕首,刺破了自己的心口。
梁屿舟的毒解了没多久,皇上封她为国公府贵妾的圣旨就下达了。
可不久就有风言风语传出,宋挽初当日捧着父亲的灵位进宫,求皇上给她和梁屿舟赐婚。
她为梁屿舟取心头血的事,却无人提及。
就连梁屿舟,也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一句。
可她那日进宫,根本就没有见到皇上。
来家里传旨的,是长公主身边的小太监。
嘉和郡主与长公主交好,俞慧雁又自小在嘉和郡主身边长大,自然也很喜欢俞慧雁。
长公主听闻老太太要宋挽初嫁给梁屿舟,便把她叫到宫中,要她捧着父亲的灵位,跪在毒日头底下。
“你父亲为老公爷牺牲又怎样?看家狗保护主人,天经地义,下贱坯子,竟敢妄想嫁入国公府?”
她跪了一整天,嘉和郡主和俞慧雁,就冷眼看了一整天。
她是喜欢梁屿舟,自从十二岁那年,在校练场看到一身骑装,百步穿杨的梁屿舟,她就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郎。
她也深知自己的家世,配不上梁屿舟的门第。
这份爱,她从未宣之于口,也从未妄想嫁给他。
更不可能求到皇上面前。
既然梁屿舟问了,宋挽初便斟酌片刻道:“三年前,你在宫宴上中了毒,是我取了心头血给你做药引,老太太感动,才求到皇上面前,封贵妾的圣旨,不是我用父亲的牺牲换来的。”
憋在心中三年的话终于当他的面说出了口,身心一下子就轻松了。
梁屿舟转过头,一瞬不瞬地凝视她,眼中似有墨色翻滚,神色晦暗不明。
宋挽初被他看得有些紧张。
他突然冷笑,神色前所未有地凉薄。
“宋挽初,你说谎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丢下这句话,他便下了马车,扬长而去。
宋挽初愕然,愣了半晌,久久不能回神。
她为了梁屿舟,几乎丢了半条命,可他不相信她!
三年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她在他心里,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她胸腔里,爱意跳动的火苗,终于寂灭。
......
梁屿舟心情烦闷,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清雅斋。
这里与繁星楼的热闹不同,来的都是文人雅客,环境十分清幽。
他要了一个雅间,才喝了两杯,就见一位华服公子推门进来,含笑道:“真是奇了,全京城都知道梁二爷今日给青梅竹马办接风宴,怎么接风宴的主人却躲在这里喝闷酒?”
此人是梁屿舟的好友,温从白,平威侯的嫡长子。
梁屿舟不接他的话茬,而是扫了一眼门口,“映南没和你在一起?”
郭映南,定远侯的四公子。
二人都是和梁屿舟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情谊非比一般。
二人都受邀参加俞慧雁的接风宴,但二人都找借口没去。
温从白坐在梁屿舟对面,喝了一口茶,“你还不知道?映南的夫人月前小产了,一直郁郁寡欢,映南变着法地哄夫人高兴,没空出门应酬。”
听到“小产”两个字,梁屿舟忽然没了喝酒的兴致,缓缓放下酒杯。
温从白叹道:“听映南说,他夫人本来就身子不好,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怀上了,他母亲竟要她操持寿宴,他夫人就是劳累过度才小产的。
你说那老太太也真是的,映南的夫人家世虽差了些,可贤良淑德比世家贵女不差什么,何苦为难一个怀孕的妇人呢?
映南因为没护住夫人,一个月来一直在自责,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梁屿舟静静地听着温从白念叨,眉头越皱越紧。
他想起了两年前,他自衡州回京,一进水韵居,看到的就是宋挽初病恹恹的样子。
原本明艳的眉眼间,蓄满哀愁,仿佛没了孩子,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
她强忍哀伤,不停地自责,“对不起,二爷,是妾身没用,护不住我们的孩子。”
突然间,他切实体会到了,那年冬天的冷。
“你慢慢喝,我先走了。”

她欢快地朝他招手,脚步轻快,如一只在林间奔跑的小鹿。
“表哥,多亏了你从中斡旋,才把哥哥从那个阎王手里救出来,我们全家都十分感谢你,父亲还说要请你吃饭。”
“不必了。”梁屿舟面色冷淡,“这件事,以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
见梁屿舟对她不冷不热,又是刚从水韵居出来,俞慧雁的妒火在熊熊燃烧。
一开口,却是娇软乖巧的模样,“我知道了,表哥,昨晚宋姨娘被气晕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这就去跟她道歉,她骂我打我,我都认。”
不知怎么的,梁屿舟就想到了宋挽初病恹恹的样子。
当年,她也曾是个明艳活泼的少女,一身骑装进入猎场,粉红色的发带,随风飘扬。
猎场几乎所有的年轻男子,都被她的身影所吸引,连太子也不例外。
十七岁的他,第一次对女子的美和媚,有了具体的概念。
细细回想,自从嫁给他,宋挽初就再也没有过那样娇俏又轻健的模样了。
素月的话猛然闯入他的脑海,如一块巨石砸中湖心,泛起层层涟漪。
“慧雁。”
梁屿舟突然喊了俞慧雁一声,平常的语气,却暗藏一股威压。
俞慧雁的心“咯噔”一下。
“怎么了,表哥?”
“你有没有对我说过谎?”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但俞慧雁清晰记得,三年前父亲被贬官,梁屿舟追到京郊逼问父亲平沙关血战的事情,她永远忘不了梁屿舟那森寒摄人的眼神。
他说,最讨厌谎言和背叛。
她的心,狂乱地跳起来。
不敢直视梁屿舟的眼睛。
“表哥,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慧雁,咱们有着十几年的兄妹情谊,姨母又在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照顾你,是我的责任,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容许身边人的欺骗和背叛。”
这话听着耳熟,也很烫耳。
记得父亲被梁屿舟用剑指着逼问一通后,冷汗不止,在梁屿舟离开后许久,双腿都还软着。
梁屿舟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温柔起来,令人沉醉,狠戾起来,比阎王还可怕!
俞慧雁的双腿,也有些发软了。
过了许久,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如吓坏的小白兔一般,红着眼睛看梁屿舟。
“表哥,是不是宋姨娘说了什么,你怀疑她受伤,是我在背后使坏?”
梁屿舟还未开口,她已经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深邃的眸光带着审视,从她的脸上刮过,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以后你不必再进水韵居,还有,别再叫她宋姨娘。”
挺拔的背影远去,初夏的阳光温暖,俞慧雁却起了一身的冷汗。
......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宋挽初背后的伤口好得快了一些,脚踝也消肿了,终于可以重新下地了。
“我的好儿,身体才好了一点,干什么着急来请安?”
一进福安堂,老太太就赶忙让两个丫头扶着她,生怕她有一点闪失。
“已经不打紧了。”宋挽初俏皮一笑,拿了一块山药糕送到嘴里,“我这不是馋老太太屋里的点心了吗。”
“你这丫头就会哄我。”
老太太嘴上埋怨着,却又吩咐巧莺去厨房,端来几盘新做的糕饼,“想吃点心有什么难,日日给你送去就是了。”
“那我可要多吃点,离开国公府,可就吃不着了。”
一抹失落怅惘,悄然爬上了老太太的脸。
她心里明镜似的,挽初这是在回应,她当初的劝解和挽留。
她最得意的孙媳妇,去意已决。
自家的好大孙这次实在太过分了,危急时刻弃自己的夫人救俞慧雁,还包庇纵容那个白莲花对挽初下黑手。
换谁,谁能原谅?
再多的真心,也经不起这样的践踏。
可老太太不甘心就这样让二人劳燕分飞。
“挽初,我总觉得,你和舟儿之间,有什么误会。”
误会?宋挽初胸口泛起微苦,能有什么误会呢?
梁屿舟只是不爱她罢了。
紫檀木的佛珠在老太太手里滚了几圈,老太太犹豫片刻,拉着宋挽初的手道:“挽初,你知道吗,当初是舟儿他——”
“老太太,长公主府下了帖子,邀请您参加端午宴。”
乔嬷嬷拿着一封请帖走了进来,却见老太太神色古怪,欲言又止,宋挽初一脸好奇。
她恼恨自己进来的不是时候。
老太太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揉了揉眉心,透出几丝不耐烦。
“我跟她,本没有多少交情,回个帖,就说天气渐渐热了,我身子不大好,就不去凑热闹了。”
老太太和嘉和郡主婆媳不合,长公主又和嘉和郡主交好,与老太太的关系,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三年前老太太为了宋挽初,求赐婚圣旨,几乎和长公主撕破了脸。
因为当时长公主已经在皇上面前做媒,要梁屿舟娶俞慧雁。
若不是俞敬年被人告发贪污,如今俞慧雁就该是国公府的二夫人。
但长公主还算知礼,知道国公府里最尊贵的是老太太,如果只邀请嘉和郡主,定会落人口实。
乔嬷嬷道:“老太太,听说太子也被邀请了,上一次的春日宴您就没去,一直推脱,外人难免胡乱揣测说闲话。”
皇家和世家贵族之间,最要紧的就是维持一个和谐的局面。
老太太眉头簇得更紧,眼见的心烦。
“老太太,正好我闷得慌,想出去走走,我就不自量力一回,代您去参加这个端午宴,如何?”
“不必。”老太太一口回绝,她太清楚长公主和嘉和郡主那群女人是什么德行了。
自诩皇家贵族,眼高于顶,很多家里已经是破落户了,外出还要端着趾高气昂的架子,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挽初的名声,就是被她们给搞臭的。
去了,就是平白蒙羞受辱。
老太太可舍不得。
“您就让我去吧。”宋挽初难得小女儿情态,软软地撒了个娇,“离了京城,就再也没机会见识那么大的场面了,我只安分守己地当一个客人,还有人故意为难我不成?”
难说。
但禁不住宋挽初一再请求,老太太最终还是把请帖给了她。
宋挽初福身谢恩。
终于找到了机会,她要当面问一问长公主,当年她献了心头血,救了梁屿舟的命,为什么梁屿舟觉得她在说谎?
说谎的,显然另有其人!

这串玛瑙手串,正是她不久前,在粉金楼看中的。
本来都要付账了,梁屿舟却来了一句:“你就那么喜欢正红色?”
话里话外,都是在讽刺她渴望当正妻。
宋挽初瞬间就丧失了购买的欲望。
在他的心中,她配不上正红色,更不配当他的正妻!
这是不是在给她信号,要她早些给俞慧雁腾位置?
京城世家,未娶正妻,先有贵妾,是不合规矩的。
要么,贵妾扶正,要么,降为一般的妾室,才可迎娶主母进门。
在梁屿舟心中,她已经如此碍眼了吗?
梁屿舟的目光,也落在了玛瑙串上。
俞慧雁心中小鹿乱撞,正红色代表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夙愿即将成真,她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抿嘴笑道:“表哥,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梁屿舟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掠过宋挽初。
只见她脸色苍白,眼中似有泪光一闪而逝,但却像一个木偶人,平静麻木。
他内心顿生一股烦躁。
老太太本就不喜俞慧雁,见她戴着玛瑙手串招摇过市,眼中的厌恶快要掩饰不住了。
“俞小姐与我本不是亲戚,倒也不必上赶着来问安。”
说话的同时,她又将宋挽初往身边拉了拉,却连个座位都不给俞慧雁,亲疏之意明显。
俞慧雁讨好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可还是努力维持着端庄的模样。
“姨母有吩咐,老太太是国公府最尊贵的长辈,我是晚辈,又在这里暂住,自然要日日给老太太请安。”
俞慧雁深知,姨母虽然是郡主,但外公恒亲王去世后,这一脉就已经没落,姨母在皇家,早就没有什么地位和话语权了。
老太太不松口,她就进不了国公府的大门。
老太太见过的妖魔鬼怪比俞慧雁见过的人还多,哪里会因为几句漂亮话就改变态度。
她的神情更加冷淡,言语颇有些意味深长:“你也知道是暂住,那就更不必麻烦了。”
俞慧雁的脸难堪地红了,含泪望着梁屿舟,可怜巴巴的。
梁屿舟温声道:“你的心意已送到,就先回去吧。”
他是怕俞慧雁继续留在这里受委屈,有意维护。
宋挽初想起自己嫁入国公府后,第一次去给嘉和郡主请安,她在寒风中站了整整两个时辰,嘉和郡主连院门都没让她进。
老太太得知后允准她回去,事后嘉和郡主又在宴会上阴阳怪气,指责她不敬长辈。
而梁屿舟,自始至终,都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
爱与不爱,当真是区别巨大。
心中有一股酸涩在快速往全身蔓延。
梁屿舟将俞慧雁送到屋门口又折返,一盏名贵的茶杯在他脚下摔碎,茶水溅了他一袍子。
梁屿舟习以为常地跨过满地狼藉,“差一点没打着,老太太,您的手每次都那么准。”
宋挽初知道老太太为何动怒,玛瑙手串的代表意义太过明显,俞慧雁戴出去,简直就是要昭告天下,她即将成为梁屿舟的正妻。
“梁屿舟,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娶姓俞的进门?她父亲贪墨被贬,名声在官场已经臭了!把她娶进门,你父亲在一众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
她又成日扭捏作态,哪一点能比得上挽初大方端庄?你遗传你母亲的糊涂脑子也就算了,难道连眼睛也瞎了吗?”
梁屿舟早就习惯了老太太的怒斥,不生气,不辩解。
老太太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火气更大。
这些年祖孙二人发生矛盾,大多都和宋挽初有关,宋挽初不忍老太太一直为她动怒,忙轻抚老太太的后背,帮她顺气。
“老太太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生气。”
她的本意是想将这件事轻轻揭过,梁屿舟却突然挑起眉毛,眼神凌厉,“小事?”
宋挽初心中一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梁屿舟想娶俞慧雁,没能争得老太太的同意,怎么能算小事?
老太太不松口,她就成了既得利益者,说这样的话,在梁屿舟眼中,是妥妥的小人行为。
若是从前,她必要辩解一番,不遗余力地扭转自己在梁屿舟心中的印象。
可她现在已经明白了,不被爱的人,说什么都是错的。
她干脆保持沉默。
“明日是挽初回娘家的日子,你陪她一起去。”
老太太发话了,慈爱的眉眼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梁屿舟轻嗤,“只听说过陪妻回娘家的,没听过陪妾回娘家的。”
他的话犹如一盆兜头冷水,浇得她全身冰冷。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当着老太太的面,称呼她为“妾”。
过往三年,他虽然对她冷漠疏离,但给了她该有的体面,人前会称她一声“夫人”。
俞慧雁回来了,他就连这点体面,都不想给她了吗?
宋挽初的手越攥越紧,骨节泛白,喉头发酸。
她不想再难堪下去了,起身对老太太行礼,“老太太,管事的媳妇婆子这会儿该去我院子里了,我先回去了。”
老太太点头,她从梁屿舟身边经过,目不斜视。
梁屿舟的眉间,泄出隐隐的怒气。
直到宋挽初走出屋门,背后的那两道寒芒带来的压迫感才消失。
老太太怒瞪他,“挽初为了帮你博彩头,差点没命,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她清楚记得,赐婚圣旨下达的时候,梁屿舟眼中有光。
她这个孙子,俊逸非凡,文武双全,京城贵女趋之若鹜,可他生性高傲,万人不入眼,从不会轻易动心。
就连尊贵美艳的陵阳公主想要下嫁,也被他拒绝。
如果他不是真心喜欢宋挽初,拿赐婚圣旨逼他也没用。
二人成婚,本应琴瑟和谐,伉俪情深,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问题,不止是因为俞慧雁归来。
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
“挽初真心对你,你却连她的生辰都不记得,还纵容俞慧雁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对得起她的真心吗?”
“真心?”梁屿舟发出了嘲讽的轻笑,眼眸越发冰冷幽邃。
两个字被他说出来,像是在鄙夷什么不值钱的东西。
老太太眉心跳动几下,怀疑笼罩心头。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本以为揪住了宋挽初的错处,能好好借题发挥一番,彻底毁掉她在老太太面前贤惠能干的形象。
现在却活生生打了自己的脸。
“太太,国公府各房的份例,是老爷亲自定下的,挽初不敢克扣,也不敢辜负老太太的信任,中饱私囊,更没有不敬长辈,您所说的这些罪名,挽初万万不敢承受。”
宋挽初将嘉和郡主给她定的罪名,一一驳回。
尽管身上伤痕累累,脸色虚白没有气色,可依旧是大气沉稳的当家主母风范。
面对刻薄的嘉和郡主,不卑不亢,又不失尊重。
老太太赞许地点点头。
她对宋挽初一向放心,已经许久不问家事,加上娘家家底殷实,嫁妆丰厚,她早就不花官中的钱了,因此对嘉和郡主的这种行为非常鄙夷。
看着嘉和郡主尴尬又恼火的样子,老太太讽刺一笑:“郡主乃皇家出身,花了儿媳妇三年的嫁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说你难做人,就连整个国公府,都跟着没面子。”
这是在提点嘉和郡主,这件事到此为止。
“老太太说的极是,我会好好劝一劝姨母。”
俞慧雁懂事地站出来,“今日姨母的确有些急躁,也请表嫂不要放在心上,国公府的颜面,比什么都重要。”
她三言两语将自己从这场风波中摘得干干净净,好像都是嘉和郡主的错。
还隐隐暗示嘉和郡主花儿媳妇嫁妆的事情传出去,那一定是宋挽初说的。
这话在宋挽初和老太太听来,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偏偏嘉和郡主什么都听不出来,还一个劲儿地心疼俞慧雁隐忍懂事。
老太太轻轻一笑,看俞慧雁的眼神里,藏着锋芒,“我们家的事,俞小姐一个外人,就不必操心了。”
俞慧雁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是国公府的外人,她早就把自己代入梁屿舟正妻的角色了。
可在威严睿智的老太太面前,她什么都不敢表现出来,只有低着头,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委屈。
嘉和郡主不服气地顶罪:“慧雁怎么成外人了?”
“她母亲早死,也是个可怜人,郡主既然这么心疼,干脆认作女儿,养在府里,到时候以国公府嫡出小姐的身份出嫁,岂不是两全其美?”
老太太话一出,嘉和郡主猛烈摇头,“那怎么行,慧雁不能当我的女儿!”
她想俞慧雁嫁给梁屿舟,但她知道老太太是什么态度,不敢说出来。
“既然你不把她当女儿,那我说她是外人,有错吗?”
嘉和郡主被怼得脸色青白交加,却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老太太亲自给宋挽初掖了掖被子,脸色慈爱,可转头看着俞慧雁,又变得冷冰冰的,带着浓浓的警告。
俞慧雁仿佛整个灵魂都被看穿了,把头埋得更低。
“郡主,你留俞小姐在府里长住,我没意见,咱们家还没穷到养不起一个亲戚,但也请你以长辈的身份,好好教导教导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思该有,什么心思不该有。再有这样的事情闹到我跟前来,我是不管的,老爷自有裁断。”
这话就差明摆着告诉嘉和郡主,别被俞慧雁几句话就挑拨得发脾气撒泼。
打蛇要打七寸,而老公爷,就是嘉和郡主的七寸。
嘉和郡主心狠狠一跳,担忧盘旋在心头。
她和老公爷的感情算不上好。
老公爷年轻的时候,乃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翩翩公子,又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嘉和郡主早就芳心暗许。
老公爷的先妻去世后,她就闹到皇上面前求赐婚。
婚后,老公爷给了她尊重,却没有给她爱情。
老公爷心里只有先妻,大公子梁屿川和先妻有七分相似,虽处处不如梁屿舟,但依旧得老公爷偏爱,老公爷也一直更偏向将世子之位传给梁屿川。
这样的事被老公爷知道,只怕要牵连舟儿不受待见。
嘉和郡主清醒了几分,怕连累儿子的前程,也认识到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没理,带着俞慧雁灰溜溜地走了。
老太太轻拍宋挽初的手,眼底满满的心疼。
“你这孩子,也太老实了,嘉和郡主就是个无底洞,你竟然拿嫁妆补贴她三年,她还处处贬低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也不知道跟人说。”
事情解决到这个程度,宋挽初已经很满意了,如果今天没有老太太在场坐镇敲打,她还真没把握能用这么短的时间让嘉和郡主偃旗息鼓。
“挽初有老太太心疼,一点也不委屈。”她回应老太太微笑。
老太太微露恼意,“我知道,你都是为了舟儿的面子。”
宋挽初沉默了,是啊,过往的三年,她默默忍受了嘉和郡主多少磋磨,就是不想因为她,导致母子二人关系更差。
可她终究是自作多情了,梁屿舟心里没她,更不可能为了她,去和嘉和郡主对抗。
“你用嫁妆补贴她三年,舟儿知道吗?”老太太又问。
宋挽初摇摇头,心里有些泛苦。
三年了,哪怕他稍稍用心打听一下,也该知道的。
以他高傲要强的性子,断断不会让嘉和郡主大摇大摆享受三年贴补。
和她有关的事,他一件都没上过心。
自己在离开之前,圆满地解决了这件事,也算保住了他的颜面。
老太太临走前,吩咐南栀:“这些年嘉和郡主花了挽初多少钱,找账房先生算清楚,交给我,我亲自送去给嘉和郡主,她就是把家底给我掏空,也要把挽初的钱还上!”
这是要为自家姑娘一雪前耻,南栀欣喜不已,麻利地谢了恩,去找账房先生了。
账房先生一听是老太太吩咐,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就把账给算清楚了。
账本经由老太太大丫头巧莺的手,递到了嘉和郡主手上。
嘉和郡主气得又摔了一套名贵的茶杯。
“岂有此理!不就是花了她一点嫁妆吗,她还不依不饶了!”
账面上整整五万两银子,她就是把整个香雪阁给卖了,也凑不齐!
俞慧雁“扑通”一声跪在嘉和郡主面前,哭天抹泪。
“姨母,一定是宋挽初看到表哥疼爱我,心里有气,所以才借题发挥,祸事因我而起,我没脸继续住在国公府了,您就让我回去吧,我受继母的磋磨也没关系,我不想看到您被宋挽初刁难!”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姨母已经落魄到了这种程度,刚进府的时候,看她锦衣玉食,挥金如土,还以为她很阔绰。
父亲刚回京,需要不少银钱打点关系,家里也过得捉襟见肘,她还想着哄姨母拿出嫁妆来贴补一下俞家。
没成想钱没要到,姨母还要倒赔进去五万两!
嘉和郡主更加痛恨宋挽初,断定是她在老太太面前挑拨是非,老太太才会来追债!
连桌上唯一的茶壶,也没能幸免,被嘉和郡主摔得粉碎。
炸裂声响起,伴随着梁屿舟的声音:“母亲怎么又发脾气了?”

自己同床共枕三年的夫君,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对她恶语相向。
他只看得见俞慧雁的眼泪,却看不见她血淋淋的伤口。
“我想要真正的凶手付出代价!”
她字字铿锵,眼神里写满倔强。
向来温柔如水,隐忍宽厚的女人,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梁屿舟感觉她像一只刺猬,明明已经伤痕累累,还要拼着一口气,把最尖锐的刺对准他。
俞慧雁被宋挽初犀利的眼神吓到了,总觉得她好像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一直不依不饶。
“你闹够了没有!”
梁屿舟脸上戾气丛生,“你已经得罪了高家,又要牵连俞家,你就是这样败坏国公府名声的吗?不要以为老太太把你看做当家主母,你就真成了主母!”
在他心里,俞慧雁的委屈,嘉和郡主的颜面,国公府的名声,哪一样不比她一个妾的性命,来得重要?
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样的感觉了吧。
瘦削又受伤的肩膀,再也承受不住心碎的重量,心口一阵窒闷般的疼痛,好像要喘不上气来。
宋挽初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晕倒前,她眼前出现幻象,梁屿舟推开俞慧雁,焦急地朝她奔来......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宋挽初睁开眼,茫然地盯着床帏,好一会儿脑子才彻底清醒。
“姑娘你终于醒了!”
南栀和素月守了一宿,也哭了一宿,这会儿两个小丫头眼睛都是红红的。
“沈大夫昨晚来了,她给姑娘重新上药包扎了,交代说姑娘这两天就别下床了,也不能再有激烈的动作,更不能有激动的情绪。”
南栀细细地嘱咐她。
“姑娘要不是不顾性命,给二爷取心头血,怎么会落下心疾!”
素月愤愤地抹着眼泪,“姑娘为二爷落下一身的伤,可二爷是怎么对姑娘的!我,我恨不得拿刀捅了他!”
小姑娘从小习武,性格比较泼辣。
正要进屋的梁屿舟,听到这话,脚步顿住。
如果,宋挽初真的在取心头血这件事情上撒了谎,那她的丫头,没必要在无外人在场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除非,宋挽初说的,是真的。
南栀留在房中照顾宋挽初,素月出来打热水。
见到梁屿舟,小姑娘气鼓鼓地别过头,敷衍地行礼:“二爷,我家姑娘刚醒,沈大夫交代情绪不能激动,您最好别进去了。”
这话,是在指责他让宋挽初情绪激动了?
“你站住。”
不苟言笑的梁屿舟,气场过于摄人,素月年纪小,到底有几分畏惧。
“二爷有事?”
梁屿舟把声音放得低缓了一些,“三年前,宫宴上,你亲眼看到你家姑娘取心头血了?”
素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合着姑娘为你丢了半条命,你竟然一无所知?
也对,但凡有点良心的人,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可能是这样冷血无情。
除非没有心。
心里想着,素月还真的朝梁屿舟的胸口看了一眼。
“乱看什么,回话!”
他的语气染上了一丝急迫。
素月抬头,对上他深邃的黑眸,理直气壮,“奴婢和南栀姐姐都没有亲眼看见,但姑娘好好的一个人被长公主叫进内室,出来的时候却是被抬出来的!
她的心口有一条刀口,好大好深,血流不止,昏迷了三天,舅爷和舅奶奶求遍了人,才请到沈大夫,救回了姑娘一条命!
姑娘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梁二爷的毒解了吗......”
说着说着,素月的语调染上了哭腔,她实在不愿回想姑娘当年的惨状!
虽然用着最好的药,可还是落下了心疾,姑娘不能再骑马,练剑,习武......
可梁屿舟是主子,素月不敢在他面前哭得太大声。
“下去吧,我找你问话的事,别告诉别人。”
梁屿舟的声线温淡如水,心中却已掀起重重疑虑。
那日他中毒,因后宫不便有外男进入,他便被临时安置在了长公主府。
醒来时,所有人都告诉他,是俞慧雁割了心头血给他做药引,才解了毒。
他去看了俞慧雁,她的确脸色苍白,像是失血过多。
他也询问了长公主的府医,府医说俞慧雁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会落下心口疼的毛病,要小心调养,尤其不能受寒,会加重病情。
长公主还当着嘉和郡主的面打趣他,说俞慧雁为他差点丧命,不娶回家,就没法报答恩情。
到底,是谁在说谎?
......
“南栀,把皇历拿来。”
每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撕掉一页皇历,这已经成了宋挽初的习惯。
“还剩五十天。”
“什么还剩五十天?”
宋挽初的喃喃自语被梁屿舟听到了。
清晨的阳光投在他修长的身子上,淡淡的阴影落在宋挽初的脸上。
他的目光没有昨晚那么冷戾阴骘了,透着些许疲惫,一看就是为俞慧雁奔走了一宿。
“还有五十天,妾身嫁给二爷就满三年了。”
顿了顿,她改变说法,“妾身说错话了,我不配用嫁,是妾身被纳入国公府,就要满三年了。”
娶妻,纳妾,谁是妻,谁是妾,梁屿舟比她分得清楚。
说来也挺讽刺的,放妾书生效的日子,恰好就是她嫁给梁屿舟的日子。
她摸了摸心口,感觉那里冷冰冰空荡荡的。
没有心的感觉,挺好的。
她甚至都不想抬头再看梁屿舟一眼了。
听到她三番五次故意贬低自己,梁屿舟心头压着无名火。
“俞荣柏在狱中已经承认,撞车事件是他一手策划的,他签了认罪书,被杖责五十,俞敬年管教不严,被罚了一年的俸禄。”
梁屿舟面无表情地通知她,“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俞慧雁果然被择得干干净净。
也不枉梁屿舟为她奔走一整晚。
宋挽初深知,梁屿舟头脑敏锐,绝不会被俞慧雁的几滴眼泪欺骗。
他会心疼,但他也会怀疑。
只能说,他爱俞慧雁,爱到可以包庇她对自己暗下毒手。
谁叫她,在他心里无足轻重呢。
听到这样的结果,宋挽初唯有冷笑自嘲。
梁屿舟从水韵居出来,迎面碰上俞慧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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