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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树敌太多,我被迫上位了小说结局

洛春水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娘子树敌太多,我被迫上位了》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冯清岁纪长风,讲述了​她生而失明,被遗弃在乱葬岗。姐姐去乱葬岗拜祭父母,将她捡回并照料长大。十岁那年,大她六岁的姐姐嫁了人,她随刚认识的师父离京,寻药治眼。从此一别就是七载,半个月前,她满怀激动回京和姐姐团聚。到了住宅,却只看到一片废墟……她只是想混进高门大户,查清姐姐一家的灭门真相,给他们报个仇,没想过霸占谁的身份,可,报着报着仇,就母仪天下了?!...

主角:冯清岁纪长风   更新:2025-06-26 02: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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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清岁纪长风的现代都市小说《娘子树敌太多,我被迫上位了小说结局》,由网络作家“洛春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娘子树敌太多,我被迫上位了》这本书大家都在找,其实这是一本给力小说,小说的主人公是冯清岁纪长风,讲述了​她生而失明,被遗弃在乱葬岗。姐姐去乱葬岗拜祭父母,将她捡回并照料长大。十岁那年,大她六岁的姐姐嫁了人,她随刚认识的师父离京,寻药治眼。从此一别就是七载,半个月前,她满怀激动回京和姐姐团聚。到了住宅,却只看到一片废墟……她只是想混进高门大户,查清姐姐一家的灭门真相,给他们报个仇,没想过霸占谁的身份,可,报着报着仇,就母仪天下了?!...

《娘子树敌太多,我被迫上位了小说结局》精彩片段

“你不清楚?”
翠雀点头。
“你将她引出来,是想借刀杀人,对吗?”
翠雀没有动作。
冯清岁脸色冷了几分:“你借的那把刀,是太子?”
魏氏和她提过,寿宴当晚,帝后遣了人送礼,并未亲至,只有太子来了。
翠雀脸上露出一丝惊骇。
万没想到,冯清岁居然一猜就中。
“难怪。”
冯清岁喃喃道。
难怪姐夫会触怒皇帝,被打下天牢。
太子是人人赞颂的储君,德才兼备,方正贤良,来荣昌侯府贺寿闹出了人命,荣昌侯府势必为他遮掩。
姐姐和姐夫得知小与死讯时,未必知道是太子的手笔,但小与定然死得不同寻常,让他们一眼就识破荣昌侯府的伪词。
他们或许想过将事情闹大——寿宴宾客云集,皇亲国戚,高门大户,济济一堂,闹开了才有可能为小与讨公道——但想必荣昌侯府没给他们这么做的机会,第一时间限制了他们的人身自由。
所以他们选择了隐忍,选择了接受荣昌侯府的安抚。
而后试图告到皇帝面前,不曾想,真正的凶手就在东宫,他们的状,根本没有机会告出口。
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贵人,处理了不知多少这样的“麻烦”。
捏死一个侍郎,摧毁一个门庭,对他们而言,不值一提。
可是,凭什么。
蝼蚁的命,就不是命吗!
她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暴怒,在翠雀的双肩各扎了两针。
“带上他,我们去墨宝那边。”
翠雀还以为自己能脱身了,谁知那胖丫鬟松开她,将那异族斗奴扛了起来。
她一阵错愕。
见冯清岁往外走,欲伸手拦人,手臂却纹丝不动。
顿时心中大骇。
——那孩子真的不是她杀的啊!怎么能将她留在这!
冯清岁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冷若寒冰。
“没有你,他们不会死。”"



“照你这么说,瑄儿只要戒掉麦粉就能好起来?”

寿阳公主迫不及待问道。

冯清岁点头。

“是的。不过鉴于瑄公子发病多时,牛羊奶、黄豆、鸡蛋等吃食也要戒一戒。”

说完她从袖袋取出一张纸,递给一旁伺候的仆从。

“妾身列了禁食清单,只需禁食十天半个月,就能看到明显疗效,禁食半年能彻底康复。”

单子很长,仆从呈给寿阳公主后,纪裴远从旁看了一眼,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不能吃,那不能吃,还让不让人活了!”

冯清岁面无表情:“驸马爷觉得口腹之欲比性命重要的话,妾身无话可说。”

纪裴远:“……”

寿阳公主瞪了他一眼:“又不是让你戒口,你嚷嚷什么?”

纪裴远讪讪:“我这不是替瑄儿考虑吗,瑄儿最爱吃的就是灌汤包和鸡蛋羹……”

“惯子如杀子!”

寿阳公主疾言厉色道。

“瑄儿都快没命了,你还要惯着他吃这些毒物吗!”

纪裴远彻底闭上了嘴巴。

训完自家驸马,寿阳公主脸色缓了缓,问冯清岁:“除了戒口,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保持正常作息,规律饮食即可。”

冯清岁回道。

随后便告辞离开。

“去南北大街。”坐上驴车后,她吩咐五花。

“好咧!”

五花扯了扯缰绳,大奔蹄哒蹄哒地拖着车厢欢快行进。

南北大街是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街道,冯清岁到这里来,是为了打听荀善那张纸条上的字是用什么墨写的。

那个墨香里带的花香她没闻出是哪种花,应该比较罕见。

若能找出那种墨的持有者,可以缩小范围,更快找到下令谋害姐姐之人。

“掌柜,麻烦把你们带花香的墨都拿出来看看。”

走进京中最大的墨斋后,冯清岁道。

掌柜朝店堂右侧一指:“花香墨都在那里。”

冯清岁看过去,殿堂右侧立着一个七层木架,放了近百款墨锭。

她走上前,一一拿起,又一一放下。

“只有这些吗?”

她问掌柜。

“还有没有别的款?”

掌柜:“没有了。我这的花香墨是京中最全的了,不算樊楼那位的藏品的话。”

冯清岁面露困惑:“樊楼那位是指?”

掌故讶异:“您居然没听说过吗,就是乔真真,京中最负盛名的歌姬,她喜欢收藏花香墨,文人墨客去她那听曲,有金给金,没金给墨也行。”

冯清岁若有所思。

离开这家墨斋后,她去其他墨斋转了转,果然如掌柜所说,其他家的花香墨款式没那么全。

便打起了乔真真的主意。

岂料一打听,想见乔真真一面,不仅得提前三个月预约,还得给订金。

订金为一百金,或一首新写的好词,或一块尚未在乔真真藏品行列的名贵花香墨。

哪一样都莫得的冯清岁:“……”

回府的驴车上,她问五花:“咱们二爷会作词的,对吧?”

五花:“会吧,他可是中过状元的人。”

“有道理。”

冯清岁开始琢磨起如何诓纪长卿写一首好词给她。

“阿嚏!”

在官署埋头翻账簿的纪长卿忽然感觉凉飕飕的。

“百福,加点炭。”

他吩咐随从。

百福应了声喏,去掌管各官署用炭的炭场领了几十斤银炭回来。

纪长卿忙到月上中天,才动身回府。

半路听见一阵哀乐。

掀开车窗帘听了下,是路边一家医馆传出的。

想到被皇帝压下的参寿阳公主草菅人命、杖杀名医的折子,他拧起眉头。

吩咐百福:“问问是谁的丧事。”

百福到医馆不远处还亮着灯的酒肆打听了一番,回来复命。

“是平安堂的荀大夫。”

纪长卿面色冷了几分:“又是寿阳公主做的好事?”

百福挠了挠头:“酒肆掌柜说荀大夫前天去公主府出诊,平安回来了,不料昨日出城摔断腿,凝了血栓,血栓脱落,把肺给堵死了。”

“仵作验过了?”

“验过了。”

“呵——”

纪长卿唇角溢出一丝嘲讽。

“一个有着‘妇儿圣手’之称的大夫,自己断个腿还能丢了性命,说出去谁信。”

他是从县令做起的,经手过无数案子,一听就知道荀善死得蹊跷。

心想寿阳公主居然懂得遮掩,知道换个法子把人弄死了。

但这念头刚飘过,他猛然想起某个女人来。

“前天去公主府,昨天出城?”

百福不明所以:“是啊。”

“可真巧啊。”

纪长卿勾了勾唇。

旋即吩咐:“明天查一下,我要知道荀善昨天的所有行踪。”

翌日,纪长卿休沐,百福将大清早查获的消息禀报给他:

“……荀大夫昨天一直在医馆,直到申时,忽然冲到马车房,要车夫套马,随后一个人驾车出城,酉时方回医馆。”

“药徒扶他回房后,他一个人留在房里,孙子哭喊也不开门,药徒哄睡了孙子,翌日叫门他也不应,这才闯进去,发现他已经绝气多时。”

“随后便报了衙门,仵作前去验尸,得出肺梗塞致死的结论。”

“他留了遗书,把医馆和家财托付给了一个族人,请对方帮忙抚养孙子直到成年。”

那封遗书百福也借来了。

身为一个和笔墨纸砚打了二十多年交道的人,纪长卿只看了两眼,便知道这封遗书书写的时间不超过三天。

几乎可以肯定,遗书是那位荀大夫断腿那天留下的。

遗书上的字很平稳,绝不是肺梗塞发作时写的,一个肺梗塞发作的人,也不会想着写遗书,而是竭力求生。

沉吟片刻后,他问道:“他驾车出城时,他孙子在不在医馆?”

听到百福的回答后,他笑了。

必定是不在的。

他放下遗书,阔步而出。

到了慈安堂,见冯氏正和他母亲坐在庭院里晒太阳,笑问道:“娘,午膳想吃什么?我下厨。”

冯清岁微微侧目。

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这位大丞相居然会做饭?

厨艺似乎还有几分了得,她看到戚氏眼睛亮了亮:“蜜汁话梅芸豆、红烧竹毛豆、罗汉斋……”

戚氏点完,纪长卿看向冯清岁。

冯清岁:“我吃什么都行。”

“好。”

纪长卿点点头,朝院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

“嫂子听说了吗,前天和你在寿阳公主府碰过面的荀大夫被狗咬死了。”


认出对方手中拿着的,正是自家孙子最近爱不释手的悬丝傀儡,荀善心中一个咯噔。

一般悬丝傀儡都是木头雕的,这个傀儡却是瓷做的,做工异常精致。

初次在孙子手中看到时,他质问过来历。

孙子说是一个病人送的,但不记得是哪户人家了。

他在高门大户行走,没少接受打赏,孙子这么说,他便信了。

此刻才知,竟是江家的东西!

他强自镇定:“这傀儡是小孙子在街上捡到的,先前并不知来历,没想到是江家小姐的玩物……”

对方淡淡道:“看来你孙子和江小姐缘分不浅,不如让他下去,给她当个玩伴。”

音落,一道黑影从天而降,往新挖的坟坑里扔下个物件。

荀善瞥了一眼,险些肝胆俱裂。

坑里的物件,赫然是他孙子!

“唔唔!”

孙子看到他激动不已,然而手脚被缚,嘴巴被捆,只能挣扎着发出一点声音。

他想也没想,疾步冲过去,却被黑影一脚飞来,踹倒在三米外。

“咔”一声轻响,胫骨断裂。

他顾不上疼痛,怒不可遏地看向戴幂篱之人:“你不能这样!江家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都说父债子偿,你没有儿子,让孙子来偿,也很合理,对吧?”

对方平静道。

嗓音依然不带一丝情绪。

坑边站着的蒙面黑衣人开始往坑里踹泥块。

“停下!”荀善目眦欲裂,“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黑衣人停下脚。

“江夫人小产时,我给她看过病。”

荀善忍痛道。

“我只开了八珍汤和生化汤,她是突发高热烧死的,你不能怪到我头上!”

他刚说完,便见蒙面黑衣人掏出一把短柄铁铲,弯腰铲土入坑,眨眼就把孩子埋了起来。

“住手!”

他惊慌大叫。

“你还有一刻钟时间交代恶行,”对方冷冷道,“一刻钟后,他就窒息身亡了。”

荀善攥紧了拳头。

又徒然松开。

闭了闭眼,哑声道:“江夫人小产后,江家下人来平安堂请我,我带着小孙子一起去了。”

“看过之后,开了方子,江家遣了下人随我回平安堂抓药。”

“药徒抓药时,里院突然传来小孙子的惊叫。”

“我进去一看,没找到小孙子,只看到一张纸条,让我用江夫人的命,换小孙子的命。”

“我、我迫不得已,在江夫人的药里加了一味药……”

他露出一脸愧色。

“我对不起江夫人,但我孙子没做错任何事,您放了他吧。”

“如此说来,你对幕后之人一无所知?”

对方问道。

他猛点头:“除了那张纸条,我什么都不知道,江夫人死讯一出,我孙子就被丢到平安堂门口,他从头到尾昏迷,连劫持他的人都没见过。”

“纸条呢?”

“在药橱那里,‘冰片’那个抽屉下面贴着空白标签的抽屉里。”

蒙面黑衣人当即纵身一跃,掠上枝头,眨眼消失不见。

荀善看着没有动静的坟坑,着急不已,朝坟坑爬了两步,见戴幂篱之人没有说什么,便拖着断腿快速爬过去。

哆嗦着手刨开土堆。

刨开后,见孩子还能眨眼,长出一口气。

而后怒气重上心头,咬牙切齿道:“你老实告诉我,那傀儡哪来的?”

孩子脸上的惊恐一顿。

他当即明白,是这孽障趁他看病时,顺手牵羊偷拿的!

“真是冤孽,”他叹息,“爷爷要被你害死了。”

孩子平安归来那会,他有点忐忑,怕江家人察觉端倪,找他算账,但江老夫人随后意外身亡,江家下人也被一把火烧死。

再无人知道他给江夫人看过病。

他便彻底放下心来。

谁知如今竟因一个偷拿的悬丝傀儡露了马脚。

难道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他看向不远处戴幂篱之人,心里纳闷不已,江家人都死绝了,怎么还冒出寻仇之人……

五花旋即返回,将一个密封的竹筒递给冯清岁。

冯清岁打开后,闻到一丝残留的墨香。

墨香里带了一点轻盈的花香。

纸条上写的内容和荀善说的一样,用科举考场通用的台阁体写就,没有任何个人风格。

她看过后,塞回竹筒,问荀善:“除了这张纸条,没别的了?”

荀善苦笑:“我要真知道些什么,哪能活到今天。”

他不过是一枚用过即弃的棋子罢了。

冯清岁便给五花使了个手势。

五花上前,抓住孩子肩膀,一把提起。

荀善惊惶:“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们还要干什么!”

冯清岁淡淡道:“一命换一命,你欠了江夫人的命,用你孙子的命还是用你的命还,你自己决定。”

说完转身离开。

五花提着孩子跟了上去。

荀善遍体生寒。

呆呆地看着人影消失的方向,直到鸦雀声起,腿痛惊扰,方回过神来。

拖着一条断腿,爬回马车,驱马回城。

回到平安堂后,他写好遗书,放到边桌,服下会导致凝血致死的药物,和衣躺下。

临终之际,听到外间传来孙子哭啼着叫爷爷的声音,吐出最后一口气。

两双眼皮彻底闭合。

纪府里,戚氏蓦地睁大双眼。

“你出城逛了?!”

冯清岁把怀里抱着的腊梅放下,笑道:

“嗯,今儿天气好,想看看日落,就去西郊走了走,顺便砍了点腊梅回来。”

戚氏看着黄灿灿的腊梅枝,嗔笑道:“你这性子,跟长风真是一模一样,在府里待个两三天就待不住,要往野外跑。”

刚跨过门槛就听到这话的纪长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冯清岁一眼。

这女人真是滴水不漏。

扯了这么个出现在西郊的正经理由,让他连告状都不好告。

冯清岁分了一半花枝给戚氏,剩下那一半,她抱回怀里,朝纪长卿笑了笑:

“听说二爷不喜欢带香气的花,我就不分二爷了。”

纪长卿确实不喜花香。

不止花香,其他香也一样,沾染香气会耽误他扮演双重身份。

但此刻看着眼前人护食一样的举动,忍不住道:“以往确实不喜,但这腊梅香气格外清冷,在书房摆一盆尚可。”

冯清岁:“……”


冯清岁感觉有点蹊跷,笑问道:“嬷嬷这般模样,难道以前见过我?”

妇人登时垂下头来:“不曾见过。”

“听说你是手脚不干净,被自家小姐发卖的。”

冯清岁边说边留意她的神色。

妇人下颌绷紧了几分,双手不自觉攥紧裙角,但沉默了几瞬,也没有替自己辩解,只是将头垂得更低。

想必另有隐情。

冯清岁心想。

继续问道:“你可会算账与管人?”

妇人回道:“会,奴婢先前是在铺子里当管事的。”

冯清岁便看向牙人:“多少钱?”

牙人这才反应过来,她想买这妇人,摇头道:“宁大小姐那边说了,要卖远一点,不许留在京城。”

冯清岁笑了笑:“我是乌城人,乌城还不够远吗?”

牙人讶异:“您是乌城人?”

“是啊。”冯清岁微微颔首,“我来京城办点事,办完就回乌城了,你把她卖给我不算违规吧?”

迟疑片刻后,牙人点头:“确实不算。”

心里盘算着,反正这妇人送来大半个月了,也没遇上外地买家,这位年轻夫人既然是乌城的,卖给她也算符合要求,虽然她可能短时间不会离开京城。

“那就卖给您吧。”

牙人同意了这桩买卖。

“不过会纺织的女子我们这里暂时没有,您是要买还是要雇?”

“雇。”

“那您留个地址,我这边找到人了,好联系您。”

冯清岁让他到刚刚租下的其中一座宅院找她就好了。

牙人道好,在冯清岁带着妇人离开时,又叮嘱了句:“您在京期间,最好还是别让她露面,不然国公府那边的人撞见了,我们不好交代……”

冯清岁应了下来。

“放心,不会让你们难做。”

她把妇人带到刚租下的宅院,问过姓氏后,笑道:“徐嬷嬷,以后这里就归你管了,我要在这里开个羊毛作坊,斜对面那座宅子也是我租下的,打算弄个羽绒作坊,到时也归你管,你可有信得过的人?可以叫来一起帮忙,工钱好算。”

徐嬷嬷道:“有两三个可用的。”

冯清岁从荷包取出三百两银票,递给她。

“需要添置什么,你看着办。

我要做的毛衣和羽绒服不多,大概各两百件,每个作坊二十人应该够了,到时管早午餐,得雇两个厨娘,还得安排个采买。

这几天你先让人到城中各处购买羊毛和鸭绒鹅绒,等牙行那边找到人了,再安排清洗晾晒。

制作要用到的工具我这边会找工匠制作,到时再送过来。

……”

徐嬷嬷听完她的交代,复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攥着银票道:“夫人一下子给奴婢这么多钱,就不怕……”

“你知道我是哪个府上的夫人吗?”

冯清岁笑问。

徐嬷嬷摇头。

“我是纪丞相长嫂。”

冯清岁搬出了纪长卿的名头。

“前有宁国公府,后有丞相府,你敢逃?”

徐嬷嬷:“!!!”

“那您不是京城人吗?怎么说自己是乌城人?”

“我祖籍乌城。”

“……”

徐嬷嬷还想问两句,但看着冯清岁明艳的脸庞,又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冯清岁回府后,就画起了草图。

纺线、织毛衣、做羽绒服,这些技能都是师父闲来无事教给她的。

她第一次穿上毛衣和羽绒服过冬时,因为太过温暖,都有点不习惯了。

她和姐姐在慈幼院时,冬日穿的都是柳絮和芦花做的袄子,初寒尚可,严寒完全不顶用,跟没穿似的。

院监说他们的日子够好的了,穷人家都是睡稻草裹稻草,房子到处漏风,因为缺薪少炭,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只能灌冷水。

这些话安慰不了她,她觉得每个冬天都很漫长。

手脚总是冻得裂开,风一吹,像有无数把刀子在皮肤上划过。

脸也被划开无数细缝,总是红扑扑的。

有时还会流血。

姐姐夜里抱着她睡,替她抵挡从窗缝里硬挤进来的寒风,手脚不曾暖过,落下病根,来月事后,总跟渡劫似的。

她拜师后,让师父帮姐姐看了,开了调养的方子,才放心随师父走。

给姐姐寄毛衣和羽绒服时,她在信里感叹:要是早点遇到师父就好了,我们就不用挨冷了。

姐姐回她说:“以后我们都不会挨冷了,我们还可以让其他孩子不用挨冷。”

姐姐有心做善事,但她是慈幼院长大的孤儿,姐夫家境贫寒,幼年丧父,是寡母做绣品养大的,刚开始当官时也捉襟见肘,同僚应酬从来不去。

直到小与出生,他升了礼部郎中,涨了薪俸,一家人手头才宽绰些。

过年穿得起新衣,日常也吃得起肉。

姐姐不用再卖绣品补贴家用。

但她还是不断刺绣,把卖绣品的银子攒下来,打算给慈幼院的孩子捐棉服。

姐夫很支持她,省下自己的薪俸,和她一起捐。

小与刚好是立冬出生的,他们每年便在小与生辰这天,选一家慈幼院捐赠。

“给小与积积福。”

姐姐在信里如此写道。

可小与只活了四个年头。

姐姐夫妻不得善终。

冯清岁放下画笔,看向几案上的腊梅花。

大半花朵已经凋零坠落,只有零星几朵挂在枝头,隐隐散着幽香。

积福行善又如何,老天爷从来不曾许诺善有善报。

人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

她会用她的双手,拿她想要的公道。

三天后,徐嬷嬷遣人告知,牙行那边物色了四五十人,请冯清岁过去看看。

冯清岁带着她一起去牙行选了人。

这些人有纺棉麻线经验,上手毛线不难,冯清岁教了两遍,便都学会了。

徐嬷嬷已经将原料、清洗晾晒用具、床铺桌椅、锅碗瓢盆灶台等物件准备妥当,厨子也雇好了,人一到就能开工。

冯清岁夸奖:“嬷嬷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人,办事就是妥帖。”

徐嬷嬷显然调整好了心态,提起国公府没再低头,而是平静道:“夫人过奖了。”

冯清岁把接下来的事项安排好,由徐嬷嬷跟进。

自己每天依然陪荣昌侯世子夫人减重。

从魏氏这边又得到一条新消息。


纪长卿下朝回府路上,买了两盒戚氏爱吃的点心,一回府就给她送去。

却见她眼巴巴望着西北边,一脸忧心忡忡。

“娘,怎么了?”

他放下点心,关切问道。

“你嫂子去寿阳公主府给你堂弟看病了,去了好一会,还没回来呢。”

纪长卿:“……”

那女人才来几天,就值得他娘牵肠挂肚?

担心她,还不如担心寿阳公主。

寿阳公主这会说不定被她刺杀了。

刚这么想着,冯清岁带着几个丫鬟走进院里。

戚氏松了一口气。

招呼道:“你回来得正好,长卿买了桂香楼的绿豆饼,刚出炉,还热乎呢。”

冯清岁笑着坐到她身侧。

“看得怎么样?”戚氏拆开油纸包,“寿阳公主没为难你吧?”

冯清岁摇头:“没有。我一时看不出是什么病,跟公主说要仔细想想,就回来了。”

戚氏彻底放下心来,将绿豆饼递过去。

“他们家绿豆饼最好吃,外皮又薄又脆,酥到掉渣,馅儿松软可口,甜得恰到好处,吃多少都不腻。”

冯清岁拿了一个,尝了一口,眯起眼睛,赞道:“好吃!娘真会吃!”

戚氏眉笑眼开:“我就一个嗜好,吃点心!京城大街小巷的点心,不管咸的甜的还是酸的辣的,我闺中就吃了个遍……”

婆媳俩边吃边聊,不亦乐乎。

被忽视了个彻底,连饼渣都吃不上的纪长卿:“……”

别人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到他这,怎么成了有了媳妇忘了儿?

看着难得开怀大笑的母亲,他叹了口气,回到自己书房,叫来暗卫燕驰。

“你盯一下冯氏那边。”

他沉声吩咐。

燕驰应了一声“喏”,领命而去。

夜里,他蹲在破浪轩墙头,守着整个院子,昏昏欲睡之际,忽然瞥见一道胖乎乎的黑影手脚麻利地翻过墙头。

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反应过来是冯清岁身边那个胖丫鬟后,赶紧追上去。

却见那胖丫鬟拐了几条街,来到一家烤肉店,买了两条烤羊腿,又转到两条街外,买了一壶酒。

而后优哉游哉地翻墙回破浪轩。

躲到角亭里,大吃大喝。

燕驰:“……”

大馋丫头,难怪长那么胖!

翌日,冯清岁给了五花十两银子,交待道:“你去桂香楼买两盒点心回来,顺便打听点消息。”

随后将要打听的消息告诉她。

五花出去小半个时辰就拎了点心回来。

“……平安堂那位荀大夫三代单传,儿子儿媳在两年前的元宵火灾里身亡,留下他和孙子相依为命。

先前他出诊时,一般很少带孙子,都是留在医馆里,由药徒照顾。

大概半年前才寸步不离地带着孙子出诊。”

说完,加了句:“对了,刚刚也有人跟着奴婢。”

冯清岁点点头:“辛苦了。”

她将点心提去慈安院和戚氏分享了,然后道:“娘,等会我想出门逛逛,您要不要一块去?”

戚氏自重回京城,就不大出门,闻言摇头:

“娘要歇午觉,不去了。”

又让福嬷嬷取了两百两银票过来,塞到冯清岁手里。

“看上什么尽管买,不够的话,让店家记纪府账上,月底上门结算。”

冯清岁没有推辞,谢过戚氏后,带着五花,驾上自己带来京城的驴车,出了门。

拉车的大黑驴叫“大奔”,是冯清岁师父给它起的名字。

大奔乖巧又聪明,听得懂一些字眼。

出了纪府不久,五花一喊“停”,它就立刻停了下来。

冯清岁从车厢出来,接管了它,五花从车上下来,往另一条路走。

盯梢的燕驰看着分道扬镳的主仆:“……”

挠挠头,选了冯清岁这边。

却见冯清岁驾着驴车,经过闹市,走过大道,穿过西城门,往郊外去了?!

他越追越迷惑,借着树冠遮挡,一路闪转腾挪时,冷不防一阵寒风刮来,脑子忽然迷迷糊糊。

“啪”地摔地上,彻底陷入黑暗。

醒来后,冯清岁早就不知去向。

他黑着一张脸,回城向纪长卿禀报。

“跟丢了?”

纪长卿闻言,斜睨了他一眼。

燕驰羞愧难当:“属下掉以轻心了……”

本以为盯着冯氏一个内宅女子,再容易不过,谁知……她竟然能在风里撒药!

“再有下次,”纪长卿手指轻敲桌面,“就给我回黑风山,换烛影过来。”

燕驰虎躯一震:“绝无下次!”

他好不容易才打败烛影出山,岂能换回去!

此时的平安堂,有人的心情远比他震动得厉害。

荀善搓好一把药丸子,装到瓶子里,正要继续搓,忽然感觉空气分外寂静。

“丑奴?”

他叫了声孙子。

无人回应。

慌得连叫好几声,也没听到孙子的声音,一颗心顿时提到嗓子眼上。

刚要冲去前堂问药童,才跨出门槛,就看到槛前地砖躺着一把长命锁,正是孙子平日戴在脖子上的那把。

锁下压着一张纸。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险些晕过去。

赶紧捡起纸张,只见上面写着:“想让你孙子活命的话,马上过来西郊乱葬岗。”

他全身冰凉,呆站了片刻,快步朝马厩走去。

“快!给我套马!”

车夫刚套好马,他就爬到车上,扯着缰绳,驾车离开。

他用最快速度赶到西郊乱葬岗。

日已西沉,阴风阵阵,风刮着枝条发出哗哗声,偶尔惊起一只黑鸦,发出刺耳怪叫。

林间到处都是坟包,有的长满枯草,有的光秃秃,还有新挖开的坟坑,像是专门给他留的。

他胆颤心惊,正要叫唤,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凉的声音。

“你为何要杀害江侍郎夫人?”

他急忙转身,差点被枯枝绊倒。

只见前方两棵松树间,站着一个人,头戴幂篱,黑色纱罗从头遮到脚,叫人辨不出面目。

声线似乎在哪听过,但他心中兵荒马乱,一时也想不起来。

“您说什么?”

他蠕动嘴唇,哑声回道。

“我不认得什么江侍郎夫人。”

对方从幂篱里伸出一只手,掌心往下一摊,放下来一个悬丝傀儡。

“不认得的话,江夫人爱女的玩物如何会在你孙子手里?”


怕戚氏三人不信,她挽起袖子,露出虽已褪痂,颜色仍较周围肤色深许多的残痕。

冯清岁上前抓住她手腕,把过脉,见确实是重伤初愈,元气大损的脉象,才信了她受过鞭打这话。

但对这人拿纪长风当踏脚石,给自己抬身价的做法依旧不耻。

“你若真心谢他,就将这番恩情埋在心底,别到处嚷嚷。省得大好名声,都给你玷污了。”

“长风他是为国为民战死的,不是为了救你而死的!”

戚氏反应过来,附和道:“没错,方才这些话,你在我们跟前说也就罢了,若传到外头去,对你和长风的名声都没好处。”

那些爱嚼舌根的,指不定传成什么样呢,要是编出些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爱死战之类的胡话,再大的功绩都要被掩盖。

宁凤鸾忙道:“这话舅舅们也叮嘱过我,我晓得的。纪将军的恩情我是还不了了,只盼日后能为伯母效犬马之劳,让纪将军在天之灵也好放心。”

戚氏摆摆手:“不用,见着你我就想起他怎么走的,受不住。”

宁凤鸾:“……”

她偷觑了一眼纪长卿,心道来日方长,慢慢熟络便是。

冯清岁三人给纪长风扫完墓后,和宁凤鸾一起下山,走到山脚马车边,宁凤鸾提了个让冯清岁颇为意外的请求。

“先前我们府里有一奸猾老奴,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被我送去牙行,不想被夫人买了去。”

宁凤鸾歉笑道。

“府上管事不知情,见本该在别城的奴婢大咧咧现身南北大街,以为她使了手段,逃离在外,一时冲动,带了家丁去捉人,竟与夫人起了冲突。”

“冒犯之处,还请夫人原谅。”

冯清岁方知她是那位宁国公府大小姐,难怪骄纵至此。

“我说堂堂国公府管事,怎如此冲动,原来是仆似主人形。”

她笑道。

“等他从府衙大牢出来,宁小姐可得好好管教,不然哪天闯下弥天大祸,就不好收场了。”

宁凤鸾心头火起。

她好声好气道歉,这人还冷嘲热讽,若非顾念她的遗孀身份,她保管一鞭子甩去。

“夫人说得对,回头我定当严加管教。”

她挤出一丝笑容。

“只是那奸奴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温温顺顺,私底下不知做多少手脚,我母亲的嫁妆铺子由她全权打理,竟被她贪墨了大半。”

“夫人如今对她委以重任,怕是要遭背刺,纪将军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祸害夫人?”

“不如将人还我,个中损失,我十倍奉还。”

“我用着挺顺的。”

冯清岁毫不迟疑地回绝。

“古人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想来这人也和橘子一样,境遇不同,行事也不同,贵府管束不了她,不代表我管束不了她。”

“何况宁小姐犯下天大罪过,尚有改过的机会,为何效忠多年的奴仆,犯个错就要一棍子打死,叫人不得翻身?”

“得饶人处且饶人呐。”

宁凤鸾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冯清岁几人的驴车马车绝尘而去后,她抽出腰间软鞭,对着近旁草木,狠狠抽打了一顿,犹不能发泄心中郁气。

“等我进了纪家门,定将这贱人赶去庙里,一辈子伺候青灯古佛!”

她恨恨咬牙。

从西梅山回城的路上,有座红叶寺,戚氏想添点香油钱,冯清岁几人便在这里停了车。

寺庙建在半山腰处,拾阶而上时,冯清岁远远瞥见前方有两道女子身影,似是主仆二人,只不知谁家小姐。


“妾身乃纪将军的未亡人。”

敲开纪府大门后,冯清岁一脸哀戚地报上身份。

门房脸上露出几分古怪。

“怎么又来一个?”

他小声嘀咕。

又来一个?

冯清岁心口微沉。

难道……

待带着丫鬟随下人进府,在厅堂见到个搂着个三四岁大的男孩坐在太师椅上的年轻妇人,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来给那位纪将军当未亡人的,不止她一个!

人家甚至还带了个孩子!

上门之前她考虑了方方面面,唯独没考虑过有人和她同时上门认亲。

都怪那位“抄家丞相”。

要不是他一连抄了三户她想去投奔的人家,害得她投无可投,一气之下跑来纪府,何至于出现这种意外!

她绷着脸走到另一侧椅子坐下。

趁丫鬟上茶的功夫,多看了那孩子两眼,见他眉眼有三四分像自己见过的那位纪将军,心又沉了几分。

这对母子,该不会真是纪长风的妻儿吧?

她只是想混进高门大户,查清姐姐一家的灭门真相,给他们报个仇,没想过霸占谁的身份……

姐姐并非她的亲姐姐。

她生而失明,被遗弃在乱葬岗,姐姐去乱葬岗拜祭父母,将她捡回慈幼院并照料长大。

十岁那年,大她六岁的姐姐嫁给江寂言,她随刚认识的师父离京寻药治眼。

从此一别就是七载。

半个月前,她满怀激动回京和姐姐团聚。

到了江宅,却只看到一片废墟。

一打听,半年前姐姐女儿淹死;随后姐夫触怒圣上,被打下天牢,死在牢里。

姐姐悲痛过度,小产身亡。

姐夫的寡母去郊外寺庙给他们点长明灯,回程服马受惊,坠崖身亡。

好好一家人,不到一旬全部命丧黄泉。

邻舍街坊唏嘘不已。

“……江宅里的下人给老太太停灵守夜时,不慎起火,也都给烧死了……”

冯清岁不信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姐姐一家绝对是被灭门的。

查到姐姐女儿是在荣昌侯老夫人六十大寿那天,在荣昌侯府淹死的后,她直觉姐姐一家的死和荣昌侯府脱不了关系。

但要调查真相却很难。

荣昌侯府是皇后娘家,宅邸足足占了一条街,贴身伺候主子的下人都是家生子,平日也都住在府里。

她连这些下人都接触不到,更不要说接触他们的主子。

思来想去,只有混入高门,才能窥探一二。

谁知,半路杀出个纪长卿……

那孩子察觉到她的视线,冲她龇牙咧嘴,扮了个鬼脸。

冯清岁看着他宽大的门牙缝,忽而想起师父提过的一些话,心湖顿时平静下来。

她回了个微笑。

年轻妇人皱着眉头,一脸警惕地打量冯清岁。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顶着一张风华绝代的俊美脸庞,从厅堂右侧门口信步而入。

正是“抄家丞相”纪长卿。

纪长卿解开大氅,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走到上首太师椅旁,撩袍坐下。

“家兄生前孤形吊影,死后却冒出两个未亡人,世人若是知晓,怕是以为家兄跟那些处处留情的风流浪荡子没什么两样。”

“不知家兄哪里得罪了二位,要毁他一世英名?”

年轻妇人才知道冯清岁也是来认亲的,激愤道:“二爷怎么能将妾身和江湖骗子混为一谈!”

“我们安哥儿长得那么像大爷,任谁见了,都知道他是大爷的孩子。”

她把孩子往外推了推,好让纪长卿看清他的脸。

又轻蔑地扫了冯清岁一眼。

“不像某些人,一看就知道是上门行骗的,敢骗到二爷头上,真是不知死活。”

冯清岁一脸平静:“你这孩子和纪将军长得可不像。”

年轻妇人刚要反驳,就被纪长卿打断。

“哪里不像?”

他饶有兴味地看向冯清岁。

“牙齿。”冯清岁回道,“父母的牙齿状况往往会传给孩子。”

“这个孩子的门牙缝很大,纪将军一口牙齿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缝隙,这位娘子的门牙也甚是紧密,为何孩子与他们截然不同?”

“想必他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年轻妇人眼底掠过一丝慌乱。

“胡说八道!”她怒斥,“我们安哥儿的牙缝是啃骨头撑大的!看他眉眼就知道,和大爷一模一样!”

冯清岁:“听说纪家男人都继承了那位江州第一美男老祖宗的桃花眼,你这孩子就算眉眼像纪将军,也不足以说明他是纪将军所出。”

“姑娘言之有理。”

纪长卿忽然开口。

“这孩子的长相和纪某长兄不太像,和纪氏一个族人倒是如出一辙。”

年轻妇人掩面哀嚎:“二爷不想让安哥儿认祖归宗就算了,何必如此折辱妾身!妾身和谁生的孩子,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四年前,大爷回京述职,带着一帮弟兄去排云楼吃酒,妾身在排云楼卖唱,不慎被人下药,送到大爷醉酒休憩的房间……”

“翌日醒来,妾身惊慌逃离,待后来发现自己怀孕,想找大爷说个明白,才知大爷早已离京。”

“只好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一边拉扯,一边等大爷回来,谁知等来的却是噩耗……”

纪长卿听罢,静静地看着年轻妇人。

“你是说,家兄喝醉酒,稀里糊涂和你成了好事?”

年轻妇人点头:“正是!”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纪长卿漫不经心道,“家兄一喝酒就喘不过气,向来滴酒不沾,绝不会发生你说的这种事。”

年轻妇人错愕:“怎么会,那晚明明是……”

“换个人家编吧。”

纪长卿摆摆手。

“来人,送客。”

年轻妇人还欲争辩,被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抓住手臂,架了出去,孩子一脸惊惶地跟着离开。

冯清岁看着这一幕,心情有点复杂。

对手失败了固然是好事,但纪长卿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显然不好糊弄。

也不知她能否糊弄过去……

一扭头,对上纪长卿洞若观火的眼神,心跳了跳。

“好了,该你了。”

纪长卿喝了口茶,往椅背上一靠,一副听戏的架势。

“希望你编的故事比她的周全一点。”

冯清岁:“……”

她默了一瞬,缓缓开口。


“三个月前,妾身在边境捡到一个重伤濒死的男人,将他带回乌城救治。”

“我们相处了大半个月,从彼此提防到两情相悦,他告诉妾身,自己叫纪长风,是正在边境领兵作战的骠骑将军。”

“因着急赶回战场,他伤势稍有好转,就离开了。”

“临行前给了妾身一枚玉佩,让妾身等他凯旋归来,风风光光地嫁给他。”

“谁知……”

“妾身此番上门,是想抱牌成亲,给他服丧……”

说完,从腰侧荷包掏出一块玉佩,递给身后伺候的丫鬟。

丫鬟检查了一番,方将玉佩呈给纪长卿。

那是一枚羊脂玉制作的勾云纹佩,白皙细腻,温润柔和,有着被人把玩过无数遍才有的动人光泽。

纪长卿摩挲着玉佩,微微垂下眼眸。

除了他的心腹,没人知道,“纪将军”和“纪丞相”其实是同一个人。

他九岁那年,长兄吃汤圆噎死。

母亲自责不已,悲悔交加,几近疯魔。

他悄然埋葬长兄,扮成长兄的模样,哄骗母亲说他活过来了。

母亲信以为真,慢慢好了起来。

从此他一人分饰两角,一边做自己,一边扮长兄。

“长兄”习武,他习文。

母亲望子成龙,他考完武举考科举。

一不小心集文臣与武将于一身。

因怕露馅,他考上状元后就请旨外放,到小地方当知县,“长兄”以不想离胞弟太远为名,去了邻县当县尉。

山高皇帝远,上司也离得远,他这个县太爷平日在不在衙门没人知道。

反正状纸照接,案子照审,政通人和,只是县太爷不露面,一切由师爷主持而已。

有游隼帮他即时传信,传递决策易如反掌。

就这么一路糊弄,从知县到知府,直到官拜丞相。

地方官可以随便糊弄,丞相可是要天天上朝的,他不得不安排“长兄”战死。

这枚玉佩,是在“长兄”战死之前遗失的。

彼时他诱敌深入,被一个参将出卖,中了敌军埋伏,死里逃生,晕倒在距离乌城二十多里的河谷里。

再次醒来,已是三天后。

身上的伤包扎好了,烧也退了,人躺在乌城一间破庙里。

佩剑和长弓都在,唯独不见了荷包和随身玉佩。

本以为是逃亡途中遗失了,却原来……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穿着素衣,簪着白花,一副哀戚模样的娇俏女子,心里嗤笑了一声。

原来是被这个小骗子顺走了。

相处了大半个月?

两情相悦?

临别赠玉,让她风风光光嫁给他?

满口胡言,眼都不眨,显然是欺诈惯犯。

冯清岁见对方捏着玉佩半晌没说话,心里略忐忑。

她刚才这番话,没有什么漏洞吧?

虽然救治时间拉长了点,感情无中生有了点,但纪长风战事繁忙,应该没时间写家书,纪家人理应不知他受伤之事,也就不可能知道相关细节。

她想了想,加了句:“丞相若是不信的话,妾身可以描述一下他的独有体征……”

独有体征?

纪长卿脸色一黑。

这女人该不会……

他捏紧玉佩,开口制止:“不必。”

“这枚玉佩是我和长兄出生前,父亲亲手为我们雕刻的。”

“我和长兄向来玉不离身,他既然将玉佩送给你,足以说明你们关系匪浅。”

她这是……过关了?

冯清岁松了口气。

“那我们这就择日拜堂?妾身一介孤女,无父无母,亲事不必大办,到祠堂走个仪式即可。”

纪长卿:“……”

放着好好的救命恩人不当,非要当寡妇,到底图什么?

“姑娘贵姓?”

“妾身姓冯。”

“冯姑娘,”纪长卿正色道,“你是家兄的救命恩人,我们纪府如何能恩将仇报,让你和家兄结阴婚?”

“你若想成家,纪某可以给你找个良人,置份嫁妆,让你风光大嫁。”

冯清岁咬唇,右眼憋出一滴泪。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见识过纪将军这样顶天立地的伟男儿,妾身如何看得上那些凡夫俗子?”

“罢了,妾身出身卑贱,贵府不愿接受妾身也很正常。”

“妾身这就回乌城,给将军刻个牌位,守着牌位过日子便是。”

纪长卿:“……”

有过救命之恩的未婚妻从一而终,想守寡当贞妇,纪氏却连门都不给人家进?

真要由着她这么做,传出去,纪氏的名声也要不得了。

他叹了口气:“守寡的日子不好过,冯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何必上赶着当寡妇?”

冯清岁:“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为将军守寡,妾身甘之如饴。”

纪长卿:“……”

冯清岁越是坚持,他越是怀疑她的来意。

难道那些视他为眼中钉的世家,在刺杀屡屡失败后,决定换一种花样对付他?

比如找个美貌女子给他当寡嫂,再构陷他悖逆人伦,私通寡嫂什么的。

就在这时,母亲身边伺候的大丫鬟春云面色慌张地冲进厅堂。

“二爷,老夫人被桂花糕呛住了!”

他脸色骤变。

立刻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厅堂,直奔内院。

见母亲双手抓着脖子,嘴唇和指甲一片青紫,福嬷嬷在一旁慌乱拍背,多年前的场景重现眼前,手脚一片冰凉。

尚未做出反应,一道纤细的身影从他身侧掠过,冲至母亲身后,一把推开福嬷嬷,双臂环住母亲腰部,抱着她向后冲击。

认出那是冯清岁,他呼吸一滞。

来不及思考这女人怎么跟进了内院,便要上前制住。

却被对方带来的胖丫鬟张臂拦住去路。

“小姐正在救人,请勿打扰。”

救人?

分明是杀人!

“放肆!”

纪长卿怒不可遏,伸手扯住胖丫鬟手臂,要将她扔到一边……一扯,二扯,三扯,竟没扯动?!

错愕之际,母亲“啊”一声吐了喉中东西出来。

冯清岁松开环抱的双臂,扶她到椅子坐下。

胖丫鬟退到一边。

“娘!”

纪长卿大踏步上前。

“您感觉怎么样?”

“娘没事了。”

戚氏咳了几下,脸色缓过来,扭头看向冯清岁。

“多亏这位姑娘,不知姑娘是?”

纪长卿暗道不好,冯清岁却已开口:“妾身乃纪将军的未亡人。”


戚氏怔了怔。

“长风的……未亡人?”

冯清岁点头,把先前跟纪长卿讲过一遍的“故事”又讲了一遍。

“……妾身方才正和二爷商量抱牌成亲的事呢。”

她一副纪长卿已经应承此事的口吻。

纪长卿:“……”

“原来你还救过长风。”

提起纪长风,戚氏眼底掠过一抹哀恸。

“可惜他还是把命丢在战场上,白费了你的一番心血。”

“怎么会白费?长邑那一战,若没有将军,哪能打得蔺国鼠窜狼奔,今后二十年都不敢侵犯熙国边境?”

冯清岁一脸与有荣焉。

“熙国百姓会铭记他,后人会敬仰他,他会永远活在人们心中,流芳百世。”

戚氏喃喃:“永远活在人们心中吗……”

“是啊。”冯清岁点头,“妾身听师父说过,人有两次死亡,一次是停止呼吸,一次是被所有人遗忘。”

“一个人就算停止了呼吸,只要世上仍有人记住他,他就永远不会消失,永远存活于世。”

说完她忽然想起姐姐,眼角顿湿。

戚氏听着这话,在胸口盘旋多日的郁气尽皆化为泪水,奔涌而出。

含泪笑道:“你说得对,长风他还活着。”

福嬷嬷递给她一张帕子。

她接过来,见冯清岁脸上也淌着泪水,抬手帮她拭去。

“能遇到你这么有情有义的姑娘,是我们纪家的福气。”戚氏叹了口气,“不过你这么年轻,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就别守着牌位过日子了。”

冯清岁摇头,“妾身生是将军的人,死是将军的鬼,这辈子除了他谁也不要。”

“听老身的,别犯傻。”

戚氏苦口婆心。

“这条路老身走过,知道有多苦,要不是有两个孩子傍身,老身也熬不住。”

“您既是过来人,当明白妾身的心情,妾身恨不得随将军一起走。

只是想到他说自己最遗憾的,就是和您聚少离多,未能侍奉一二,才找来京城,好替他尽一尽孝,让他了无遗憾。”

冯清岁低下头来,哽咽道。

戚氏悲从中来,抱着她嚎啕大哭。

哭了半响,抹泪道:“好孩子,那你就留下吧,我这就翻历日,选个好日子……”

“咳咳——”

纪长卿眼看着不到一刻钟时间,冯清岁就和他母亲从素不相识到交心,对她的忽悠本事又有了新的认识。

心中倍加警惕。

“娘,冯姑娘救了长兄,又救了您,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怎么能恩将仇报?结阴婚是要毁人家姑娘一辈子的,您还是认她为干女儿吧。”

“我不要给谁当女儿!”

冯清岁下意识道。

说完才反应过来,委屈万分地看向戚氏。

“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妾身生不能和将军同衾,只盼死能和将军同穴,伯母难道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给妾身吗?”

戚氏守了半辈子寡,心心念念的,何尝不是生同衾死同穴,闻言狠狠剜了自己儿子一眼。

“你身边连坐骑都是公的,如何明白女儿家的心思!她要给你大哥守寡,又不是给你守寡,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说完吩咐福嬷嬷:“把历日拿来。”

纪长卿:“……”

福嬷嬷将历日捧过来后,冯清岁道了句歉。

“嬷嬷,方才一时情急推了您,请勿介意,实在是刚才的情形不宜拍背,您没受伤吧?”

福嬷嬷摇头,“老奴没事。容老奴多问一句,为何不能拍背?”

戚氏和纪长卿同时投来疑惑的眼神。

“异物卡喉时拍背容易适得其反,应像我方才那样,环抱患者,一手握拳抵住肚脐往上三指所在,一手抱住拳头……”

冯清岁让五花配合,演示了一遍。

“……如此,借助腹压,方能将异物排出。”

戚氏和纪长卿听完,久久未语。

福嬷嬷恍然大悟:“原来应该这么做,要是早知道就好了,当年大爷就不会……”

察觉失语,她赶紧打住。

戚氏接过话茬:“是啊,要是早知道,长风当年被汤圆噎住,就不用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了。”

纪长卿沉默。

抬眸看了眼冯清岁,心中一叹。

算了,不管乌城那次救命之恩是不是她冒领的,母亲这次的救命之恩总归是真的,她要抱牌成亲就抱牌成亲吧。

真有不轨之心,他也不是应付不了。

戚氏翻完历日,选出两个日子:“明日和月末那天都合适。”

冯清岁毫不犹豫地选了明日。

戚氏犹豫:“明日会不会太赶了?聘礼都来不及准备……”

“伯母,一切从简吧,我也没有备嫁妆,”冯清岁道,“明天我披麻戴孝到祠堂,抱着长风牌位拜堂就行了。”

“那怎么行,太委屈你了。”

“我不觉得委屈。”

冯清岁费了一番口水,说服戚氏简单行事。

吃过饭后,她带着丫鬟五花回客栈。

五花晚饭没吃饱,跟掌柜要了两个大肘子。

冯清岁轻笑:“到时要委屈你了,府里人可能还得吃一段时间素,你得偷摸着吃肉。”

这丫头是她两年前从河里救上来的,醒来记忆全无,因爱吃五花肉,干脆管自己叫“五花”。

“没事。”五花啃着猪肘,“奴婢会翻墙,随时能出去买肉。”

冯清岁笑了笑。

夜风寒凉,她早早歇下。

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见一片黑暗里,自己一双冰凉的小手被另一双冰凉的手包裹,热气呼到手上。

“马上就不冷了。”

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姐姐烤了个红薯,等会就能吃了。”

等了好久,也没闻到红薯香甜的气息。

黑暗破开,一个年轻妇人躺在血泊里,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亡童,脸色苍白,气息全无。

“姐姐!”

她蓦地睁开眼。

眼前只有漆黑的帐顶。

远处传来“当——当”的报时钟声。

她起身点灯,从行囊翻出一个竹制画筒,打开后,倒出一个画卷,一点点摊开。

昏黄的灯光照亮一格又一格画面。

女子在案前绣花,孩童在扑蝶嬉戏,妇人在逗弄孩童,男子在临水弹琴……

最后一格,是一家五口站在人头攒动的长街上,举头看烟火。

画外有一行清秀小楷:“虽然你不在,小与说也要画上,等明年你回京城,这幅画就成真了。”

一滴泪溅到“真”字上。

姐姐,我回来了,可你们,却不在了。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纪府的人就送了麻冠孝服和妆娘过来。

红白喜事一起办,倒是省了化妆的功夫。

冯清岁素着一张脸,穿上孝服,梳好头发,戴上麻冠,等纪府的花轿一到,便从骑马过来的纪长卿手里接过灵牌,坐上花轿。

全程一言不发。

纪长卿看着她如丧考妣的神色,心头暗叹:

这小骗子真是演技了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痴情人,此刻正肝肠寸断,心如死灰呢。

应冯清岁所求,迎亲队伍没有奏乐——戚氏头一次办阴婚,也不知道该让人奏喜乐还是奏哀乐好。

行人从未见过如此沉默的迎亲队伍,看得一愣一愣的。

等花轿走了,才反应过来,跟着花轿的四盏灯笼写了“纪府”二字。

不由纳闷:哪个纪府?

盖因京城有两个鼎鼎有名的纪府。

一个是新任丞相纪长卿所在的纪府,因府邸坐落在常安街东边,人称“东纪”。

一个是致仕多年的前户部尚书纪鸿德所在的纪府,府邸坐落在常安街西边,人称“西纪”。

纪长卿是以江州举子身份考的状元,入仕后又在地方任职,官拜丞相才在京城开府。

因而鲜少百姓知道,纪长卿其实是纪鸿德的孙子。

“长卿他爹当年高中探花,上门说亲的人家把纪家门槛都踩烂了,他父亲想让他娶国公府的小姐,他偏偏看上我。”

“因执意娶我,他和父母闹翻,差点断了亲。”

“婚后他自请下放,回江州老家任职,我怀孕那年,江州闹洪灾,他随太子抗洪救灾,染了疫病,撒手人间。”

花轿抬进东纪府里后,冯清岁从轿里出来,戚氏挽着她的手,边往祠堂走边诉说往事。

“长卿他祖父骂我是灾星,说要不是我蛊惑了长卿他爹,他也不会自断前程,遭此厄运。”

“我一个人扶棺回乡,生下长卿兄弟俩并抚养长大,纪家对我们娘仨不闻不问。”

“长卿看在眼里,考上状元后,他祖父想和他亲近亲近,他也不理,这次开府,他另立了一个祠堂,将他爹的牌位从纪氏祠堂拿了过来。”

戚氏燃了香,告过亡夫和长子,冯清岁便要抱着纪长风的牌位拜堂。

“慢着!”

一道凌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祠堂入口匆匆走进一位老者、一个中年男人、一位年轻妇人和一个小男孩。

那妇人和孩子正是冯清岁昨日见过的那对母子。

老者怒容满面:“戚氏,你害死了铮远和长风还不够,要连长卿也害了吗!”

“这妖女一看就是有心人安插过来,想要谋害长卿的,你放着长风的家小不管,让这妖女进门,是要铮远断子绝孙吗!”

戚氏身形晃了晃,脸色白了几分。

纪长卿脸色沉了下去。

“谁放他们进来的?”

堪堪追过来的仆从忙跪下告罪:“二爷,老太爷带了一帮家丁,小的一时没拦住……”

纪鸿德暴怒:“我进不得自己孙子府邸吗!别以为你当了丞相就能目无尊长了,圣上对待先祖还都毕恭毕敬呢!”

“不是长了一把年纪就能给人当尊长的。”

纪长卿淡淡道。

“我们纪氏族谱可没你这号人。”

真是倒反天罡!

纪鸿德原本只是装怒,听了这话,脑子就跟油炸了似的,火气冲天。

“你单开祠堂也就算了,还另立族谱?!眼里还有没有祖宗家法!你以为你这抄家丞相当得了多久,下一个被抄的就是你!”

纪长卿嗤笑:“你满口祖宗家法,还不是让小儿子认大孙子为父。”

什么小儿子认大孙子为父……

纪鸿德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额头青筋暴跳:“你胡说八道什么!那是你二叔的……”

险险打住,差点咬了舌头。

纪长卿恍然大悟:“噢,原来是纪驸马的外室和私生子啊,怪不得要塞给我长兄,这堂弟叫堂兄做爹,也不怎么光彩吧?”

“你!”

纪鸿德差点晕过去。

身后的纪裴远忙给他顺了顺气,堆着笑道:

“认亲这事,没事先和你们通声气,是二叔不对。不过你大哥走得那么早,身后连个孩子都没有,认了安哥儿,也算留了香火。”

纪长卿:“这绿油油的香火,不要也罢。”

纪裴远:“……”

纪鸿德缓了下语气:“长卿,你二叔这事,我但凡有丁点办法,都不会找上门来。”

“寿阳公主有多受陛下这个兄长宠爱,你是知道的,这事要是泄露出去,陛下怪罪下来,整个纪氏都要受牵连,你也逃不过。”

“认下他们母子,你大哥有后,你二叔无虑,你也少了一桩麻烦,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纪长卿唇角溢出一丝嘲讽。

“只是找个人当爹的话,您也可以啊,堂弟能管堂兄叫爹,就不能管祖父叫爹吗?”

纪鸿德:“……”

纪裴远:“……”

冯清岁:“……”

她觑了眼纪长卿,心想真是看不出来,这厮俊美皮囊下长了一身反骨。

纪鸿德脸色又红又黑:“就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纪长卿:“没有。”

纪鸿德怒极反笑,指着冯清岁鼻子道:“好,我等着你将这孽障拉下马!”

说罢拂袖而去。

纪裴远忙扯着自己的外室和孩子跟上。

冯清岁继续抱牌成亲,而后住进纪长风原先的院子,破浪轩。

夜里,她思索着下一步计划,久久不能入睡。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金氏。

金氏就是带着孩子上门认亲的,纪裴远的外室。

她跟着纪裴远好几年了,纪裴远既给不了他们母子名分,也护不住他们,她好不容易逮着个进高门的机会,又被冯清岁抢了。

心里恨得滴血。

辗转一宿,第二天打听了一番,遣人给纪裴远送了信,喊他过来。

纪裴远蹙着眉过来。

“不是让你最近少联系吗,瑄儿的病屡看不好,她烦躁得很,大夫都打杀了好几个,要是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我们的事,你们娘儿俩谁也活不成!”

“妾身正是为了瑄公子的病找你。”

金氏拉着他坐下。

“你可知,你那丞相侄子为何同意那女人进门?”

“为何?”

“那女人救过你大侄子,还救过你长嫂!这般厉害人物,不正是公主需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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