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扶音季允宸的其他类型小说《及笄当晚,和双生皇子共梦了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山河以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还有吗?”李扶华求救的目光看向祖父,李向明只是微笑着,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她又看向贺叙三人,对方直接仰头不看她。“华娘!”“在,祖母。”李扶华苦着脸,开始陈述自己的错误,“第一,我不该一时冲动直接就跑到莫家,忘了自己怀孕的身体,这相当于把安危置身于险地;第二,作为表妹,我为月娘出气理所应当,但是我不应该替她做决定;第三,我想不出来了!”晋越香看向贺叙,淡淡道:“映白,你来补充!”“第三是孙婿的问题。”贺叙微微作揖,“祖母,我明知华娘为人仗义,一定会为表姐出气,我应该陪她一起去解决,而不是任由她孤军奋战。”“为人仗义?”晋越香“哼”了一声,对李向明阴阳怪气道,“我竟不知你李家出了一个侠女?”李向明被牵连,他笑着对上老妻的眼神。“什么...
《及笄当晚,和双生皇子共梦了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还有吗?”
李扶华求救的目光看向祖父,李向明只是微笑着,对她的眼神视而不见,她又看向贺叙三人,对方直接仰头不看她。
“华娘!”
“在,祖母。”李扶华苦着脸,开始陈述自己的错误,“第一,我不该一时冲动直接就跑到莫家,忘了自己怀孕的身体,这相当于把安危置身于险地;
第二,作为表妹,我为月娘出气理所应当,但是我不应该替她做决定;
第三,我想不出来了!”
晋越香看向贺叙,淡淡道:“映白,你来补充!”
“第三是孙婿的问题。”贺叙微微作揖,“祖母,我明知华娘为人仗义,一定会为表姐出气,我应该陪她一起去解决,而不是任由她孤军奋战。”
“为人仗义?”晋越香“哼”了一声,对李向明阴阳怪气道,“我竟不知你李家出了一个侠女?”
李向明被牵连,他笑着对上老妻的眼神。
“什么李家,明明是我们的家,华娘这事做得虽然有些冲动,但是本意是好的,说出去都说我们家出了一个性情中人呢!”
李扶华在一旁不住点头:“祖父说的对,我没做错!”
晋越香不理他,她喝了一杯茶,问宋星:“莫秋生被你们这么一打,说不定已经恨上我们两家,你们觉得他会做些什么?”
“指不定借机攀爬上永平侯府了。”宋星一脸不屑,开口就是嘲讽,“这样的小人能做出什么大事!”
李疏阳和贺叙站在他身旁,心里都是对好友的怜悯。
“啪!”
晋越香放下茶杯,在寂静的正厅落下一道响声,她直视宋星。
“你心里,真是这么认为的?”
宋星见状,哪里不知他说错了什么,他垂眸思索刚才的话,顿时冷汗冒出来,直接双膝跪地。
“老夫人我错了,不该轻狂,圣人说:‘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不该小看任何一个人!”
“还不算笨。”晋越香让他起来,开口教育小辈,“莫秋生此人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听你们的转达以及他的行事,就可以看出他不是一个正人君子。
今日在你们男人到来之前,莫秋生直接展现对女子的鄙夷,妄图把整个宋家拉下水来成全他的美名,若不是华娘借机把注意力转移到他无嗣上,说不定明日长安都在揣测宋家的教养,可见起秉性卑劣不堪。”
宋星有些不解:“他为何要拉宋家下水?我们家也没挡着别人的道啊!”
李扶华撇着嘴,斩钉截铁道:“当然是因为他又蠢又坏!”
晋越香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让人在她后背垫上一个垫子,这才继续说。
“太子侧妃可不止一个名额,据我所知,贵妃娘娘此前也邀请你们宋家女入宫见面。”
“可是我家小妹已经订婚了,根本不掺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李向明皱眉看他,就像是看一个蠢笨的书呆子。
“看来老宋真的老了,连孙辈的教育都没放在心上,改天我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李疏阳也看不过去了,他搭上宋星的肩膀,提示了一嘴。
“宋家没有未婚的小女郎,但是亲戚家的女郎可不少,永平侯府这是野心大了,侧妃还没定下来,就想着为不明确的未来谋划。
别忘了,永平侯的舅家是国子监祭酒,你宋家作为帝师,且两家关系不算和睦,若是你们的名声受辱,未来储君的教导可不是落在他们身上?”
宋星恍然大悟,怪不得家里人都说长安人际复杂,不可一叶障目,看来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李扶音今日玩得开心,却也疲惫,所以她早早就陷入了梦境中。
如同玩基建游戏一般,慢慢把梦境构造成理想的田园生活,临山近水的农屋种满了她喜欢的花草,门前有小溪流过,时不时还有小鱼游荡。
远处,是连绵不断的金色稻田,偶尔有农民走过,从他们轻松的姿态,可以看出今年的收成不错。
抱着一只雪白绒毛的布偶猫,李扶音开心地逗弄它,手指在它柔软的毛发穿梭。
时刻谨记这是要人命的时代,她不敢弄出任何超过时代限制的元素,但是,猫咪是唯一的例外。
李扶音记得这个时代好像没有布偶猫,谁让她颜控加毛绒控呢,对漂亮可爱的狸奴完全没有抵抗力。
对了,这时代的贵族把猫亲昵地称呼为“狸奴”,李扶音只能入乡随俗了。
“这里的风景不错!”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李扶音安抚着快要暴起的猫咪,转过身子,冲男人怒目而视。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突然出现真的会吓到人。”
季允宸已经习惯她的尊卑不分,谁让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不知名的世家子,唯一的优点还是在定王手下当过兵。
他轻咳一声,有些生疏,但还是说出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李扶音惊奇地将他扫视一圈:“没想到啊,你们这些熟读圣人学说的男子竟然也会道歉?”
“还不是因为吓到了女郎,做错事,道歉是应该的。”季允宸被她打量,浑身都僵硬起来,他扯开话题,“今日怎的来这里了?”
“我幼时体弱,被我阿爹阿娘带着在庄子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现在快要离开了,有些怀念那时的生活。”
“身子可好些了?”
李扶音点头,她扬起头十分骄傲:“当然,我现在能吃能睡的!”
季允宸不经意间瞥她一眼,还是看不清脸,但是气息稳定、声音洪亮,站立了这么久也没喊累,确实像是大好的样子。
“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能否带我逛一下?”
“好呀。”
李扶音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多的是把梦境的男人当成朋友,她开始跟朋友介绍她的新伙伴。
“这是我刚刚捏造的小动物,看着像是狸奴,但是却是毛茸茸的,长得跟我一样漂亮。
它的毛发可舒服了,你要不要摸摸?”
“嗯,是很漂亮。”
季允宸的视线在人和狸奴之间流转,狸奴朝他伸出爪子,被少女制止了,一人一猫仰着脑袋,似乎在等待他的夸奖。
他有点怀疑:小女郎也是这的傲娇可爱的吗?
心里这般想着,他嘴上也这么回答了,但是手上却无一丝动作。
“你说谎!”李扶音无趣地把狸奴抱进怀里。
“我没有。”季允宸与她并肩同行,解释道,“我幼时生活艰难,猫狗这类动物都是抢夺我们食物的仇人,后面长大了,遇到的都是柔若无骨、乞求垂怜的宠物,反而觉得无趣。”
李扶音有些愧意:“抱歉,我不知道你的遭遇,就把自己喜欢的东西介绍给你,这样有些强人所难了。”
季允宸不知心里是什么感受,似乎能感受到她之前对在他道歉时的惊讶。
他笑着说:“没关系,我们扯平了,现在我反而要把那句问题还给你:你看着是氏族贵女,为何也会道歉?”
“做错事,道歉是应该的。”李扶音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允宸突然朗声笑起来,他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不知是因为少女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的世家子,还是眼前的人天生就如此惹人喜爱?
“奇奇怪怪的。”李扶音低声嘟囔,她耳朵渐渐红了起来,疾步往前走。
“你把狸奴给我抱一下?”
没回答,还在继续走。
“我听说高丽那边有这样品种的狸奴。”
李扶音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真的?”
“我不确定,你给我抱一下,让我仔细看看她的样子。”
“你小心点哦,虽然是我虚拟的,但是狸奴很脆弱的。”
季允宸被她这么一说,伸出的手臂有些迟疑,很快又坚定起来,仔细一看,他的身体紧绷了不少,似乎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等少女把柔弱温热的身躯放到他的手臂,季允宸整个人都僵硬起来,他的鼻尖是少女的馨香,龙涎香的味道淡了很多,且没有什么熟悉的冷香覆盖。
他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窃喜。
“乖,你可不要抓他,阿姐在现实中能不能养你,就看这位阿兄是否努力了。”
季允宸回过神,感受到手臂的重力,少女已经离开他的手臂范围,他将注意力放到狸奴身上,莫名感受到一股压力。
它全身雪白,毛发柔软蓬松,眼睛是神秘的蓝色,望向他的时候,说不出的乖巧可怜,季允宸莫名觉得:少女的眼睛跟眼前的狸奴不一样,一定是充满活力和朝气的。
他的手指在柔顺的毛发中轻轻按摩,狸奴“喵”了一声,似乎是在撒娇,身子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味道,慢慢放松下来。
这时,季允宸第一次认同少女的想法,她果然跟狸奴一样,一旦熟悉了,就露出真实自我的姿态。
“怎么样?”
李扶音期冀地看着他,布偶猫是后世培育出来的品种,她也不要求一模一样,只是想找一个差不多的狸奴而已。
听说有一个品种叫“尺玉”,若是有缘得到,也是可以的!
季允宸刚想回答可以,却想起了什么,只能改变话锋:“可是你我醒来就忘了这回事,你知道了也没用啊!”
“我醒来隐约有点意识,但是不多,如果遇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应该能知道。”
说完,李扶音又问他:“你呢,能想起来吗?”
被问的人不动声色,点头:“跟你差不多的情形,不过我平时事忙,很少关注到这个。”
李扶音莫名松了口气,不知怎的,她有些后悔之前提出男宠这一要求,真是的,万一对方醒来想起这事,指不定在暗地里嘲笑她轻浮呢!
还好对方也没有记忆!
季允泽给同胞兄长当过替身,对他的为人处事颇为了解,心思一转就从对方的话语中揣测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端正姿态,语气变得冷淡起来。
“看来你不相信本座!”
李扶音还有些迷糊,她靠在城墙上,对着男人嘟囔。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神佛,你不要弄虚作假。
我告诉你,下次要是再闯入我的梦中,我就让人把你超度了!”
季允泽暗自嘲笑她的天真,此前他就发现梦境能够随他变化场景,既然有这番奇遇,他不介意戏弄眼前的小女郎。
“本座不是神佛,只是有些小手段的方外之人罢了。”
说完,他变化眼前的场景,下一瞬,两人就来到了季允宸的卧室,顺便给自己换了一身服装。
注意到少女惊讶却不陌生的表情,季允泽就知道他的猜测无误,眼前的女子果然能够进入他们俩兄弟的梦境,只是对方并不知情罢了。
若不是他五感灵敏,还真发现不了。
接着,又回到原来的城墙,季允泽让少女看向沙漠,漫天的烟花在孤寂的沙漠中绽放。
“你真的会法术?”
李扶音双眼放光,她靠近男子,扬起一张模糊的笑脸,声音柔软。
“大师,我能不能学这些法术?”
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少女崇拜的语气,让季允泽的心里涌现一股莫名的喜悦。
他双手向后交叠,这是十分放松的姿态,但是却给少女错误的暗示。
李扶音抓着他的手臂上的衣袖,如同跟父亲撒娇的女儿一般,摇了摇,道:“大师?”
女子的馨香夹带着熟悉的龙涎香味,让季允泽的心情有点晦涩,他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法术?
不过却不能这样回答。
“你年纪太大了,已经过了最佳的年龄,不过你我有缘,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座帮忙的,本座也许能帮你实现。”
李扶音有些遗憾,她其实也不相信所谓的法术,刚刚只不过在试探罢了,现在知道答案,心里生出一股恶作剧的念头。
“可是你我素不相识,我现在心里有一个想法,公子能帮我实现吗?”
季允泽一看她的态度,就知道猜到了什么,此时不过是在恶作剧,他有些好奇,笑着开口:“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你。”
“我家里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但是对方在婚前弄出一个庶子,我气不过,也想要找一个身强力壮的郎君做伴。”
说完,李扶音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男子,暗示意味明显。
季允泽气笑了:“所以你看上我了?”
“左不过是梦境,离开之后记忆全无,难道你怕了?”
李扶音挑衅一笑,即使看不清对面男子的脸,但是对方的气质和身材都完美契合她的喜好,错过实在可惜。
“你就不担心你未来的夫君介意?”
“那又如何?”
少女的眼睛似乎睁大了,对他的想法十分唾弃:“男子可以有三妻四妾,凭什么女子不能有三夫六侍?
还是说,你怕了?”
季允泽冷笑,好大胆的想法。
“我答应你!”
男子深深地注视着她,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人,正如她所说的,若是梦境之后记忆全无,两人也不过是南柯一梦,不如疯狂一场,反正他本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人。
李扶音想到什么,她问:“你有妻子或者侍妾吗?有的话我们的约定作废。”
季允泽傲慢地抬起头:“没有,这世上还没哪个女子能入我眼。”
她松了口气,笑道:“那,我的朋友,你带我去逛逛长安,我都没去过呢。”
“长安有什么好玩的?不过就是一群人的纸醉金迷,一群人的艰难求生,说出口的话都要斟酌几番,生怕惹人不高兴,无趣得很。
还不如塞外爽快,有什么不痛快的,打一场就可以了结!”
李扶音也有些无趣,她感叹道:“之前看你的居住环境,像是既得利益之人,竟然也会生出这样的感悟。”
“我少时在塞外历练,倒是收获颇多,就如你所说的,我是既得利益者,只能想办法给他们带来一个没有战争的盛世。”
“你之前是定王的部下?”
李扶音注意到他现在身上穿着破损的军衣,看着没有多名贵,心理猜测他也许是长安的大家子弟,到塞外攒军功。
季允泽乐得她误会,点头肯定她的猜测。
两人谈天说地,不管是民间趣谈,还是地理人文,李扶音的很多想法都让季允泽眼前一亮。
渐渐地,周围的冷气越来越重,李扶音入睡之前在暖和的室内,只是穿着单薄的罗裙,她哆嗦着,慢慢靠近男人。
“你能不能让这冷风消失?”
“不能,我控制不了温度,若是冷了,你靠紧我吧,反正我现在是你的男宠。”
李扶音有心想要尝试一番,可惜她现在太困了,正如对方所说,两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反正离了梦境就一无所知,她果断靠过去。
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加上火气大,李扶音很快就感受到一股暖意。
季允泽虚抱着她,将灼热的温度传递给少女,两人的气息渐渐融合在一起。
抱着昏睡的女子回到营帐,尽管生着火,但是少女似乎觉得冷了,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胸膛,甚至吹进了他的心,弄得季允泽心里痒痒的。
他将少女放在干净整洁的床榻上,同时自己也躺上去,将她搂进怀里,两人的身型无比契合,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心念一动,周围的温度变得正常起来,两人相拥着陷入梦乡。
失去意识前,季允泽想:若是醒来有记忆,一定要跟季允宸对好口供,最好能找到这女子,他之前一直对女色不感兴趣,难得遇到一个不讨厌的,当然要叼回自己窝里。
至于季允宸,最好他心里没这想法!
李朝行大步走出大门,他接过小厮抬起的马鞭,随处一甩,空气中响起一道打鞭声。
他侧过头看向一旁的老者:“康伯,你去我的库房找些阿拙喜欢的东西,她之前不是还看中了我收藏的画卷和藏书吗?
不拘女子能不能用,全部给她送过去。”
康伯低声应是,又问:“大人要不要带多些人手?”
“不用!”李朝行眉眼冷咧,他嘲讽一笑,“成家不敢动我!”
然后,轻松跃上马背,“驾”一声,带着贴身小厮扬长而去。
来到十里巷尽头的成府,朱红色的大门高耸威严,门口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石狮目光炯炯地盯着来往的行人,李朝行身后的侍卫康明上前敲门。
成家是苏州的老牌世家,现在的家主成书翰任苏州的别驾,辅佐李朝行这个刺史处理政务,在他任职期间,成书翰也算是兢兢业业,平日里也没蓄妓纳妾的习惯,所以他才舍得把小女儿许给他家的嫡幼子。
没想到,他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成书翰本来在小妾腿上喝着小酒,听到李朝行突然到访,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怎么也猜不到他的想法,只能让小厮快速给他换上衣服,快步来到门口,笑着问道:“鹤一兄突然到访,可是府衙出了事?”
李朝行推开他,径自走入大门,身后的成书翰眼里闪过屈辱,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子,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正堂,李朝行坐到上首的位置,也没管有没有茶水,他看向成书翰,语气有些冷淡。
“听闻二郎身体不适,我特意带了郎中过来,康明,去请成二郎过来,就说我这个长辈关心他的身体。”
成书翰让管家上茶,闻言心里一沉,他扬起嘴角,拦住康明的动作,对李朝行说:“鹤一兄,不巧得很,二郎现在忙着科举,我让他到静安寺静心备考了!”
李朝行冷冷地看他一眼,一抬手,康明不顾成书翰的阻挠,直接走出正堂,他没来过成二郎的庭院,不过也不急,随意问一个下人就知道了。
在他走后,李朝行看也不看成书翰,自顾自把玩手上的平安符,上面绣着劲松白鹤,针法有些粗糙,一看就是初学者的作品。
成书翰急得汗水直流,他只能寄希望于管家能看懂他的暗示,让老母亲给他这个不孝子孙扫尾。
可是他这个打算注定落空了,一炷香之后,康明拎着一男一女走进来,他将人扔在地上,跟李朝行汇报情况。
“禀大人,属下走到成二郎的书房门口,就遇到了成家老太君的阻挠,属下没理她们,从墙头跳进去,就看到这两人在行一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李朝行的目光落在下首两人身上,他们似乎没被整理过,直接就被人带过来了,现在隐约还能看到裸露的肌肤,他强忍怒意,对上成书翰的眼睛。
“好啊,这就是你说的一心向学的小儿子,现在看来,你们整个成家都没把我李家放在眼里!”
成南业被狼狈地丢在地上,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听到这话后,站起来对他作揖,道:“李伯父,你我都是男人,应该是体会情难自禁的滋味,九娘尚未嫁进来,我总得找个女人排忧解难吧。
您放心,等她嫁进来,我一定会把这婢子送走,绝不会碍了她的眼。”
李朝行冷笑一声,将袖子挽起来,上前给了他好几拳,等心中的怒火消了一些,他一脚踹下去。
“凭你也配惦记我李家的贵女?”
他示意身后的郎中上前:“二郎体弱,来,江大夫,你上去给他们看一下脉!”
成书翰还想挽回这门亲事,他给李朝行倒了一杯茶。
“鹤一兄,你这火也出了,二郎也知道错了,你放心,之前我是没想到这逆子会如此行事,之后一定严加管教,把他身边的婢女通通带走!”
李朝行不语,他盯着郎中给地上一脸心虚的两人把脉,心里已经有数了。
“回大人,这小女郎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成家,真是好样的!”
李朝行死死地望着惊讶的成书翰,他拿出怀里的聘书,扔到桌面:“这样的女婿,我李朝行要不起,成别驾就当这婚事不存在吧!”
说完,甩袖而去。
在他之后,成书翰看着地上不以为然的逆子,上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逆子,老子好心给你安排的亲事就被你搞丢了,你就不能忍到九娘嫁进来?
九娘心善,到时候还不是随你心意?”
成南业擦干嘴角的血丝,也没管梦玉被捂住嘴巴拖走。
他想到李扶音姣好的面容以及宋家拿来的经书解析,也觉得有些可惜,虚心看向父亲:“孩儿知错,还请父亲帮我!”
成书翰也舍不得李家的关系网,他摸了摸嘴角的胡子,平静道:“放心,我把勾引你的贱婢送到九娘那里,就说你是一时糊涂才找了贱人的道,她一向慈悲善良,也许能得到一线生计!”
成南业想到梦玉肚子里的孩子,那可是他的第一个子嗣,万一被九娘落了,梦玉不得哭死?
他看向父亲,恳求道:“父亲,大哥成婚多年只得几个赔钱货,梦玉肚子里是您第一个孙辈,万一……”
“没有万一!”
成书翰有些恨铁不成钢,如此优柔寡断,哪里能成大事?
他刚想好好教导一番这个最出息的儿子,就听到门外传来管家惊恐的声音。
“大人,刚刚刺史大人去二郎君的书房,把宋家送过来的书籍全部烧了!”
成书翰和成南业对视一眼,眼前一黑,他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快速跑到书房,此时,哪里有李朝行的身影,只留下满地的灰烬罢了。
她也不管气得满眼通红的男人,朝远方骑马而来的表兄招手。
“表兄你听到没有,我觉得也不用和离了,莫家如此欺人太甚,直接义绝吧!”
宋星和李疏阳对视一眼,默默点头,他上前对老大夫深深鞠躬:“多谢大夫为我宋家女正名,”
老大夫摆了摆手,一脸正直:“你们既然找我来,我就是说出真相而已,但是诊金可不能少啊,若是这位郎君想要调理,我也可以少收一点!”
“应该的。”宋星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子,放到他掌心。
之后,他对莫秋生露出一股淡淡的微笑,挽起袖子,疾步走到他面前,让家丁放开对他的禁锢。
接着,连绵不绝的拳头落在莫秋生的身上,周围人都是叫好声。
“真可怜啊。”李疏阳摩擦着手里的茶杯,他若有若无地看向贺叙,“若是我李家的小女郎被欺负了,我的手段只会比他更狠!”
贺叙只当看不到他的暗示,他给李扶华倒了一杯温水,问:“华娘,事情已经了结,不如我们回家。”
“你自己回,我今日跟阿兄回家请罪。”
李扶华端坐在椅子上,觉得腰有些累,她不适地动了动,很快又感受到一个温热的手掌在腰间按摩。
她听到来自丈夫的声音,话里含笑。
“夫妻一体,那我跟你回娘家请罪。”
此时人流已经被家丁疏散,整个大门口,只听到莫秋生痛苦的闷哼声,李扶华懒羊羊问:“若是你的心肝宝贝找你,找不到人怎么办?”
“华娘。”贺叙无奈地叹了口气,顶着大舅子和打完人的表舅子犀利的目光,低声说道,“我跟她并无私情,只是她阿爹阿兄为侯府牺牲,我总得好好照顾她。”
“所以你把她照顾到床上去了!”
“我没有。”
贺叙弯腰将她抱起来,放到马车上,尔后凑到她耳旁暧昧道:“你我新婚那晚,我的表现还不能说明吗?”
李扶华红着脸推开她,理智还是清醒的。
“那你还让她住在家里!”
“我已经跟阿娘说了,选个时间把她认作义女,添副嫁妆已经算是尽了义务了!”
贺叙一脸严肃,若是早知道报恩差点把媳妇送走,他说什么都不能让那女人进侯府。
李扶华斜睨他,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是让人驾马回李府。
李疏阳看也不看如同烂泥一般的莫秋生,他问宋星:“外祖父怎么说?”
“就如华娘说的,直接义绝。”宋星上前拍了拍表弟的肩膀,“走吧,我去拜访一下老爷子老夫人,说到底华娘是为我妹妹出气,我总得上门解释一番。”
两人骑马离开,被留下的莫秋生瞪着躲在门口的小厮,语气狠戾。
“没看到我现在站不起来吗?赶紧过来扶我!”
等小厮扶着他站起来后,他想起刚才那个男人说过的话,心中涌现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推了推小厮。
“你现在去打听一下消息,李扶华脾气暴躁,她过来打我,我能理解,但是李疏阳和贺叙不是手段粗暴之人,断不会这么简单饶过我。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小厮眼神闪躲,在他的催促下犹豫再三决定开口:“小的刚刚去打听过了,现在长安都在传永平侯惹怒了太子殿下,这才让永平侯在家闭门思过呢。
还有人说太子殿下不满贵妃娘娘的决定,永平侯家的嫡长女不一定能进东宫,现在各家都在打探太子殿下为何发怒。”
阿拙,你去看看你表姐,告诉她,我宋家女不惧这些威胁,夫妻和睦是正缘,夫妻不睦是孽缘,莫秋生给我们宋家如此无脸,绝不会这么轻易略过!”
李扶音一脸赞同,她点点头:“是,阿娘。”
来到宋月的院子,入目皆是花团锦簇,摆放的位置恰好契合宋月的审美,可见在她出阁之后,这里依然被人精心呵护。
来往的下人小心翼翼地给她行礼,眼神清明,举止得体,李扶音刚想说话,就看到表姐的贴身婢女急匆匆的跑过来。
得知表姐在登月台,她微微蹙眉,抬起头,就看到一脸憔悴的宋月倚靠在高楼的栏杆上,呆呆地望着远方。
她提着裙子快步走上去。
望月楼并不高,宋月名字含了‘月’字,幼时最喜爱赏月,宋海回为了让女儿开心,特地建了一座阁楼哄她。
“表姐。”李扶音慢慢靠近她,等两人的距离触手可及,她才坐下来,面色如常地看着她,“如今还是白天,你若是想赏月,我就去舅舅那里偷些果酒过来,我们姐妹俩人一起,可好?”
宋月慢慢转过身子看她,淡淡一笑:“阿拙,你来了。”
“表姐怎么不回答阿拙的问题,可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宋月条件反射哄她,半晌,她的眼睛慢慢聚拢,眼里也带了些生机。
“阿拙不用哄我开心,我只是想静静,并没有其他想法。”
李扶音了然般点点头,她又问:“那表姐要喝果酒吗?”
“要!”
“知春,你去找舅母,就说表姐想要喝些果酒暖暖身体。”
宋月眼里满是笑意,她点了点李扶音的脑袋。
“阿拙这番借花献佛,吃亏的还是我阿娘啊!”
“那有什么。”李扶音不满地挽上她的肩膀,低声告状,“我之前独自喝了一杯果酒,被阿爹阿娘联合讨伐,现下阿姐不在,我只能找表姐了。”
“那阿拙今晚陪我?”
“好,但是你不能喝太多,免得我挨骂。”
“嗯,听阿拙的。”
等知春把温好的酒拿过来,还转达了宋玉晴的一番话:若是两人喝醉了,不小心生了病,上巳节那天就安安静静在家待着吧!
李扶音哀叹一声,让宋月的婢女把望月楼周围的帷帐打开,避免寒风侵噬。
宋月笑着看她一系列的动作,也不阻止,自顾自给两人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开始喝。
“表姐太过分了,你那杯就是满满当当,我这杯就是浅浅一层!”
“我听说阿拙昨日受了凉,今日还在喝药修养呢!”
李扶音沾沾自喜道:“表姐连这都知道,表姐最爱我!”
“嗯,最爱阿拙。”
说着,宋月的眼神又游离起来,她感受到望月楼的暖意,周围都是她儿时的痕迹,有些是她闹着让宋海回和何容画的,点点滴滴,都是在出嫁前的回忆。
“阿拙,你说,为什么不能一辈子跟在阿爹阿娘身边呢,嫁人一点都不好,我为他操持家务,为他孝顺长辈、慈爱小辈,为他联系名师,为他做了所有能做的,结果呢,却换来一个贬妻为妾的下场。”
“现在还连累了宋家女的名声,我有何脸面去见父母族人啊!”
“若是我当初听从阿爹阿娘的安排,嫁给他们认可的人,会不会是另一种下场。”
李扶音喝了一口温酒,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认真地看着她。
“表姐,你没有做错,错的另有其人。”
“不会贬妻为妾,只有和离或者休夫义绝,舅舅舅母外祖父外祖母那么心疼你,他们不会怨你,只会保护你,你不应该承担不属于你的罪名。”
宋海回点头表示赞同,他看向行礼的李扶音和宋月,让两人起来。
“阿拙及笄之后成长不少,小女郎就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舅舅那里有些藏宝,你跟月娘去看看?”
李扶音挽着宋月的手,轻哼一声,不满道:“舅舅都说我长大了,却还是把我和表姐当小孩子哄。
再说了,表姐是当事人,怎么能不参与你们的讨论呢!”
宋海回虚点了点她,宠溺地笑了笑,不再提让两人离开的话。
李朝行瞪了她一眼,却也让几人坐下来。
“按照岳父的为人,即使月娘不和离,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莫秋生这样的人成为他的孙婿。
长安那边的风向不用考虑,自有当家之人做主,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莫家给月娘讨个公道!”
宋玉晴蹙眉,有些苦恼:“月娘那一辈也没个兄弟在苏州,总不能让你们两个长辈出气吧!”
“阿娘我可以!”李扶音指了指自己,抬起下巴,“我去给表姐出气,把莫家给表姐的欺负通通还回去!”
李朝行和宋海回异口同声呵斥:“胡闹。”
“若是你一个小女郎出马,到时候你的名声怎么办?”宋海回脸上都是不赞同,他摸了摸胡子,“阿拙本就因为退婚成为苏州讨论焦点,若是再来这一出,你祖母能直接杀到苏州!”
李扶音想到书信中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她反驳道:“舅舅胡说,祖母为人慈爱正直,可不是那种古板的书呆子!”
宋玉晴和李朝行默默对视,晋越香不是古板,只是有些严厉罢了。
“阿拙。”李朝行笑着转移话题,“若是你出马,人家还以为是小女郎之间的玩笑,我和你舅舅已经写信给你表弟,说不定他明日就能抵达苏州。”
“哼,若是阿姐,说不定能代表李家给表姐出气。”李扶音靠在宋月面前,脑袋耷拉着,“都怪我一向懒散,我若是展现自己的能力,也不至于现在都保护不了表姐!”
宋月被她逗笑,她把乖乖软软的表妹抱进怀里,恨不得把她带回自己家。
宋玉晴直接嘲讽:“现在知道错了,当初让你去参加宴会,遇到不喜欢的,就说什么身体不适,若不是华娘和我身上带着丑丑的锦囊,人家都不知道李家还有个小女郎呢!”
“宴会那么无聊,有什么好玩的!”李扶音撇嘴,“我就是不喜欢那些人,总爱捏我的脸,到时候成大饼脸了,你们就见不到如此漂亮可爱的我了!”
何容站起来,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小心抱住,她看向宋玉晴,眼里都是笑意。
“我就说有段时间,阿拙一看我就跑,原来是小女郎爱美了,还好我们阿拙没去参加那些宴会,否则一及笄就被人抢先订下,说不定没有现在快乐的时光了!”
“你们就惯着她吧!”宋玉晴端起茶杯,轻轻抹去茶末,嘴里却在幸灾乐祸,“等回了长安,我看她是否还能这么自在!”
宋海回无奈摇了摇头,他看向李扶音,调笑一句:“到时阿拙若是不开心,你就给舅舅传信,我来带你回外祖父家,我们才不管什么规矩人际交往的,阿拙只管开心就好!”
李扶音得瑟地扬起脑袋,矜持地点了点头。
“舅舅舅母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李朝行对于女儿的受欢迎程度,已经能够正常看待了,他摸了摸胡子,将事情定下。
“如此,月娘安心在家住下,明天等宋辰回来,让他去莫家把你的嫁妆拿回来,我跟你阿爹去衙门写义绝书。”
李扶音在床上在床上滚了滚,纠结片刻,还是开口道:“那你,能不能出去,东边的厢房还有张床,你在这,我睡不着!”
季允宸咬牙切齿:“九娘当真舍得?”
“你刚刚说了,不能让你未来的娘子介意,为了保险起见,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少女抱着被子坐起来,语气无比的认真:“不管以后会不会记得,我们这样子都是对彼此另一半的负责,七郎,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刚刚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季允宸觉得有点荒谬,尽管他身旁并无女人,但是从来没有男子为女子守贞的说法,更何况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女子。
他站起来,走到李扶音面前,对上她的眼睛,说出口的声音无比郑重:“九娘,不要怀疑你的魅力,我不觉得在这之后,会遇上比你更让我心悦之人,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可惜少女给出的回应却无比冷漠:“氏族之间的联结,无关情爱,你我既享受了家族的供奉,那么就不可能任性。”
“比如你要为你的未婚夫守贞?”
李扶音不屑:“那人在婚前弄出一个庶子,早被我阿爹退婚了!”
“当真?”季允宸心里闪过喜悦,他虽然看不上那男人,认为他迟早都是手下败将,但是不需亲自动手就除掉一个敌人,还是让他感到愉悦。
“那九娘不如先与我试一下?我家在长安也算小有名望,看九娘的仪态也是氏族贵女,你我或许有缘分也说不定。”
见她还在纠结,手指揪着柔软的丝绸被,季允宸乘胜追击:“左不过是一个梦境,若是无缘,你我也就只是南柯一梦,不会对现实生活产生影响。
九娘,人生得意须尽欢,为何要因为道德礼教约束自己的想法呢?
难道说,你不敢吗?”
李扶音咬了咬牙,若是在梦境中都不敢养男人,那么现实生活中她肯定也不敢,再说了,活在这个规矩束缚的世道,她差点就把自己养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老天让她重活一世的意义是什么?
“好,我答应你!”
季允宸感受到躁动的心绪,他上前一步,做了一个早就想做的动作。
果然,少女的头发比狸奴的柔软。
“那你睡吧,我在外面守着你。”
“嗯,不要着凉。”
“好。”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下李扶音在原地摸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里思绪万千。
她,好像,在梦里,谈恋爱了!
季允宸躺在书房的软榻上,心里复盘刚才的一切:
九娘似乎还没开窍,现在只是对他的感情只有好奇,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在她身旁,免得被人骗了去。
还要想办法得到九娘在现实中的信息,否则,按照这小女郎爱玩的心性,说不定真的会用完就扔,
这般想着,季允宸感知到内屋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下来,他来到内屋,在少女模糊的脸庞上留下轻轻一吻,这才到旁边的贵妃榻安寝。
翌日,季允宸从床榻上醒过来,他躺在黑金色龙纹状花绸缎上面,指尖还残留着少女温热的触感,摸了摸薄唇,尽管见面不久,他就有些想念少女了。
突然,剑眉微微拧起,季允宸想到少女的梦境,似乎是在他和季允泽之间轮着来的,他掀开被子,赤脚走到一旁的桌子上。
“姚忠正,给孤伺候笔墨!”
回应的不是熟悉的声音,而是有些稚嫩的少年音:“殿下,姚公公不在,奴才受公公吩咐,伺候您的起居。”
季允宸不在意,他在心里酝酿语言,想着怎么跟胞弟说清楚。
最好不要惦记他的嫂子,否则,他可不想看到九娘左右为难的场景。
写完信,季允宸想起和胞弟的谋划,等突厥大败,天下领土尽归他手,也许到那时,他有些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影一。”
一个暗影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出现,他单膝跪地:“属下在。”
“父皇那里的药,该停了。”
“是!”
小太监伺候他洗漱,季允宸穿着一身金丝绣龙的暗金色锦袍,腰间系着一个金玉带钩的玉革带,乌黑的长发束在简单的通天冠中。
他阔步走出寝室,周身凌厉的气息让路过的太监不敢直视,他们齐齐下跪,等到太子殿下的身影消失,他们才无声站起来,忙活各自的事。
今日是朝会,当今天子成惠帝名存实亡,已多年不曾出现在朝会中,但是朝堂上下无人提出质疑。
季允宸坐在龙椅旁边的乌黑色浮雕玉龙纹宝座上,赶过来的姚忠正尖着嗓子高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朝会一如既往的无聊,刚开始还在安排定王殿下的后续军备,后面就变成了几个党派的互相攻讦,不过最令季允宸感兴趣的就是礼部的上奏了。
“启禀殿下,太子妃之位空悬已久,东宫储妃关于殿下子嗣,为江山社稷着想,臣等请求殿下采选秀女。”
说完,整个朝堂跪成一片:“臣等请求殿下采选秀女。”
季允宸坐在金銮御座之上,凤目微挑,端的是铁血狠戾的天家威仪,他平静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诸位卿家不必多说,太子妃人选,孤已有想法,着礼部负责太子妃的聘礼。
其他卿家,还是把心思放在定王身上,务必保证物质准时、完整送往边关,若有违背,孤不介意帮你们找齐九族!”
“是。”
不管下面的眉眼交流,季允宸站起来直接离开龙椅,身后,姚忠正高喊:“退朝!”
片刻,整个宣政殿只剩下礼部尚书一人,姚忠正上前,微微弯腰:“尚书大人,殿下在紫云殿等您。”
宋叶荣微微侧身,避开他弯腰的方向,微不可见地递给他一个锦囊。
“姚公公,殿下对太子妃的态度是?”
“咱家哪敢揣测殿下的想法?”姚忠正接过,他不在意地放进袖子里,微微一笑,“想来,能让殿下开口册封的人,奴才还没见过呢!”
宋叶荣心里有数了,他点头道谢,跟在姚忠正后面来到紫云殿。
“我不知道,若不是贴身婢女发现,我也闻不出来,还好味道不大,否则我阿爹阿娘一定很担心。”
闻言,季允泽的心脏急促跳动起来,他有一种通过梦境深入对方生活的错觉,就像是两人无意间相遇,灵魂领先肉体,早已经侵入了少女的日常琐事,融为一体。
他声音嘶哑:“如此不会给你造成困扰吧?”
“会。”李扶音蹙眉,气得坐起来,“我白日还以为是有小贼潜入闺房,差点被吓到了!”
季允泽坐到床榻上,拿起大氅包裹住她,避免少女被寒意入侵,他低声安慰:“若是这样,我下次不点熏香了,不让我们九娘焦心,好不好?”
李扶音鼻尖微动,笑着摇了摇他的袖子。
“我喜欢你身上的气息,若是你告诉我名字,我在现实中换一个味道就好了。”
‘身上不能太臭,虽然说婆娘稀罕你这个人,也是稀罕你身上的味道,但是男人气概和臭味是不一样的!’
季允泽突然想起曾经听到的话,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少女,眼里满是欣喜。
这么说,九娘对他也是有些心动的,对吧?
不过对方的要求很难回答,他如今用的都是季允宸送过来的龙涎香,都是用惯的,若是骤然暴露信息,难免会发生变故。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摇头:“这是家中长辈赠予的,我也不知具体的信息。”
“好吧。”
李扶音有些遗憾,此时营帐的温度也慢慢升高,她的困意渐起,打了个哈欠,把床榻上的被褥全部换成自己用惯的,舒心地躺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
“我要睡觉了,七郎晚安。”
“晚安。”季允泽宠溺地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少女无处不惹人爱。
“若是有记忆,早起记得喝碗姜汤,明晚可不许闹着看雪了。”
“知道了!”
木质的床榻上,少女嫩绿色的被褥衬得男子的营帐格外粗糙,季允泽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人吸引,他慢慢靠近,目光在少女的红唇上停留片刻。
然后俯身,落下轻轻一吻。
“晚安,九娘,做个好梦。”
季允泽是被部将的动作吵醒的,他睁开锋利的双眼,此时已然没有在李扶音面前的温和。
站起来活动身子,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季允泽问旁边的部将。
“发生什么事情了?”
“将军,前方百里处发现突厥的踪迹。”
“知道是做什么的吗?”
“看着是放牧的。”
“让斥候上前查看。”
部将应是,弯腰退下。
季允泽的目光落在宽广无垠的大草原上,那边住着的,是霁国最大的威胁。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位于突厥前方的森林,高大挺拔的树木遮挡住他们一行人的行踪,若是想悄无声息潜入敌营,却不是一件易事。
正当他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时,上方盘旋的海东青似乎找到了目标,疾冲而下,很快就停靠在他肩膀上。
给它喂了几块生肉,季允泽从它的脚环里拿出一封被卷起的信,油纸上赫然是季允宸的字迹。
快速看完,季允泽心里已经有数了,海东青从长安来到这里需要三天,刚好是他那个哥哥知道所谓男宠协议的那天,也就是说,那时候的季允宸对小女郎是没有想法的!
“呵!”身着一身轻便盔甲的将领冷笑出来,用内力把信纸化成灰烬,季允泽猛地一拍面前的树干,惊起一地落叶。
“写信的时候说我轻浮,不该轻易答应小女郎的玩笑话。
李扶音摸了摸鼻子,这可是大诗人李白的著作,能不惊艳吗?
她笑着开口:“此诗是我偶然听到的,因着实在惊艳,就把全文记下来了,这就念给你听: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
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这便是原文了。”
“好诗,‘不见有人还’寥寥几字,就表达了战争的苦难。”季允泽赞叹道,“九娘知道此人的名讳吗?若是有缘,我倒要跟他交个朋友。
李扶音被他的追问弄得一懵,还是解释道:“我与他未曾见过,只是巧合之下读到这篇诗句罢了,七郎不要为难我。”
季允泽深深地看着她,看过一下就记住,九娘应该也是认同诗人的想法吧?
是为戍边的战士叹息,还是为处于战争的国家感伤?
不过看到少女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顺着她的想法改变远方的景色。
片刻,在闲适的农庄背后,一座高大巍峨的高山如同巨人一般屹立,将背后的村庄保护得严严实实,一轮明月从中升起,穿过茫茫云海,在两人脚下映出一道相互依偎的身影。
耳边是浩荡的长风,将两人的长发缠绕在一起,季允泽站在秋千身后,顺势把微微颤抖的少女抱在怀里。
“九娘,我抱你就不冷了!”
然而,少女恼怒的声音响起:“七郎,你之前还说不能改变梦境的温度,现在是怎么回事?”
“是不能啊。”季允泽深吸一口气,熟悉的馨香在他鼻尖飘过,他忽略兄长的气息,语气上扬,十分无辜,“是因为风太大了,让你变冷了,若是不相信,九娘可以自己试试?”
李扶音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轻哼一声:“我早就试过了,不行,本来还想着你或许可以的。”
季允泽眉眼带笑:“这梦境不好,让九娘受凉了怎么办?不若你离我近一点,我身上火气大,也许能温暖你!”
又问:“要不我把这风给消了?”
“不要。”李扶音摇头,指着远处的高山,“七郎,你看,前面的高山像不像定王殿下。
似乎有他在,我们才能像这座村庄一样,被他保护在底下,一片安然和乐。”
“你这么崇拜定王殿下?”
季允泽的心里涌现一股热流,这是打了多少胜仗都不能比拟的,之前收复河山,是想着生活无趣,不如为天下子民做些什么。
现在,季允泽用力抱紧她,也许多了一个可以努力的理由。
李扶音嫌弃他抱得太紧,她挣脱了一会,对方没放松,她直接摆烂了,语气不太好:“定王殿下英明神武、收复河山,我崇拜他不是应该的吗?
你不能因为定王殿下太优秀,就把他当成假想敌,你要对自己有明确的认知,也不能把火发泄到我这个无辜的女郎身上!”
季允泽闷笑起来,笑声震动胸膛,让李扶音颇为不适,不过很快这感觉就消失了。
男人把她举起来,改变她的位置,两人面对面。
李扶音就听到对面的男子郑重开口:“九娘,若是定王殿下向你求亲,你会答应他吗?”
“七郎,你不会想着未来的妻子,就想着把我推给另一个人,把我们上次的约定作废吧?”
李扶音生气地推开他:“若是你不想践行昨夜的承诺,直接说便是,何必把另外的人牵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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