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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京城,新皇按耐不住了!:苏晚晚陆行简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韩秀芬和徐城璧夫妇脸色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淞江三梭棉布光洁柔软,吸水性透气性极好,价格比丝绸贵得多,寻常人家压根舍不得拿来做帕子。给初生嫡子做里衣倒是合情合理。
最关键的是,苏晚晚只有一个弟弟,今年刚好十岁。
也就是说,帕子是十年前的旧物。
那时候苏晚晚十一岁,和十岁的顾子钰之间说凭帕子传递私情,怎么也说不过去。
苏南把帕子随手一放,平静地问:“徐世子,可还有别的人证物证,可以证明晚晚与顾二公子之间的奸情?”
徐鹏举瑟缩了一下。
没想到所有的证据、证人都被驳了回来。
半晌,他大脑飞速运转,又道:“虽说无法佐证她二人有奸情,可我兄长怀疑苏氏当年怀的是野种,却做不得假!”
苏晚晚攥紧手,脸色白了一瞬。
苏南已经忍无可忍,猛地拍桌子:“混账!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徐城璧,这就是你们魏国公府的家教?!”
“你们徐家照顾不周,害得晚晚当年流产,我们苏家不曾追究。现如今,你们倒凭借当年的怀孕,污蔑她怀上野种,世上竟有这样的道理?!”
“再说,当初晚晚怀孕消息传出来好几个月,若怀疑是野种,当时怎么不见你们找苏家理论半句?如今徐鹏安已死,倒拿着一封不清不楚的信件来说嘴,到底意欲何为?”
雁容红着眼眶开口:“徐世子和魏国公夫人不过是觊觎姑娘的嫁妆丰厚,想谋夺她的嫁妆而已!如果不是苏老爷今天到访,姑娘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苏南铁青着脸,目光锐利地看向徐城璧,还有韩秀芬、徐鹏举,见他们面有愧色,心里便知这是事实。
他冷笑数声:“徐城璧啊徐城璧,我还曾敬你是条汉子,原来都打上守寡儿媳嫁妆的主意。真是好能耐。”
“当初晚晚的婚事是太皇太后赐婚,没想到她老人家竟然看走眼。晚晚为徐鹏安守孝三年,侍奉公婆,养育庶子,倒落得如此下场,还有什么必要在徐家苦熬下去?”
“晚晚,跟父亲回苏家!”
徐鹏举急了:“她走可以,得把嫁妆留下!当年我们徐家娶她可是送了不少聘礼!”
如果不是为了筹办聘礼娶夏皇后的妹妹,他也不至于行此险招逼要苏晚晚的嫁妆。
苏南气笑了:“成,徐世子,苏某等着你拿出晚晚对不起徐家的证据,必定把聘礼一文不少地退还!”
……
苏家在京城有个小宅院,比以前御赐的阁老宅邸小上许多,是靠苏家积蓄买下的。
苏南带着苏晚晚在这里安顿下来。
顾子钰鞍前马后地把他们送到门口,结果被苏南挡在门外:“顾二公子请回,为了小女清誉,以后别来打扰了。”
顾子钰尴尬地笑了笑,“伯父在上,子钰正要遣媒人上门提亲。”
苏南沉下脸:“顾二公子,你也知道,晚晚与徐家的恩怨尚未了结,不宜讨论婚嫁之事,等徐家事了,老夫自会带她回洛阳老家,还请顾二公子另选佳配,婚事休要再提。”
顾子钰脸色顿时变了:“伯父,您不能这样,晚晚姐已经在太皇太后、太后、皇上跟前答应了我们的婚事。”
苏南并不松口:“她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轻重,还请顾二公子见谅,你们的婚事成不了。”
说罢,他也不管顾子钰的纠缠,直接进门让人关上大门。
苏晚晚心里咯噔,脸色瞬间变白。
她突然明白陆行简所说的安排是什么了,不过就是让太皇太后留她住在宫里。
方便与他厮混。
皇宫毕竟比起西苑更近更方便。
她一个断了腿的女人,跑又跑不掉,躲又躲不开,还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张太后与夏雪宜带着内命妇来贺寿时,看到苏晚晚,俱是面色微变。
张太后面色带着几分冷厉:“苏氏,你没了诰命封号,居然也进宫了?”
苏晚晚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礼:“太皇太后特召妾身进宫,妾身这厢有礼了。”
张太后面色不虞,冷笑道:“好大的架子,见到本宫还不下跪行礼?”
太皇太后瞥见她越来越嚣张,咳嗽了一下,慢悠悠道:“哀家前几日听说晚晚回了京,特地请她过来说说话,怎么,太后这也容不得吗?”
这话就有些重了。
几乎是当众指责张太后不孝。
张太后跋扈惯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得不收敛脾气,忍气吞声道:“母后言重了,媳妇只是怕这苏氏傲慢无礼,轻慢了您老人家。”
“轻慢?”太皇太后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晚晚昨日受伤摔坏了腿,一大清早就过来陪着我这把老骨头。比起旁人可有礼孝顺得紧。”
“来人,把晚晚送来的玉观音给大家看看。这是她请鸡鸣寺慧成法师开过光的菩萨像,难为她一片真心实意。”
张太后脸色有点僵硬,半晌才笑着转移话题:“原来是摔坏腿,倒也难为她了。这会儿外命妇们也到齐了吧?”
外命妇里领头的是淳安大长公主,五十多岁,身材发福,见到苏晚晚时面色当即沉了下来。
她是宪宗皇帝的异母妹妹,陆行简的一众姑祖母里,现在数她年长。
她母妃与已故太皇太后周氏是死对头,所以周氏对她一直很不待见,还曾经当面斥责过她。
那个时候苏晚晚正好侍奉在周氏身边,把她的狼狈样都落入眼中。
如今周氏一脉已经没落,她正想痛打落水狗。
淳安大长公主冷斥道:“苏氏,仗着孝肃周皇后对你的宠爱,已经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了么?”
孝肃周皇后是已故太皇太后周氏的谥号。
她这句没由头的指责,相当于把苏晚晚置于火上烤。
她若是辩驳,则会被人认为牙尖嘴利,不敬长辈。
若是不辩驳,便是默认了她的指责,平白被泼一身脏水。
苏晚晚冷冷地勾起唇,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眼角瞬间变红,温婉的声音中满是浓重的哭腔,拉着太皇太后王氏的手就伤心欲绝地哭诉道:“老祖宗,是妾身的不是,诚心给您老人家贺寿,却害得您的大日子里起了争执。”
她一边说一边掉眼泪,晶莹剔透的泪珠儿顺着脸蛋滚落,犹如花间朝露,格外地委屈惹人怜惜。
太皇太后王氏慈祥地安抚:“好孩子,不是你的错。”
跟在淳安大长公主身后的是宜兴大长公主,她瘪瘪嘴,说了句公道话:“老姐姐莫不是糊涂了?小辈受了伤也比我们起得早来拜寿,这还算无法无天,哪样才不是无法无天?你说说,和她差不多大的晚辈里,有哪个能做到这样?”
夏雪宜脸色有点难看,恨恨地看了苏晚晚一眼。
她一向忙着奉承张太后,与太皇太后王氏来往得少,这下子倒被衬托得很不孝。
苏晚晚微微欠身:“多谢王爷厚爱,只是晚晚毕竟是苏家女,不敢违背祖训,还请王爷见谅。”
陆佑廷如遭重击,脸色十分难看,正还要说什么,才三岁的陆行策早就受不了殿里的气氛,哭闹着要出去玩。
陆佑廷被缠得不耐烦,只好牵着儿子出去了。
苏晚晚看着他们父子二人的背影离去,无意间对上陆行简那双极为冰冷的眼眸。
她只是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情和她毫无关系。
只能说,陆行简真是喜怒无常。
今天早上还好端端的,这会儿怎么看起来很生气。
他生气的点在哪里?
刚刚他还叫她苏氏,仿佛她没有名字,如此疏离冷漠。
气氛僵持在这里,张太后脸色很不好看。
苏晚晚这完全是赤裸裸地打她的脸。
夏雪宜反而有点洋洋得意。
苏晚晚拒绝荣王用什么理由不好,偏偏用“苏家女不能为妾”的理由。
岂不是自己断送了入宫为妃的可能。
看皇上那个难看的脸色,很显然真动过把她纳入后宫的心思。
不过,苏晚晚如果不嫁人,迟早是个祸患。
她眼珠子微转,立即有了主意,当即开口:“苏夫人,您既然不肯做妾,那安国公府的求亲,是肯还是不肯呢?顾二公子可还没成过亲呢。”
苏晚晚嫁入安国公府,陆行简即便对她还有什么心思,也只能歇歇。
要不然,那可是与安国公府结仇,明显的自毁阵脚。
苏晚晚言语恭敬温顺:“承蒙安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厚爱,妾身感激不尽,不敢拂逆。”
张太后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笑着看向太皇太后,“既然两方都你情我愿,母后您就顺了她们的意思,给赐个婚,赏个体面。”
太皇太后看向陆行简,面色微凝,犹豫问道:“皇帝以为如何?”
整个殿上安静得诡异。
陆行简面无表情地盯着苏晚晚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勾唇轻轻笑了笑。
“恭喜。”
他说。
狭长的眸子却是极为冰冷。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苏晚晚很有压迫感,总感觉他带着几分讽刺。
毕竟昨天晚上两个人还那么亲密。
她本来并没打算接受顾子钰的追求。
可这几天一连串的事让她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如果不早点把婚事定下来,只怕她逃不脱被人玩弄的命运。
背后还有要暗害她的人。
正是陆行简放在心尖上的夏皇后娘家。
她若再与他纠缠,只怕暗害无休无止,甚至变本加厉。
早日找到新靠山迫在眉睫。
她并不觉得陆行简可以成为她的靠山。
他那么把夏雪宜放在心上,怎么舍得为了她为难夏家。
而且,能嫁人做堂堂正正的正房夫人,干嘛委屈求全地做情人或者小老婆?
所以,无论是陆行简和荣王陆佑廷,都不会是她再嫁的夫君人选。
这样一看,顾子钰就是她不得不抓住的稻草了。
她本以为陆行简会阻挠。
没想到他这么痛快。
也可见他对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真情实意。
昨天晚上只是一时兴起,好在两人也没做到最后一步,给双方留了点脸面。
张太后笑着点头,“这是喜上添喜的事,皇帝愿意成全,也彰显出我们皇家的体面。”
陆行简眯了一下眼眸,语气带着讽刺,“皇祖母的寿宴,如此打十三叔的脸,还有皇家体面在?”
张太后脸上的笑容僵住。
灼热的唇朝她唇上压下来。
硕长的身躯裹挟着夏季的微燥,身体绷得笔直僵硬。
苏晚晚感觉他好重,嘤咛了好几声,伤腿真的疼了起来。
“不要,疼……”
三更过后,陆行简才从苏晚晚的房间里出来。
身上的象牙色衣袍皱巴得厉害,头发披散着,束发的玉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个人显得格外潦草凌乱,不似平日里那样光鲜夺目。
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神情慵懒地吩咐:“备水,沐浴。”
李总管已经下值,当值的小内侍听到这话,有一瞬间的愣怔。
不过他也不敢问,低头赶紧去安排。
苏晚晚脸上带着红晕,闭眼沉沉睡去。
眼角还噙着一滴泪,不知道是因为情难自抑沁出的眼泪,还是因为伤腿痛得流眼泪。
……
天还没亮,苏晚晚便被叫醒,起来梳洗用早膳。
看到穿着中衣已经坐在餐桌旁的陆行简时,她的脸忍不住红透。
昨晚算什么呢?
如果不是顾忌她的腿伤,只怕她就被吃干抹净了。
没想到他的花样那么多。
他们之间又算什么?
旧情复燃?
陆行简脸色有几分严肃,皱眉看着抱着苏晚晚的仆妇,见仆妇动作轻柔细致,苏晚晚没有喊痛难受,他的眉头才展开。
“先用膳,一会儿直接去宁寿宫,这两个人放心使唤。”
这是安排她去给太皇太后拜寿了。
苏晚晚低低应了一声,像啄食的小鸟一样小口吃饭,食不知味。
她在盘算拜完寿后怎么顺利地离宫。
不能再回到这里。
要不然,他们之间只会越陷越深,更难理清了。
吃完饭后苏晚晚被仆妇抱回房间梳妆打扮。
衣服和首饰都是新送过来的。
苏晚晚见是件墨色缂丝圆领袍,低调又奢华,还是换上了。
没必要为这种小事忤逆他。
只是出门时看到也是墨色圆领袍的陆行简,她不禁蜷了蜷手指。
两人衣服材质和样式差不多,除了一个是团龙纹,一个是宝相花纹。
他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苏晚晚更难受了。
他把她养在这里,是想让她继续做他的玩物吧。
陆行简倒是神色自然,“进宫后待在宁寿宫歇着就行,其他事我会安排。”
下了轿子,仆妇把她抱上已经准备好的轮椅。
太皇太后王氏已经起了,只是精神不大济,眯眼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苏晚晚,笑容慈祥:“是晚晚呀,腿摔伤了还来贺寿,难为你一片孝心。”
王氏让人把她的轮椅安排在自己身边,给她摆上茶水点心,还拉着她的手亲切地问她近况。
苏晚晚乖顺地奉承应答。
王氏是宪宗的第二任皇后,多年无宠无爱,无儿无女。
却凭借着聪明和安静圆滑的性子,在手段强悍的婆母周氏、受先帝独宠的儿媳张氏的双重挤压下稳稳站住脚跟,娘家三个兄弟都封了侯伯爵位,满门荣耀。
苏晚晚自幼在周氏膝下长大,与王氏有几分情义却并不深厚。
她搞不懂王氏为什么会想起来她这个出嫁多年、在宫中素来低调的臣女。
前来贺寿的内外命妇越来越多。
宫人们有条不紊地招待他们去附近的宫殿等候,到时候分成内命妇、外命妇行礼。
能一直伴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只苏晚晚。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在宫中日子寂寞,晚晚以后就住在宫里陪哀家。”
安国公世子夫人扑哧笑了,“您老是不知道,这些年我们给他相看,他挑三拣四就是不肯,只说找不到比晚晚姐好的,他就不娶!”
“我们拿这个刺儿头也没辙,一直耽搁到现在,如今听说徐家容不下晚晚,着急忙慌地催我们来提亲,生怕晚了一步晚晚又被人抢走了。”
陈夫人好奇,抓住了重点:“又?”
安国公世子夫人两手一拍,“当年晚晚还没嫁人的时候我们也想提亲来着,只是话还没递过去,被魏国公府抢了先。”
苏晚晚一直低着头,被他们催得避不过才道:“多谢子钰的照拂,只是现如今我还不考虑嫁人,辜负您的一片心意了。”
顾子钰脸色白了一瞬,回过神后难过地笑了下,“晚晚姐,不打紧,我不急,等你想嫁人的时候第一个想到我就好了。上次的鲥鱼吃着可喜欢?我再给你弄几条过来补补身子。”
陈夫人脸色顿时变了,看向安国公世子夫人。
鲥鱼可是贡太庙的祭品,稀缺名贵至极,顾子钰也太舍得了!
安国公世子夫人倒是一点儿都不意外,笑着解释:“前一阵子皇上赏了我们家六条鲥鱼,子钰就要了两条送人,原来是送给晚晚了。”
她又笑吟吟地看向苏晚晚,带着开玩笑的意味,“吃了我们家的鱼,什么时候做我们家的媳妇呀?”
安国公府不像魏国公府是名头响亮的开国元勋,而是这几十年盛极一时的实权权贵。
从宪宗皇帝时起,从伯爵升为侯爵,再升为公爵,四十多年来掌管京城三十万禁军,在勋贵和武将里是首屈一指的家族。
正宣帝陆行简登基这两年来,安国公府手里的兵权逐渐往宦官集团手中转移。
可毕竟几十年的积累在那里,连陆行简都得给顾家卖几分面子。
顾子钰是顾家的小儿子,没有撑起家业的压力,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现如今在皇宫里做带刀侍卫,做夫君其实是极好的选择。
皇宫带刀侍卫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不仅武功得好,家族背景也得足够过硬。
因为是皇帝心腹,若是外放做官,一般都是三四品的官职起步,旁人艳羡都艳羡不来。
更何况顾子钰长得是出了名的好看,京城主动向他们家攀亲的人家只多不少。
陈夫人不得不暗暗感叹晚晚命好。
这样的金龟婿,想要什么样的贵女不成?居然看上了晚晚这个寡妇。
连鲥鱼都说送就送。
苏晚晚尴尬不已,小脸儿红得厉害。
前一阵子为萧彬奔走,顾子钰帮过不少忙,蔚州卫那边的关系还是他托人走通的。
顾子钰送来鲥鱼的时候,她当时就觉得礼物过重了,只是没想到他还有这层心思在里头。
过了几天,苏晚晚气色好了许多,顾子钰邀她去骑马。
陈夫人亲自替苏晚晚准备了一套漂亮的骑装,鼓励道:“晚晚,别死脑筋,子钰这孩子不错,你大外祖父还曾想让婉秀嫁过去呢,只是顾子钰没看上。”
苏晚晚神色犹豫:“我不会骑马。”
“那不正好,让子钰教你。我今儿个要回府,你且在这好好和他相处几天。”
“安国公府不仅权势正盛,泼天的富贵在勋贵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你嫁过去绝对比在宫里当娘娘还要舒坦。”陈夫人有些艳羡地说。
陆行简没有说话。
背后攥成拳头的手捏的却极为用力,指节发白。
好一个赤胆忠心。
她毫不介意地就扶住他的胳膊,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份熟稔、亲密和信任……
陆行简整张脸看起来有几分不近人情。
……
苏晚晚看着手里的一匣子带骨鲍螺,唇角勾起抹浅笑。
鹤影笑得两眼冒光:“萧护卫真是太细心啦!上次姑娘在船上吃不下东西,提了一次带骨鲍螺,他便把师傅直接带上了京城!”
苏晚晚掀起车帘,对马车外的挺拔身影说了句:“有劳了。”
萧彬从马背上俯身,只是回了句:“家里一切安好,姑娘勿念。”
苏晚晚垂下眼眸,淡淡嗯了一声。
鹤影却撅着嘴,露出几分不满:“苏护卫说得轻巧,当初护送姑娘进京,半路上却突然离开,倒叫我们提心吊胆了一路。”
苏晚晚笑着拿起一块带骨鲍螺塞到鹤影嘴里,“他是奉我的命有急事去办。”
鹤影嘴里鼓鼓囊囊的,话也变得含糊不清:“那也不能扔下姑娘不管……呜!就是这个味道!太好吃了!”
看鹤影这副小馋猫的样子,苏晚晚笑着把匣子递给她,细心地替她把唇角的残渣拭去,“别吃多撑着了。”
韩秀芬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正在与庆阳伯夫人交际。
听说苏晚晚是去外祖父家住几天,便随她去了。
苏晚晚让人着手准备启程离京事宜。
有谭大夫沿途跟随,苏晚樱的伤在路上应该没什么大碍。
然而。
两天后,张太后传来懿旨,让韩秀芬带着苏晚晚还有徐邦瑞进宫。
苏晚晚实在摸不着头脑,张太后向来不待见她,怎么可能会想见她?
只怕没什么好事。
慈康宫大殿。
韩秀芬和苏晚晚正要进去,就看到一个茶杯砸到地上。
张太后怒不可遏,“混账,都敢欺负到哀家头上了!”
皇后夏雪宜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回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母后请息怒,别为黑心肝的东西动肝火……”
韩秀芬担心被殃及池鱼,拉住苏晚晚等在大殿门口。
年幼的徐邦瑞哪听过这般疾言厉色,吓得瘪嘴就要哭。
苏晚晚赶紧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窝丝糖塞到他嘴里,小家伙倒是立即顾不上哭了。
太后正在气头上:“皇上几天都不见人影,要你们请人过来,个个都不中用!顶着皇后和荣妃、德妃的名头,享受荣华富贵,是让你们吃闲饭的?!”
皇后和身后两个跪着的华服妙龄女子一起哭诉:“臣妾无能……”
“一群废物!今天皇上再不来见哀家,你们的俸禄全都减半!哀家养着你们,是为了笼络皇帝的心,给皇室绵延子嗣,不是干坐吃闲饭的!”
穿着藕粉色撒花褙子的荣妃哭诉:“非是臣妾不肯侍奉皇上,只是皇上说先帝孝期未满,警告臣妾不要害他落个不孝名声……呜呜,臣妾也是被逼无奈呀……”
提到先帝,张太后怒气倒是消了不少,捏着眉心缓了缓,才语气严厉地说:“先帝孝期快满了,你们都好好准备起来,到时候轮着侍寝,早日诞下皇嗣才是要紧!”
正说着,陆行简大步进了慈康宫院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殿门口的苏晚晚,以及她手里牵着的孩子。
眉头瞬间皱起,脸色沉默。
徐邦瑞已经两岁多,胖嘟嘟的,刚吃完嘴里的窝丝糖,正伸着小胳膊要苏晚晚抱他。
韩秀芬示意她赶紧把孩子抱起来,省得孩子哭闹,惹来太后的厌烦。
苏晚晚弯腰去抱,却因为身子娇弱力气小,抱得有些吃力。
苏晚晚看到陆行简时,他已经走到面前。
陆行简突然伸出手,苏晚晚吓得僵住,不知道他要干嘛。
他把徐邦瑞直接接了过去,两只手掐住孩子的腰。
苏晚晚:“……”
韩秀芬受宠若惊地行礼:“臣妇拜见皇上。”
苏晚晚怔了片刻,看徐邦瑞屁股吊在半空中难受得想哭,忍不住小声提醒:“要托住他的屁股。”
说着把陆行简另一只手调整到正确位置。
两人手指相触的时候,陆行简的手顿了顿,有阵莫名的酥麻直击心脏,眼神微凝。
苏晚晚只是担心孩子难受又哭闹,一时倒没留意到。
陆行简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不动声色地听她安排。
“孩子叫什么名字?”
韩秀芬拉了拉苏晚晚的衣服,让她行礼,又答:“回皇上,臣妇孙儿名唤徐邦瑞。”
陆行简没有理会韩秀芬,淡淡扫了一眼苏晚晚,说了句平身,便抱着孩子进了大殿。
韩秀芬与苏晚晚也跟着进入大殿。
大殿里的众人早就听到了殿门外的动静,惊讶得面面相觑。
皇上他素来冷清,不易近人,怎么可能抱小孩?
苏晚晚也有点愣怔。
她没想过陆行简居然那么自然地就抱走了孩子,温和得像个年轻父亲。
张太后坐在上首软榻上,静静看着走近的陆行简,他怀里的孩子,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苏晚晚。
仿佛一家三口。
太后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最不想见到的场景,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很盼望皇孙,却不允许皇孙出自苏晚晚的肚子。
“母后金安。”陆行简行礼。
张太后已经调整过来,嗤笑了一下,心里安慰自己:瞎担心什么?
那个孩子是苏晚晚和她丈夫生的,可不是皇家的种。
她依旧面色不虞,语气也带着几分不满:“皇帝如今忙得连哀家都没功夫见了。”
这些天因为张宗辉被打断腿的事,她气得着急上火,想找皇帝给她出气却一直找不到人。
陆行简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全场,视线在苏晚晚身上顿了顿。
苏晚晚看他视线扫过来,赶紧低头,躲避与他对视。
陆行简很快收回视线,径直落座,语气闲散地回答太后,“前朝事多,这几日让人送来的燕窝粥,母后可都用了?”
张太后顿住。
心道,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家伙。
她派人请了他多少次,他一直不肯现身,压根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却很会做表面功夫,天天让人送燕窝粥以表孝心。
总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好。
她本以为会一直这样寂静下去。
陆行简却突然嗤笑:“喜欢她?”
那个“她”字拉得尤其长。
仿佛周婉秀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说完,手里的酒壶飞了出去,砸到对面的墙壁上,碎瓷片飞溅,酒液四散,空气里顿时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周婉秀吓得惊呼出声,转头看去,陆行简慵懒地半靠在软枕上,整个人说不出的潦草狼狈。
周婉秀心中莫名地抽痛。
见惯他高高在上,沉稳优雅,倒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
有种跌入凡尘的破碎感。
周婉秀坐到他身旁,鼓足勇气握住他的手,想往他身上靠:“行简表哥,我一直爱您敬您,您要是不高兴就发泄出来吧,把我当成她也可以,只要能让您开心,我怎样都可以的……”
如果能委身于他,对周婉秀来说就是得偿所愿。
她不在乎自己成为他疗伤时的药。
陆行简终于睁眼看向她。
黑暗里看不清面色,两个人却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少女身上的香味袭来。
和苏晚晚身上的香味有些相似。
陆行简微微怔愣,随即皱眉。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离开,只扔下几个字:“回去吧。”
周婉秀像被抽去了脊梁,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都卑微到这个地步了,穿衣打扮乃至用的香料都向苏晚晚靠近,宁愿做她的替身。
送上门他都不肯要……
苏晚晚,究竟是哪里比她好?
她不服,大大的不服!
走到门外的陆行简冷冷吩咐,“以后这里不允许任何女人进来!”
这里是他和苏晚晚第一次的地方。
李荣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放周婉秀进来勾引他。
第二天早上用早膳的时候,李总管汇报情况的时候,提了句安国公府正在找英国公当媒人。
英国公德高望重,在一众勋贵里地位尊崇。
先帝册立皇后时乃是英国公担任奉迎使。
陆行简拿筷子的手顿了顿,面容有几分严肃。
他将筷子放下,淡声问:“伤势如何了?”
李总管愣了愣,见陆行简冷淡地看他一眼,立即反应过来:“还不清楚,魏国公府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
陆行简收回视线,脸色变得更加冷淡,沉默了一阵后平静地说:“以后她的事,不必汇报。”
李总管目光闪了闪,恭敬称是。
看皇上这意思,是要放下苏丫头了。
苏丫头也真是,皇上都放下身段到这个地步,她还是选顾子钰。
强扭的瓜不甜。
不过这也是好事。
先帝孝期快要结束,后宫只怕会越来越热闹。
……
苏晚晚与苏晚樱正在用早饭,却听到院子突然一阵吵闹,新的魏国公世子徐鹏举气势汹汹地冲进屋子里。
横眉立目质问:“苏晚晚,本世子的人你也敢欺负?!”
苏晚晚看着被徐鹏举搂在怀里嘤嘤哭泣的罗姨娘,淡淡道:“罗姨娘是我亡夫鹏安的妾室,身契还在我这,什么时候成二叔的人了?”
徐鹏举咬牙切齿:“那你还不把身契交出来?”
“苏晚晚,别以为我会好脾气惯着你,你这个不贞不洁的荡妇,本世子要把你的放荡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看哪个高门大户还肯娶你!”
苏晚晚蜷了蜷手指,用帕子擦擦嘴角,悠悠道:
“徐世子,你这样败坏寡嫂名声,同样也会毁了魏国公府的声誉,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当真想好了?”
说着,韩秀芬从桌子上拿起几张名帖递给苏晚晚,“这是我为你物色的几家夫婿,你且挑着看看,都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嫁过去也是做正头娘子,比在国公府守寡要好得多。”
苏晚晚没有接名帖,眼神冷淡地看着韩秀芬:“母亲既然做好了打算,又何须托辞商量?只是,您这样逼我改嫁,可对得起黄泉下的鹏安?”
她没想到,徐家居然容不下她,非要逼她改嫁,而且动作如此迅速,连改嫁的人选都给她找好了!
韩秀芬顿时恼羞成怒,“你还好意思提鹏安?若不是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他,他好端端地又何至于丧命?!”
“苏晚晚,念我们婆媳一场,你老老实实改嫁,我们还有几分面子情,徐家也可以当作你娘家日后为你撑腰,如果非要撕破脸皮,”
韩秀芬冷笑一声,把手上的名帖往地上一扔。
“这些个好人家,你也别想高攀上!”
苏晚晚随意捡起地上的一个名帖,念了出来:“英国公府的七庶孙张冠霖。”
她挑眉道:“我记得他是个傻子,掐死了两任老婆,这就是母亲给我挑的好人家?”
韩秀芬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难不成你还能挑到更好的人家不成?”
苏晚晚把名帖随手一扔:“初嫁从亲,再嫁由己,妾身的婚事不劳母亲费心。既然徐家容不下我,还请徐家出具文书,我走便是。”
韩秀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直拍桌子:“想得美!”
苏晚晚没理会她,直接回了屋,却感觉疲惫至极。
雁容和鹤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担忧地问:“夫人可是淋雨后又病了?奴婢去请谭大夫。”
苏晚晚摆摆手,“我先休息会儿,你们注意约束好咱们的人,与国公府井水不犯河水。”
当天晚上,苏晚晚发起了高热。
好在谭大夫给力,又是施针又是开药,很快高热就退了下来,只是整个人蔫了下来。
长宁伯府的外祖母陈夫人听说苏晚晚病了,请她去郊区庄子养身体。
苏晚晚在庄子住了几天,遇到来访的安国公世子夫人还有顾子钰。
安国公世子夫人非常热情:“晚晚太瘦了,应该多吃些。”
陈夫人满面愁容,“晚晚太命苦了,没想到徐家做事如此无情。”
这几天,魏国公徐城壁已经把徐邦瑞过继到徐鹏举名下,徐鹏举的魏国公世子封号也已经被礼部批下来了。
苏晚晚名下没有儿子,在徐家就是无依无靠的浮萍,日子更加艰难。
安国公世子夫人看了一眼顾子钰,眼神闪烁道:“晚晚何必非吊死在徐家,趁着年轻,嫁个好人家不是更妥当?”
陈夫人直摇头,“我也是这个话,只是晚晚对嫁人不抱指望,想要自己单过。可等我们这把老骨头去了,她彻底没了依靠,又该如何是好?”
安国公世子夫人眼里满是心疼,“是徐家没福气,我还盼着有个晚晚这样乖巧懂事的儿媳妇,可惜子钰非犟着不肯娶妻。”
“若是晚晚不嫌弃子钰淘气,不如嫁到我们家,与我做个伴?”
苏晚晚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当即愣住。
顾子钰耳根红红的,站在那里紧张得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半晌才道:“晚晚姐,我没想建功立业……就想平安终老,不会像徐鹏安那样早死,您要是嫁给我,不会再吃这些苦!”
陈夫人笑道:“这孩子,哪有这么说话的?”
“皇帝表哥,您应该……会祝福他们的吧?”
“顾二说,说,要和她一双一世人,只爱她一个呢。”
陆行简的脸色阴沉下来,语气有点凶:“出去!”
周婉秀委屈得红了眼眶,咬着唇走了。
他以前不就喜欢听自己提晚姑姑吗?
怎么现在也是提她,他发那么大的火?
和顾二在这甜蜜相处的是晚姑姑又不是我,你冲我动怒做什么?
陆行简让人把夜宵撤下去,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带走烦闷压抑的气息。
一阵风吹过来,扑灭了烛火,屋子里陷入黑暗。
陆行简也没管,闭着眼坐在那里,任由夏夜凉风把自己吞没。
脑海里是刚才苏晚晚在自己怀里娇羞难耐的模样。
……
大概是因为年轻,第二天一大早醒来,苏晚晚身体便轻松了不少,只是大腿间因为骑马被磨得有些红肿破皮,以至于走路姿势都有点异样。
她早早地爬起来出门溜达。
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
顾子钰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晚晚姐,我觉得你走路像鸭子。”
说着还学她走了几步。
苏晚晚狠狠瞪了他一眼,见他的夸张动作也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紧绷的情绪骤然得到缓解。
夏日清晨的田庄里,空气清新凉爽,充满欢乐的气氛。
周婉秀被他们的笑声吸引过来,也提起裙子加入学鸭子走路队伍。
三个人玩性大发,玩得不亦乐乎。
昨天因为陆行简给她喂药带来的困扰和不安仿佛压根不存在。
陆行简站在二楼的走廊,低眸静静看着庭院里他们欢声笑语玩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旁边的李总管垂眸不语。
皇上和楼下三位都是儿时就认识,只是他自幼被寄予厚望,这样欢乐玩笑的时光寥寥无几。
李总管能记起来皇上这么畅快玩闹的时候,好像还是在清宁宫大火之前。
那时候他和苏姑娘多要好啊。
一起练字,一起温书,一起谈天说地,累了还歪在一处歇午晌。
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笑得没心没肺,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不知从何时起,他越来越沉默,心思也愈来愈不可测。
因为主人不在,早膳是周婉秀张罗的,摆了满满一大桌子,四套餐具,她亲自上楼请陆行简过来用早膳。
苏晚晚不经意转身看到正下楼的陆行简时,感觉头皮发麻,五味杂陈。
感受到他的视线,她躲着没敢与他对视,却还是迎了上去。
“方便吗?我……有事找你。”她的心脏剧烈跳动,小声说了句。
陆行简的脚步顿住,看了她一眼,语气温雅,“上来吧,来我房间。”
说罢转身又上楼。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
苏晚晚有点犹豫,但还是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她想把那五十万两银票还给他。
进了房间,陆行简坐到炕边,指着另一侧示意她坐下:“喝什么茶?”
苏晚晚站在门口心跳得更快,并没有落座,反而掏出准备好的小盒子放到桌子上。
“茶就不用了,这些银票我用不上。”
“我典当出去的那些田产铺子,现在手头还有点紧,等今年江南的盈利结转回来,我补给您。”
说完她就逃似地退出房间,都没来得及留意陆行简越来越冷的脸色。
她想溜回房间单独用早饭,却被周婉秀笑着叫住:“晚姑姑,一起吧,热闹些,乡野粗茶淡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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