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代姒傅希和的其他类型小说《纵有春风,怎敌她风情万种全局》,由网络作家“白玉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结束后,代姒听沈临渊讲了会儿戏曲表演方面的门道,便去庭院里和师姐师兄们聊了会儿天。奚星伶原想和代姒聊聊她那丧偶式婚姻的事,忽然手机电话响了。是她那嫁到傅家的二姐奚幸徊。“星伶,你中午来的时候,记得把我发给你的东西带过来。”奚幸徊在电话那头道。奚星伶点开消息看了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急不缓地道:“我现在在沈老师家里,没空回家取。”“你在临渊家?”奚幸徊闻之了然,过了一会儿,忽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姒姒跟傅希和是不是也在那儿?”奚星伶知道奚幸徊没事就会在她婆婆的苑里品茗聊天,而她婆婆就是顾黛容,不难想,这话必然是帮顾黛容问的。“在是在……”奚星伶瞅了眼正在与人聊天的代姒,“但只有一个在,另一个不在。”奚幸徊“啊”了一声,少顷,又问:...
《纵有春风,怎敌她风情万种全局》精彩片段
结束后,代姒听沈临渊讲了会儿戏曲表演方面的门道,便去庭院里和师姐师兄们聊了会儿天。
奚星伶原想和代姒聊聊她那丧偶式婚姻的事,忽然手机电话响了。
是她那嫁到傅家的二姐奚幸徊。
“星伶,你中午来的时候,记得把我发给你的东西带过来。”奚幸徊在电话那头道。
奚星伶点开消息看了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急不缓地道:“我现在在沈老师家里,没空回家取。”
“你在临渊家?”奚幸徊闻之了然,过了一会儿,忽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姒姒跟傅希和是不是也在那儿?”
奚星伶知道奚幸徊没事就会在她婆婆的苑里品茗聊天,而她婆婆就是顾黛容,不难想,这话必然是帮顾黛容问的。
“在是在……”奚星伶瞅了眼正在与人聊天的代姒,“但只有一个在,另一个不在。”
奚幸徊“啊”了一声,少顷,又问:“是傅希和不在?你有听到姒姒说他不在的原因么?”
奚星伶想到代姒开始说那话时看着地板委屈的样子,不禁一股仗义之气浮上心头。
她撇了下嘴,阴阳怪气地复述:“嗬,他~忙~着~陪~别~人~呢~”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随后一道女声愤愤不平的传来——“渣男!渣男啊!”
*
彼端,傅希和正坐在办公室内看合同。
平常很快便能处理完的公务,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做做停停。
小姑娘发消息问他,想不想要个宝宝。
“想要……”傅希和鬼使神差地自言自语。
倏尔,他回过神,赶紧纠正,“不能要。”
程雾台正巧进来,颔了下首,恭敬道:“该出发了。”
傅希和看了眼腕表,正要起身结束公务,桌面上的手机提示祖母打来电话。
“祖母。”
程雾台见状,颔了下首出去回避。
“你今儿是不是没陪姒姒去你姑姑那儿?”顾黛容的声调就是她的脾气。
傅希和听着这剑拔弩张的问罪腔调,黑眸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地“嗯”了一声。
“你以前都会陪她去的!”顾黛容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又被傅家爷宠了快一辈子,是位性情中人,最见不得这种事。
顾黛容义愤填膺地道:“我告诉你傅希和,女孩儿最不喜欢落差感,你今天不陪她,明天是不是什么事都不依着她了?你娶她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疼她、宠她,不是为了看她伤心难过,她是你的太太,你不陪她反倒去陪别人?”
被骂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家里那位娇贵的小公主又误会什么了,突然和祖母告这种状。
有些棘手。
“我陪谁了?”傅希和矜平燥释地问。
“你还反问我?你陪谁难道会让人知道?你要是真让她查出来你在外面有莺莺燕燕,我可直说了,你必须净身出户!至于外面那些小东西,你祖母我正巧没地方使力气和手段!”顾黛容气得火冒三丈,声音越说越大,傅希和把电话拿下来,换了只手接。
熟悉的背锅感扑面而来,傅希和以为代姒又和之前一样,为了激他而导了一出戏。
傅希和眼风扫过腕表,时间不算早了,气定神闲地敷衍:“我等会儿去接她,会和她解释清楚。”
“嗯~这还差不多。”顾黛容满意地挂了电话。
程雾台和津渡交涉完中午的饭局事务便去忙了,后者见傅希和出来,立刻展现出一个如沐春风的微笑。
傅希和径直路过,看都没看一眼。
上午九点,代姒到了熹园。
受邀来听戏的人里,代姒大老远看见一个导演,眸光一亮提声叫了句:“盎然!”
周盎然回眸,看到是代姒,旋即和正在交谈的朋友颔了下首,结束了聊天。
一边走过来一边道:“你可算来了,我跟你说点事。”
代姒看着周盎然一脸认真的样子,犹疑地点了下头。
两人走到附近水榭的亭子内坐下。
国内称得上钟鼎的世家,只有帝都宋氏、傅氏、江氏、沈氏,周盎然是江老先生的外孙女,本家则是港城顶豪之一的周氏。
两人自小就是最好的朋友,当初代姒能够嫁给傅希和,周盎然也从中出了不少力。
代姒见到她喜不自胜,还没说话眼角就笑盈盈地往上扬:“盎然,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周盎然歪了歪脑袋,满眼好奇:“我先问问你,你折腾出这件事,想过傅希和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么?”
代姒点头道:“想过啊,我就是想让他来找我,最好还是生气的来找我。”
周盎然清丽的脸庞充满了愕然,“这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代姒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你不懂,我在赌。”
周盎然堕云雾中,不太理解:“赌什么呢?”
代姒一双灵动地杏眼弯成月牙,双颊泛着嫩呼呼的浅红,唇角上扬,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娇憨中透着一丝不自知的娇媚,令人觉得可爱。
周盎然道:“宝贝,你傻笑什么?”
代姒坦白道:“哎呀,就是赌他,是真没对我动过情,还是假装没动过情。”
周盎然倏然一顿,不解追问:“动过情什么反应?没动过情又是什么反应?”
“动过情……”
代姒脑海里浮现了什么,忽然脸就红了,抿着唇看了眼周盎然和她身旁的小官儿,然后羞涩地降低了些声音。
“大概率会来找我,然后和我滚床单。”
周盎然讶然无比,生生顿了几秒:“好刺激啊~”
又问:“那要是没动过情呢?”
“没动过情……”
代姒卷翘地长睫翕动了几下,心虚地转了转眼睛,声音比刚才还要小:“大概率也会来找我,然后跟我提离婚。”
周盎然听了倏地一下拍桌而起:“更刺激了!”
代姒被拍桌声吓了一跳,眨巴眨巴无辜地大眼,就连忙去拉周盎然:“你快坐下……”
周盎然道:“我坐不下!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代姒一脸老实:“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周盎然百思不得其解:“不是,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代姒提醒道:“我没有受刺激。”
周盎然左看一下右看一下,都想一头扎进边上的池子里:“不是,那这是为什么呀?到底为什么呀?!”
她问道:“你之前的目的不就是让傅希和娶你么?他喜不喜欢你对你来说重要吗?你非要赌一下是为什么啊?”
代姒不知所以地道:“谁说不重要了,我喜欢他,当然也想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啊。”
柔绵细腻的声音随着一阵冬风旋入周盎然的耳蜗,她怔了好一会儿:“你说什么?你喜欢他?”
代姒一头雾水:“18岁那年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不就已经知道我喜欢他了么?”
周盎然张大嘴巴,惊愕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说着玩的!”
代姒不敢置信:“我很认真的好不好,不然为什么想要嫁给他?”
周盎然道:“你自己说的啊,为了气那些欺负你的人。”
代姒一时语塞,差点说不出话了:“我、我当时有说我喜欢他的!”
周盎然无奈一笑,抬头看向她边上的惊蛰,道:“你让惊蛰来说说,你看起来像是知道什么是喜欢的人么?”
周盎然从小就知道代姒的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
自小代姒就长得漂亮,性格也天真烂漫,喜欢她的人能从这里排到法国,但她根本不能正确的辨别出哪些人是自己的追求者,敏感度十分低。
每次等到别人告白的时候,她才目瞪口呆地来一句:“啊?你竟然也喜欢我啊……”
不仅如此,她还沉迷一些小说和电视剧,总觉得自己在追人方面有的是手段和力气。可要问她什么是喜欢?她又吱唔其词,答不上来。
代姒不满地嘟了嘟嘴:“人家就是喜欢他嘛。”
周盎然被她这娇俏的样子磨得没了性子,失笑摇了摇头,说:“我要跟你说的是,傅希和知道这件事了。”
“啊?”代姒茫然张着嘴,“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听我哥说,他当天就知道了。”
“啊??!”
寒风卷着雪花吹进了亭子内,代姒盯着桌子上转瞬即逝的雪花走神了两秒。
“姒姒,盎然。”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代姒和周盎然寻着声源看过去,见小婶婶景稚招呼她们过去。
***
戏台上越剧团这会儿唱的是《西厢记》,是代姒最常听的戏。
平日里她听戏心里都会跟着一起唱,还喜欢细细观察台上花旦的扮相唱腔,看看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但今日不知怎么了,她心里的唱词乱七八糟的。
她的心思全都跟着周盎然的那句话飞到了帝都。
既然傅希和当天就知道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找她?
她心里枚举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傅希和这段时间太忙了,没空管她。
第二种是傅希和根本没生气,所以才没来找她。
可是以她对傅希和的了解,这个男人虽然情绪稳定得不像凡人,但要是有人在外造谣他喜欢谁,那就和触碰到他的逆鳞差不多。
况且她很早以前就用过这个方法,是尝到过惹傅希和生气的下场的……
她很笃定傅希和一定会对这件事有失控的反应。
可这次怎么会这样?简直不合常理。
但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也不太成立。
就算傅希和现在太忙,打算秋后再算账,但以他的做事风格,一定会一声令下把热搜撤了,还会让人清空所有谣言。
可是现在什么反应都没有,这真是奇了怪了……
代姒苦恼不已:“子晤,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周盎然突然开口说话。
代姒猝不及防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思绪。
“你小婶婶跟你说话呢。”周盎然用下颌指了指代姒左侧。
代姒立刻转眸看过去,就见景稚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景稚莞尔一笑,温声询问:“你有心事?”
代姒摇了摇头:“没有。”
景稚点了点头,又道:“听家里人说,傅希和惹你生气了?”
代姒心里咯噔一下子。
紧接着,台下雅座其他女眷也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代姒倏地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来傅家真的派人来劝和了!!!
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真的完了!!!
这么多人出动,傅家可真是够疼她的。
要是有天她们知道这是假的,她真的可以不用活了!!!
古有周幽王为博褒姒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今有代姒为让傅希和情绪失控,编故事戏众人。
她要是死,那确实罪有应得……
代姒汗如雨下:“其实……”
“夫人……”
耳畔传来雾秾的声音。
代姒那句“没什么大事,家里人不用为这事操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雾秾细声和她说了句要命的话。
景稚身边的檀岫也传达了同样的话给她。
几秒后——
“傅希和着人传来了话,今日姒姒送给角儿们的花篮赏钱,全都记他账上!”
代姒闻言生生顿住了……
听戏的规矩就是给角儿们的赏钱一律是按照花篮来算数,花篮的价值则是由戏班子自己定,这能被叫到家里唱堂会的戏班子,最低的花篮也是价值千金的。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自己有钱,能送得起。
但傅希和这句话什么意思?
她的消费,他都包了么?
她看小说里,常常有霸总让女主尽情刷他卡的情节……傅希和不会就是这个意思吧?
最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只和她一人说的,还和景稚说了。
这就相当于在告诉所有人,她代姒今日必定会大花特花他的钱,而且他傅希和照单全收!
这真的是平常那个古板严肃的男人会做出来的事?
“看来傅希和知道错了,这是来哄你了。”
“希和平常虽然看着不懂风月,但哄起人来还是很用心的。”
“姒姒,你就看在他包了你的花篮,又抄了那么委屈满满的一篇赋的份上,原谅他吧。”
“对啊姒姒,我听说他觉得自己惹你生了很大的气,不敢轻易来见你,所以才让我们来替他说说好话。”
“他这是越在乎,就越小心翼翼,生怕又惹你生气。”
七嘴八舌的声音如一阵冬风,刮得代姒脑袋疼。
她是在做梦么?今天的一切都太反常了。
在众人从善如流地劝和中,代姒捕捉到一个难以置信的信息,她惊愕地问:“子晤觉得自己惹我生了很大的气,不敢来见我?!”
代姒直直地盯着景稚,景稚点了点头。
“……”
代姒心说:完了。
这男人八成是被她传上了。
这是发疯要把他是情种的谣言给坐实了?!
那下午回去她就找一百个营销号,全网大肆宣传“傅少一往情深爱妻如命”的消息!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
傅希和明明以前不是这种反应的,这次为什么是这样?
但现在这些情况只能证明一件事——
她失策了。
她得重新想策略。
代姒眸光浅循,眼风扫过戏台上的「崔莺莺」与「张生」,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个法子!
只能试试这个方法!
代姒轻轻拧眉,众人看她一脸忧愁,就有人问:“这是怎么了?”
代姒轻叹一声:“其实不是我不想原谅他,是原谅了也没用了……”
众人一头雾水。
“原谅了也没用了?”
代姒一副委屈难言的样子,点了点头,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们。
一会儿后。
“你说傅希和有别的喜欢的人?!!”一位夫人惊讶出声。
“姒姒说的是可能,她说她也不太确定。”又一位夫人连忙说道。
其他夫人中也有人道:“不会的,我们都是跟他一起长大的,知道他是最端方克己的,不可能做出这种朝秦暮楚的事。”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坐在边上的景稚就问:“那他和你解释了吗?或许是误会呢。”
代姒挤了两滴泪出来,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就叫人心疼。
周盎然立刻顿悟代姒想做什么,便跟着搭腔:“当时两人吵了架,姒姒气头上也听不进去,其实这件事犯不着我们在边上劝和,就应该他们俩面对面的谈谈。”
“这要是误会,两人见一面好好聊聊,把误会解除。这要不是误会……”
这话周盎然没再说下去,而是欲言又止地看了下在座的诸位。
懂得都懂,大家自然希望这不是真的,有人反应快,当即就说:“要不这样吧,我们回去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再让傅希和亲自来杭州找姒姒说清楚,我觉得这事肯定是误会。”
“是啊,姒姒你也别伤心,要是希和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们傅家肯定不会饶了他。”
大家一众向着代姒,都是世家出来的千金大小姐,自然对这种事是零容忍,将心比心也会站在代姒这边。
外面雪停了,傍晚时分代姒和众人道别坐车回去了,路上积雪未化,雾秾递给代姒一张薄藏毯。
代姒坐在车里,披着毯子冷静了会儿,身上的寒气渐渐消散,她回神静静看着雾秾。
“你说子晤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毕竟傅希和除了对那件事忌讳,还有便是不允许别人说他朝秦暮楚不专一。
代姒估摸着等那些人今晚回了帝都,把这件事一提出来,傅希和肯定会气得睡不着觉,当晚就坐飞机来杭州。
想到想着,她都有点按捺不住了。
雾秾咧嘴笑道:“那还用说?肯定会来找夫人您啊!再说了,放着这么漂亮的老婆在异地,久了也不放心啊。”
代姒被这话逗得粲然一笑,杏眼清澈晶莹,充斥着灵气,像是漾着温柔的春水,整个人都透着明媚灿烂。
她心情不错,侧首看向窗外,此时车已经上了公路,路边的树并非光秃秃的,暗绿色的树叶上挂着白绒绒的雪,干净而皎洁。
忽然,一缕清冽的木质气息飘绕至她的鼻尖。
又来了……
那个气息它又来了。
代姒冗长地深吸了一口气,视线缓缓落在了身上的藏毯上。
这张定制的藏毯是傅希和在西藏买了送给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能在上面闻到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这种气息时不时的会出现,所以有段时间她怀疑自己因为过度单相思,导致自己得了某种会出现幻觉的精神疾病。
不知道还有没有救,反正她不好意思寻医问诊。
想到这,她的思绪被拉回了五年前。
她若有所思地道:“子晤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想,当初就应该把我丢在雪山不管不顾,让我死了算了。”
雾秾听了失笑:“有句古话叫吃了秤砣铁了心,先生当初会去救您,就是奔着说什么也要把您安全带回家的目的去的。”
“您再怎么寻死,他也会想尽办法保您平安到家。”
代姒看着藏毯点了点头,想起了当年的事。
代姒下午赶到春雨剧场,是因为大哥哥宋墨丞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内容就一句话:下午两点,春雨剧场。
然后任她怎么发消息怎么打电话,他都不带回应的。
没办法,宋墨丞是宋氏大少爷,几个世家的同辈子弟没几个不惧怕他的。
代姒也怕他,不过大概是有傅希和这个同辈子弟都忌惮的大少爷在背后撑腰,所以宋墨丞对她还是好更多些,她也就渐渐的开始敬畏这个长兄。
但代姒没想到的是,来见她的不是宋墨丞,竟然是她那传闻中极其有手段的准嫂嫂陈惊赋!
下午两点,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春雨剧场门口前的大道上。
此时剧场内坐满了人,灯光熠熠生辉,正在演出的是新编京剧《青春版·红楼梦》,参演的都是名声大噪的青年京剧演员,场内一会儿有观众喝彩,一会儿有观众送花篮,热闹非凡。
而三楼的茶室内,代姒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娇弱如柳的女子闭目坐在圈椅上,细指揉着太阳穴,一副颇为头疼的样子。
“’陈王也作惊鸿赋,未必当时见洛神’。”代姒说着,坐到茶座另一边的主人位上,“常听家里姊妹说嫂嫂貌美,今日一见,果真人如其名漂亮。”
陈惊赋缓缓睁开眼,嘴角微微上扬,道:“姒姒,你不记得我了?”
代姒长睫微压,心说:我们见过吗?
陈惊赋像是看出来代姒没想起来,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四年前,我在一个雪天等了你很久,见到你的第一面就质问你,为什么要退役。”
代姒突然就想起来了。
四年前,也就是她十八岁那年,那年她宣布退役,不再跳古典舞,她去戏曲学院上了半年的学,一个雪天,有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女孩顶着风雪来找她,开口第一句就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退役?为什么要放弃成为舞蹈首席?”
当时代姒怎么回答来着?
当时她急着赶回去见傅希和,所以匆匆回答了一句:“个人原因,不好意思。”
没想到命运的齿轮从那时就开始转动,当年那个女孩就是面前的陈惊赋。
代姒持着茶杯小啜了一口,等着陈惊赋继续说。
原以为陈惊赋会说什么感慨命运的话,却没想到,她竟然开口就是一句:“你之所以会退役,是因为你无法克服你心里的阴影。”
代姒眉心一紧,心里像是忽然被人揭开了伤疤一样。
如陈惊赋所说,代姒有心理阴影,这份心理阴影来自代清漪。
代清漪也曾是舞蹈首席,嫁给宋瑨珅后就退役了。
后来,在代姒十八岁生日那天,她亲眼目睹代清漪在舞台上自杀。
她以为那种眼神是代清漪在怨恨她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所以自此以后她只要一跳古典舞就会想起那个眼神。像一把刀一样狠狠扎在她心里,让她再也不敢触碰古典舞。
雾秾声色俱厉地道:“陈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还请回。”
陈惊赋听到逐客令后,面无改色:“你放心,我不是来提陈年往事的,我这次来,只是想和你比舞。”
听到这话,代姒放下茶杯,茶烟缥缈升起,晕染她秾丽的脸庞,她客气一笑,道:“陈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还请回。”
同样的一句话,陈惊赋听到后的反应却不同。她眉心一拧,似乎有些着急:“姒姒,我被选入国家队了,我是舞蹈首席,而且是破格录用的,因为我拿了所有我参加过的比赛的冠军,我是有资格和你比试的。”
谁都没想到,平日里优雅高贵的准宋大夫人,此刻竟然会慌张地证明,她是有资格和一个天才舞者比试的。
代姒听后,深呼一口气,郑重地道:“陈小姐,我很欣赏你对舞蹈的这份热忱,但我是不会再碰古典舞的。”
“为什么?”
“我现在是一名戏曲演员。”
“我知道,你就……没想过重新回到古典舞的舞台上?”
“我为什么要回到那个舞台上?”
“你来杭州是为了克服心理阴影对吗?既然你能克服心理阴影,就有机会重跳古典舞。”
闻言,代姒看向陈惊赋,纠正道:“我来杭州,是为了我的事业。”
“为了你的事业?”陈惊赋冷笑一声,“那留在京洛不是更好吗?”
代姒挑眉反问:“我在哪儿不是赚钱?就非得留在京洛?”
陈惊赋深吸一口气,收了一些气焰,想要表示自己是友好的,她道:“你不是只顾着赚钱的人,你想要弘扬戏曲。以你的眼界,就算是要赚钱,也不会是赚几个快钱,春雨剧场不就很好的证明了这点?”
当初代姒把演出的钱几乎都用来投资建立春雨剧场,一开始有挺多人不理解她。
不理解大概是因为:代姒那年才二十岁,刚成名不久,以她的名气,靠票房也不少赚。何必还要花大钱去建剧场?
有人就说了:“每一个戏曲演员都有一个老板梦。”
又有人说了:“即便如此,那她可以自己组戏班子,做「前台老板」,再找一个好一点的戏楼,跟「后台老板」谈好价再演出,这样多稳妥?再说了,以她和傅氏的关系,她随时去「嘉德梅雨大剧院」演出都没问题,估计连票房钱都不用分给剧院,实在是没必要花这笔钱。”
最后,代姒不仅坚持在京洛建了春雨剧场,还在上海、杭州、广州、香港也建了,目前还有其他省会城市的春雨剧场也在建造。
可是代姒之前从来都没有在自己的剧场演出过,而是给别的剧团用来演出,并且春雨剧场从未对外宣称过后台老板是代姒,只有少数人知情。
陈惊赋把玩着茶盏,缓缓道:“你手里不仅有春雨剧场,还有你个人的集团,据我所知,刚上市不久?旗下囊括了演艺、文创、文旅三大领域,每一项都很好的和戏曲结合了起来。你的事业目标,就是想要弘扬戏曲,留在京洛比留在杭州更有利,不是么?”
“所以,最大的可能,你是为了克服心里的阴影。”
代姒没说话,因为陈惊赋确实说得有七八分对。
今年六月份的时候,代姒毕业,告别了戏曲学院的老师后,重新回到了沈临渊的门下,沈临渊曾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
代姒认真想了想,回答道:“我要让那些不知道自己喜欢京剧的人有机会亲近京剧,感知京剧的美好。”
在代姒心里,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喜欢京剧的人,一种是不知道自己喜欢京剧的人。
沈临渊未语先笑,道:“那你能唱好《梁祝》吗?”
别人她不会这么问,但代姒,她就一定得这么问。因为《梁祝》是经典剧目,而代姒对这出戏有阴影,她在学校整整四年,都不曾唱过这出《梁山伯与祝英台》。
原因是代清漪、顾奕琛、宋瑨珅三人之间的故事,好比一出《梁祝》,再加上代清漪生前常听这出戏,导致代姒对这出戏也有阴影,所以一直避而不唱。
当时代姒并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她很难从阴影里走出来,不然当初她也不会放弃成为舞蹈首席的机会,改唱京剧。
直到十月初,代姒再次和沈临渊提起这件事,她说:“我想好了,我要唱这出戏。我不仅要唱,我还要把这出戏唱好来!”
于是,在沈临渊的指导下,代姒慢慢地学了这出戏。可学会与唱好是两码事,所以沈临渊提出:“你去杭州吧。”
那里是《梁祝》故事的起源地,也是她母亲和生父的故乡。有些事,她一直藏在心里也不是长久之计,终归是要去直面的。
陈惊赋忽然情绪失控:“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能为了戏曲尝试克服心理阴影,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舞蹈克服?!”
代姒上下打量一眼,觉得此人反应有些异常,“我不过是不答应和你比舞,你为什么就情绪失控成这样?我听别人口中的你,可不是这样。”
陈惊赋像是也被戳中了伤疤,忽然沉寂了下来。
良久。
陈惊赋颓然道:“你既然不肯和我比舞,那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以前选择逃避,现在却选择面对?”
以前选择逃避,现在选择面对。
是什么原因让她这样?
回去路上,代姒点开置顶,给傅希和发了条消息。
想要抱抱。
刚发出去一秒,代姒就撤回了消息。
回杏园后,代姒一想到傅希和今晚要在这儿住下,心情就好了起来,兴致冲冲地进了前厅后,结果发现傅希和竟然不在。
随后她找遍了杏园,也没看到傅希和的人影,又问遍了家里的小官儿,都说先生出去了。
“出去了……不是说好的今晚在这儿住下嘛!”代姒站在前厅忿忿地道。
说完,她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手臂,生了会儿闷气后,觉得不过瘾,便骂了出来:“傅希和!你个负心汉,你个大猪蹄子,你个狗男人!说好的今晚在这儿住的,我这跟丧偶式婚姻有什么区别!气死我了!死气死我了!”
谁知!刚骂完她就看到了庭前花下,风雪夜归人。
“……”代姒错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想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看错。
没看错,傅希和确实回来了,他满身风雪,整个人显得比往日更加清冷。
代姒心虚地看着走进来的男人,紧接着他慢条斯理地脱掉外套,然后路过她时,看了她一眼。
代姒:“……”
完了,被盯上了。
这眼神八成是在告诉她,刚刚那些话他都听到了。
代姒紧张地咽了一下,然后在对方不注意下,像只猫似的轻手轻脚地起身。
哪想她刚走一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冷冰冰的沉音:“去哪儿?”
代姒老实地转过身,嗫嚅道:“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哦,这是你家。”傅希和意味深长地重复。
代姒感觉头顶寒气逼近,抬头一看,傅希和深邃的目光正落在她局促的手上,他就这么赤裸裸地打量着她的手。
代姒也不知怎么了,簌然就觉得那道眼光灼得她浑身发热,为了不掉面子,只能嘴硬道:“虽然这座园林是你设计的你建的,但那上面写的是我的名字。”
“哦,上面写的是你的名字。”傅希和语气玩味。
代姒崩溃,忍不住尴尬地咬住下唇,可下一秒,傅希和的目光就移到了她的唇上。
代姒:“……”
别看了,行么。
傅希和却分毫未动,只漫不经心地道:“嗯,这是你家,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没有……”代姒闭眼,咬着牙老老实实认错,“有些话也不能说。”
傅希和继续发问:“什么话不能说?”
“就刚刚那些!”代姒崩溃,“能别问了吗?!”
傅希和上下看代姒一眼,忽地,他上前一步,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尖上,“宝宝,你这反应,还经得住我碰你?”
那天她是硬闯进去的,那是她第一次看妈妈跳舞,和以前她看到的那些录像带里的妈妈一样,像一只蝴蝶,在灯光下翩翩起舞。
可正当她看得入迷时,妈妈的目光一直盯着她,像是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含泪苦笑,她要上前,却看到下一秒妈妈就倒在了地上。
代姒以为,那眼神是在恨她当年出现在妈妈肚子里。
整件事中,代姒是无辜的,薛羡亦是。
薛羡只比代姒大一两个月,因为赌徒父母惹下太多麻烦事,所以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了乡下。
直到六岁左右,她被接回来,为了她的前途,父母便把她送到宋家寄养。
于是她与薛羡一起上下学,一起学古典舞,一起以优异的舞蹈成绩被国家破格录用为舞蹈首席。
那天是代姒的噩梦,也是压死薛羡的最后一根稻草,薛羡的父母犯了法,她没办法再成为舞蹈首席,她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
她自杀那天,是被代姒救下的。
薛羡没想到代姒不仅不厌恶她,还对她那么好,她习惯了跟在代姒身边,所以在代姒决定学戏曲时,她也报了戏曲学校。
两人顺利入学,大学这几年里,代姒走得十分顺利,但薛羡则相反,她学戏曲的天赋不算高,只能和其他同学一样,一点一点的来,两人的差距也越来越大,但代姒一有机会便想着法帮助薛羡。
可忽然有一天,薛羡莫名其妙和她吵了一架,自此以后两人便渐渐离心。
后来代姒在老师的带领下,渐渐组建自己的戏班,薛羡主动选择跟在代姒身边,两人的友情在那段时间便好了许多。
直到有一次,代姒在一场十分重要的演出前,琴师突然无故离开了。
在戏班,戏曲演员和琴师就是鱼和水的关系,琴师会根据演员的声腔特点来配合,特别是经过长期磨合后与演员形成的默契特别重要。
通常情况下,琴师与演员能合作一辈子,一个戏曲演员一辈子合作的琴师不会超过三位,倘若琴师换得多了,就代表这演员有问题。
琴师一走,戏就难唱了。把所有人架在火上烤的,就是薛羡。
当天代姒是自拉自唱完成的演出,但当晚戏班子的人找到薛羡后,有人狠狠地甩了她一耳光。
代姒想单独和薛羡谈谈。
薛羡冷笑着道:“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大概……是因为我看不惯你吧。”
代姒不懂。
薛羡眼底浮现厌恶,“你看,你又是这样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做都会有人疼?为什么我做再多大家都讨厌我、看不起我!”
代姒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满身怨气的薛羡。
薛羡指着代姒,“所有人都知道你宋六千金是故意放弃舞蹈首席的位置不要,退役转去学戏曲,提到你都是夸赞和佩服,却没有人知道我薛羡当年也差点成为舞蹈首席!”
“我曾经也很优秀也很努力,我不比你差!”
“可为什么大家都只对你笑盈盈的,却对我摆脸色!”
“他们认为我就是你身后的一条狗!”
代姒听不下去了,“那你去找那些人看不起你的人的麻烦啊,你凭什么把你遭受到的不幸怪在我身上?”
薛羡摇头苦笑,满脸不屑:“我真的很烦你这样。”
代姒冷冷地看着她,道:“你烦的是别人没和你一样活在阴暗里。”
代姒懵懵然,“什么讨厌…”
跟在男人身边久了,也知道他手眼通天的本事,不论是她的小事还是大事,他想知道也是轻而易举,指不定是她在亭子里说讨厌他的时候,被他的哪个狗腿子听见了,最后断章取义的传了消息上去。
她蹙眉,有些不满,“哪个狗腿子在你面前胡诌的?”
男人压眉,眸色暗了暗,“哪个狗腿子敢在我面前胡诌这种事?”
“就是说嘛…”代姒不悦地蹙了蹙眉,忽然一顿,意识到男人那话背后的意思。
她惊愕眨眼,“你正好听到了?”
男人没应,盯着她虚了虚眸。
代姒最怕他这个眼神,有一种大难临头的危险感。
她眼神游移到哥哥那儿,宋墨丞正和沈识琛聊得投入,没察觉她的目光。
代姒深吸一口气,嗫嚅出声,“你之前不是还说我讨厌你,还挺好的么…”
“我问的是现在。”
男人抬眼注视她,逼她现在就给答案。
代姒看他一眼,唇角微翘,摇了摇头。
男人眼皮撩动一下,眸中轻泛满意,覆在她腰上的手动了动,摩挲得她发痒。
哄好了就行。
饭局结束时,服务员拿着账单进来,代姒饶有兴趣看傅希和在账单上签字。
男人的书法极好。
不管是为她写《长门赋》时的软笔,还是日常签字时的硬笔,都是极好,笔势磅礴,劲锐深刻,就如他的人一样好看。
深邃眉目,高挺鼻梁,轮廓透着混血感,垂眸签字时,睫毛在眼下投落稀碎阴影,皮囊紧实到没有半点松弛,透着不沾烟火的贵气,手腕挥动的低调克制,但看着就遒劲有力,狠厉都隐在骨子里。
不一会儿,男人签好字,服务员拿着笔和账单颔首离开。
代姒立刻收回目光,假装没看。
“在杭州有没有好好练字?”
男人不紧不慢整饬衣裳,语气平和,半带审问口吻。
代姒最头疼的就是男人抓她练书法,自顾自捋着大波浪卷发,也不看他,嗓音透着烦,“有啊,等哪天有空我写给你看,你就知道我在杭州的时候有多刻苦了。”
男人已经整饬好,见她还在精致磨蹭,便耐着性子等,嗓音慵懒打趣,“能有多刻苦?悬梁刺股,废寝忘食?”
代姒话堵在嗓子眼,被噎得脾气上来了,张口就胡扯:
“你说对了,就是这么刻苦。”
“你心疼么?”
她冷着脸,模样更显娇艳欲滴,男人目光跟着她动来动去的手移动,见她还有一缕没理好,伸手要帮她。
代姒知道他要做什么,娇嗔剜他一眼,偏不要他碰。
男人失笑,拿她没法子,但又爱看她这副急眼的娇气样。
守在包厢的服务员拉开包厢大门,代姒起身往外走,傅希和一把捞起垫在她座椅上的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提着她那巴掌大的手提包,步调从容走在她身后。
津渡和其他下属几乎掐着时间守在包厢外,他手里拿着熨帖整齐的新外套,见傅希和出来,把手里外套递上。
代姒拿过手提包,咕哝句,“下次不用给我垫,太麻烦。”
男人瞥她一眼,不紧不慢扣着纽,“下次提前给你备着软垫。”
代姒抿唇,心里想着也不是不行,但仔细想想,又觉得没这必要,“我哪儿有那么娇气。”
男人发笑,俯身,一边理袖口,一边在她耳畔低语,“给你的小屁屁备个粉色的,如何?”
代姒咬唇瞪他一眼。
他、他竟敢说她的小屁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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