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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杀疯了:嫡姐,我是来报仇的

我爱芝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她是当今皇后最喜爱的堂妹,她是当朝重臣户部尚书的夫人,他们一个对她说过不会害你,一个承诺永不纳妾!但原来她只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当亲手推开那扇门,当赤裸裸的真相在她面前一步步揭开。原来弟弟的失足,母亲的郁郁而终、哥哥的坠马……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她当做仙女一般的堂姐做得!甚至,她还让设计让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重生归来,她目的明确!大姐姐,我是回来报仇的!沈家大小姐制出了实用的蜂窝煤!啊?这在我们山西不是早就用上了吗?沈家大小姐写了首可名垂千古的诗词!那是我们闽南的一个穷举子半年前写的。沈家大小姐研究出了硝石制冰之法!什么?这在我们江南大家已经不是秘密了。沈家……差点被人人喊打的沈慕青十分郁闷,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穿越者,为什么都...

主角:沈乐菱   更新:2023-03-24 1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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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乐菱的其他类型小说《庶女杀疯了:嫡姐,我是来报仇的》,由网络作家“我爱芝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是当今皇后最喜爱的堂妹,她是当朝重臣户部尚书的夫人,他们一个对她说过不会害你,一个承诺永不纳妾!但原来她只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当亲手推开那扇门,当赤裸裸的真相在她面前一步步揭开。原来弟弟的失足,母亲的郁郁而终、哥哥的坠马……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她当做仙女一般的堂姐做得!甚至,她还让设计让自己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孩子……重生归来,她目的明确!大姐姐,我是回来报仇的!沈家大小姐制出了实用的蜂窝煤!啊?这在我们山西不是早就用上了吗?沈家大小姐写了首可名垂千古的诗词!那是我们闽南的一个穷举子半年前写的。沈家大小姐研究出了硝石制冰之法!什么?这在我们江南大家已经不是秘密了。沈家……差点被人人喊打的沈慕青十分郁闷,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穿越者,为什么都...

《庶女杀疯了:嫡姐,我是来报仇的》精彩片段

“让你吃你就吃,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魏朝户部尚书府西北角的一破落院子里。

一婆子正在往沈乐菱的嘴里粗鲁地灌着粥。

沈乐菱咬紧牙关,但奈何婆子力气大,直接捏住她的脸,将她的嘴巴掰开把小半碗粥一股脑倒了进去!

“咳咳咳……”大概是太烫,沈乐菱又呛得咳了起来。

那婆子皱着眉,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骂道:“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随后将床上和她身上擦了擦。

临走前还警告道:“明日你要再不乖乖听话,年婆子我就打一壶开水全给你灌进去!”

说完转身离开,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还把自己当高高在上的夫人呢,也不看看自己如今是个什么德行……”

自己到底是什么德行?

她还真看不到,沈乐菱心想。

三年了,她被关在这小屋子里整整三年了,这张床除了下人来给她清理时,她就没有离开过。

她沈乐菱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无他,不过是因为当今皇后也就是她的好姐姐,以及她那信誓旦旦说过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相公,在偷情时被她撞见了罢了。

随后便是四肢经脉尽断,一根舌头被割。

但偏偏,他们要让她活着。

因为只有她还活着,皇后才能时不时以看望病重的妹妹为由,与她的好妹夫相聚!

好一个疼爱妹妹的皇后,好一个不离不弃的李尚书。

沈乐菱想出发一声“哈哈哈”,但没了舌头的口腔却只发出了“啊啊啊”的叫声。

声音干涩刺耳,连她自己都觉得难听至极。

她父亲是老宁国侯的庶子,靠着自己的能力考上科举后,明明在任上做个小小知县,一家人和和美美。

他们一家人从未想过贪图侯府里的荣华富贵,但她十二岁那年,宁国侯也就是她那高高在上的嫡出大伯,想法子将她爹爹弄回了京城,从未去过京城的自己和哥哥弟弟一脸兴奋,但不想,这却是一家人不幸的开始。

沈乐菱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堂姐沈慕青的场景。

那是在老妇人的慈安堂,十五岁的少女,明眸皓齿,身材妙曼。穿着自己从未见过的华丽料子,靠在老妇人身上撒着娇,周围的妇人和小姐们都应和夸奖着……

那一刻,众星捧月的她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笑颜如花:“这就是五妹妹吧,我是你大姐姐哦!”

那一刻,她想起诗经里写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那时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像仙女一样的人将会是她一生的噩梦。

“五妹妹,新科探花李尚珽虽然家室不显,但姐姐我让人打听过了,此人外形俊朗、心有丘壑,日后必有一番作为,你若喜欢,姐姐便为你做主了,放心,姐姐必不会害你!”

“乐菱,我李尚珽再次对天发誓,只要你愿下嫁于我,我李尚珽永不纳妾!”

哈哈哈!

好一个不会害你,好一个永不纳妾!

十四年了,自己在这十四年陪着当时得罪了裕王爷的李尚珽从那偏远海边的县丞做起,一边帮着他打理府中庶务,一边忍受着他那不讲道理的母亲,一边还要帮着自己敬重了半辈子的大姐姐打理她在南方全部的产业。

不得不说,她还颇有些经商的天赋,短短十年就让大姐姐的生意遍布大魏。

然后靠着自己赚来的那些银钱,一个一步步往上爬到了户部尚书,一个轻飘飘一句“谢谢”便收回了所有。

而自己居然就真的那么傻,相信他们所说的,自再次入京就成了这尚书府的笼中雀,满心欢喜地想着好好养身体,再为李尚珽生个孩子。

可原来,原来啊,她根本就怀不了孩子了!

沈乐菱每每想到那一天,都会发笑。笑自己那时如此的蠢笨,整整十一年居然都没有发现,枕边人不过把自己当一个替身而已。

记得那一日,沈慕青进府后只与自己简单的寒暄了两句,就道和李尚珽有朝廷上的要事商量,自己也没多想。

毕竟那时匈奴、西夏屡屡来犯,曾经的定北侯段凌泽又在北地举兵,整个大魏风雨飘摇,正值多事之秋,李尚珽那时也常会在夜间被宫中之人叫去议事。

也是那一日在侍女玉真的撺掇下,自己端着甜汤去书房送给二人。

这一送,将自己作了十一年的梦,送醒了。

那一日,她一直歇斯底里、不可置信地问着她爱了十一年的男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怎么可以?”

而她的好姐姐则半穿着衣裳,躲在她的相公身后,双目微红强忍着泪水,嘴中还喃喃道:“五妹妹,你听我说啊~”

“你闭嘴!你怎么可以,你……”

“啪”的一记耳光落在沈乐菱的脸上,她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眼底全是冷酷,陌生极了。

“全是我的错,和青儿没有关系,你不该怪她!”

沈乐菱绝望极了,自己这么多年到底爱得是一个怎样的人?明明,明明今早他还对自己那样温柔,连粥都是亲口帮自己吹凉的。

“你打我?就因为……就因为我说了一句?”

她的泪一滴滴从眼眶滑落,李尚珽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沈慕青连忙站到沈乐菱:“五妹妹,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

她紧紧抱住沈乐菱在她耳边小声道:“我的好妹妹,尚珽从一开始爱的就是我呀。”

“你给我滚开!”沈乐菱浑身颤抖,只觉得气血全都涌入脑中,她用力推开沈慕青,扬起了右手。

但未曾碰到沈慕青半分,就被李尚珽用了地抓住,他的面容冷酷得让人心寒,他紧紧地盯着她:“我说过了,和青儿没关系!”

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根根极细极锋利的针,狠狠地扎在她的心头。

疼,真的很疼。

疼得她想笑。

然后她就真的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

到头来,她只是个笑话!

李尚珽眼中闪过不忍,但看了眼一旁,紧咬着唇不肯落泪的沈慕青,忙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沈乐菱,笑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凄厉地嘶喊:“李尚珽!景瑞二十年,你得罪了裕王爷,裕王爷当街要给你一脚,是我不顾生死挡在了你面前;景瑞二十三年,我陪你去临州上任,路遇劫匪,是我替你挨了两刀;坤正四年,你赈灾时染上瘟疫,是我孤身一人,衣不解带地照顾了整整二十二天。”

“你说过永不负我!”

“你说过绝不纳妾!”

“你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李尚珽还未开口,沈慕青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梨花带雨、泪如泉涌:“尚珽,原来,原来你和五妹妹……”

李尚珽紧紧将她抱在怀中,“不是的,青儿,你别听她乱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直都只有你……”

好一对苦命鸳鸯啊!沈乐菱这一声声带血的泣诉,不仅没能换来李尚珽的一丝丝良心,甚至连她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给扯了下来。

还记得那一夜,整个正院的人都被李尚珽的人压着喂了毒药,就连已经成婚的丝雨和雅涵也一个个倒在了她的面前。

而原本要被困在房里的自己。

只因为沈慕青担忧地说了句:“尚珽,五妹妹不会将这事说出去吧……”

她就被挑断了手脚筋,还割掉了舌头。

随后被丢在了这一方小天地里,一扔就是三年。


好在啊,她的那好夫君还时不时的来看看她,表演一下痴情丈夫的角色,但每一次讲得都是这些年他对沈慕青的痴情,从第一次看到沈慕青就开始的沉沦……

当然,更好的还是她崇敬了十多年的大姐姐,每每和她的相公颠鸾倒凤后都会来看看她,每一次来看到她躺在床上的样子都会忍不住得意。

得意地炫耀着这些年她的所作所为。

“我的好妹妹,你还记得你弟弟沈慕洲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淹死在池塘吗?是我大哥把他扔进去的。”

沈乐菱张大嘴巴,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见沈慕青无动于衷,她就只能不停用脑部撞击床,才表达自己的情绪。

沈慕青每每这时候似乎都觉得极为有趣,一直盯着她,直到她感觉后脑勺一阵温热。

她才会满意地道:“五妹妹是想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居然说他姐姐比我漂亮吧!”

“其实一开始,我没想过杀他的,只是有些生气,既然我穿到了这个世界,为何不是所有人以我为中心,便想让大哥给他一个教训,可谁知那小子这么不禁逗,就这样死了……”

她说话时轻描淡写,仿佛死的是一根野草罢了。

沈乐菱的眼泪溜了下来,她的小弟,死的那年才五岁啊,居然是被他的堂哥堂姐亲手推到池塘里的,当时的他该有多绝望啊!

沈慕青继续道:“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可奇怪的是,看到他淹没在水中我不仅不害怕,心中反而有了一丝丝快感。”

“我当时就想啊!对,就应该这样,我在这个世间如此独特,那些让我不开心的人,就应该杀掉,毕竟杀人,原来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更何况,我还懂得那么多,嗯,你们不懂的杀人手法……”

自那以后,沈慕青像是找到一个宣泄地出口一般,每一次来都要向她炫耀一番,她怎么不动声色地杀了一个又一个。

甚至连她的母亲、以及她小小的诀儿,她的哥哥和父亲……全都死在了她的手里。

“你母亲太聪明了,二婶子说她居然发现了你弟弟不是意外身亡的,正好我那时刚刚又想杀人,于是她死了。”

“我的好妹妹,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怎么杀的她吧,这还得多谢你啊,是你亲手把那最后一碗药,喂给你的母亲的不是吗?”

“哦!还有你哥哥,你真以为他是摔马死的,还不是因为他认不清知道身份,一个庶出还妄想跟我沈慕青的哥哥争长短,注定是个短命的!”

听到真相的沈乐菱再也承受不住了,一直拿自己唯一能动的脑袋撞击着床,很快再次磕出了血。

沈慕青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抱着沈乐菱的头,轻笑道:“我的好妹妹。不要再撞了,再撞尚珽该怪我呢!”

或许是看出了沈乐菱一心寻死的决心,沈慕青道:“五妹妹,先别着急啊,你还不知道你的好诀儿是怎么死的吧,我能容忍他活到四岁,姐姐是不是很善良?别急,我还会慢慢告诉你的。”

沈慕青真的狠啊!连死都不愿意成全她,就要让她毫无尊严地像狗一样的活在这矮院里。

“吱呀”一声,那有些破旧的门被推开了。

“五妹妹,姐姐我来看你了。”

女子清脆地声音传来,沈慕青缓缓像床边走来,床上的人枯瘦如柴,像一具死尸一般躺在那里,只有那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沈慕青很是喜欢这样的眼神,写满了不甘,但却偏偏对自己无可奈何。

让自己对生命的掌控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哟~五妹妹看向我的眼神还真是骇人啊!玉真啊,你说我该不该把妹妹这双眼睛也给挖出来呢?”

沈乐菱大惊,望向沈慕青身后,她身后果然是跟了自己数十年的玉真。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那一夜李尚珽灌下毒酒的人中独独没有玉真,还有那日明明是她怂恿自己去的书房,偏偏她却转眼消失了,想来是沈慕青早就设计好了的吧。

见沈乐菱没流露出太多的惊讶,沈慕青也没觉得奇怪,接着道:“不过看在你毕竟是我妹妹的份上,还是将这双眼睛留给你吧。”

“我是不是对你还不错啊,我的好妹妹。”

“今日我将玉真带来,是想告诉你,你的诀儿是怎么死的。”

看到沈乐菱脸上终于流露出渴求,嘴里又发出嘶哑但却格外美妙的“啊,啊”声。

沈慕青并不满意,摇摇头,如玉的脸上吐出冰冷的话语:“五妹妹,你似乎漏掉了一个动作,看来,你也不是很想知……”

沈慕青还没说完,沈乐菱就不停地撞击着床,很快,她感受到脑后的温热,但她不敢停,一直用她最大的力气撞击着!

终于。

沈慕青笑了,“既然五妹妹这么想知道,那玉真,你来告诉五妹妹。”

玉真乖巧地应了是,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残忍第开了口:“五小姐,说来,杀死您儿子的还是您自己呢!还记得您儿子去世前不是得了伤寒吗?于是您听了我的话,怕孩子晚上再受凉,在房中点了碳后,将所有的门窗都给堵得死死的。这一招还是皇后娘娘教我的,说是叫…叫……”

“是一氧化碳中毒。”沈慕青补充道,接着满眼兴奋地看向躺在床上的沈乐菱,问道:“五妹妹,怎么样亲手杀死儿子和母亲的滋味感觉怎么样?”

“哦,对了,你不是还想为尚珽生孩子吗?你不知道吧,你生不了的,那绝子药还是尚珽亲手喂的呢!”

沈慕青拿沈乐菱曾经最在意的事情接连刺激她。

结果,也如沈慕青所愿的那样,沈乐菱努力地想要起身,似乎是想冲向自己。

嘴中发出凄苦而又疯狂的声音,那“啊、啊”声十分刺耳。

如同诅咒一般让人听了心中发麻……

站在院外的李尚珽听了,忍不住跨进院中,青儿每每来看沈乐菱都不让他进来,但这次她那痛苦的声音,似乎不太一样……

听到脚步声的沈慕青看到李尚珽,先是心中一沉,他心里果然还是有了这个女人的位置。

随后立刻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投入他的怀里,“尚珽,妹妹她,她……想要杀我……”

李尚珽搂着沈慕青轻哄了几句后,踏入房中,房中一股腐朽的气息。

沈乐菱就那样明明起不了身,却用尽全身的力气抬起上头。

十分凶狠地看向自己,眼中慢慢滑落下两行血泪……

“乐菱?”李尚珽也愣了一下,随后轻叫一声,见沈乐菱没有反应才缓缓上前。

手刚碰到沈乐菱的身上,她就直勾勾的倒下了,只是眼中的血水又滑了下来……

深觉不好的李尚珽又喊了一句:“乐菱!”

沈乐菱依旧毫无反应。

他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后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身子一下就往后退了一步。

沈慕青冷冷地看着沈乐菱的尸体,从后面环住李尚珽道:“尚珽,就让妹妹走吧,她太累了,或许她并不想跟我们一起牵都南边,她太累了……”

李尚珽看着沈乐菱那骇人的死相,眼角划过一滴泪……

沈乐菱在死前想得都是:沈慕青,你不得好死!

沈慕青,你不得好死!

沈慕青,你不得好死!

沈慕青、沈慕郎、李尚珽、玉真,所有所有害过她的人,害过她亲人的人,若有来世,血债血偿!


景瑞十六年,九月,苏州处处都是阳光明媚、丹桂飘香。

青莲巷里的同知府里,西边的一座院落里,沈乐菱已经练了半个多时辰的剑,脚下也开始虚浮,身旁两个穿碧绿色衣裳的丫鬟,面露焦急。

终于一身穿桃红色的丫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小丫鬟赶紧小跑上前:“丝雨姐姐,小姐都练了半个多时辰了……我……”

丝雨见状了然地点点头,上前两步,看仍在认真练剑的沈乐菱,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小姐三年前大病一场醒来后,不知为何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不仅对自己突然严苛起来,央求这夫人让她经商,连骑马、射箭和医术一样都不落下,每次从早到晚,没个停歇。

连带着她们四个,作为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也全都被逼着有了自己的一技之长,比如她丝雨,虽然才十五岁,但如今她的医术连同济堂的大夫都称赞过医术精湛的。

雅涵则专攻厨艺,菡巧和檀云就厉害了,一个算盘打得极快,如今好多小姐的产业都交给她在打理;一个武功奇高,大家明明是和小姐一块跟着武学师傅学的,偏偏她如今可以一个打她们四个还绰绰有余了。

只是偶尔,丝雨心中也十分疑惑,她总觉得小姐有心事,还是一件很是麻烦的心事……

沈乐菱最后一个剑招练完,半跪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丝雨立刻收拾自己的思绪,上前将剑接过,递给身后的小丫鬟,将沈乐菱扶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那两个小丫鬟一个连忙去倒茶,一个接过剑便去取水。

沈乐菱接过茶一饮而尽,另一个丫鬟则端着水进来,安排完后,两丫鬟又十分熟练地去给沈乐菱准备沐浴的水去了。

丝雨给沈乐菱净了手,随后又随身拿出一瓶药细细地给她擦拭着。那药是丝雨特意用珍珠粉,配合十多种名贵药材做成的。

口中还忍不住抱怨道:“小姐,你可不能再这么练了,再这样练下去,丝雨可救不了您这双手。”

沈乐菱笑着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头圆润,皮肤白皙,关节细嫩,任谁也想不出这双手的主人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样样都行。

沈乐菱敷衍地应了两声,丝雨一听那漫不经心地语气,便知小姐的想法,心中叹息,脑子已经又开始转着再重新给小姐配一个更好的药方了。

此时,一个穿着碧绿色衣裙的小丫环急急地地跑进了院中,一见丝雨正在给沈乐菱按摩,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急急行了一礼,嘴里道:“小姐,小姐!”

丝雨蹙眉,这新来的小丫鬟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怎么啦,大呼小叫的,你刚学的规矩呢!”

小丫鬟又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禀告小姐,京城侯府来信了,说是让老爷回京任职!”

沈乐菱闭眼,长叹一口气,这一日终于来了!

内室中,沈乐菱看着镜中的自己,思绪飘回了三年前。

三年前她在对沈慕青无声是咒骂中气血攻心而死,一睁眼却回到了自己九岁那年。

母亲在床边守着生病的自己,两岁的弟弟歪着小脑袋说姐姐不会有事的,还有半人高的大哥和风华正茂的父亲。

他们一个个活生生在自己面前,关切地询问自己。

在消化完自己重生了这件事后,她差点忍不住在家人面前哈哈大笑,上天居然真的给了自己一个机会。

她的舌头是好的,四肢健全,她从三十岁回到了九岁那一年。

她闭上眸子,眼角流出两滴泪来,母亲立刻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哄道:“我的小阿菱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啊……”

父亲和哥哥也皱眉道:“阿菱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两岁的小弟爬上床,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搂住自己,奶声奶气地道:“谁欺负姐姐,阿洲揍他!”

沈乐菱听了阿洲的话,被逗乐了。

随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像是要一口气将前世所有的屈辱和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就在所有人记得急的团团转时,她止住了哭声,安慰家人她没事。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沈乐菱目光坚定地看着某个方向。

既然上天给了自己这个机会,那她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绝不会放过那些人。这笔账,她会向这些人一个一个全部讨回来!

她要他们血债血偿!

可是她尝试过跟爹爹母亲说,自己在前世的遭遇,也尝试过用梦境来解释。

但在听到爹爹和母亲说要请个道士给她看看后,没有再提。

是啊!这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了,他们又是良善了一辈子的人,怎会相信那些。

只是母亲到底是疼她的,再她的强烈要求下还是给了她许多其他小姐们没有的自主权和便利。

比如说给了她两个管事和两个铺子,让她自己开始做生意;比如说给她请各类老师,甚至包括舞刀弄枪的。

或许是那一日自己哭得太狠了,让原本信奉男子为天的家人,就这样一直纵容着自己。

如今,时候终于到了。

前世也是差不多这时候,她的好姐姐已经凭一首《水调歌头》在中秋宴上大放异彩。二伯父因贪污一事被停职,大伯父在朝中独木难支,这才想办法给已经在外漂泊了十多年的父亲弄来了一纸调任。

也是他们一家人,不幸的开始。

门帘轻轻响了响,几个一身桃红衣裳的丫鬟撩起门帘,走了进来。

沈乐菱看着自己面前的四大丫鬟,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要说这三年她最为得意的就是提前帮她的四大丫鬟找到了自己的所长。

丝雨,她母亲是生完她弟弟血流不止而死的,但偏偏大夫嫌晦气不肯给看,所以前世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女大夫,只是等她愿意跟自己说的时候,她都已经生了两个孩子。

雅涵,嘴巴又刁又甜,大概小时候挨饿多了,她最大的愿望便是吃遍天下美食,可前世跟着自己,只能是吃遍天下之苦。

菡巧,前世就流露出了出色的生意人的天赋,也一直帮着自己一起打理沈慕青的生意。

但,就因为她发现了账本上的问题,却被她的枕边人告密,沈慕青居然让人直接将她在大街上被马活活踏死,而自己居然是等到沈慕青像自己炫耀她的战绩时才知晓。

这一世,沈乐菱发誓,绝不让菡巧再嫁给那个畜生!

至于檀云,是她重生后去逛街时买来的。虽然小了十多岁,但沈乐菱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檀云就是前世段凌泽手下唯一的一个女将军。

看到她在街头被人牙子用绳子牵着准备卖到那个肮脏之地时,沈乐菱毫不犹豫地将她买了下来,并让武学师傅悉心教导,果然不出两年她就打赢了武学师傅,一杆红缨枪,耍的更是出神入化!


一片静谧中,沈乐菱开口道:“你们都知道了吧?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菡巧毕竟这些年在外面走动得多,上前一步道:“小姐,眼下老爷连任苏州同知刚满一年,按例需两年后才有吏部任命,礼部下旨,如今这京城府中来的信,不由得让人多想啊!”

丝雨则道:“奴婢前两日去知府后院给知府夫人看病,也并未听说过京城将此调令,这……。”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沈乐菱,大着胆子道:“这宁国侯怕是另有图谋。”

沈乐菱食指在书案上轻点着:“还有呢?”

雅涵左看看右看看,不敢和檀云争夺这最后一名,上前道:“小姐,奴婢这几日和夫人院子的陈嬷嬷聊天时,也没听说过京城府中的消息,想来夫人那边也没有提前得到消息。”

沈乐菱点点头,整个内室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了最后一个檀云身上,檀云不慌不忙地摇摇头道:“奴婢不懂这些,小姐要回奴婢就跟着回!”

沈乐菱“噗嗤”一声笑了,谁能想到十多年后的红缨将军,小时候是个如此不愿动脑子的。

“你们都说得不错,这宁国侯将我父亲遗忘了十多年,这突如其来的家信确实有意思得很。但不管怎样,他们总不至于拿这个来骗我们,毕竟没有礼部的调令,父亲也万万不会私自离开苏州。”

沈乐菱一边分析一边吩咐:“想来礼部的调令这几日就要抵达苏州了,雅涵这几日你就开始收拾东西吧,丝雨这院中的小丫头们都遣散了吧,至于在室内伺候过的全部都跟菡巧商量一下,往商号里塞。府中其他人,我也会劝母亲和陈嬷嬷交给你们两个处理,可有信心?”

丫鬟们做了一番保证后,沈乐菱又道:“另外菡巧,这边的生意离不开你,你就留在苏州主持大局。”

菡巧一听急道:“小姐,奴婢……”

沈乐菱不等她说完,便让三人都下去了,这才缓缓道:“菡巧,其他人不清楚,但你知晓,如今我手头上的生意做得有多大,如今大家都以为幕后是一个叫宋晗玉的富商,那你就当好这个富商,要知道,你就是我最大的一张底牌了。”

“我可以信任你的,对不对?”

菡巧听完,含着泪,坚定地点着头。

吩咐完几个大丫鬟,沈乐菱依旧有些心绪不宁,干脆去母亲房里将小弟抱了出来,一起坐上马车去府学里接大哥了。

临走时母亲江氏还不停地叮嘱道:“别太惯着他了,不准他吃糖……”

沈乐菱拉着小阿洲,一边随口应着一边像逃难一般的跑了。

小阿洲快五岁了,长得虎头虎脑了,但五官偏像江氏,带着南方特有的秀气。

每次跟着江氏出门,都会得到一众官夫人的由衷的喜爱,还有的硬是都有些不肯撒手。

此时坐在马车中的小阿洲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小糖人,只觉得快乐得像在天上飞一般。

没办法。

自重生之后,沈乐菱就没有办法拒绝小阿洲的任何一个要求。前世阿洲死后,她就后悔,前一日阿洲才跟自己讨要糖人,怕他长蛀牙,沈乐菱拒绝了他,没想到……

看着阿洲吃一口,就会兴奋得摇头晃脑一阵。沈乐菱无奈拿出帕子帮他擦了擦快流到下巴的口水。

小阿洲还举起糖葫芦,用软软的小奶音道:“姐姐吃!”

说完估计又想到上次大哥一口气吃了他半个糖葫芦,又补充道:“阿洲给姐姐吃,吃一个!”

沈乐菱被小阿洲在舍不得和姐姐当中纠结的小表情给逗笑了。

就着他的手,吃了一颗糖葫芦,小阿洲一见自己还剩好多,高兴得晃悠了一下自己的小短腿。

这时沈乐菱,便又问起:“阿洲,若是有除了母亲爹爹和大哥姐姐以外的人,让你去池塘去玩,你去不去?”

小阿洲这几年已经习惯总是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姐姐了,头都没抬道:“阿洲不去,河边危险!”

“那有人问你会不会泅水呢?”

“阿洲不会。这是和姐姐的秘密。”

沈乐菱摸摸他的小脑袋笑道:“阿洲乖,吃吧!”

马车摇摇晃晃终于到了府学门口,没等多大一会,一身穿蓝色宽袍、十四五的少年郎,在车外朗声道:“我家妹妹来接我了,就不与你们一起了。”

小阿洲大概还记得大哥吃他糖葫芦的事,忙将剩下的两颗,一股脑塞进了嘴巴,捂着嘴,吃得像只小松鼠一般。

随后车帘被掀开,一仪表堂堂的少年钻了进来,一见小阿洲的模样,拉下脸,责怪道:“妹妹,你又让阿洲吃糖了?”

沈乐菱无辜的笑了笑,小阿洲也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缝。

大哥哥沈慕渊一下子就没了脾气。

回去的途中,沈乐菱还特地问道:“大哥,我让人从北地给你带回来的那匹烈马,你驯好了吗?”

沈慕渊无奈,虽说自己是个男孩子,对于骑马射箭也热爱的紧。但不知为何妹妹总是不停让自己学驯马,自己日后又不是开马场的。

但妹妹自三年前一场大病后,特别爱哭,自己不去驯,她肯定又会哭的。

沈慕渊老实地点点头。

沈乐菱笑了笑,大脑又飞速运转着自己还有哪些地方没有思虑到的。

母亲那边,陈嬷嬷的女儿尔容跟着丝雨学医已有不少日子了。

弟弟这边,檀云教得两个小厮打起来或者不一定厉害,但跑得很快,嗓门又大也能起一定作用,而且自己两个月前已经让人教会弟弟泅水了。

父亲那边,自己这一世抢先拿下了上辈子李尚珽的师爷,裴师爷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必要时也不介意使用特殊手段,对自己的又极为忠诚,父亲这样方正的人,正需要他这样的辅助。

哥哥这边,她也用重金将府学的武学师傅留在了他身边,戴师傅功夫了得,又在府学中见惯了少年人的习性,想来也应该能护着哥哥一二。

回京后他们这一房所有吃食都从她的小厨房里送,让雅涵亲自把关,还有……

还有京城的那些人,自己给他们的礼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适当的时候,一份一份的慢慢拿出来。


两个月后京城。

这天子脚下一派繁华盛世的景象,通外城内的青砖石板路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子,还有那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点缀这幅生机勃勃的热闹景象。

六辆马车缓缓入城,沈慕渊骑着自己上个月刚驯服的大马,左瞧瞧右看看,最终得出一结论,这京城就是比其它地方热闹。

一进城内,更为热闹。街道宽敞平坦,人来人往着,两侧林林总总的商铺,应接不暇。一路上,见到不少卖古玩、字画、书籍和文房四宝的铺子,还有酒水铺子……

他慢走几步,走到第一辆马车旁,逗了下小阿洲,让他羡慕得嚷着要也要骑马,成功得到他娘的一个白眼,和他爹的一顿数落后,又踱到第二辆马车旁。

“妹妹,妹妹,这京城好生热闹。”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沈乐菱睁眼,声音带着笑意:“是吗?那哥哥好生替我看看,回去再讲给我听!”

沈慕渊虽然很想让妹妹,掀开车帘看上一眼,但想着回京城前,母亲找来的一什么从宫里出来秦嬷嬷,不仅将内院的人折磨了三天,连给他也讲了两个时辰的规矩。

其中就有一条,女眷在外时这马车窗帘是轻易不能掀的。

虽然有些同情妹妹,但想着那嬷嬷严肃的言语,沈慕渊还是打算自己先好生看看,回去再给妹妹细细讲讲。

雅涵小心地给沈乐菱递上一杯热茶,沈乐菱则摇摇头继续闭目养神。

雅涵和丝雨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她们也不知为何小姐这么小的年龄,听着外面那样的热闹,真的能完全无动于衷。

而且离这京城越近,小姐整个人就越发紧绷,平日里和夫人他们在一起时还不显,一个人独处时便会像这样……

沈乐菱则是回想起上辈子他们一家人,回那宁国侯府的场景。

那时他们一家人都心怀忐忑,父亲是庶子,娶的又是商户出身的江氏,宁国侯府的众人向来瞧不起他们一家,这些年来两家也不过是些年礼上的往来罢了。

老宁国侯去的早,老夫人在家一直对沈文贞这个庶子不闻不问,深知自己沾不到半点祖上余荫的沈文贞经过自己的刻苦学习,高中进士,继而到了云安县从一个县令开始,慢慢做成了一州同知。

而江氏当时是云安县商户之女,二人在一次元宵节灯会上一见钟情、互生情愫,成婚前沈文贞还给京城来过信,但回信只是轻飘飘一句,他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就行,连点贺礼都没让人带过来。

因此,第一次到京城的江氏更是心中忐忑。

虽然她已经做了多年的官夫人,但对于相公的本家京城的宁国侯府,还是下意识想要得到认可。

害怕因她出身商户,让宁国侯府里的人更看不起相公。

于是上一次,江氏不仅把自己一家人打扮得富气逼人的,更是将全部身家搬回了京城,一连八辆马车,十二辆驴车,还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份不菲的礼物。

当然,这些确实让宁国侯府的人短暂了震撼了一下,但接踵而来的却是他们一边收下了江氏的礼物,一边嘴里贬低着商户就是商户。

记忆回到那一日,当自己一家人小心翼翼听从门房的话,从侧门入府后。

老夫人毫不掩饰眼底的不喜,看了一眼父亲,便道:“此番你能回京做户部主事,你大哥前前后后可是费了不少力,日后还望你记得,莫要学那养不熟的白眼狼!”

自己一家人被老夫人说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之际,宁国侯出面了,哈哈几声爽朗的笑声,打了个圆场,继而拉着父亲去了前院。

那时自己天真,还不懂得这世间有一句话叫做打个巴掌,给个甜枣。

只觉得大伯这人对他们还不错。

之后的老夫人,更是连个正眼都舍不得给她们一家人。

直到母亲献出礼物,才流露出了一丝满意和贪婪,继而则是冷嘲热讽道:“你大哥为你相公的事,也没少花银子。”

让母亲一时坐立难安。

接着他们一大家子在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

直到一声黄莺般的嗓音娇嗔道:“祖母,青儿来晚啦~”

众人含笑回身,一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崭新的淡青色色蝴蝶穿花褙子,双平髻上簪着粉绸绢花,明眸皓齿……

“妹妹,我们到了!”

沈慕渊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跟车的檀云翻身下车,将脚凳搁好,随即丝雨和雅涵掀开车帘下车后,转身小心地扶着沈乐菱踩着脚凳一步步下了马车。

这是一条正街道,一座雄伟的大宅正门之上大匾上“宁国侯府”四个大字。

这座大宅是当年沈家先祖跟着大魏的开国皇帝带下江山后,赏赐下来的。

据说是前朝一十分受宠王爷的府邸,这府邸无论大小还是精致程度,在整个京城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可见当年的宁国侯府多受荣宠。

而如今呢,宁国侯胸无点墨,无非是个指望女儿去攀高枝的蠢货,二老爷也不过是个惯会窝里横的纨绔,这次贪污一事,若不是景瑞帝念在宁国侯世代忠良,万万不肯能如此轻拿轻放。

反而是她沈乐菱的爹爹,靠自己的能力高中两榜进士,还一步步在江南那块沃地上当上了正五品的同知。

府中的李管家上前叩门,和门房交涉一番后,眉头紧皱地回来给沈乐菱的父亲沈文贞回话。

沈文贞一听,不禁感叹裴先生真是料事如神,看来嫡母果真对自己一家并不欢迎。

于是他按照裴先生的说法,让李管家去与门房交涉。

门房的两人一听,拿不准主意,忙让他们稍等,一人匆匆往府内跑去。

看着那宁国侯府门房匆忙落跑的身影,沈乐菱闭上眼睛想着上一世这宁国侯府众人高高在上的样子。

这一世,我沈乐菱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但你们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毕竟,游戏要慢慢玩,才有趣!

慈安堂

“啪!”老夫人将茶盏往地上重重一摔,怒骂道:“竖子!”

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对着宁国侯道:“你看看,我就说这个庶子与我们不是一条心,你非要忙前忙后的帮他弄回来给我添堵!”

宁国侯沈文元也很无奈,让十多年没有回府的庶弟从侧门进来,本就是他们失了礼数。

他之所以答应,纯粹是这个庶弟一直以来都以他这个长兄马首是瞻,极其知道分寸。

只是未曾想过,他居然对门房说,若是今日宁国侯的大门不方便,那他就先带妻儿去客栈住上几日。

言下之意,不给他开大门,他就不进了。

若今日真让他们一大家子住进了客栈,明日宁国侯府不让庶子回府的名声就要传遍整个京城,他宁国侯还丢不起这个脸。

十多年不见,这庶弟的性子,似乎变得强硬了些。

“母亲莫急,这三弟毕竟在做了十多年的官,刚回京城来,少了些分寸也是能理解的,日后有了母亲的教导,想来三弟很快便能记起这府中的规矩。”大夫人张氏笑哄着。

终日和大夫人过招的二夫人袁氏一听,唇角轻勾,她这个妯娌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一句话,既将三房不懂规矩狂妄自大的性质给定了,又软软地告诉老夫人,这回府了,想要如何拿捏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吗?

果然,听懂了的老夫人面色一缓。

宁国侯又适当的插科打诨了几句,没一会,老夫人便笑了出来。

二老爷沈文亨看着堂中的你来我往,垮着脸,一言不发。

若不是自己被人抓到了把柄,这等好事,怎么会轮得到那个庶子!

大夫人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王嬷嬷。王嬷嬷心领神会,默默退出了慈安堂。


宁国侯府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嬷嬷模样的妇人走了出来,不过五十左右的样子,头发一丝不苟梳了个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一见到沈文贞便扬着笑脸迎了上来。

“老奴给三老爷三太太请安了。”王嬷嬷行了一礼后,笑看着面前的沈文贞一大家子,“哎呀!这都是三老爷家的孩子吧,都长这么大啦!”

沈文贞则有些不确定地询问:“您是……”

“老奴是大夫人身边的王嬷嬷……”

二人寒暄了一会,在王嬷嬷的热情欢迎下,沈文贞一家人也面带笑意地进了府。

王嬷嬷一边给他们带着路,一边不住地观察着他们一家人。

这视线在江氏和小阿洲身上停留得最多,这多少让江氏有些紧张,不由得挺直了背。

而她又看小阿洲时时,沈乐菱直勾勾地看向王嬷嬷,一张还带着稚气的娃娃脸,天真地问道:“王嬷嬷为何一直看着母亲和阿菱啊?”

一时间视线集中到了王嬷嬷身上,只见她先是一怔,立马反应过来,堆着满脸的褶子,笑道:“三夫人和五小姐真好看,瞧老奴,都看入神了,还望三夫人和五小姐莫怪、莫怪。”

众人在穿过无数个走廊,又跨过了垂花门,终于走到了慈安堂的正屋门口。两个立在旁边的小丫鬟齐齐屈膝行了福礼,随后无声地撩起了帘子。

沈文贞率先一步踏了进去,慈安堂中正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此时人几乎全部到齐了。宁国侯沈文元和大夫人张氏站在老妇人下首的右侧,二老爷沈文亨和二夫人袁氏站在左侧。

或许是从哪个门入的问题,耽误了些时间,此时的沈慕青已经坐在老夫人的身边,正拉着老夫人的手说着什么,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和上辈子一样,依旧是穿着崭新的淡青色色蝴蝶穿花褙子,双平髻上簪着粉绸绢花,明艳而天真。

那只左眼下的小红痣,依旧惑人心脾。

看着正在这慈安堂中笑颜如花的沈慕青,沈乐菱脊背上一股寒流倏然窜过,听着众人不住对她的夸奖,她垂眸,掩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

沈文贞带着一家子走进来,可这屋里的人却像看不见一般,依旧自说自话。

沈文贞按下心中的不喜,笑容可掬地向正座上的老夫人行了一礼:“儿子文贞,率全家向夫人请安。”

老夫人伸手在沈慕青鼻上一点,道:“你这个小促狭……”

像是压根没有听见沈文贞的请安声。

沈乐菱心中嗤笑,因为这次自己一家人不愿意乖乖从侧门进来,老夫人如今连这一点脸面都不给了吗?

沈文贞见老夫人不言语,也不纠结,转身向宁国侯和二老爷行礼,笑容可掬地道:“大哥、二哥,弟弟这厢有礼了。”

老夫人可以倚老卖老对沈文贞置若罔闻,但宁国侯却不能对离家十数年的庶弟不理不睬。

“呀!三弟啊,十多年不见你这是越来越有精气神了啊!”宁国侯像是刚看到沈文贞一般,大笑着走了过来,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二老爷沈文亨长得是三兄弟中最俊秀的那个,但或许是多年沉溺于女色,面上看起来有些阴郁。

他只是抬了抬眼帘,一句话都懒得说,反正他的仕途已经完了,又没有侯爵在身,不用像大哥一样连个庶子的情绪都要照顾。

眼见两兄弟开始寒暄了,老夫人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了:“哟,老三回来了,这怎么在外十多年,连府里的规矩都不记得了吗?进了门 ,连礼都不知道给长辈行?”

老夫人一开口就将自己刚刚无视的礼数,变为完全没有发生过。

正屋里气氛一时有些紧张,所有人都玩味了看向沈文贞一家人,看他们面对老夫人的怒火,作何反应。

小阿洲也察觉到这个屋里的人似乎不欢迎自己一家人,有些畏缩地靠近自己的母亲,沈乐菱见状握住了他的小手,有些发凉,又朝安慰地笑了笑。

“大哥,老夫人如今是有些记不清事了吗?怎么没写信跟我说啊!”沈文贞状似“小声”地跟自己的哥哥关心着老夫人的情况。

此话一说,老夫人的脸瞬间黑得更加厉害,嘴唇都在抖动。

宁国侯被这一问给梗住了,这让他这么回答,他总不能说,我娘没事,就是故意想给你一个下马威罢了吧。

“母亲,刚刚您和青儿说笑时,三弟给您请安了,怕是声音有些小,您没有听清而已。”片刻,宁国侯便打起了圆场,“三弟,你也是,十多年没给母亲请安了,声音还是要大些嘛,赶紧地再给母亲问个好!”

沈乐菱只好又跟着自己父亲行了一遍礼。

老夫人心中憋着气,侧过脸不想理睬。

一旁的沈慕青拉着老妇人的衣袖,亲启朱唇:“祖母~”眸中略带了些祈求之意。

“我们家青儿啊,就是心软!”老夫人慈爱地拍拍她的头。

“起来吧!”转头对着沈文贞一家,声音沙哑而严厉,还带着一丝丝毫不愿掩饰的不耐。

沈文贞一家起身后,老夫人睨了一眼他道:“此番你能回京做户部主事,你大哥前前后后可是费了不少力,日后还望你记得,莫要学那养不熟的白眼狼!”

沈乐菱唇角一勾,历史就要重演了。

只是这一次,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听了老夫人的话,沈文贞皱眉,这裴先生也太厉害了吧,连老夫人说什么样的话都能猜到!

“哦?是这样的吗?如此还得多谢大哥了。”沈文贞认真的向宁国侯行了一礼。

宁国侯和老夫人显然对他的态度也十分满意。

“不过,敢问大哥,圣上难道原打算把我这正五品的同知给搂了?”

圣上要搂了他的官?

宁国侯一听,音调都差点快了,“你到底犯了何事?圣上要搂你的官?”

老夫人也急了,指着沈文贞就怒骂道:“你个败坏门风的家伙,老身早就说过了,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能有几个好的,你到底犯了何事,老身告诉你,你莫要连累我们宁国侯府!”

二老爷原本听了沈文贞的话,正幸灾乐祸呢,但听了自己母亲连累不连累的话,一下子也黑了脸。

在场的其他人对沈文贞一家也面露不善,连一向“不染凡尘”的沈慕青都忍不住轻轻蹙眉。

沈文贞听了老夫人的话,面色一沉,说话来的话也不带半分情感:“大哥不知道?要不是圣上要搂我的官,那我这五品同知做得好好的,为何回京做个七品主事还是大哥付出了如此大的心力?”

“刚听老夫人一说,我还以为我被搂官了,才让大哥不得不来为我这十多年没见的弟弟出钱出力呢?”

二夫人袁氏一听,是啊,这老夫人和大哥净会拿人当傻子哄。

从正五品到那七品主事,连降四级,虽说外地掉到京中降级是常有的事,但一般也就一两级的事,像三弟这样连降四级,还要上赶着卖好的,她可还真没听说过!


宁国侯和老夫人面色在这一瞬间僵硬的无以复加。

大夫人张氏穿着深青色云锦长缎,身材丰腴,面色红润,看上去和善得很,平日里还未开口就带了三分笑意。

她娘家是工部尚书,嫁入侯府后又育有一儿一女。

儿子沈慕朗今年十七岁,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女儿沈慕青十四岁,更是在今年中秋宫宴上,连圣上都为她的才气所折服了的。

她膝下还有一名庶女沈乐玥十二岁,在外人看来也是个乖巧的。

如此有背景又为宁国侯开枝散叶的大夫人,在府中的自然是极有话语权的。

见大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连忙叹了一口气,笑道:“哎,三弟还不是因为你这在外都兜兜转转十多年了,也没说回来看看。你大哥想着你们兄弟分离得太久了,老夫人也想你了。这不,一听户部有了空缺,立马就想方设法地把你调了回来呀!”

沈乐菱听着大夫人的话,心中也忍不住为她叫好。

一番话,不仅将宁国侯的所作所为全推给了亲情,占住了大义。

若是自家父亲还揪着此事,那便是不敬嫡母、不念长兄,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在以孝治国的大魏,官场上怕是再无父亲的立足之地。

“是啊!三弟,大哥我一时心急,未考虑周全,想来三弟不会怪罪大哥吧!”大夫人的梯子一递,宁国侯立马就顺着往下爬。

沈文贞自然也不想一回京就与宁国侯府闹得太僵。

一场剑拔弩张的闹剧,就这样轻易被大夫人揭过。

随后宁国侯又与沈文贞寒暄了几句,便拉着他和二老爷去了前厅说话。

经过刚刚的几次交锋,老夫人显然对沈文贞一家人更是厌恶,宁国侯一走,便道头疼,独留下沈慕青扶着她进了内室,其他人自然只能退下。

沈慕青回内室前,还朝江氏行了一礼,歉意的笑了笑。

二夫人袁氏走到江氏旁,轻福了一礼,笑道:“三弟妹,我是你二嫂子,今日有事就不招待你了,有时间到映月轩来找我,我就先走了。”

二夫人袁氏身形高挑,容貌算不上多美,但也颇为秀丽。

娘家是河间知府,但因只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沈乐萱和沈乐语,加上沈文亨又是个爱颜色的,光府中的姨娘就有七位。

因此在府中一直最擅长的,就是做个隐形人。

但只有沈乐菱才知晓,这是个杀伐果决的女人。

待二夫人笑意盈盈地走了,大夫人才扶着王嬷嬷的手走了过来,笑了笑,道:“这就是三弟妹吧,果真好模样,我看啊!这南方的水土就是养人呢!这……都是老三的孩子吧,一转眼都这么大啦?”

江氏见大夫人如此和气,忙叫了一声,又让三个孩子叫人。

沈乐菱也乖巧地低头行了一礼。

大夫人笑道:“好好好,孩子们好,都长得这样好啊!尤其是这闺女,长得真俊啊!你叫什么?”

沈乐菱看向大夫人,微微笑了,但笑容却不大眼底,飞快地回了一句:“回大伯母的话,我叫沈乐菱!”说完又低下了头。

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小孩子害羞了一般。

一旁的江氏和沈慕渊则疑惑地看向她,阿菱今日是怎么啦?

特别是沈慕渊,他感觉自己的妹妹平日里像个小大人一样,连自己都时不时都要念叨,今日怎么?定是被这宁国侯的人给吓住了!

分析到这,沈慕渊简直对这宁国侯府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但只有沈乐菱自己才知晓,她不过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眼中的恨意。

当年沈慕青和沈慕朗推阿洲下池塘的事,就是大夫人帮他们善的后,才让二人慢慢像生了病一般,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鲜血才能平静。

如果没有大夫人助纣为虐,沈慕青怎么有机会变本加厉!

大夫人寒暄了没几句,便让两个婆子带她们去安排好的院子里休息。

随着两个婆子七弯八拐的带路,最后停在了南边的一个大院落,沈乐菱唇角轻轻一勾。

原来她这位大伯母一开始就看人下菜碟,上辈子他们一家人从侧门进来后,便被他们贴上了好欺负的标签。

连分配的院落都是北边的一个小院。

而今,父亲在慈安堂不卑不亢,自己一家人进退得体立马就换到了南边。

这还真是,有趣啊!

江氏显然对这个院落十分满意,给了两个婆子打赏后,就忙照顾下人打扫屋子。

此时沈慕渊跑到沈乐菱面前道:“妹妹,你是不是不喜欢这府里的人,你别怕啊,大哥在呢!”

一直跟着沈乐菱的小跟屁虫阿洲一听,忙争宠道:“姐姐,阿洲也在,阿洲也能保护你!”

沈乐菱看着一脸认真的大哥和小弟,视线突然有些模糊,是啊,大哥和阿洲都在,他们一家人都还在!

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家人的!

与此同时,墨韵堂

大夫人正坐在软塌上,手上端着茶盏,热气散去后轻轻的饮了一小口,身后一小丫鬟正帮她按着肩膀。

沈慕青则坐在一旁的小几上,有些不耐地绣着花。

偶尔眼珠咕噜噜的一转,大夫人的凝视就到了。

沈慕青一边在心中吐槽做封建女子的无奈一边老实的继续。

最近两日她有些风寒,原想在家休息两日再回学院上课的,不想不是老太太拘在身边,就是被母亲要求刺绣。

还不如在学院里跟着先生们念女戒呢!

门外王嬷嬷的问话声间或传了进来,不一会外面没了动静,随即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王嬷嬷进屋后走到大夫人下手站定。

大夫人放下茶盏,幽幽道:“三房那边怎么样?”

沈慕青一听,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兴致勃勃地看向王嬷嬷。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她这个女儿,大病一场后什么都好,唯独就是有时候有些坐不住!

“回夫人的话,三老爷一家的八辆马车上,大部分是些日用品,值钱的也就两个箱子罢了。而且……”王嬷嬷说到这唇角忍不住一撇,继续道:“而且那八辆马车有六辆都已经让人还到了顺兴车马行了。”

大夫人一听,疑惑道:“不是说三弟妹家是富商吗?怎么不仅……连马车也都是租用的?”

王嬷嬷也不知道啊,想了想,道:“或者是这些年家中不富裕了……”

沈慕青轻笑一声,对大夫人道:“母亲,依女儿看,怕是这富商的传闻是假吧,今日女儿看那三婶子的穿戴都甚至普通,想来家里也并不富裕。”

大夫人点点头,这江氏毕竟是个商户,想要嫁予当官的,将家里编排的好些,倒也说得过去。

见王嬷嬷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于是问道:“可有什么问题?”


“回夫人,老奴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老奴将三老爷一家引进来,一路上这三夫人和那三个孩子都没露出过异样。”

大夫人略一思索,明白了王嬷嬷的意思,这宁国侯府是大魏开国皇帝赐下的,莫说在那小小的苏州,便是这京城也没有几所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宅子。

不说这一路上的花团锦簇的景致,就是那数不清的丫鬟婆子也不是小数啊!

莫说平常的官宦之家,就是这京城里的高门大户第一次,不也得眼花缭乱一番。

大夫人皱眉:“连那个最小的都没有好奇与惊讶?”

王嬷嬷摇摇头,道:“一路上都乖巧的很,眼睛也不乱飘,老身大胆猜测不是有人教导,便是司空见惯。”

大夫人微微蹙眉,一时有些捉摸不清这三夫人是个什么性子。

“母亲~”沈慕青拉着大夫人的手撒娇道:“您操那么多心干嘛,不过是什么牛鬼蛇神的,派几个丫鬟过去盯着,过些时日咱们不就都知道了吗?您有这时间,还不如帮女儿我开间珠宝铺子。”

“女儿最近可设计了不少新样式呢!”

大夫人捏了捏她的鼻头,嗔怪道:“惯会爱美!你一个女儿人开什么铺子,母亲帮你多物色些掌柜的,到时候做生意的事还是交给他们去做吧!你啊,给我乖乖在家先把这花绣好!”

沈慕青无奈,她是一名穿越者,三个月前成了这大魏宁国侯府里的大小姐,没多久便在中秋宴上一举成名。

原本想着凭自己的前世的一些记忆,赶紧开些铺子,赚点钱,却不想一直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母亲,就是不答应。

母女俩正说着,外面的小丫鬟道,三夫人给大夫人的礼物送来了。

尔容将礼物呈了上来,大夫人随意地瞟了一眼,便笑道:“三弟妹实在是太客气了,怎么样,三弟妹和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可还习惯?”

尔容规规矩矩地行礼,利利索索地回答,恰到好处的微笑。

说了几句场面话后,王嬷嬷亲自将人送了出去。

大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了下来,幽幽道:“看来我这三弟妹也颇有手腕啊。”

“母亲的意思是,刚刚那丫鬟?”沈慕青一双小鹿眼看向自己的母亲,目光清澈。

“嗯,那丫鬟一言一行都甚为规矩,这苏州的嬷嬷怕是教不出这样的丫鬟啊!”大夫人细细地教着沈慕青,“你再看她送的礼,全是苏州宋锦和苏绣,名气够大又不难寻,总归是不会出错的礼品啊!想来这三弟妹送给每个女眷都是这些吧。”

“母亲的意思是,三婶不愿与我们太过亲近?”

“你三婶初来乍到,选择不出错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大夫人全程带着笑意说完,但,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王嬷嬷不一会就走了进来,道:“回夫人,打听清楚了,那三夫人所给内院的皆是这些布料,唯一不同的就是数量和颜色了。”

听了王嬷嬷的汇报,大夫人带着笑意说了句:“带这么多布匹来,我这三弟妹啊,倒也不嫌沉!”

映月堂

二夫人看着三房送来的礼物,笑着对身边的丫鬟道:“梅香,放到库房去吧,该明日让绣娘进来给我做两身冬衣。”

梅香麻利地带着下人下去了。

一个小丫鬟继续帮二夫人染着指甲,不一会兰香走了进来,道:“夫人,送往大夫人和小姐们的也都是这些布料。”

二夫人看着自己凤仙花染的指甲,颇有些满意,漫不经心地道:“我这个妯娌居然还是个聪明的,看来这侯府后院又有热闹了。”

兰香不解道:“二夫人的意思是,三夫人是个要生事的?奴婢看着不太像啊!”

二夫人慵懒得摇摇头道:“那倒不是,不过我们那位大夫人怕是不太喜欢聪明的。”

而此时,大夫人、二夫人口中那看不太透或者颇为聪明的江氏正在担忧着问沈乐菱:“阿菱,咱们送的礼物真的不会太轻了吗?”

沈乐菱挽着江氏的胳膊撒娇道:“母亲~您还不相信阿菱吗?秦嬷嬷当时也说了好的啊,而且那些布料又好又是咱们千里迢迢从苏州带回来的,大夫人和二夫人肯定会喜欢的!”

沈慕渊也跟着道:“母亲,妹妹说得对,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更何况,咱们还带的是那么重的布匹。”

听到儿女们的安慰,江氏才缓缓静了下来。

不一会又开始念叨起来:“你们爹爹怎么还没回来?”

……

等房间全收拾出来,孩子们都回了自己房间,江氏才靠在软塌上问陈嬷嬷:“嬷嬷,您说这老夫人是不是不欢迎咱们一家人回来?”

陈嬷嬷思考片刻后道:“夫人,奴婢倒觉得这样挺好的。这老夫人日后对您好你也对她好,她若对您不好,您就听着便是,毕竟她占了个嫡母的名声。”

江氏心中有些犹疑:“这样会不会,让老爷心中不爽利?”

“老身说句大不敬的话,这老夫人毕竟不是老爷的亲生母亲,这往年两府的来往也不过是些年礼罢了。您只要将面上做好,谁也挑不出来错!”

见江氏露出赞同的神色,陈嬷嬷笑着帮她捏着肩膀道:“更何况,面对老夫人,老爷定然也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

而沈乐菱一面打扮着自己的新房间,一边问道:“安排好了吗?”

雅涵点点头道:“那六辆马车已经让王大哥送到顺兴车马行了,奴婢还故意在门房面前说了车马行的名字,不想他还知道,还夸咱们车马行生意做得大呢!”

说完还不解地问:“小姐,你真的不用跟刘掌柜他们写封信吗?”

沈乐菱摇摇头,道:“不必,让他们知晓我已经到了就成,有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去找他们。”

在一旁整理沈乐菱书籍的丝雨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姐,为何带来的全些《女戒》《女德》之类的啊?”

就连她的医术也必须换上这些书的封面。

沈乐菱笑道:“因为在这京城有用啊!”

十分不理解这些的檀云,独自擦着自己由刀枪变成的柴火棍……


江氏一直到了晚膳时分才见到了自己的丈夫。

今日他们一家人初回侯府,晚膳自然是大家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江氏带着他们一家人到大厅时,其他人已经全到了。

包括下午没看见到的大房嫡子沈慕朗、庶女沈乐玥,以及二房的双胞胎沈乐萱和沈乐语。

沈慕朗如今在国子监读书,而宁国侯府的女儿们都在长公主创办的舜华女院读书,两间学院只隔二里地,下学时间又相仿,是以往往是沈慕朗这个大哥哥送几个妹妹去上学,下午在将几个妹妹接回来。

沈乐萱平视沈乐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温婉而和善;而她妹妹沈乐语如前世一般嘴角笑着,眼里却有着一丝藏不住的鄙夷。

至于沈乐玥紧跟在沈慕青身旁,微微抬头,朝自己露了一个腼腆的笑容,“五妹妹好。”

沈乐菱见到十六岁的沈慕朗,看着他一身华服,一派翩翩公子的模样。

耳畔就想起了沈慕青的话:“还记得你弟弟沈慕洲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淹死在池塘吗?是我大哥把他扔进去的。其实一开始,我没想过杀他的,可谁知那小子这么不禁逗,就这样死了……”

“哦!还有你哥哥,你真以为他是摔马死的,还不是因为他认不清知道身份……是我大哥偷偷给马的前蹄上塞了三根针,这一招还是我教他的呢!”

沈慕朗笑得恰到好处,带着包括沈慕青在内的几个姑娘上前给江氏行礼。

这是这一世,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比下午看到沈慕青时更让她愤怒。

为了再次站在他们面前,自己准备了足足三年!

沈乐菱的手,在袖中慢慢握紧,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又流动起来。那刻在她骨子里的恨意,也化作数不尽的勇气随着血液,流向她身体的每一寸。

最终她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容:“大哥,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好,我是沈、乐、菱。”

记住这个名字吧!

两年,只需要两年,这个名字会成为你们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众人等了又等,老夫人最终就让贴身的嬷嬷出来说了一句身体不适,就不来了。

沈乐菱一听,这老夫人的脾气果真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对他们三房更是,动不动就给各种下马威,从来不在乎脸面这回事。

上辈子父亲还算听话,一进门就被她扣上了各种帽子。

这一次,见父亲将她的话头怼了回来,立马就开始整幺蛾子。

听到这个消息后,众人的面色可谓是缤彩纷呈。

宁国侯面上稍显尴尬,大夫人依旧是那和善的笑容,二老爷面露讥笑,二夫人也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最后还是宁国侯开口解释道:“三弟可能不知道,这几年老太太身体不太好,没事,咱们先吃啊咱们先吃,这说起来我们三兄弟啊,也有十多年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沈文贞也十分给面子的笑道:“也没和大哥、二哥一起喝酒了。”

“哈哈哈,既然三弟都这么说了,那二弟、三弟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没了老夫人,一顿饭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吧。

期间沈乐菱一直在照顾小阿洲吃饭,但耳朵却一直听着桌上的谈话。

大夫人不知为何并没有像上一世那样,主动提出过几日让哥哥和自己去国子监和舜华女院读书。

反而是二夫人听说哥哥已经中了秀才后,笑道:“哎呀,那敢情好,咱们侯府下一代又出了个秀才!三弟妹,我没记错的话,慕渊应该刚满十五岁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啧啧”两声,“居然比咱们慕朗中秀才的年龄还要小,哎呀,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一句话,说得大夫人不喜,江氏皱眉。

显然,桌上的除了小阿洲,谁都听出了二夫人这是借由沈慕渊打击沈慕朗。

偏偏二夫人觉得无所谓,继续道:“三弟妹,慕渊这孩子可得好好培养,咱们侯府的孩子只要考上秀才的,都可以去国子监修学的……”

二夫人话说到这,大夫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道:“瞧我,今日都忙忘了,是啊三弟妹,咱们侯府下一代的男孩子少,我膝下也就慕朗一个,如今慕洲还小,慕渊也是一个有出息的,日后啊,慕朗在国子监也算有个伴了。”

沈乐菱一听,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

上一世吃这顿饭时,从头到尾都是老夫人的挤兑。

这一次虽然这学好了的餐桌礼仪没用上,但能听到大夫人和二夫人如此毫无遮拦的互掐,倒也有趣。

“姐姐,太……多了!”

阿洲看着面前又是慢慢的一勺,一边咀嚼着嘴里的,一边不满道:“阿洲,吃不完。”

沈乐菱赶紧将手中的勺子抖了抖,柔声问道:“这样可以吗?”

小阿洲看了看只少了一点点的勺子,又看看了笑容可掬的姐姐,十分勉强的点点头。

沈慕青看着两姐弟的互动,笑容明媚道:“五妹妹和三弟弟敢情真好。”

沈乐菱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她,随后低着头道:“谢谢大姐姐。”

一副十分害羞的样子。

沈慕青如沈乐菱所预料的那样,瞬间感觉无趣。

“五妹妹,你可知道为何几个妹妹中我为何这么喜欢你亲近你?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进府时,你看我的眼神吗?崇敬、惊艳,还有一种想要亲近我的渴望。那一刻我觉得你就应该是我的忠实信徒,这世界所有的人都应该像你一样,崇敬我,膜拜我!”

没人注意到沈乐菱那因害羞垂下的脸蛋,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冷笑。

沈慕青别这么快失落啊,你将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信仰者,而是你满身的自信与骨血。

就是不知,换做是你,经脉尽断,舌头被割,能撑几年呢……


第二日一早,大房二房的孩子便都去上了学堂。

沈文贞吃完早饭后就出门见好友去了,江氏则就带着三个孩子站在里慈安堂的门口。

十一月的京城,已然是寒风刺骨。进门通报的小丫鬟已经进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迟迟没有回应。

“阿嚏!”小阿洲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江氏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用身上浅灰色的披风紧紧地护住他。

沈慕渊的脸色有些不悦,他不明白这老夫人明明就是在故意刁难他们三房,母亲为何还要他们等在这里。

原本还打算多站一会再开始表演的沈乐菱,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丝雨我有些不舒服,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受了风寒?”

江氏和沈慕渊一看,只见沈乐菱满脸通红,嘴唇发白,似乎人还有些站不稳。

丝雨会意,稍稍摸了一下沈乐菱的脉搏,便面露焦急道:“夫人,小姐受了风寒。”

江氏面露焦急,忙将手搁在了沈乐菱的额头上,惊道,“怎么这么烫?”

见慈安堂留在外面的小丫鬟急忙进去通报了,沈乐菱适时晕倒在自家哥哥怀里。

吓得沈慕渊脸色煞白,直到看到妹妹悄悄睁眼对着自己吐舌,才配合得大声喊道:“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随后抱着沈乐菱就往回跑。

江氏自然也看到了这两兄妹的互动。

嗔怪得看了他们一眼,还好这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人。

唯一被蒙在鼓里的小阿洲急得眼泪就都流出来了,迈着小短腿跟着跑了起来,“姐姐,姐姐~等等阿洲。”

江氏见状也只能跟在后面喊着:“阿渊、阿洲,你们跑慢点。”

慈安堂老夫人身边的马嬷嬷刚撩起了帘子,便只看到江氏跑远的背影。

她恨恨地一跺脚,这事要是传出去,老夫人还不得落得一个苛待庶媳庶孙的罪名。

沈乐菱刚回自家院子,就和哥哥被江氏好一顿数落。

沈慕渊梗着脖子小声道:“我觉得妹妹做得没错,要不然那老夫人还指不定让咱们站到什么时候呢!”

沈慕渊到底是和江氏有些斗争经验的,不等他母亲再次开口就道:“母亲,你看阿洲当时都打喷嚏了。”

江氏看着爬在沈乐菱床上的小阿洲,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自己,心一下子也软了,气道:“好了好了,不跟你们两个小东西计较了,但下不为例知道了吗?”

沈乐菱一听,偷偷朝哥哥竖起了大拇指。

沈慕渊得意得朝自家妹妹挑了挑眉。

江氏假装没看见这俩孩子的小九九,阿洲则偷偷捂着嘴笑了。

就在这时一小丫鬟进来禀告,马嬷嬷就带着府里的大夫来了。

沈乐菱连忙躺下,一时间屋子里每个人都面露愁苦,包括还没满五岁的小阿洲。

马嬷嬷一进来见到三房的架势,心中暗暗叫苦,口中说得话便极为中听:“老夫人昨日被头疾折腾得有些晚,今早起来得晚,这不一听说五小姐今早不小心得了风寒就立马让老身带着刘府医前来看看。”

江氏见马嬷嬷带来了府医,心中这才好受了些,这老夫人好歹还知道关心一下阿菱。

沈乐菱躺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小可怜模样,马嬷嬷上前一副极为心疼地模样,“哎呀,我的五小姐啊,怎么刚来京城就病成了这样,刘大夫,麻烦您来帮忙看看。”

马嬷嬷段位可比老夫人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一句话便将沈乐菱的风寒归咎到了水土不服上。

雅涵给刘大夫搬了一个小凳,沈乐菱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刘大夫。

他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脸盘圆润,身材明显发福,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上辈子,就是这张和善的面容,帮着沈慕青给母亲一点点的下药,将她的身体慢慢拖垮,最后还让自己亲手将最后一碗药喂到了母亲嘴里。

沈乐菱闭上眼睛,任由他将手指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帕子上。

见刘大夫诊脉后,眉头紧皱,江氏紧张地问道:“刘大夫,小女这是……”

江氏此刻心中十分纠结,又怕刘大夫诊出自家女儿装病,又怕诊出女儿真的感染了风寒。

马嬷嬷见状也不由得忧虑起来,这五小姐万一真大病一场,这事儿可就不好遮掩了。

终于刘大夫收回了手,缓声道:“五小姐怕是刚到京城,有些水土不服加之平日里有些思虑过甚,这才生了些病,待老夫开几贴方子,静静养几日就成了。”

一句话,沈乐菱这番生病是不是风寒不敢定性,但与今早在慈安堂里站了一炷香,毫无干系。

马嬷嬷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刘大夫说五小姐思虑过甚,目光细细地在沈乐菱身上打量。

雅涵见门外的丝雨朝她点点头,忙带着哭腔对刘大夫道:“大夫,我家小姐昨夜刚到府中,生怕老夫人对她不喜,昨日一整夜都没有睡好,今早还在慈安堂吹了一早的风,一……”

“雅涵!”

江氏见马嬷嬷脸都黑了,忙怒斥一声,“没得如此多嘴!扣一个月月钱!”

此时门口,檀云刚将一女大夫带到了门口。

房间内,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沈乐菱适时的咳嗽了几声,沈慕渊连忙大声道:“妹妹这么啦?可是还不舒服?”

丝雨趁此机会道:“夫人,女大夫请来了。”

马嬷嬷一见那大夫,眉上的皱纹可以夹死蚊子。

刘大夫也面露不渝。

沈慕渊可管不了这么多,急道:“快让大夫进来啊!”

江氏向面色不太好看的马嬷嬷解释道:“我们昨日才初来乍到,阿菱生病了,手足无措下便让人外出请了位女大夫。”

马嬷嬷心下就算再不爽利,此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人家大夫都请来了,还是个女大夫,自己总不能不让她诊脉吧!

但好在,这言大夫在京城内院中出了名的嘴严。

只是她心中疑虑,这三夫人这么巧将言大夫请来了。

这言大夫是京城里出名的女大夫,经常出入在各府内院之中,这三夫人不是昨日才到京城的吗?

那女大夫没听到刘大夫的话,只听到雅涵的哭诉,诊完便皱着眉头道:“这位小姐是感染了风寒,我先给你们开几服药,让小姐先喝上几日,三日后我再来看看。”

房中人一听,皆疑惑地看向刘大夫。

刘大夫被看得有些脸热,摸摸自己的胡须找补道:“五小姐确实是有风寒之症,但这水土不服与思虑过甚也忽视不得。”

那女大夫一听,心下了然,十分配合刘大夫说了几句。

但房内都是些人精,就连小阿洲瞪着大眼睛感觉那刘大夫坏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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