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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房丫鬟美又飒,拐个大佬做相公结局+番外

三月啾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许是今日饮了些酒的关系,陆清泽没出声,视线落在云湘身上出了会儿神,有几分艰难地想起这丫鬟沾不得男人的身。他收回目光,捏了捏鼻梁,在池边山石上缓慢坐下。云湘站起来后犹豫了一下,陆二爷没开口让她走,她也不好贸然离开,只好低着头站在那儿。“我饮了些酒,头晕得很,天儿闷热,你过来替我扇扇风。”陆清泽开了口,声儿温柔沙哑,显出醉酒后的几分虚来。此处地势开阔,周围也有人来人往,没有男女独处一室的窘迫与攀扯,且她只是个丫鬟,少不得听主子的,所以云湘点头应声,几步上前。陆清泽抽出腰间折扇递过去,云湘接过打开,站在半步之外,替二爷扇风解热。风轻悠悠扇着,将女子身上些许清香也传了过来,陆清泽眯着眼没出声,只是视线似有若无的往旁边的人儿看了几眼,只那丫鬟...

主角:云湘陆钧山   更新:2024-11-13 14: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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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湘陆钧山的其他类型小说《通房丫鬟美又飒,拐个大佬做相公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三月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许是今日饮了些酒的关系,陆清泽没出声,视线落在云湘身上出了会儿神,有几分艰难地想起这丫鬟沾不得男人的身。他收回目光,捏了捏鼻梁,在池边山石上缓慢坐下。云湘站起来后犹豫了一下,陆二爷没开口让她走,她也不好贸然离开,只好低着头站在那儿。“我饮了些酒,头晕得很,天儿闷热,你过来替我扇扇风。”陆清泽开了口,声儿温柔沙哑,显出醉酒后的几分虚来。此处地势开阔,周围也有人来人往,没有男女独处一室的窘迫与攀扯,且她只是个丫鬟,少不得听主子的,所以云湘点头应声,几步上前。陆清泽抽出腰间折扇递过去,云湘接过打开,站在半步之外,替二爷扇风解热。风轻悠悠扇着,将女子身上些许清香也传了过来,陆清泽眯着眼没出声,只是视线似有若无的往旁边的人儿看了几眼,只那丫鬟...

《通房丫鬟美又飒,拐个大佬做相公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许是今日饮了些酒的关系,陆清泽没出声,视线落在云湘身上出了会儿神,有几分艰难地想起这丫鬟沾不得男人的身。

他收回目光,捏了捏鼻梁,在池边山石上缓慢坐下。

云湘站起来后犹豫了一下,陆二爷没开口让她走,她也不好贸然离开,只好低着头站在那儿。

“我饮了些酒,头晕得很,天儿闷热,你过来替我扇扇风。”陆清泽开了口,声儿温柔沙哑,显出醉酒后的几分虚来。

此处地势开阔,周围也有人来人往,没有男女独处一室的窘迫与攀扯,且她只是个丫鬟,少不得听主子的,所以云湘点头应声,几步上前。

陆清泽抽出腰间折扇递过去,云湘接过打开,站在半步之外,替二爷扇风解热。

风轻悠悠扇着,将女子身上些许清香也传了过来,陆清泽眯着眼没出声,只是视线似有若无的往旁边的人儿看了几眼,只那丫鬟低眉垂首老实站在身后,安安静静的很是柔顺乖巧。

他垂眸又抬头捏了捏鼻梁,忽然道:“你既有那般恶疾,可有找大夫瞧过?”

云湘也是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她沾不得男人身一事,脑子里快速想着稳妥的说法,道:“小时奴婢爹爹抱奴婢时,奴婢便会这般,印象里爹娘还在时替奴婢寻过大夫,但想来是治不好的。”

至于先前嫁过人又吓死过那夫郎一事,林婉月应当是没对陆二爷提过,她当然不能瞎说出来。

陆清泽没再说话,只斯文地低头按压着额心。

这么安静待了没一会儿,吉祥便提着只食盒过来了,他瞧见不远处自家爷坐在石头上,有个丫鬟正帮他扇风,忙快步上前,“二爷。”

说罢,吉祥好奇地看了一眼那扇风的丫鬟,一眼就认出云湘来,想着那迎雪与云湘有的几分相似的风情,便多看了她两眼。

“醒酒汤呢?”陆清泽抬头,就见吉祥偷看云湘,挑了眉温和出声,打断了他的目光。

吉祥忙回过神来,拿出食盒里装着的醒酒汤,二爷今日友人相聚,那友人已是两年未见,便饮了些酒,回来时在莲花池这儿吹风,叫他回去弄醒酒汤来。

陆清泽端过醒酒汤。

云湘觉着这会儿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她收了手里的折扇递还给了吉祥,低着头道:“奴婢先退下了。”

陆清泽那双桃花眼朝她投去一瞥,点了下头,温声道:“去吧。”

云湘这就退下了。

等她走后,陆清泽低头喝醒酒汤,只是喝了两口后,抬头看了一眼微风惹起涟漪的莲花池,温声道:“你家二奶奶这几日害喜得越发厉害,一会儿你去请个大夫来。”

吉祥连忙点头。

陆清泽安静了会儿,声音清润道:“你家二奶奶一向心善,得知了身边丫头那古怪恶疾实看不下眼,在请大夫瞧过身子后,便也让大夫给她瞧瞧病。”

吉祥眨眨眼,话是听懂了,就是二爷请大夫给二奶奶瞧身子,顺便也让大夫给那丫头瞧瞧。

二爷一向心善,这也没什么,他单纯地点了点头,“小的一会儿就去!”

.

云湘如今是洒扫丫头,除了打扫庭院外,还兼职跑跑腿之类的杂活。

回到春喜院后,紫蝶又吩咐她一些杂事,等干完活,回到自己屋里,她洗了把脸,便赶紧躺下休息会。

春喜院请了大夫来这事自然是瞒不过林婉月,喜翠远远看着大夫跟在二爷身后进了月洞门,沉稳的脸上也露出笑来,远远的对二爷福了福身后,忙进去对在榻上靠着看书的林婉月道:“二奶奶,二爷带着大夫过来了。”


云湘以前从来没托人去外面买过什么,所以不认识采买的人,何厨娘是大厨房的,厨房总要采买,她想着她该认识。

到了大厨房,云湘很是嘴甜地喊了何婶娘,与她说了来意。

“这算哪个麻烦事,姑娘家的就该趁着年轻好好打扮自己,明日我便叫人替你买了去。”

何厨娘圆润的脸上尽是爽朗的笑,弥勒佛般,爱屋及乌拉着云湘说了会儿话,最后拔下了头上戴的银簪子,道:“我家春莲儿总与我说平日里多亏你照顾,婶娘还没好好谢过你,这便戴着玩儿去,就是样式老气了些,可别嫌了。”

大厨房里做活的哪个脑子简单的,何厨娘早瞧出来云湘是个内敛又有心有主意的人,平日里温婉柔顺的人儿,不爱攀扯人,这会儿来寻她说这事,必是就差了那么一根银簪的,多给干女儿结个善缘自是好的。

云湘有些不好意思,虽是觉得不该,但仍是咬着牙受下了,对何厨娘道:“哪里会嫌,多谢婶娘。”

何厨娘又塞给她几块早上刚蒸出来的点心,才放了她走。

云湘回去时也是小跑着的,头发上的木簪自然换成了那根银簪。

虽是花样有些不同,但是花儿都差不太多,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总比木簪来得不挑眼。

到了春喜院,她先与喜翠回禀了顺利将粽子送到潮浪院,虽然时间有些晚了,但喜翠没有多问,只多看了她两眼,云湘倒是也松了口气,然后她再是去了小厨房。

耽误这么些时间,小厨房也收拾好了,春莲还等着她,见她回来就替她剥了粽子,小声问:“怎么这么久,还顺利吧?”

云湘笑着点头,咬下一口粽子,满口鲜香,她柔柔道:“很顺利。”

不过是被占了些口头便宜,说起来她还赚了根紫檀木的簪子呢。

那边喜翠得了云湘的话就去了林婉月那儿说了一嘴。

如今在林婉月这儿,云湘已经是一枚废棋,倒是不甚在意,她更在意的是这几日被陆清泽很是连续恩宠了几日的迎雪,那是个性子和云湘很有几分像的柔和体贴的丫鬟,又是大太太送来的。

“今早给迎雪的避子汤可是看着她喝下了?”林婉月垂下眼睛吃了颗蜜饯,声音有几分阴冷。

喜翠自是知道二奶奶的意思,稳稳出声:“二奶奶放心。”

给迎雪的避子汤是加了“补料”的,能彻底坏了女子宫胞,日后再怀不上身子。

林婉月点头,便歪在榻上看书,她听来的消息,说是孕中多看书,保不准招来个天上文曲星呢。

……

中午的时候,春莲又去了何厨娘那儿,云湘因着早上何厨娘帮忙一事,便也特地跟着去了一趟,帮着春莲打打下手。

只是后面何厨娘和春莲有些私房话要说,她便自己先回了春喜院。

却没想到在莲花池那儿,又遇到了许久没见到的陆二爷。

“拿来吧。”

陆清泽按压着额心,平日里清润温雅的模样多了几分随性,只眉头紧锁着,像是被诸多琐事烦恼的模样。

云湘脚步一顿,心头莫名,怀疑他是将她当成了吉祥,迟疑着蹲身福礼,“奴婢见过二爷。”

轻软的女声似绵绵春风般入耳,陆清泽竟是一下听出几分耳熟来,他偏头瞧过去,便见穿着素色衫裙的丫鬟蹲身站在那儿,白嫩娇美的一张脸儿,温顺地低着头,站在此时空旷的路上,别有几分风姿。


云湘无语,垂着眼睛仿佛迷茫又诚惶诚恐道:“奴婢不知大爷在说什么,倒是记得大爷曾说过哪个在意奴婢长不长痘疹。”

陆钧山:“……”他眼睛一眯,没想到她拿出这似曾相识的话回嘴,正要发作,任谁想了一晚的美味珍馐,结果见到的却是锅底灰都要来气。

却听到云湘轻语:“昨日二奶奶身子不适,二爷替二奶奶寻了大夫来瞧一瞧身子,二奶奶心善,顺便叫大夫瞧了瞧奴婢。”

大夫多是男的,所以少不得要用上原先的小手段毁了脸。

陆钧山蹙了下眉,盯着云湘看了会儿,似在判断这貌若娴静实则狡诡的丫鬟这话是否是真的。

二奶奶心善……怕不是他那二弟心善吧?

现在脸毁了,他兴致淡了许多,女人如他不过这般,颜色好了便叫他生出点意趣,颜色没了,也就没什么可取之处,昨日带回的金链芙蓉花也没了用武之地,只淡声道:“那便请好好雕琢一番让我也瞧瞧这巧匠能手的手艺罢。”

听着这低沉寡淡的声音,云湘心想色中饿鬼果真是瞧不得人毁容的,她很是考虑以后一直顶着这么张脸过来。

应了一声后,云湘步履沉稳走向榻边。

榻边摆放了一张小桌子,一把椅子,上面有那块木料和那套刻刀,不难想象原先陆钧山想躺在榻上观美人雕琢的一幕的。

云湘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垂着眼睛打开刻刀盒子,一件件拿出刻刀在手心里摩挲过。

她穿越后,没碰过木雕,一个十几岁的出身乡下的小丫鬟会这样的手艺很奇怪,她不想显得特立独行,那会惹来麻烦,她只想安静地如流水一般混进这个世道里,小心翼翼守着自己的道活着,将这门手艺当做自己的后路留着。

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这条后路。

云湘又摩挲那块木料。

世间万物皆有灵,手中木料也曾是灵物,每块木头都是不一样的,纹理的不同给人不同的灵感。

这么块好料子却要雕这陆家大爷,云湘心里很遗憾,只好不断提醒自己,陆钧山好歹长相俊美,身形挺拔修长。

上一回云湘说她极擅木雕时,陆钧山倒没过分在意,只当是个笑话,不曾追根溯源过,如今看着她拿着刻刀的样子属实算得上像个样子,不由眯了眯眼,盯着她垂眸都不看他便利落下刀的样子,忍不住低着声儿兴味十足道:“倒是像个样子,跟谁学的?”

“奴婢的爹是铁匠,什么都铸,奴婢小时好奇,喜欢拿着木头刻来玩,恰好同村有个木匠,便常跑去看了学。”

云湘手下动作很快,雕人像便是先弄出个粗雕模子来,大刀阔斧地下刀便是,她没抬头,把早想好的说辞说了。

村里有铁匠,自然有木匠,饶是这陆钧山叫人去查,也查不出多少错处来。

“不用瞧爷两眼?”陆钧山见她只闷头雕琢,回话都不抬头,手中一下一下把弄着手里折扇。

云湘木然着一张脸抬头看他。

陆钧山瞧着如今这满是红肿痘疹子的脸,眼皮一跳,移开了眼。

云湘心里哼笑一声,又垂眼安静雕琢手中木料,轻声道:“大爷的模样奴婢已经牢记了,不敢忘却。”

这一把嗓音依旧如清泉般动人,陆钧山却无端听出戏谑的味道,挑了眉看她柔顺低头的模样,忽的低笑一声,似笑非笑:“这衣下你倒是未曾见过。”


红雁死了,清儿也被放回家了,二奶奶又怀了身孕,陆二爷房里这下真的没人伺候了。

大太太过问了此事,便赏了两个貌美的丫鬟给陆二爷。

而红雁的缺,也由一个叫红雀的擅针线的丫鬟顶了上来,红雀性子有些拿腔拿调的,家里娘老子是陆家的小管事,趁着这次的事塞进来的,刚进来相处还算是融洽。

云湘此时已经顶着一张痘疹子脸五天了,春喜院上下也都知道她有碰不得男人的恶疾,事情到这里,她以为自己彻底躲过了做通房的命运。

她沉闷了几天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一日,赶上她月事。

如今的女人都是用草木灰的,将干净的草木灰装进月事带里戴在身上,弄脏了月事带再换干净的,如此熬过那几日。

云湘起先也嫌草木灰不干净,可是她也买不起纸来垫着,便只好将月事带上缝的棉布厚一些,换洗的多缝几个,尽量保持干净。

每次月事来,她都疼得难忍,快速忙完手头的活后,中午云湘草草吃了几口就回了后罩房,打算躺会儿。

没想到刚躺下,紫蝶就过来找她,“二奶奶让你过去一趟,快些起来。”

紫蝶是林婉月身边另一个大丫鬟,为人老实,长相只称得上清秀,比起精明沉稳的喜翠来,云湘也更喜欢与她打交道。

这会儿听到二奶奶三个字,云湘就有些紧张,一边将外衫穿上,一边又整了整头发,浅笑着问:“敢问姐姐可否知晓二奶奶寻我有什么要紧事?”

紫蝶端详了几眼云湘被痘疹子坏了的脸,想了想,低声说了:“二奶奶因着那两个丫鬟,和二爷话赶话说了几句,二爷提到了你和红雁。”

就这么几句提点,云湘就明白了,就是林婉月和陆清泽还是因为红雁一事吵了嘴。

他们吵归吵,又关她什么事?

云湘心中郁闷,本就因着月事各种不舒服的身体越发难受起来。

跟着紫蝶到了主屋那儿,才一踏进门,云湘就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之冰,她低眉垂首,小心福礼,“奴婢见过二爷,见过二奶奶。”

林婉月的眼睛红红的,见了云湘,便委屈地说:“你瞧瞧她的脸,就因为她这般,我才换了红雁伺候你,后来红雁脾气泼辣与清儿吵起来,发生那事又如何能是我的错?母亲给你的那两个丫鬟虽好,但我身为妻子,也想给你挑个好的,母亲给的你要了,如何我给的你便不要了?当时提云湘你是同意了的,倒不如,我依然把云湘给了你。”

云湘:“……”

她一时竟是不知对此事该说些什么,她算是看明白了,林婉月在林家使惯了争宠那一套,她要在怀孕期间也要牢牢把控住陆清泽。

陆清泽有些无奈地按了按额心,到底体谅妻子怀着身孕,即便有气,到底也忍耐些,低声说:“如今我身边人已是够用了,又何须再添一人?”

云湘心道,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直接告诉林婉月,他不需要通房呢。

可惜这世道,男人房里就非得放个人才行。

林婉月却不这么想,婆母给的那两个丫鬟,她不好随意处置,她是势必要在丈夫身边放个自己的人的。

今日她是真动了心思再将云湘给陆清泽,因着得用的人里,样貌没有比得上云湘的,又不好在婆母送人的情况下去外面采买婢女,而陆清泽对其他人都拒绝了,便只能再提起她。

“你这怪病,我让人去请了扬州城里有名的大夫来看,那大夫极擅疑难杂症,必能治好了你,大夫过会儿子就到,云湘,日后你便如先前说的那般跟在二爷身边伺候他。”林婉月柔声对云湘说道。

陆清泽无奈,看了一眼云湘,已是打算妥协了,想着算了,身边多养一个丫鬟也罢。

他叹了口气。

云湘听出陆清泽要妥协,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二奶奶,奴婢自知这般怪疾难治,无法伺候二爷。”

在场都是聪明人,云湘这么一说,陆清泽的视线便朝她看去,眼中略有惊讶,他听出这丫鬟拒绝的意思,哪怕妻子要给她请大夫治病。

林婉月眉头一皱,脸色微沉,没有立即说话。

丫鬟不愿,丈夫不肯,此时若再非要将两人凑一起,倒是显得她这个二奶奶无理取闹了。

陆清泽的目光滑过云湘满是痘疹子的脸,想起的却是那一日见到她没发作恶疾时的模样。

如今再细细一想,怕是这丫鬟原先就不愿意,倒是他误会了。

陆清泽向来对恪守本分的婢女宽和,眼神便温和了不少,多看了两眼才收回视线。

他笑着温声哄林婉月,云湘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听到林婉月终于笑出来,开口让她下去。

云湘从屋子里出来时,直觉捡回一条命,捂着肚子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陆家属实很大,从春喜院主屋出来,云湘走了几步便觉得小腹一阵阵抽痛,便在莲花池旁的假山石那儿挨蹭着坐下。

这里才刚死过人,白日里人也少得很,她刚好可以晒晒太阳好好歇歇,也算是难得的惬意了。

但显然,有这么个想法的人,不止她一个人。

云湘才在石头上坐下不到半刻钟,就听到假山里窸窸窣窣来了人。

起先她也没怎么在意,却忽然听到女子含羞带怯的娇笑声:“爷,这儿才刚死过人呐,咱们在这儿却是不大好吧?”

随即一道极为低沉磁性的男声笑了声:“如何不好?花池假山,阴风阵阵,此处岂不解了热意?”

云湘一听,当时就紧张起来,竟是遇到野鸳鸯大白日的在这里调情了!

她立刻想走,但又肚疼难以不发出动静地离开,便僵在那儿没动。

女子用更娇怯的声音说着话。

男子哼笑一声,低语调情着。

云湘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真怕听到别的什么声音,忍着肚子的剧痛,跳下石头就快步离开。


“二奶奶有喜了!”

一大早,春喜院里喜报一道道传了出来,不多时,整个陆家都知晓了小二房的二奶奶林婉月肚里揣上了个金孙孙。

这可是大房头一个金孙孙,那赏钱发了一波又一波。

云湘作为二奶奶身边的二等丫鬟都领到了三两银子的赏钱,她心情极好,从早上开始,笑容就没断过。

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她将这赏钱小心翼翼收好,又仔仔细细盘算了如今手里攒下来的银钱,一共有四两七钱了。

再攒十五两三钱,她就可以自赎了。

“云湘!你的饭我给你领回来了,你还磨蹭什么呢?”

外边,同为二等的春莲探头喊了一声,语气轻快地催促着。

“就来!”

云湘往外应了一声,便将银钱收进荷包里,再仔细收进箱子里,上好锁,这才出去。

丫鬟们每个人手里都是分派了活的,每日空闲的时候不多,趁着中午食饭的时候相熟的便会聚在一起松快松快,说些闲话八卦,她们四个二等丫鬟便总凑一起。

云湘不是家生子,属于“外人”,且她不属于这个时代,未免说得多出错,往常她都是安静听着的。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关于自己的八卦。

后罩房里,总看她不顺眼的红雁的声音一如既往泼辣:“不可能选云湘,云湘是外头来的,哪里比得过我们几个家生的?再说了,别人也就罢了,你们还不知她打哪来的?她在外头可是嫁过人的,不过还没洞房就克死了丈夫,她那婆婆和小姑恨毒了她,把她卖去花楼,要不是赵嬷嬷去得赶巧好心买下她,她就自个儿把自个儿吊死在那儿了。 这么个低贱的出身,哪能被选做咱们二爷的房里人?”

云湘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太阳很大,她却觉着有些冷。

随着红雁这话,她也想起了刚穿越时遭遇的那些事。

想起了那张家老婆子恶毒的脸,想到那和前世弟弟长得一样的六岁的小虎戚怀信,想到了他们姐弟被张婆子分别卖时小虎瘦弱的哭声,更想到了那时她绝望地拿了麻绳往脖子里套试图穿越回去的绝望。

她本是一名木雕师,正在准备和男朋友的婚礼,却没想到眼一闭一睁到了这样一个落后的封建时代,成了带着父母双亡带着幼弟嫁人的戚云湘。

已经死过一回了,她不会再去寻死。

但她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她还想将来把弟弟戚怀信找到。

“红雁你可别说了,云湘一会儿就过来了,你这些话可不就是戳她心?她平日里最是老实安静了,为人也和善的很,你可别再说这些了,赵嬷嬷不许说这些,再说赵嬷嬷买了她来,她便是清白身。”春莲给红雁嘴里塞了块油腻腻的肥肉。

红雁不爱吃那个,立刻低头去吐,嘴巴再没空说闲话。

“赵嬷嬷那儿透出来的消息是真的,二奶奶真要给二爷选通房了,咱们几个里,就属云湘生得最好,她该是头一个被选上的,当初赵嬷嬷把云湘买做陪房丫头,也是为了以后给二爷用的。”

说这话的是锦画,因为会识文断字,帮着大丫鬟喜翠一起管账,生得温婉清秀,性子也沉稳柔和。

平时她话也不多,但这会儿也忍不住说了几句,云湘听出了她言语之中的羡慕。

“不可能是云湘!”红雁漱了口,终于缓过劲来,“二爷模样俊,又最是温柔斯文,还会读书,她那样的,哪里配得上二爷?”

云湘想起那位陆二爷陆清泽,依着封建时代的规矩习俗来看,那确实算得上众多丫鬟的春闺梦里人。

长相俊秀,偏瘦的身形,文质彬彬,温润如玉,性子极好,且读书上更出色,年仅二十,已经是举人了,明年就要下场春闱。

但那众多丫鬟里不包括她。

云湘调整了脸上的神情,浅笑着从外边走进来,一边还喊着春莲的名字问:“今日灶上都烧了些什么?”

屋里的几人忙住了嘴,春莲招呼着云湘在旁边坐下,说了些别的闲话。

只是吃了会儿后,话题还是拐到了二奶奶要给二爷挑屋里人伺候这事来。

红雁脾气泼辣,说话不藏着,直接就问云湘怎么想。

其他三人齐刷刷看过去,一头乌发仅用一根银簪点缀的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无瑕白玉一般干净清丽的脸。

若是说美,二奶奶的明媚俏丽在闺中时都是出了名的,可云湘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明净如玉的脸儿,哪一处仿佛都是画仙精心绘成,秋水眼,柳叶眉,话不多,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自有一股韵味。

就因为她长得实在好,当初赵嬷嬷才把她买了回来,专门预备将来给二爷用。

云湘唇角露出浅浅的笑,顺着方才她们闲话那样说道:“我的出身,你们也知道,就是咱们奶奶有这个意思,我都不能去辱没了二爷的。”

虽然这事她们做不了主,但她这番有自知之明的话,显然让几人都松了口气。

锦画眼眸一闪,低下头喝了口汤。

红雁是喜形于色,说话也没个把门,“你能这样想就对了,咱们二爷可不比大爷浪荡多情,对房里人要求肯定要干净,成婚前,也就把贴身伺候他的清儿姐姐收做房里人。”

这话可不好听。

因为担心云湘,春莲朝她看了一眼。

云湘仿佛没脾气一般安静听着,对上她关心的视线,还对她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没事。

锦画也帮着调转话题,说到了陆家大爷身上,“听说前两天,大爷又从外头送来个女人,生得娇美无双,入了后院里头。”

陆家大爷陆钧山的后院多的是他碰过的却没名分的女人,甚至要是别人看上了,还会直接被他送人。

云湘跟着林婉月进陆家三个多月了,都没见过那位陆家嫡长孙,陆钧山。

这位陆家大爷风流浪荡在扬州城里是出了名的,行事不羁,极为没规矩,后院里虽然妾室就两位,但算得上通房的就有一院子。

据说三年前他不这样,他是跟着外祖从军的骁勇男儿,可自从他那原配,也就是他外祖家定远侯府的表妹郑家小姐去世后,他颓废了半年后,便成了如今这浪荡模样,闲赋在家只管些家中产业。

“大爷其实也是痴情人,定远侯府遭了那样的祸事后,只留下个七表小姐,大太太将七表小姐接回府里后,大爷对那位表小姐最是疼爱,在外头不论有多少女人,他心里最记着的就是表小姐,这些年送给表小姐的珍玩首饰不知凡几。大爷一直等着表小姐长大呢,如今表小姐也要十五了,怕是喜事不远了。”

春莲说得很是感慨。

云湘听说过,当初一门忠勇的郑家因好大喜功隐瞒军情造成十五万将士惨死,七表小姐也就成了罪臣之后,因着郑家从前的功,皇帝才免了七表小姐罚入教坊司。

这会儿听了春莲的话,云湘心说她天真,陆家大爷这样的男人最是不把女人当回事,今日看你生得好来了兴致玩了,明日就丢开了手,说什么痴情,简直是笑话呢。

那位七表小姐,她有幸也见过一回,真正的绝艳美人,古书中的妺喜褒姒仿佛活过来一般的人儿。

那般浪荡好色的陆家大爷怎么会放着这般可口的窝边草不吃?

“大爷这般多情又无情,想做他房里人的依旧不少,不过我却听到些话,知晓了原因。”

红雁忽然想到什么,掩嘴娇笑一声。

几人都把视线看过去,云湘也颇为好奇地看她。

红雁也不卖弄,只说的时候脸也红了:“她们说大爷不仅长相俊美乃扬州城第一,那身强体健,堪比驴儿呢!”

云湘:“……”

那张婆子家就养了一头驴。

浪荡的人,确实是有些本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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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1:架空古代背景,封建制度下的故事,虽然女主是穿越的,但没有什么脑洞或者女强元素。2:男女主性格都不完美,想看男主无脑宠以及女主老实做妾安分守己躺平反而拥有一切的慎点。2:非双c,强取豪夺文,感情推拉多,感情流的文,男主遇到女主后才彻底独爱她。如果在意双c的宝千万别入,不喜欢别勉强自己,去找合自己口味的书就好,千万不要因此影响宝的情绪,也不要恶语相加,我们和谐看书,么么!)


扬州这儿是陆老太爷和老太太随着陆大老爷住着,不过两个老的不管事,云湘平时也接触不到,只知道两位老人性子一个宽和,一个极讲究规矩。

至于红雀说的大小姐,算得上大房这儿的隐形人,大房没有其他庶出,大太太生了两个儿子外,便只有这么个庶长女陆宛柔,据说有她母女时是大太太和大老爷感情最好的时候,大太太便因此和大老爷闹了几年的隔阂。

其实云湘也觉得奇怪,陆大老爷、陆清泽都不算多重女色,性子也都温和,怎么陆钧山这般荒唐?

吃过饭,又是等着大家都休憩,云湘悄悄从后罩房那儿出来时早就过了午时了。

穿梭在避开人的小道上,还是被太阳热晒得脸发痒,云湘挠了挠,她想到过会儿那好色的陆钧山见到她这尊容时可能有的表情,便微微一笑,竟是有几分期待呢。

将到潮浪院那儿,远远的,云湘就看到成林在月洞门旁的树下候着。

也不知是他提前处理过还是什么,周围此刻无一人,她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

成林想到昨晚上大爷竟是拒了那精心调教出来的人儿,心中便是啧啧称奇。

显然大爷的兴味此时在别处。

故此,他今日便想仔细瞧瞧云湘的脸。

成林快速朝云湘看了一眼,那张总显得木讷的脸上骇然一瞬,抽了口气,哪个能想得到只过了一夜,云湘的脸竟是成了这般!

云湘听到了这一声,抬起头露出盈盈浅笑来,她语气轻松道:“吓到你了吧?”

岂止是吓到呀!

成林刚才真是一颗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关于云湘的生平过往那些个小事都是他亲自去查的,他自然就猜到了这是她那“怪疾”发作了,而那“怪疾”要想发作,则需得男人碰上一碰,不由好奇:“好好的,这是怎的了?”

云湘轻声将昨天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成林心中便有数了,却是忍不住咯噔一下,想着怕不是二爷对这云湘还是有点意的。

那大爷可不就是要从二爷嘴边抢食吃?这云湘还是二奶奶身边的陪房丫鬟……不过如今大爷只是生出兴趣,倒也不是非要了她不可吧,只这般逗猫儿般逗弄着而已……

“还请姑娘这边走。”成林不敢多想下去,只木然着一张脸,带着云湘走了花木多的能遮掩身形的小路,往书房那儿去。

到了书房门外,这儿自是什么人都没有的,成林敲了门,屋里传来一道冷淡低沉的声音:“进。”

成林便退后两步,示意云湘进去。

云湘深呼吸一口气,推开门进去。

进去后,成林很是体贴地关上了门。

云湘来时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她不过是来报一报恩,尽快将木雕雕完了却了这桩事便可回到原来的位置,让这陆钧山言语调弄几句没什么。

但她抬起眼,看到那男人刚沐浴完,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宽袖大袍,半湿着的头发也散开着,就这么靠在窗下榻边曲着条腿儿的模样时,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奴婢见过大爷。”云湘屈身行礼。

陆钧山手里拿着把折扇,幽暗的目光朝她看去,本以为将会见到一张润泽通透如白玉一般的无暇面孔,不曾想瞧见满面痘疹,不由皱眉,直勾勾看了会儿,冷下脸来,“好个手段,竟是自毁脸面,以为爷真对你生了兴致不成?”


云湘咬紧了唇,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她没说话,只抬头朝陆钧山看去。

她以为陆钧山再没规矩也多少会顾及亲兄弟颜面,不会对弟媳身边的丫鬟下手的。

“大爷若是喜欢这根银簪,奴婢可以卖给您。”云湘镇定地说道,语气只见恭敬,不见慌张。

陆钧山凤眼似笑非笑,手里把玩着那只伤过人又被清洗干净的银簪,他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只欣赏着面前女子慌张却故作镇定的模样,那巴掌大的脸在散下的青丝遮掩下显得越发小巧白润。

只等欣赏够了,他才慢条斯理答非所问:“我莫不是虎狼狂兽?”

这话说得莫名,但云湘一下反应过来这陆家大爷是在暗嘲刚才她放下粽子转身就走的利落身姿,不由心里恼道,可不就是虎狼狂兽,没一个丫鬟肯过来,也就是她好欺负被遣了过来。

她垂着眼睛低声说:“大爷曾是善于在战场鏖战的英勇将士,自然不是虎狼狂兽。”

陆家大爷十四五岁就跟着外祖定远侯上战场杀敌一事,陆家无人不知,云湘这般恭维也没有错。

只是陆钧山如今不愿意听到这些话,面色少不得阴沉了几分,不过他盯着面前毫无所知的俏脸,很快又平复了心情,把弄着银簪,笑着道:“竟不知你听过我诸多传闻。”

他拉长了语调,说得低沉磁性,叫云湘莫名脸红了一下,想到的战场自然不是那等正经战场,而是陆钧山那些诸如与女子的风流艳史。

陆钧山瞥见云湘脸红,轻哼一声,却在她紧张的时候转过身来,淡淡然甚至是一派正色道:“我倒不是饥不择食之人,弟妹身边的人,不至于去招惹。”

这话像是给了云湘一颗定心丸,她虽然先前也是这么想的,但陆钧山那似有若无的撩拨还是让她如临大敌,如今看来或许这只是他风流性子作怪,习惯性见个漂亮丫鬟就调戏一番。

横竖也不掉肉,也就随他去。

云湘心态坦然了下来,一双漆黑沉静的眼睛快速看了一眼对面这个穿着水银色缎面长衫的一如既往打扮华贵的男人,随后将目光放到银簪上,似乎在用眼神询问既然不招惹,那拔了她的银簪做什么?

陆钧山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根银簪,明明是很普通的动作,但他带着茧子的指尖那样刮过的时候,云湘的脸却不可控制地一红,垂下眼睛,心道这果真是个风月老手,极擅撩拨人。

但是,陆钧山女人这么多,好像没有孩子?

如果私生子都没有的话,按照古人这般在意子嗣的情况,必定不是他不想要,而是他实则是华而不实。

这般想着,云湘脸上的红晕退却,不仅丝毫撩拨不动如老僧坐定,还对这色中饿鬼生出了点幸灾乐祸之感。

陆钧山却不知云湘心中所想,只觉得她神情颇有几分古怪,凤眼瞥她一眼,淡声道:“这等伤人凶器,自然要没收。”

他手腕一转,那根银簪就被他收进了袖笼里。

随后,他抬手去勾云湘的头发,云湘下意识偏头去躲,发丝从他掌心滑过。

当云湘以为陆钧山又要说些什么时,他却笑一声,已经转过身,他身量极高,目测有将近一米九,那华丽的长袍衣摆也一转,看似风度翩然,却是给人极强的压迫,他几步走到书桌旁,拿起上面一只锦盒,再偏过身,朝云湘递过去。

云湘几步走过去,双手接过盒子。

她想要取过,可陆钧山却握着盒子不松手,云湘使了点力气,抬头看过去。

面前这张鲜嫩清荷般的脸上露出疑惑来,近在咫尺的距离,叫人清楚看到她的唇不点胭脂而红,眉不描黛而浓,陆钧山眼眸深了几许。

云湘垂眸准备松手,陆钧山却是反手将盒子放到她掌心。

只是似有若无的,离开时,他的手指轻轻刮过她掌心。

云湘抿了唇,只当是被狗挠了一下。

陆钧山不错眼地看着她,仿佛逗弄着掌心小雀一般问:“不知未来名扬四海的木雕大师可否满意这雕琢工具,这可否能发挥出你七成功力?”

云湘不在意他言语调弄,她的本事叫他称呼一声大师,她也就坦然受之了,却是郑重地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整套的刻刀,相当完备,其中有几件甚至她都没见过,拿起来细细打量。

陆钧山看着这小女子神态间又有变化,望着那刻刀仿佛见到已故的亲爹娘般,极为专注,黑眸里有种夺目的光,叫人忍不住流连在里面。

他眯了眯眼,摩挲了一下刚才碰触过她掌心的手指,转头又将桌上那块用丝绸包裹起来的木料拿出来递给她。

陆钧山很是有几分耐心:“不知这木料如何?”

云湘从刻刀上依依不舍地抬起目光,重新看向陆钧山的掌心。

那是一块大约一尺长,直径为五六寸的黄金木,云湘呼吸都停滞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放轻了呼吸道:“大爷寻来的木料自是佳品。”

黄金木便是金丝楠木,也是极品名贵木料,更别说陆钧山手里这块色泽金黄,纹理极为漂亮,品相绝佳。

“若是雕琢不出爷的万般风流,爷可要讨要别的谢礼。”陆钧山翘了翘眉头,这话又淡去了几分深沉、几分清冷,显出几分俏皮。

云湘对待木雕一向认真,这次倒也不谦虚了,挺起胸膛点头:“自是如大爷所说这般。”

她到底不是这儿真正的婢女,说话间偶尔露出的神态总与人有些不同,尽管她竭力掩饰,就如此刻,云湘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太过狂妄,忙又柔顺地垂下了脖颈。

云湘去拿那块黄金木。

陆钧山摩挲着掌心的木头,忽然改了主意,缩回了手,他靠在书桌旁,慢条斯理道:“这般贵重的木头,倒是不能放在下人住的地方,若有个手脚不干净的偷了去,卖了十个你都赔不起。”

云湘辩驳不得。

只听这陆家大爷发号施令:“明日起每日的午时,你便过来这儿雕琢。”


回到后罩房,云湘的脸还红着,这当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尴尬。

或许这就是古代喜欢弄这么多假山的关系,除了可观赏外,还方便偷情呢!

春莲从外面回来,看到云湘红着脸坐在床沿,眨巴着大眼好奇地问:“云湘你怎么了,脸这般红?莫不是发烧了?”

这也不是假话,云湘之前就因为月事疼得厉害发过烧。

云湘含糊几句糊弄过去:“许是我今天穿得多,有些热。”

春莲是管厨房上的事的,刚忙完,这会儿也要歇一歇晌,她脱了鞋上床,盘腿坐着,眼里都是八卦,小声对云湘说:“七表小姐的十五岁生辰快到了,大太太要给表小姐办个及笄宴,原本咱们大爷一直在外头忙事,今日也特特回来了,大爷今日好热闹呢。”

云湘眨眨眼,心中忽然就怀疑那莲花池旁假山里那对野鸳鸯的男主角的身份了,怕不是那位陆家大爷吧?

陆家大爷住的院子名潮浪, 潮浪院,倒是真真符合了那浪荡的性子。

而去潮浪院,也得路过那莲花池。

“据说这次大爷从西北那儿弄了什么回来要送给表小姐做生辰礼,叫了四个壮硕猛男抬进来的。”春莲还在那感慨,“大爷对表小姐的心真真叫人没话说。”

可不是没话说,心在表小姐那儿,身体却又落在了别处,身心分离这一招,陆家大爷用得极佳。

云湘心中腹诽,嘴上却敷衍附和。

春莲又笑嘻嘻道:“这次大太太可请了不少人来呢,再过几日,我们可得忙着,好在你到那时月事刚好过去,否则真是磨人。”

云湘躺了下来,捂着肚子,点头庆幸:“谁说不是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锦画和红雀也回来歇晌了,云湘自觉和她们性情不投,没什么可聊的,便慢慢消了声,睡了过去。

……

过了两天,云湘的脸就恢复如常了。

春莲特特地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高兴地呼出一口长气:“我先前还担忧呢,真怕你这脸恢复不过来,如今瞧着和以前一样美,嫩得能掐出水来。”

说这话,她还笑嘻嘻掐了一把云湘的脸。

云湘浅笑着拂开她的手,刚要说话,就听外边传来一道矫揉的女声:“美又怎么样?长成女儿身却是个不能用的,只当做花瓶摆设罢了。”

春莲心地单纯,说不出这话哪里不好,就听着怪不舒服,转头看向进门来的红雀,“你说什么话呢?”

这红雀生得也是娇美的,又是陆家家生子,走了门路填补了红雁的缺,为人有点拿腔拿调,拿眼尾扫人,刚开始还算相处平和,这几日却是耐不住性子了。

云湘知道,这红雀是奔着做陆清泽通房来的,哪知道来了后林婉月压根没考虑过她,便是沉不住气了。

这几日因为通房的事本就弄得心情郁结,此刻还听到这浸了大粪般的话,云湘也是忍不得了,笑着对红雀道:“你喜欢被人用那便罢,我倒是挺喜欢做只仅可观赏的花瓶。”

这直愣愣的回怼,毫不委婉,令红雀愣了一下,随即面红耳赤,“你、你说什么呢!嘴巴倒是脏,什么叫被人用,我清清白白的!”

云湘回了一句心头舒爽了就行,穷寇莫追,不必再多言。

红雀也自知要是论对错的话,那话是她先说的,只跺了跺脚,推开门走了出去。

春莲还在茫然,云湘捏捏她的脸,笑笑便也走了出去,手腕上挎了只花篮。

她今日要去花园里摘些花,林婉月怀了孕对香料敏感,说是以后都要用新鲜的花瓣来熏衣。这所谓的熏当然也不是熏,而是摘了花,将花瓣铺满衣服,沾上那新鲜的花香味。

陆家大宅有好几处花园,最大的花园离这儿远,她要去的,就是春喜院外,莲花池附近的那一处花园,里面种了好些花,月季,芍药,栀子都有。

这会儿还早着,云湘本以为花园里没什么人,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在这儿摘花了。

瞧着是潮浪院那边的女眷,带着丫鬟在摘花。

云湘离得远了些看了几眼,那女子穿着浅紫衫裙,梳了妇人髻,身姿曼妙,一举一动如画般,模样明丽如她手中捧着的粉芍药般。

她心中腹诽陆钧山那般色中饿鬼倒是好命。

云湘本也想摘些芍药,如今打消了主意,不想与隔壁潮浪院的人遇上,万一那浪荡的陆家大爷一会儿来花园寻他的美妾呢?

虽说自己身为陆钧山弟媳身边的丫鬟是绝对不能被招惹上,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湘藏在偏僻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用剪子摘栀子花。

陆清泽今日上午要出门访友,带着吉祥路过花园时,风吹来一阵栀子香气,说不清楚那一刻是受什么驱使,他偏过头朝花园那儿看了一眼。

穿着素色青布裙的少女微微弯着腰俯下身,纤长的手指举着把剪子,轻轻剪下朵花来,凑过去细嗅,润泽通透的脸上漾着抹自得其乐的浅笑。

洁白的栀子花儿,素色的青布裙,如画的清丽容颜。

陆清泽脚步微顿。

吉祥差点撞过去,见自家二爷站住不动了,忙好奇问:“二爷,怎么了?”

陆清泽收回看向花园的方向,语气温文,“没事。”

走了几步后,他又往花园那儿看了一眼,云湘已经不在那一处了,那儿只有一丛丛在风中摇曳的洁白栀子花。

他忽然问吉祥:“清儿的伤如何了?”

吉祥忙说:“昨日去看时,已是大好,只是……”他小心翼翼看向自己二爷,“只是她想回来继续伺候二爷,不想嫁人。”

陆清泽想起自小体贴,与他一道长大的清儿,轻叹口气,温声说:“再补一份嫁妆给她做补偿,日后便好好与人过日子。”

吉祥点头应声,心头再为清儿感到委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再怎么,也不能因为她得罪了怀了孩子的二奶奶。

云湘摘了花回去,干完手里的活,还拿了两支栀子花回了后罩房,插进只破陶罐里,给屋里增几分清香。

下午闲时,春莲说小桂圆和几个年纪还小的孩子在莲花池旁玩竹蜻蜓,叫她去看。

像是下午闲时,丫鬟们手里干完活偶尔消遣玩乐会儿,林婉月是不会多说什么的,这也彰显她宽和的主母作风。

云湘想着红雁没死多久,如今大家生活都恢复如常了,还去莲花池那儿玩乐,心中轻叹一声,不过她顾不上伤春悲秋,在这儿活着总要想得开点才行。

和春莲两个挽着手便过去了。

到了那儿,就看到小桂圆噘着嘴,眼皮都红红的,一副哭唧唧的模样,这里其他几个多是小子,云湘凑过去就捏小桂圆的脸,笑:“怎么的?嘴巴翘得可以挂只葫芦了。”

小桂圆委屈巴巴说:“我的竹蜻蜓飞不高,老在半路跌下来。”

这可不就用到云湘老本行?

她是木雕师,改良只竹蜻蜓不在话下。

云湘哄了小桂圆几句,刮了下她鼻子,“拿把刻刀来。”

刚才有小厮还在这儿削竹蜻蜓呢,小桂圆机灵,很快讨了来,拿给云湘,奶声奶气道:“云湘姐姐还会这个呀?”

云湘就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拿了刻刀,初初时还有些不趁手,毕竟这刻刀和从前用的不一样,后面便熟稔地削了起来。

春莲也惊叹:“云湘你还会这个?”

云湘抿嘴一笑:“小玩意,小时常玩。”

她三两下改良好,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递过去给小桂圆,见她眼角还挂着滴泪珠儿,笑着用帕子给她擦干净,语气温柔,“不哭了,姐姐保准你这竹蜻蜓飞得最高。”

小桂圆吸吸鼻子,挺着胸膛跑进孩子堆里,掌心那么一搓,那竹蜻蜓一下飞了上去,飞得高高的,小孩子们惊呼着,快活透了。

云湘站起来也笑,难得的松快。

陆清泽正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才刚从外头回来,看见这里热闹,都是一群年纪不大的丫头小子,便没走过去扫了兴,却没想到看到了云湘温柔安抚小丫头。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到了大厨房后面的那片空地,老槐树下果然站了个人,背对着她们的方向。

那人穿着普通的青色袍子,不见半点张扬,身姿挺拔高大,若是不说是个奴仆,去了外面说是殷食人家的爷们也是有人信的。

听到动静,杜诚转过身来,—眼就看到跟在何厨娘身边的丫鬟。

身条纤细,文静地站在那儿,说不出哪里和人不—样,就是那风韵独特,轻轻柔柔的,腰板又挺得极直。

不像个做丫鬟的。

杜诚将目光落到云湘脸上,便看到她脸上那醒目的痘疹子来,虽是有些难以直视,可那五官轮廓瞧得出来是个美人。

云湘知道对面的人在打量自己,她目光坦然,也快速扫了—眼对方。

是个长得和杜荣有五分相似的男人,没杜荣俊俏,却也是十分周正俊朗,看起来三十上下的年纪,气质沉稳。

他如今是大老爷那儿的管事,在扬州陆宅很是能在主子面前说得上话的身份。

她自然地走过去,低着头抿着笑道:“不知道杜管事找我有什么事?”

云湘声音轻轻柔柔的,和风细雨般,叫杜诚心头原本存着的—些怒怨气都是发作不出来,他原先想见—见这个把弟弟害得惨不忍睹的妖祸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再好好敲打—番替弟弟出—口气的。

毕竟,弟弟除了被驱逐出陆家外,事关男儿尊严的那处也被割了,如今半死不活,昏迷着说不出话来,还不知能不能挺过来。

但如今见了云湘,杜诚心里却是慎重了几分,想到弟弟这事是大爷发作出来的,此时看着云湘,心思又转了几道弯,觉着大爷若是见过这云湘的模样,指不定这里面还有事是他不知道的,可惜弟弟昏迷着,没办法问出什么来。

大爷虽然在外风流荒唐,但是他却是知道大爷真正的本事的,他看进眼里的人,旁人是万不能动的。

即便要动,也得等以后大爷对她失了兴致。

如此思忖—番,杜诚心里已经改了主意,他对云湘不无歉意地施了—礼,道:“我弟冒犯了姑娘,欠姑娘—声道歉,若是姑娘日后有用得上我帮忙的,道—声便是。”

云湘看着这杜诚沉稳的声音里尽是诚恳,叫人挑不出错来,看起来真像是来示好的。

她默然—瞬,也懒得辨别他话里的真伪,顺着这话道:“杜管事多礼了,这倒不必。”

杜诚却是打定主意了般坚持,云湘不想和他在这里过多纠缠,便暂且点了头。

两人都是点到即止说起杜荣那事的,结束得便很快。

何厨娘等杜诚先走了后,朝云湘走过去,心中想问的许多,但最终只压低了声音问:“都与他说开了?”

云湘这回却不想再囫囵过去此事,认真对何厨娘道:“婶娘,我与他从前没见过,这次是第—回见,至于他来找我,是因着别的事,以后我与他也不会有什么联系。”

何厨娘见她神情认真,心里莫名讪讪的,有几分尴尬,点点头,“婶娘知了。”

云湘又去了大厨房和春莲道—声便打算回去了,她还得提防陆钧山派人去找她,回去还要赶紧把那木雕雕完。

她刚从大厨房出来,却遇到了成林。

成林像是跑过来的,满头大汗,那张总是显得木讷的脸上有几分急切恼意。


第二日中午,红雁被赵嬷嬷单独叫出去说话。

回来时,她那张艳丽的脸上止不住的得意,红光满面的,春莲好奇问她嬷嬷找她说什么,她也是憋不住话的,掩嘴娇笑:“为着个什么事儿,妹妹还猜不出来呀?”

春莲再单纯,也是听得懂这话,虽是有些失落,却也嘻嘻笑着恭喜她,一旁的锦画低头吃饭的速度都慢了好些。

云湘却心情极好,笑着向红雁恭维道喜:“红雁姐姐日后可别忘了我们姐妹的情谊。”

红雁娇矜地点头,仿佛忘记了先前如何诋毁云湘的,“自是不会忘了姐妹几个。”

虽都是客气话当不了真,但反正云湘笑眯眯地多吃了一碗饭。

红雁这事是定下了的,不过半天的功夫,春喜院上下都知道她被二奶奶指给二爷做了房里人,只等着选个日子开了脸便成了事。

一整日的功夫,红雁都喜气洋洋的。

到了晚上,大家干完一天的活,收拾好自己要睡下休息时,红雁却是点着灯举着那把花了一个月月钱买的铜镜涂脂抹粉。

春莲性子活泼天真,忍不住问:“大晚上的,怎的还涂脂抹粉?”

原本正铺被子准备躺下的锦画也看了过去。

红雁的脸上荡漾着春情,眉眼都是十七岁女儿家的甜蜜:“二奶奶叫我一会儿子给二爷送碗甜汤去,二爷在书房那儿用心苦读,肚里饿的快。”

虽说是被指成二爷房里人,但也得和二爷有个接触的过程,那过程才自然而然好发生。

说着,她又甜笑着往脸上扑了两团胭脂。

云湘此时正在泡脚,看着红雁本来有些麦色的脸被粉涂得煞煞白,双颊处却有两团红,嘴儿却是红得如刚吃了小孩一般,她心里暗道古代男人的口味真是重,大晚上的见了也不害怕。

红雁描画好眉毛,手里拿着几件衣服要几人说穿哪件更好。

丫鬟们的衣服都是每一季的定例,布料都相同,唯一差别就是自己做的时候添一些小心思,绣朵花儿,镶个边,只要不越过了身份,主子们都不管。

当然她的衣服是花了钱请春莲帮她缝的,做的都是最简单的款式,也不绣花。

而红雁本就是管针线的,擅女红,她的衣裙很有几分巧思,腰身比旁人收几分,袖子多绣只蝶儿蜂儿的显俏皮。

春莲觉得哪件都好,转头问云湘。

云湘眨眨眼,笑着指着那件浅粉色的衫裙说:“这件秀雅又不失明丽,红雁姐姐女红又好,穿上去极美。”

红雁眼波流转问锦画,锦画有些心不在焉,勉强也点了头,“我也觉着这件好。”

“那我便穿这件。”红雁甜蜜地点头,换上了这衣服,“我去瞧瞧甜汤煮得如何了。”

走到门口时,她回身笑得骄傲又得意:“待我吃香喝辣时,必也让姐妹们吃上好的!”

云湘躺下的时候,侧对着门的方向,正好看到红雁迈着轻盈的步子往外走的背影。

她粉色袖子上的蝴蝶好像要在夜色下飞旋起来一般。

云湘闭上眼睛时,心情很松快。

这样真好,谁都得偿所愿了。

云湘晚上睡得熟,第二天起来时朝着右边床看了一眼,红雁的床褥已经叠好了,她还笑着对春莲说:“红雁姐姐如今差事都比从前做得勤快了。”

红雁的爹是林家一个小管事,从小跟着林婉月过得也算是舒心,早上必是要睡到大家都起了才起的。

谁知春莲红着脸对她说:“昨晚上红雁没回来呢。”

没回来?

云湘眨眨眼,心想这对红雁来说也不算是坏事,指不定是那位瞧着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二爷读完书忽然来了兴致,便叫她房里伺候了,如此坐实了通房的名偿了愿了。

只是那书房不是还有个清儿姑娘?

“这倒是要恭喜她,晚点儿咱们一起凑份份子钱送给她。”锦画温笑着说了一声。

云湘那些脑海深处的思想叫嚣着,叫她说不出恭喜两个字,只好浅浅笑着点头应声。

梳洗好后,云湘为了避免吓到人,给自己戴了个面纱,随后三人按照往常般去大厨房领了饭食。

“啊——!”

惊破了天的尖叫声忽然震得人头皮发麻。

云湘手里的东西都差点没拿稳掉地上,她偏头看向发出声音的来源处。

陆家在扬州的这片宅子是陆家大老爷带着一大家子人住的,因着陆大老爷在扬州做知府,陆老太爷曾官至国子监祭酒,如今致仕随着陆大老爷住在扬州。

宅子很大,风景奇伟,假山人工湖泊俱全,乃赏景私约好去处。

这会儿,春喜院旁的荷花池那儿有个丫鬟惊恐地指着湖对赶来的婆子仆从说话。

云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总之也过去看了。

她跟着人群站在岸边,看到池子里飘了个人影儿,大大的袖子里灌了水,在水面上蓬蓬的。池子里莲叶早已经长了,那袖子又和那莲叶缠在一块儿,带动着大半边身子浮在水面上,头朝下,乌压压的后脑勺,看不清脸。

只看得清那粉色的袖摆,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

“那、那是……”春莲也看到了,脸瞬间煞白了,手里东西没提住,哐当掉在地上。

锦画喃喃道:“昨夜里,红雁穿了一件粉色的衫裙……”

一阵风吹来,四月的天,云湘无端觉得冬寒般的冷。

婆子们把人捞起来翻过身来,果真是红雁。

只是她的脸经过一晚上浸泡,肿胀青白得不成样了,嘴唇也发着紫。

春莲吓得抱紧云湘的胳膊,眼圈瞬间红了:“怎么……怎么会,红雁姐姐不是在二爷那儿……”

云湘赶紧捂住了春莲的嘴,往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里才松口气。

她看一眼锦画,锦画显然多一个心眼,温婉的脸上也有些凝重,没吭声。

死的人是春喜院里的丫鬟,当然要报给林婉月。

赵嬷嬷赶来时,也是惊讶,上前和外边管事的婆子说了几句话。

云湘看着赵嬷嬷指挥着人将红雁草席一裹往外抬去,咬了咬唇,心情沉重。

一个人这么死了,就这么草席一裹不知道要丢去哪里,或许是乱葬岗。

但,红雁是怎么死的?

她想做二爷的通房,必是不可能自戕的。

那,是谁害了她?

赵嬷嬷转身看云湘几人还站在这儿,斥了她们一顿,叫她们回去。

只不过,她的视线看向云湘时,稍稍顿了一下。

云湘被赵嬷嬷那顿了一顿的目光看得心中不安,回去后,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

到了中午,听到个消息。

消息是这么说的,红雁要给二爷做通房了,清儿对此不满,两人产生争执,两人说得激动,清儿便将红雁推入了水中。

清儿被赵嬷嬷带去了春喜院里审问。

“清儿被二奶奶以善妒争宠的名义罚了掌嘴五十,脸都快打烂了,二爷今天出门了,现下刚回来就直奔二奶奶这儿。”

春莲从外边打听消息回来,小声对云湘说。

云湘平时没什么机会见到那位在书房给陆二爷伺候笔墨的清儿姑娘,只远远见过一次,印象里是个柔婉识大体的。

她是不怎么信这事的。

云湘全然没了吃饭的胃口,锦画轻柔的声音里却都是艳羡:“二爷待清儿真好。”

“那你觉得清儿会害了红雁吗?”云湘忍不住抬眼看向锦画。

锦画便温温笑着说:“我们二奶奶都查清楚了,这还能有假?”

云湘低下头不说话了。

清儿就算是清白的,也不可能再清白了,若是陆清泽和林婉月因为她而争吵,那陆清泽可以算得上宠妾灭妻,内帏不修,对读书人、对为官者来说是大忌。

且林婉月怀了身孕,陆清泽绝不会与她争吵,所以清儿只能吃闷亏烂了脸。

古代颜面极重要,伺候在主子身边的婢女小厮大多要求品貌周正,怕是清儿以后也不能伺候在陆清泽身边了。

以红雁一条命,来拉下清儿。

不论是红雁还是清儿,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还有,林婉月一开始让她做通房,也是打着利用她将清儿弄死的主意吗?还是……她做不成通房了,又见红雁比不上清儿,索性才出此恶招一劳永逸?

云湘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得齿冷,浑身发寒。

……

事情果真如云湘所猜测的那般,陆清泽来了后,并未对林婉月对清儿的审问定罪有任何不满与反对,只道那清儿伺候他多年有功劳,叫她娘老子带了她回家养伤,等伤好后便寻门亲事,不必再回来了。

春莲和锦画私下里说二爷温柔多情,清儿犯下人命还能让她养伤嫁人。

云湘却心道这陆二爷读这么多书若是看不出这是他妻子弄出来的事,便也别想着将来榜上有名了,倒不如拿了锄头去田里犁地去。

什么温柔多情,不过也是个和稀泥、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

云湘此时却没想到,这事转了个弯,还能和她牵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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