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决祭雁青的其他类型小说《芳心暗许,男人你有点火热:沈决祭雁青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云鹤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卓然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沈决拿着那张照片叫停了这场捆绑。沈决说,志文的死有疑云,祭雁青撞见卓依挖坟,那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找到卓依。”长老眼神变了变,吩咐人去找卓依。卓然有些不可置信,不能相信自己的亲姐姐会害自己。直到卓依的尸体被抬了回来。卓依脖间插着一把匕首,她的手握着末端,从姿势来看是疑似自杀。她自杀的理由也能解释得通,丈夫不爱自己,她所做的事情又全部败露,寨中不会再容下她。沈决看到死去的卓依,有些怔愣,祭雁青只是微蹙了下眉。卓然的反应最大,哭着跑到卓依尸体身边喊阿姐。沈决注意到,卓依本该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但昨天见到她时,她的肚子依旧鼓着。卓依已经生产了?那孩子呢?看着卓依身上沾染的泥土和露水,显然是在...
《芳心暗许,男人你有点火热:沈决祭雁青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卓然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沈决拿着那张照片叫停了这场捆绑。
沈决说,志文的死有疑云,祭雁青撞见卓依挖坟,那张照片就是最好的证据。
“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找到卓依。”
长老眼神变了变,吩咐人去找卓依。
卓然有些不可置信,不能相信自己的亲姐姐会害自己。
直到卓依的尸体被抬了回来。
卓依脖间插着一把匕首,她的手握着末端,从姿势来看是疑似自杀。
她自杀的理由也能解释得通,丈夫不爱自己,她所做的事情又全部败露,寨中不会再容下她。
沈决看到死去的卓依,有些怔愣,祭雁青只是微蹙了下眉。
卓然的反应最大,哭着跑到卓依尸体身边喊阿姐。
沈决注意到,卓依本该隆起的肚子瘪了下去,但昨天见到她时,她的肚子依旧鼓着。
卓依已经生产了?那孩子呢?
看着卓依身上沾染的泥土和露水,显然是在山上待了许久,若是孩子遗落山中,不被族人发现的话,怕是凶多吉少。
长老眸色微变,在场的寨民议论纷纷。
卓然突然爬起来,拽住一个人的衣领,“阿姐的孩子呢?怎么只有阿姐一个人回来了!”
那人摇头说没看见。
“去找!去找!”
几名寨民再次上山。
祭雁青受伤是真,且被阿布看见了,一个青年走到长老身边对他耳语了几句,长老表情有些难看,再次吩咐人下去办事。
不一会儿,朱志文残破尸体也被抬了回来,尸体上那些虫子竟都不见了。
长老拿出一根银针,轻轻扎进早已停止跳动的动脉处,片刻,银针拔除,针尖赫然变黑。
除了祭雁青,众人脸色皆变。
朱志文死之前中过毒。
卓然见到那毒的颜色,脸已经白了。
那种毒,卓然曾经见姐姐用过,她还求着阿姐教他,但是卓依并没有教给她,所以那个毒,只有卓依会。
她失神地坐在地上,一时无法接受真的是自己的亲姐姐陷害了她。
长老收起银针,让人将卓依和朱志文的尸体都抬下去,表情沉重而又哀伤的宣布了最终结果。
朱志文的死是卓依造成的,卓然是被卓依嫁祸,跟此事并无关系。
本该加施在卓依身上的驱逐惩罚,由于卓依畏罪自杀,便改为名字不入族谱,牌位不入祠堂,尸体埋在祭藤寨之外。
长老目光复杂看了眼平静的祭雁青,上前,弓腰和祭雁青说了几句话,态度莫名其妙,像道歉,但沈决听不懂,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长老一众人走后,沈决感叹一句:“你们寨子的人真复杂,还好,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祭雁青闻言抬眸看他。
沈决一本正经重申:“我说真的,即便这里有很多人对不起你,你也没有那些害人的心思。”
昨日沈决背着受伤的祭雁青回来,挨家挨户敲门都没有人愿意施于援手,这件事想了想,沈决没有告诉祭雁青。
总归是听起来让人不舒服的话,还是不要告诉祭雁青了。
卓然虽有些睚眦必报,可沈决看得出她是个直爽的性子,做过就是做过,没有就是没有,不会颠倒是非,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卓依利用。
最主要的一点,卓然救了祭雁青,所以沈决对她的好感也上升了很多。
祭雁青垂眸望着沈决低头沉思的认真模样,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刚来寨子时只到额头,现在已经遮住了眉毛,有些扎眼,时不时沈决就要揉两下眼睛。
卓依身旁蛊虫撑起来的人体摇摇欲坠,不停有虫子从他身上掉下来。
“你对一个外来之人动心,从一开始就给朱志文下了蛊,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留在寨子。”
祭雁青会知道卓依并不意外,大大方方承认:“是啊,他在我身边留的心不甘情不愿,一次次想抛下我跟阿瑶逃走,所以我杀了他。”
“卓然是无辜的。”祭雁青面不改色阐述。
提到卓然,卓依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明明我的蛊术学的最好,阿爹却处处偏爱卓然......”
祭雁青摇了摇头:“卓依,你太愚昧了,不该让熟苗撞见。”
“愚昧?”卓依自嘲地笑笑,“巴代雄,您不也愚昧了吗,为了那个画家。”
祭雁青眸光微动,神情仍是冷然。
“有什么不能撞见的,那个熟苗最害怕什么,您不就给他下了什么吗。”卓依眼中笑意意味深长。
“巴代雄,您说我对外来之人动心,可您不也对外人动心了。”
祭雁青眼神微眯,神情不形于色。
“巴代雄要来杀我吗。”卓依靠在志文怀里,没有一丝对死亡的恐惧,她割破手腕,任由鲜血滴落地面,浸入土壤。
自卓依脚下的泥土里爬出一只只蝎子,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朝祭雁青的方向密集而去。
四周丛林,皆有毒虫爬出,窸窸窣窣,将祭雁青牢牢围住。
“巴代雄,您不该来见我的,您来了,我就不能让你回去了。”卓依声音很轻,带着些许少女的空灵。
那些蛊虫是一早就隐藏在此的,且数目并非卓依一个人能短时间操纵的。
这是一个陷阱。
祭雁青后退一步,那些虫子虎视眈眈停在祭雁青面前不足一米。
祭雁青并未多看一眼继续逼近的毒虫。
“是谁让你置我死地。”
卓依浅笑:“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
稍散的雾霭,因为突然被阴云遮住的太阳再次有了凝聚之象。
祭雁青有些嘲讽:“卓依,你杀不了我。”
卓依很遗憾地叹了口气,“我的确杀不了你,可您不该有软肋的。”
祭雁青眉心微蹙,未明白卓依那句话的深意,就听见了身后很近的地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呼喊。
“阿青?”
刹那间,毒虫骤然改变了方向,迅速朝沈决的方向爬行而去。
沈决只看到一大片黑影朝自己袭来,还没能看清是什么东西,眼前视线就被身着紫色苗服祭雁青的清瘦背影挡住了。
“阿青,你......”
利刃刺破皮肉的闷响,然后沈决便看见了祭雁青的身形顿了一下。
他身上好闻的药草味飘进沈决鼻腔里。
祭雁青在卓依将匕首扎进自己胸口时,一把扣住了卓依的胳膊,与此同时,他腕间迅速闪过一条白影,银蛇快准狠咬住了卓依的脖子。
卓依闷哼一声捂着脖子,双手骤然卸力倒退摔在地上。
那把匕首的末尾插在祭雁青胸口,鲜血洇深大片他胸口的衣服。
祭雁青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他捂着伤口,眉心轻轻拧着。
沈决瞪大双眼,赶紧扶住他,“阿青!”
沈决都傻眼了,卓依拿刀伤了祭雁青。
祭雁青身形开始摇晃,刀上被卓依涂了毒,视线中的沈决变得模糊。
沈决拖住倒下的祭雁青,匕首插在祭雁青胸口,他的伤口还在不停流血。
“阿青,阿青!”
沈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抖着手避开伤口将祭雁青背到背上。
他恨不得跑回寨子,可怕颠到受伤的祭雁青,只能尽量稳着加快脚步。
祭雁青不说话,又捏了捏他软软的耳朵。
有些痒,沈决不自觉缩着脖子躲了—下。
想到什么,沈决又担心道:“阿青,我是男人,你跟我在—起,怕是以后少不了被人指点,你......”
沈决想说,你会不会怪我将你拉下水,就听祭雁青打断了他,语气清冷,却多了几分温柔和坚定:“我会护你。”
沈决的心猛地跳了—下。
他从小到大在高塔长大,高塔人人敬仰,是人类进步的象征,是科学辉煌的证明,亦是冰冷无情的钢铁建筑。
为了找到新人类生命缩减的解决办法,这里每天都在进行各种各样的解剖研究。
动物,植物,以及人。
活人,死人。
他的父母都是高塔顶尖研究成员,他听过很多人对他说过的话。
恭维羡慕的,嫉妒的,不怀好意的,很多很多,但唯独没有—个人说过,我会护着你这种话。
因此,沈决心头不由得对祭雁青升起几分愧疚。
“想什么?”
祭雁青捏在他耳朵的手,移到了他的下巴,轻轻掐住掰向自己,眼中有些许沈决和自己说话时走神的不满。
这样冰冷神色之外的表情让祭雁青生动太多,沈决摈去脑中的胡思乱想,回以—笑,踮脚攀住祭雁青脖子,在他唇角亲了—口,“没什么。”
祭雁青揽住他的腰,眸光晦涩落在沈决脖子,那抹突兀的红点与他眼皮间的红痣遥呼相应。
......
和祭雁青在—起后,并没有沈决意想中的众寨民集中抵制他们俩的事发生。
大家各干各的,寨中安然无事,除了偶尔他与祭雁青出行时,苗民会露出—些奇怪的,又像恐惧又敬畏的表情外,什么事也没发生。
清晨,祭雁青在给园中花草浇水,沈决就坐在园子边,捧着下巴—脸痴迷地看着祭雁青忙活。
祭雁青实在是太好看了,沈决就没见到过—个完完全全按照他喜好长的人。
他的长相偏艳丽,—身苗服银饰相配只添神秘并不女相。
沈决听过不少关于苗疆人都会蛊术的小说跟传言,但他向来都只当个笑话,听听就罢。
他忽然就想到—个某段时间内网络上流行的梗,苗疆之人,容貌艳丽,擅蛊,更擅蛊惑人心。
于是沈决开玩笑问祭雁青:“阿青,听说你们苗疆人都会情蛊,你说,你要是偷偷给我下的话,你们村支书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祭雁青目光灼灼看着沈决笑意吟吟、满是爱意的眼睛,清冷的声线如溪水潺潺般动听:“那只是谣言。”
沈决点头赞同,笑嘻嘻说:“就算真的有情蛊,阿青也不用给我下,因为我会—直喜欢阿青,永远都不会变心。”
祭雁青缄默不语,继续浇花,沈决则换了只手撑着下巴欣赏祭雁青。
他想,他可能要有很长很长—段时间,—个超过跟他以往所有恋爱对象交往都加起来的时间,沈决才会腻了祭雁青。
他也不是非要谈恋爱,只是习惯用不停恋爱的方式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
欣赏着少年的侧脸,唇边倏地被抵上了—个微凉的果实。
那果实是—株巴掌大小的植物结的,红彤彤的,宝石—样漂亮。
沈决眨了下眼,张嘴含住祭雁青递过来的那粒果实,在祭雁青抽回手时,调皮地轻咬了下祭雁青的手指。
祭雁青的脸不出意料又红了,沈决眯着眼睛装傻,“是果子吗?”
沈决在心里又深深叹了口气。
面上却是扬起笑来,“是我不对,阿青不要多想了,我们回去吧。”
祭雁青余光落在他脖颈处那点颜色变得朱红的痣。
“阿青,我好冷,我们回去好不好?”沈决扑进祭雁青怀里,手臂环着他的腰,撒娇道。
夜深人静。
吊脚楼内,—番云雨过后。
沈决睁开眼,看了看身旁异常熟睡的祭雁青。
床头柜—侧放着—个空掉的杯子,那里面被沈决下了暂时昏睡的药。
祭雁青双目闭阖,长长的睫羽在他眼下扫出—小片阴影。
沈决静静看着他很久,才慢慢有了动作。
今晚的祭雁青比以往都要凶。
他忍着腰痛,轻手轻脚从祭雁青身上爬过去,下了床,将自己穿戴整齐后,背上他的黑色背包。
背包中是他采集的神树样本,还有张他曾经画给祭雁青的画,想了想,决定带走做个纪念。
别的东西,—概不要。
临走前,沈决不舍地看着熟睡的祭雁青,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轻声道:“阿青,抱歉,你不愿跟我走,我也不愿留下,我们只能到此为止了,你这么好,以后肯定能找到真心对你好的,别再遇到我这样不负责的人了。”
说罢,沈决披着月色,悄无声息关上竹门,身形隐于深夜中。
他走后,床上本该昏睡的祭雁青睁开眼。
他像是早有所料,重新闭上眼,失望地低语:“阿决,说过的话,不能不作数的。”
沈决披星戴月在寨子里走了很久,直到来到那片唯—通往外界的竹林。
月光从头顶斑驳洒下来,隐约照亮脚下的路,地上竹叶的影子随风摇曳着。
—片云翳不知不觉飘到月亮旁,周围的光线慢慢消失,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
沈决从背包中掏出手机,用最后的7格电打开手电筒,快步走进了竹林。
竹林中更是漆黑,唯有手机微弱的光照着路。
沈决在脚下搜寻他曾经洒下的白粉,循着白粉来到了竹林尽头。
在踏出竹林前,沈决想到什么,他将那枚定位装置从随身的口袋中拿出。
凝视两秒后,沈决将其重重掷于—侧的石头上。
“叮”,—声清脆的金属碰撞脆响。
那枚定位装置在重力下四五分裂,再无启动可能。
这座寨子,该保持它原有的平静,最好不要再被任何人打扰。
这是沈决能为祭雁青,唯—也是最后能做的事了。
带着那丝歉疚,沈决头也不回出了竹林。
让人奇怪的是,明明过了早上五点,太阳却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天边泛着灰蒙蒙的鱼肚白,山林中仍是黑茫茫—片。
沈决只带了够走出祭藤寨的水和食物,在山中奔波半个晚上,水早就喝光了。
他打算找块地方歇歇脚,来到—棵两人环抱的大榕树下。
放下沉重的背包,沈决就地而坐。
拿出已空的水瓶,仰头将最后—滴水倒进嘴里,沈决擦了擦干到起皮的嘴唇。
周围也没有水源,他也不敢点火,即便走出很远仍怕被祭藤寨的苗民们发现。
歇脚的功夫,沈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他本意只是小坐几分钟喘口气,没想直接睡着,要知道在山中睡着是—件多么危险的事,—不留神就会被山中毒虫咬伤。
醒来后沈决吓出—身冷汗,慌忙检查周身有无毒虫。
然而下—秒,头顶的树干上便垂下来—条蛇,那蛇尾巴缠着树枝,蛇身吊在沈决脸前。
清点了三人的物品,食物和应急药品撑个两天足够,唯一的不足是,他们每个人只带了一瓶驱虫喷雾,万一途中用完,他们就没办法了。
沈决只犹豫了几秒,便决定继续出发。
越早拿到上游的泉水样本越好。
机会从不会在原地等着他们。
三人各自背着一个登山包,陈程和沈决拿着画材和帐篷,周雅拿些轻巧的物品。
三人拿着图纸从日出出发,一直在山中爬到太阳高挂。
图纸很详细,可大山就像是会变化一样。
他们很快在林中迷路。
路上做了标记,能找到回去的路,但是却找不到继续前进的。
林中闷热,几人气喘吁吁,体力不济坐在河边石头上短暂休息。
周雅蹲在河边,脱了鞋子想洗洗脚。
“啊!”
突然她尖叫了一声,沈决闻声迅速赶过去,“怎么了?”
周雅眼眶通红,颤抖着指着自己的小腿,“沈老师!救命......”
周雅小腿上趴着好几只细长的山蚂蟥,那蚂蟥体型不大,会弹跳,咬人的时候会分泌一种麻痹物质,根本感觉不到被咬了。
那些蚂蟥贪婪地吸附在周雅小腿上吮吸鲜血。
沈决利落点了根烟,用烧红的烟蒂去烫蚂蟥。
一旁的陈程见状立马检查自己,也在自己腿上发现了好几只已经吸饱,但仍不肯松嘴的蚂蟥,啐骂一声,也学沈决点根烟烫蚂蟥。
“沈老师,还...还有吗?”周雅都快哭了,他们刚刚经过一段沼泽林,那里的地面,树叶,草丛,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遍地都是山蚂蟥。
沈决让三人带上帽子护好耳口鼻,将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裹严实了,然后迅速通过那段沼泽地。
沈决抬头看着被乌云遮住的太阳说:“等云散去,温度升上来,它们估计会更活跃,快点走。”
更活跃意味着什么想都不用想,三人皆是冒出冷汗,也不管是不是腿上有蚂蟥,只顾埋头通过沼泽林。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山蚂蟥的厉害,沈决连鞋子里都有。
好不容易清理完身上的伤口,过了蚂蟥林,接下来几人行走的路途连棵树都没有,大喇喇的太阳从三人头顶直射而下,地面温度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
沈决眼前的视线有些摇晃,这是中暑的前兆。
他正要叫周雅和陈程找一块阴凉的地方休息一下,周雅直接栽了下去。
沈决赶紧跑过去。
陈程把人扶到一块一人高的石头后面,沈决拿出水给中暑的周雅喝,“还好吗?”
周雅脸蛋通红、嘴唇干裂,双眼紧紧闭着,流的汗过多导致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水分可以流失,竟是有些发冷的打颤。
沈决将水倒在手心,拍在周雅脸上,脖子,想帮她缓解一下中暑症状,检查了她一眼,皱眉说,“她不像是中暑。”
接着他蹲下,将周雅的手掌翻过来手背向上,只见她虎口处,赫然有一个不知是什么虫子咬伤的红点。
红点不大,颜色却很深。
“是鼠蛛。”沈决只是看了一眼伤口便说出是何所咬。
陈程心中一惊,忙从背包中翻出抑毒药品给周雅注射上。
还好,他们带的药中有抑制鼠蛛毒素的物质。
注射完抑毒剂,周雅昏睡过去。
沈决起身,“太阳要下山了,原地扎营吧。”
陈程点点头,周雅受伤也不适合再赶路了。
他们必须拿到标本,可沈决也有些愧疚因此让队员受伤。
这趟出行超过了沈决的预测,眼下还有一天路程,他担心周雅不能撑下去。
样本重要,但队员的安全更重要。
安顿好队员,沈决去寻找点火堆的木头。
附近都是潮湿的,他便去了远一点的地方找。
捡了一堆,正要走,忽觉不远处灌木丛有动静。
以为是什么野兽,沈决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谁知凑近一看,看到一角紫色衣袍。
再一看,竟然是祭雁青。
祭雁青脚上被一只捕兽夹夹住了,正艰难掰着夹子。
沈决一惊,“阿青,你怎么在这儿?”
祭雁青声音有些虚弱,嘴唇上脱水的干燥起皮,他说:“采药的时候,不小心掉进猎人用来抓野鹿的陷阱。”
他忙去将人解救下来。
好在伤的不重,祭雁青穿的苗服裙摆够厚,捕兽夹只伤了点皮,微微渗血。
他身边散落一地草药,和一个竹筐。
“你说我们是不是太有缘了,你看都给我路线图了,我们还是迷路了,但是真巧又遇到你了。”搀扶着祭雁青,沈决说:“你受了伤,先跟我们回营地吧,我那儿有药。”
“谢谢。”祭雁青大概是在那捕兽坑中待了太久,神情恹恹,也不太想说话,面色微微泛白。
他早上比他们很早出发,看竹筐里的稀稀疏疏草药,很有可能被困在那坑里大半天了。
山中白天那么热,那个坑那么深,跟在锅里蒸没什么两样,是个人都受不了。
将人扶回营地,沈决细心拿来药箱给他小腿上了药,然后让他住在自己的帐篷里,他去跟陈程挤一挤。
后半夜,沈决起来上厕所,上完厕所在营地不远处点了根烟,烟抽到一半,营地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沈决将烟头碾灭扔进水坑,快步跑回营地。
然而紧接着,他脚步猛地顿住,头皮一阵发麻,胃里泛起生理性恶心。
只见营地被一群乌泱泱的蜘蛛包围了,那些蜘蛛在一只体型稍大,通体赤红的蜘蛛带领下,发了疯一样往帐篷成群结队爬去,陈程背着发烧昏睡的周雅在火堆前,手里拿着火把拼命驱赶蜘蛛。
“陈程!”沈决大喊一声,疾步跑回自己还没被蜘蛛侵袭的帐篷,从里面拿出驱虫喷雾,丢给陈程两瓶,随后自己拿出一瓶喷向地面替陈程和周雅开出一条路。
“快出来!”
陈程顾着身后的周雅,一边喷被喷雾吓退,但又很快簇拥上来的蜘蛛,踉踉跄跄冲了出来。
沈决依旧没闲着,让陈程用喷雾阻挡前方的蜘蛛,他接过陈程手里的火把,掏出背包里随身携带的便携汽油,在自己和陈程他们脚下浇出一个圆形安全区域,随后立刻点燃汽油。
火圈将他们安全围在里面,沈决庆幸四周是没有任何植物的平原,不会对森林造成任何影响,且他们身侧就是一条河。
不幸中的万幸。
那群蜘蛛畏惧着火光,身上密密麻麻的猩红腹眼虎视眈眈盯着火圈中的三人,在四周徘徊着迟迟不肯离去。
沈决胸膛剧烈起伏,查看过队员,确定他们没受伤后松了口气,那口气还没安定,他想到什么,立刻抓着陈程问:“祭雁青呢,你看到他了吗?”
陈程吓得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都不太利索,“不知道啊,好像一直没出来,他不会还在帐篷里睡觉吧?!”
沈决眉心一蹙,刚才那么大动静祭雁青就算睡熟了,也不可能不被吵醒。
除非他的伤口感染了,一直发烧昏睡。
心脏再次悬到嗓子眼,沈决抓起唯一剩余的喷雾,抄起火把就往虫堆里冲。
陈程在后面焦急地喊他:“沈博士,你干什么去?”
沈决一踏出火圈,那群蜘蛛如同饿狼见到了生肉般蜂拥而上。
沈决把那瓶喷雾护在怀中,不断挥舞着火把驱赶蜘蛛往帐篷跑去。
祭雁青果然还在营地,他站在火堆边,四周同样围了一群蜘蛛,但那些蜘蛛并没有像发了疯追逐沈决他们的那群蜘蛛一样对祭雁青不管不顾进攻,它们只是趴伏在地上,莫名竟有种敬畏之姿。
隔着火光,祭雁青安静的,遥遥的与沈决四目相对。
如果沈决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祭雁青眼中的情绪与噼啪燃烧的火堆对比,平静的诡异。
当时的沈决只顾着救祭雁青,并未注意到祭雁青面对成千上百的蜘蛛过于平静的姿态。
“祭雁青!”
沈决飞步到祭雁青身边,将最后一瓶喷雾塞到他手里,接着一把抓起祭雁青另一只手拔腿就跑。
沈决手心很多汗,温度也很高。
沈决单用一根火把开路,那蜘蛛竟是不怕火把了,又或者是饿急了,只见领头的那只赤红蜘蛛,不惧火把,不惜被烧掉三条腿也要顺着火把爬上沈决的手臂。
沈决只感觉脖颈一痛,本能的一巴掌拍上脖子抓住那只蜘蛛用力往地上一掷。
祭雁青眼神一黯。
毒素很快蔓延,从一开始的刺痛变成大片大片的灼烧感,一直分散到了肩膀。
只是停顿了几秒,那蜘蛛群竟又追了上来,沈决咬牙甩了甩开始晕眩的头,“阿青,喷雾!”
祭雁青将喷雾扔给了沈决,沈决迅速驱散了离他们最近的蜘蛛。
在沈决驱散蜘蛛的时间,祭雁青右手背后,拇指轻碰了下食指指节。
那些蜘蛛顿时整体一顿。
沈决头晕的越来越厉害,但他依旧牢牢把祭雁青护在身后,喷雾也往着祭雁青身边的蜘蛛喷,全然不顾自己。
蜘蛛群忽然间尽数退去,沈决仍不敢松懈,将所剩不多的喷雾塞回祭雁青手中。
直到带人回到火圈,沈决才松下口气来。
火圈周围的蜘蛛也散去了,陈程和已经苏醒的周雅迎上来,“沈老师!”
沈决撑着发抖的身体,脸色苍白,神情紧张问祭雁青:“你...受伤没有?”
他眼花的实在厉害,祭雁青的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差点站不稳,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腰。
祭雁青的眉头轻轻蹙着,声音中有些波澜不惊之外的语气,他扶着沈决不停发抖的身体,沉默了几秒,说:“我没事。”
陈程见状忙拿来抑毒剂给沈决打上。
沈决腿抖,心也慌得厉害,嘴唇白的像纸,冷汗大颗大颗往外冒。
打完血清也不见沈决像周雅一样症状得到缓解和控制,陈程慌的不行,“沈老师......”
沈决没力气说话了,脖子上的痛觉已经扩散到全身,呼吸都带动皮肤上的剧痛。
咬他的那只可能和周雅的不一样,就算他们带的药剂不能解沈决的毒,加大剂量说不定有点用。
陈程和周雅慌手慌脚去拿抑毒剂,沈决好看的桃花眼肿起来,疼得也睁不开了。
沈决想,他要死了吗。
意识朦胧间,嘴唇被一只冰凉的指腹擦过,接着口腔里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没等他细想,意识便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陈程和周雅拿来抑毒剂,正要给沈决注射,就见祭雁青指腹擦拭了一下沈决的嘴唇,像是刚刚给他喂过什么东西一样。
陈程:“你,你给沈老师吃了什么?”
祭雁青起身,碰过沈决嘴唇的那只手藏于衣袖,“草药,可以解毒。”
虽是这么说,但两人并未看见祭雁青拿过什么草药,可一探沈决的体温,周雅惊喜说:“真的,沈老师体温降下来了。”
陈程犹豫着还要不要给沈决打肾上腺素。
祭雁青说:“不必再给他注射药剂,他的毒解了。”
说完话,祭雁青走了。
途中除了沈决,周雅和陈程都没怎么和祭雁青说过话。
所以祭雁青离开队伍的去向,两人也没多问。
祭雁青踩着蜘蛛的尸体,来到前不久刚刚被蜘蛛入侵过的营地。
沙土地上一片蜘蛛爬行过的痕迹,以及沈决他们逃跑留下的狼藉和蜘蛛的残躯。
他站定后,地面传来蜘蛛爬行的沙沙声。
一只赤红的,断了三条腿的蜘蛛,顺着祭雁青的裤腿一路向上,爬到了祭雁青的手腕。
祭雁青摊开掌心,面无表情看着那赤红蜘蛛讨好地趴在手心里,宛若邀功一样欢快地挥舞着残缺的足肢。
“只是让你恐吓他们,没让你伤他。”
下一秒,祭雁青五指并拢,只听一声物体爆裂的啪声,赤红蜘蛛应声而碎爆,腥臭的汁液混合着蜘蛛足肢溢出指缝,滴在地上的石头上,滋滋蚀响。
他的背上一片濡热,那是祭雁青的血。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天越来越阴,乌云越来越多,还有雨点砸在沈决脸上。
感受着身上的祭雁青体温越来越低,沈决一边走一边喊祭雁青:“阿青,阿青别睡。”
他不知道卓依为什么要杀祭雁青,脑子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带祭雁青回寨子,找人救他。
雨越下越大,脚下的路变得泥泞湿滑,沈决脚下一滑,背着祭雁青生生从一个土坡上滑了下来。
沈决无暇顾及自己,第一反应护住祭雁青。
膝盖狠狠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那块石头尖锐锋利,生生划出一道血口子,沈决疼得眼前一黑,他撑着身体爬起来,咬牙背起祭雁青,望着不远处的寨子继续走。
泥跟血糊了沈决满身,雨水打湿他的衣服,整个人狼狈不堪。
终于进了寨子,沈决仿佛看到希望,他被雨水砸的睁不开眼,回头跟祭雁青说:“阿青,我们马上就到了,别睡。”
沈决一进寨子,也不管看到的是谁,一把抓住一个扛着锄头的妇人,“有人受伤了,救人!救人!”
那妇人一看沈决背上背的是祭雁青,脸色一白,锄头也不要了,直接跑走。
沈决喊了好几声,那妇人都置之不理,路上遇到的其他寨民都是如此。
沈决绝望地狂拍一家寨民的门,情绪失控地吼:“他跟你们一样也是这个寨子的人,你们就这么冷血看他死吗?!”
这是沈决第一次情绪失控,这里的人太冷血太自私了,就因为祭雁青不是纯正血统,个个退避三舍。
没人主持祭司节日的时候就想到祭雁青了,沈决替祭雁青感到不值!
还有谁能救祭雁青,还有谁能听懂汉话??
沈决忽然想到卓然,这个时间她就要被捆起来驱逐出寨子了。
对,还有长老家。
他把祭雁青小心放在廊檐,顶着大雨和一身的伤狂奔长老家。
卓然正在被人用绳子捆,沈决跌跌撞撞扑过来,撞开捆卓然的人,用着最后的理智拽着她跑:“你姐姐要杀祭雁青,朱志文的死很有可能有别的原因,跟我去救人,祭雁青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卓然一开始剧烈挣扎,她本就对沈决没什么好感,但一听她阿姐要杀祭雁青,整个人都愣住了。“你!胡说!”
沈决不知哪来的力气,生生拽着卓然赶来祭雁青身边。
卓然一看祭雁青胸口插着的那把匕首,表情全是不可置信。
那把匕首的末端是狐狸皮做的,上面绣着两只蝴蝶,是卓然亲手打磨的匕首,亲手绣的蝴蝶送给她阿姐的。
“快点!救人!”见卓然愣神,他着急催促。
沈决浑身骨头都在疼,膝盖被划伤的地方疼得他直不起身。
卓然回神,咬牙上前检查祭雁青。
沈决脱力地坐在地上,他想撑着看祭雁青得救,可意识越来越薄弱,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体温正在升高,膝盖和胳膊的伤口被水泡的发涨发白。
他只看到卓然叫了人来把祭雁青抬走了,便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后山,一处山洞。
卓依面色青白,虚弱地将刚生产的婴儿用衣服裹住。
婴儿不哭不闹,卓依笑着摸了摸他的小手。
巴代雄那条蚩尤蛊的毒,除祭雁青外无人能解,她脖子上两个血洞汩汩往外流血,怎么也止不住。
她会在不久后,血液流干。五脏六腑溶解,痛苦而死。
第二天一早。
阿布早早赶来,沈决一行人也已经整装待发。
阿布向沈决推荐了几处景色优美的地点,问沈决想去哪里写实,当沈决说出想要去山泉上游寻找光线更好、少被游客踏及的景点时,阿布面色一变,忙道:“不行不行,我们千万不能去上游。”
沈决不解:“为什么?”
阿布有些为难跟犹豫:“我阿爹说上游是生苗居住的地方,他们跟我们不来往的。”
生寨的人不与外人来往,自有一套生活方式,且不跟外人通婚,熟苗则相反。
数年前,祭藤寨还没被开发成景点,一部分人赞成将寨子开发对外开放,一部分强烈反对。
两拨人僵持不下,后来反对的那一部分人与寨子脱离,住进了深山中不再与已成景点的熟寨来往。
而留下的祭藤寨也由此改了同音寨名,‘姬滕寨’。
自此,祭藤为生寨,占据上游,姬滕为熟寨,开发景点。
阿布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沈老师,你之前向我打听的人,我问了我阿爹,你说那人养了一条银色的蛇,还有蜥蜴?”
沈决点头。
阿布脸色更难看了,“沈老师......你遇到的可能是生寨的人,我们不可以进去他们的地域,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里生活,但是生寨的人可以随便出入任何地方。”
“而且,我们跟外来的游客接触多了以后,为避免伤害游客,寨子里现在已经没人圈养有毒的蛇宠了,就算有也是拔了蛇牙摘了毒腺,不会再有危害性的观赏蛇。”
“沈老师,你最好不要跟他们有过多来往。”阿布没有见过生苗,可父辈口口相传生苗的神秘,对生寨的敬畏自然而然根固于心。
他艰难想着说辞:“他们不是很好相处的。”
回想那个漂亮的过分的少年,沈决不以为意,笑笑说:“既然我们去不了上游,那麻烦带我们去下游吧。”
见沈决不坚持去上游,阿布松了一口气,欣然应下:“好,你们收拾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
周雅疑惑地看向沈决,不明白沈决去下游的用意。
沈决也并没多解释,只让大家整顿行李,准备出发。
下游属于熟苗的地域,沈决他们可以随便走动,阿布全程尽职尽责带领,还对他们一一介绍各种罕见独有的植物。
阿布带着他们来到一处风景极好的平原,这里溪流潺潺,空气清新,入目皆是绿意盎然之景。
“沈老师,这里很少有游客过来,风景也很好看。”
“辛苦了。”沈决扛着画画装备随意走动,像在找合适的画画的位置,其实他在观察着那条山泉溪流。
泉水自上而下,从一处较高的山根处流下,若是顺着溪流,便能找到泉水源头。
下游的水质混杂,对于他们的研究益处甚小,沈决不打算采集这里的样本。
沈决来之前,特意去学了一段时间画画,姬滕寨虽是开放成景点,但也只是开放了可以开放的地点,许多地方都被围起来了,不对游客开放。
他们来寨子的目的不纯,若直接告诉寨民,定然不会允许他们前来,写实这个好由头,既可以光明正大进入一些不对游客开放的地方,又不容易被人怀疑。
有模有样画了几张画,沈决正准备找个理由支开阿布,打算独身顺着水流往上游走一走,勘察一下能否前进,就听见阿布接了个电话后神色匆忙慌乱起来。
没一会儿,阿布打完电话,着急忙慌跑到沈决身边,憨厚的脸上满是歉意,他说:“对不起沈老师,我卡博摔了一跤,现在昏迷了,我得立刻赶回去一趟,今天恐怕不能继续带你们逛寨子了。”
沈决摆摆手:“没关系,你回去吧,我们四处转转就回。”
阿布叮嘱:“你们千万不要往上游的方向乱走,要是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的。”
阿布很愧疚总是给沈决添麻烦,但实在没办法,叮嘱好几遍不要往上游去,便匆忙忙走了。
等阿布一走,沈决便对周雅陈程之外的人说:“你们在原地,我们继续往前勘察一下。”
队伍中都是高塔的研究成员,对沈决的吩咐尽数听从。
沈决并不抱着今天就能立刻找到山泉源头的念头,所以只背了个轻便的登山包,带了些水和干粮,为了预防特殊情况,沈决还叮嘱周雅和陈程带些防虫喷雾和简易帐篷。
三人出发。
顺着溪流一路向上,地原本开阔的山路也变得崎岖难行,由于地势越来越高,三人前往的脚步相当于一直在爬坡,体力消耗很大。
走了莫约一个小时,仍没有看到溪流尽头,溪流曲曲折折,水声潺潺,一眼望不到头。
地势越高,树林越茂盛,头顶繁密的枝叶仿佛一个密不透风的巨网,将山中空气蒸得稀薄压抑。
沈决有些气喘,他用一把匕首在沿途而经的树上刻下记号回头看向队员。
周雅和陈程扶着树停在原地,纷纷摆手表示自己走不动了。
擦掉下巴的汗,沈决拿出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水,分给两名队员。
周雅和陈程的水早已喝完,两人都是渴的不行,但她还是拒绝说:“沈博士,您喝吧。”
“我喝过了,拿着,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再走一个小时,如果还没有找到源头就原路返回。”
两名队员年纪小,沈决有义务照顾他们。
如果今天不能找到水流源头,沈决得留够带队员在天黑之前安全回到寨子的时间。
陈程昨天被灌了一肚子酒,今天胃里还火烧烧的难受,尤其是又徒步走了这么长时间,胃更难受了。
陈程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道:“雅雅,我感觉我的胃里好像有团火在烧。”
周雅白他一眼,“活该。”
几人休息片刻再次出发,又前行了一个小时,溪流还是看不到尽头,西边太阳已经开始下坠,他们不能继续前行了。
三人掉头走了一段路后傻眼了。
一路上沈决都做了记号,就怕迷路,谁知往回走没多久,原本沈决在树上做的记号竟然不见了。
树皮光滑,一丝痕迹不见,回头全是长得一样的树树草草。
沈决心里一咯噔。
明明按照记号走的,怎么可能会迷路?
周雅是女孩子,眼见着找不到回去的路,不免害怕胆怯起来,“沈博士......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沈决安慰:“别着急,我们往回头,找到有记号的树。”
三人又在林中兜转了近一个小时,仍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甚至连一开始还能看到的几棵有记号的树也不见了。
周雅声音里带了哭腔,求救似的将目光看向沈决:“沈博士.......怎么办?”
周围环境都是一样的,沈决心中疑惑纵生,太阳愈来愈西沉,晚霞的余晖穿过头顶树叶,斑驳洒在三人脚下,此刻再赶路明显不是明智的决定。
“我们有帐篷,做好原地扎营的打算,天黑山中不宜继续赶路,我们明天再找回去的路。”
陈程利落拿出帐篷和周雅一起搭建,沈决掏出手机,想给其他队员打个电话,让他们先回寨子,如果他们明天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其他队员也好找人来寻。
谁知手机拿出来,竟只有一格微弱的信号时有时无,电话打不出去。
他举着手机,往信号稍微好一点的地方走了十几米,总算把电话打出去了。
下一秒,沈决看见了一个身着紫色苗服,背着竹筐的人。
看清脸,沈决眼睛一亮。
竟是那天在寨子中遇到的少年。
阿布说少年可能是生寨的人,那岂不是对这里的路很熟悉,也能带他们出去呢。
少年没发现他,蹲下身挖了一株草药放进背篓,沈决小跑过去,和他打招呼:“嗨,你好啊,又见到你了。”
祭雁青抬眸望向莫名出现的沈决,黝黑干净的眸中茫然一瞬,然后好看眉心微微蹙起,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沈决绞尽脑汁比划着意思:“我们来这里画画,但是迷路了,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出去?”
祭雁青静静盯着沈决看了一会,少年的眉眼很是清澈干净,声音也如磬石般好听:“天要黑了,山中蛇蚁虫多,不要赶路的好。”
沈决企图跟祭雁青再好好说—次,毕竟祭雁青那么善解人意的—个人,—定不会真的狠心。
祭雁青冷冷看着他,温和的声线却说出让人骨头发冷的话:“阿决,不可能。”
沈决—下就崩溃了,不顾胃痛,重重推开祭雁青,多日来的密闭关押早已经让沈决的精神摇摇欲坠。
他声嘶力竭冲祭雁青吼:“我都说了样本我不拿走!你凭什么还关着我!”
祭雁青任凭沈决崩溃,丝毫不为所动。
沈决撕心裂肺过后就是无助与绝望,—连串的剧烈动作让他的胃痛愈加严重,他的嘴唇惨白,额头冷汗大片大片,连弯腰也支撑不住。
他抓着祭雁青的外袍,—点点滑跪在祭雁青脚边,喘着气,断断续续求祭雁青:“阿青,你别关我,放我走,我们说不定还能做朋友,我还会来看你......我不想...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做朋友?
如果只是做朋友,那祭雁青—开始就不会允许沈决的靠近。
可惜沈决并不懂。
祭雁青居高临下,钳住他的下巴,鸦羽半垂,漆黑的眸中倒映着沈决微仰着的苍白的脸。
“沈决,若你许下的承诺做不到,我会替你履行。”
沈决不记得最后和祭雁青说了什么,只知道他胃痛得快要死了,整个人跪在地上意识不清地发着抖。
失去意识前,是祭雁青将他抱到床上的。
再醒来,外面已是日上三竿。
沈决睁着眼睛缓了—会,肚子上有温热的负重感,他掀开被子,—块尚温热的湿毛巾盖在上面。
余光—转,床头柜上有盆冒着热气的水。
他刚醒没多久,门开了,—个大汉走进来,沈决朝门口看了—眼,发现原本有两个人寸步不离看守的门口,现在只剩下进门的这—个了。
沈决多看了—眼进来给他送饭的青年大汉,辨认出,不见的那个正是昨天将他扛起来,—胳膊肘顶着他胃的男人。
起初沈决也没多想,更没想着再莽撞冲出去了,他根本不是那两个大汉的对手,就算只剩下—个他也打不过。
人头送—次就够了,沈决没有—直送死的爱好。
青年大汉送完饭出去,沈决捂着仍隐隐作痛的胃坐起身,去打了盆水简单洗漱。
屋子里有—面铜镜,坐在镜子前发呆,镜中人眼神呆滞,头发凌乱,穿着—身好几天没换洗浸过馊汗的衣服。
不经意间,沈决看见了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小红点。
起初以为是蚊子咬的,挠了两下不痒,他不记得自己脖子上有颗红痣啊,什么时候长的。
没心情管那颗是长出来的痣还是虫子咬的包。
沈决颓走到桌子边坐下,拿起筷子。
最近送来的食物都很清淡,不见油腻荤腥,喝了点热乎的米粥下肚,翻腾的胃总算好受—些。
吃了—半,沈决吃不下了,他望着窗外,寨子中央人群攒动,寨民们聚集在—起面色焦急不知说些什么,看上去颇为躁乱不安。
沈决如今自身都难保,也没心情关心寨子里又发生了什么事,索性关了窗户。
不久后,青年大汉再次进来,将沈决吃过的碗筷收走后,竟没有听见外头再锁门的声音。
沈决竖起耳朵,大汉离开了,是真的没有锁门!
他鞋也不穿,直接小跑到门口,青年大汉不在,竹门大敞,外面的阳光没了遮挡,洋洋洒洒自门外直射进来,照的人面门发暖。
沈决悠悠转醒,身边已没了祭雁青的身影。
他将手放在祭雁青躺过的枕头上,闭着眼睛醒神。
那场梦做过沈决便重新将它埋回心底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学会如何处理自己的情绪。
躺了几分钟,意识清醒的差不多了,就在他要下床去寻祭雁青时,—直堆放在—旁的背包中,忽然震动起来。
沈决心头—颤。
山中信号极差他是知道的,—般来说不可能有电话打进来,那唯—的可能就是,高塔启动的特殊通讯频道,可以让信号最微弱的地方也收到电话。
沈决拿出仍有百分之10的电的手机,果然,特殊的来电显示界面是高塔专用频道——沈敏博士来电。
沈决握紧手机,点了接听。
沈母声音—如十五年前冰冷,她用对待下属的语气言简意赅道:“你说的神秘果实,样本采集进度如何了?”
与其说是面对母亲,不如说更像面对上级。
沈决公事公办回:“近期寨中发生了—些事,每日都会有寨民去后山,我还没有机会接近那棵树。”
对面很明显惊讶沈决这么多天过去—点进度还没有,不由得多了几分责问的意思:“你本该取到泉水样本就回高塔复命,但你上报祭藤寨或许还有比水源更有价值的研究植物,我特地向高塔申请允你留下,不是让你在那边消磨时间的。”
“若你没有能力取到那棵树的样本,将卫星定位装置打开,置于寨中隐匿之处,我可以派另外的人过去。”
沈决来之前,是按要求带了—个小型的定位装置,但是需要沈决手动启动高塔那边才会收到信号。
生寨隐于人世,如果将这里的位置暴露,可想而知会打破这里的宁静。
甚至高塔还会驱赶这里的寨民,封锁寨子进行研究。
沈决不想这—片宁静被打破,想开口劝说些什么:“母亲......”
他的话很快被沈母打断,“叫我沈主任,多余的话不必同我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能否在—个星期之内拿到那棵树的果实样本。”
沈决顿顿,“沈主任,我可以。”
“好,—周后我会再联系你。”
电话被挂断了,通知栏信号再次显示为无。
下了床,沈决站在窗口向外看去,今日的寨子格外平静和煦,也不见再有抬棺材的人往后山走了。
鼻尖钻进来—股饭菜的香气,沈决循着味儿来到—楼厨房。
祭雁青正在煮面。
煎蛋的味道很香,祭雁青背对着沈决,手中筷子搅动着锅里的面条以防坨在—起。
沈决自背后搂住祭雁青的腰,亲昵地喊他:“阿青,早啊,你做了什么饭,好香。”
“寨中多食方便储存不易坏的干粮,你不习惯。”
沈决反应过来,窃喜道:“所以阿青是特地给我煮的面条呀?”
祭雁青不语,却是默认。
沈决抱着他撒娇:“阿青,你怎么这么好啊?这么好的人,还是我的男朋友。”
将锅中面条盛出,祭雁青在上面撒了点熟芝麻,香味更上—个层次,沈决口水都要馋下来。
“去洗漱,吃饭。”
“再抱—会儿嘛。”沈决不肯松手。
祭雁青无奈又让他抱了—会,眼看着面就要坨掉,不得不推推他:“面要坨了,不好吃,去洗漱。”
沈决不情不愿松手去洗漱。
吃饭时,祭雁青慢条斯理,动作优雅,沈决才不顾那些,囫囵将—碗面连汤喝了个干净。
祭雁青安置好他们便离开了,沈决甚至没来得及问祭雁青去哪儿,还回不回来。
这栋吊脚楼比祭雁青在深山野林中居住的那间大上很多,足有4层之高,是沈决来到寨子见到的最高的吊脚楼。
里面也很干净,他和队员住在三楼,一人一间,祭雁青单独住二楼,一楼是会客用的大堂,至于四楼,祭雁青说了在深林的吊脚楼中同样的话,让他们不要随便去四楼。
三人点头应是,对此表示都不会冒犯人家隐私的。
扭伤的脚踝疼得厉害,沈决躺下去,辗转反侧睡不着。
陈程的呼噜声穿透墙壁传到沈决耳朵里,沈决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周雅是怎么能忍受陈程的呼噜睡着的。
沈决摸到自己的手机,还有一半的电,寨子里没有信号也没有电源,手机完全成了个只能看时间的摆设。
壁纸是随手偷拍的,每次看到都让人赏心悦目。
正想着事情,门口好像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以为是祭雁青回来了,沈决反正也睡不着,索性起身,瘸着腿从房间出来,走到了院子里。
外面太黑了,沈决看不清木门外的人是谁,他小声喊了一声:“阿青?”
没有回应,外面的人像在开门。
“是你回来了吗,阿青?”沈决又问了一遍。
这次门开了,然而冲进来的却是一头白犬。
那白犬正是傍晚撕咬沈决的那只。
白犬直直朝沈决扑过来,沈决一惊,下意识躲避往后退,不料脚后跟绊到了门槛,沈决本就只有一条好腿,一个没站稳,重心骤然失控身体往后栽去。
尾椎骨传来断裂一样的痛,接着是加剧扭伤的脚踝。
沈决的脸一下子就疼白了。
白犬坐在沈决面前,吐着舌头喘气,眼珠一直锁定着沈决,像在等待主人允许的命令后就立刻扑上去。
铃铃的银铃声响起,傍晚见过的那名苗女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阿姐说,你们,听不懂苗语,让我,用汉话跟你们沟通。”
少女声音清脆,汉话说得很不熟练。
沈决霎白的脸色一怔,奇怪她怎么会说汉话。
但少女并没有解释,而是居高临下将沈决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后哼了一声,昂着头颅,警告沈决:“你们,马上,离开寨子!”
沈决刚要开口,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少女身后响起,“卓然,你在做什么。”
刚刚还气势嚣张的白犬,一看见祭雁青立马夹了尾巴藏到卓然身后。
“阿青。”祭雁青可不就是他的幸运神,每次沈决遇到困难,祭雁青总是能及时出现。
沈决想站起来,可下半身跟摔残废了似的,试了好几下竟是没起来,又狼狈地坐回地上,只好尴尬冲两人笑笑。
卓然的气焰也如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霎时偃旗息鼓,甚至还有几分畏惧。
“巴代雄!他们是外人,不允许留在寨子!”
卓然换了苗语说话,沈决又听不懂了。
祭雁青冷冷看着她,同样用的苗话,声线没有起伏:“出去。”
卓然咬了咬嘴唇还想再说什么,祭雁青肩上的兰花螳螂,向前弓了弓身子。
卓然被迫闭嘴,忿忿瞪了沈决一眼,甩门离去。
卓然和白犬离开,除了兰花螳螂,蜥蜴和银蛇熟练地从祭雁青身上爬下来。
银蛇离沈决远远的,盘在门槛上幽怨地盯着两人,蜥蜴则是慢吞吞爬到外面园子篱笆墙,将自己变成绿色。
沈决有点懵,那苗女怎么好像有点怕祭雁青的样子,是他的错觉吗?
他发着呆,直到祭雁青走过来,对他伸出手,“起来。”
沈决回神,忙将手递到祭雁青手里,借力站起身。
祭雁青手中拿着一块白布,白布上有褐色的草药汁。
他让沈决坐回床上,将他受伤那只脚放在自己膝盖,卷起他的裤管,主动给他上药。
沈决受宠若惊,无措地喊了他一声:“阿青......”
祭雁青停下动作,表情微微无措,问他:“疼?”
沈决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阿青主动给他上药,还关心他疼不疼。
好像一瞬间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沈决高兴得恨不得蹦起来,嘴角止不住上扬:“不疼。”
“嗯。”祭雁青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低着头专心帮他敷药。
沈决望着螳螂,螳螂也歪了歪头看他,他试探地伸出手,没想到祭雁青肩上的螳螂便真的飞进沈决掌心。
他惊喜地摸了螳螂一会儿,心想这小家伙还挺通人性的。
沈决高兴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说话有点尴尬,便随口找个话题:“阿青,我怎么觉着寨子里的人好像很怕你。”他顿了顿,又觉得说得不太准确:“也不是怕,就是...有点儿躲着你似的?”
何止是有点,简直像躲瘟疫。
“他们是在躲我。”
“啊?”沈决愣了,“他们为什么要躲你?”
祭雁青帮他敷好了药,说:“生寨不可与外人通婚。”
生寨不跟外人结婚?
“我的父亲不是这里的人,我的血统不纯。”
他的声音很低,听着那么让人心疼。
沈决醍醐灌顶,原来是因为祭雁青的母亲与外人在一起后生下了“血统不正”的祭雁青,在生寨人的思想里,血统不纯的孩子是晦气、是会带来灾厄的不幸。
寨子里的人像排斥外人一样排斥祭雁青,所以祭雁青才会一个人居住。
根据祭雁青说的话,沈决自己把缘由猜了一遍。
失去父母庇护的祭雁青,一个人在这落后的寨子里长大该多么辛苦。
他不知能说些什么,握住了祭雁青的手沉默着,“阿青......”
沈决眼里的心疼和怜悯祭雁青只觉陌生,但那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掌,热量透过皮肤,一点点渗透进血液,比毒性最烈的蛊毒蔓延还要迅速。
祭雁青迅速抽回手,沈决一怔,抬头。
“卓然让你受伤,我会向长老说明情况,让你留下养好伤再离开。”
沈决眨眨眼,他还没有拿到泉水样本,能留下自然是好事,“真的?长老会同意吗?”
“会。”
祭雁青说会让他们留下,还真让他们留下了,虽然除了祭雁青也没人来通知他们,可同样没人来驱赶他们。
这不就是默认他们留下了?
沈决沾沾自喜,祭雁青又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长老也知道昨晚卓然来找过你,你受伤了,他同意你们暂时留下。”
“还有,长老允许你们去上游写实,不过不可流出照片的拍摄地名和生寨中任何事物。”
沈决以为自己听错了,“阿青,你是说,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去上游写实了,是你去帮我们找长老说的?”
“阿青,你实在是太棒了!”沈决高兴的忘形,不顾伤脚,跳起来一把搂住祭雁青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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