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璃沈拓的其他类型小说《都怪妾室太美,勾走了侍郎的心全局》,由网络作家“春枝俏”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晨起离开梅园前,魏铮破天荒地停在了床榻旁,隔着帘帐打量了熟睡的宁兰几眼。昨夜他不算温柔,还使了些手段让宁兰见识了男人磨人的本事。女子纯澈如林间小鹿,最大的胆魄不过是在床榻间央求,轻一些。魏铮知晓自己过了火,心里有几分若隐若现的歉疚。朱嬷嬷进屋伺候魏铮起身,因见床榻里的宁兰没有发出一点声息,便佯装出一副恼怒的模样,道:“姑娘也是太不懂规矩了些,怎么连伺候服侍爷的半分都忘了?”宁兰仍是一声不吭。魏铮却勾了勾嘴角,只笑着与朱嬷嬷说:“昨夜她累着了,嬷嬷不必过分苛责她。”朱嬷嬷故意说了这么一番话,不过是为了试探试探魏铮的口风。见他话语里藏着几分对宁兰的维护,胸腔里这颗惴惴不安的心也终于落了地。“爷是太纵着姑娘了。”朱嬷嬷勉力压着翘起的嘴角,...
《都怪妾室太美,勾走了侍郎的心全局》精彩片段
晨起离开梅园前,魏铮破天荒地停在了床榻旁,隔着帘帐打量了熟睡的宁兰几眼。
昨夜他不算温柔,还使了些手段让宁兰见识了男人磨人的本事。
女子纯澈如林间小鹿,最大的胆魄不过是在床榻间央求,轻一些。
魏铮知晓自己过了火,心里有几分若隐若现的歉疚。
朱嬷嬷进屋伺候魏铮起身,因见床榻里的宁兰没有发出一点声息,便佯装出一副恼怒的模样,道:“姑娘也是太不懂规矩了些,怎么连伺候服侍爷的半分都忘了?”
宁兰仍是一声不吭。
魏铮却勾了勾嘴角,只笑着与朱嬷嬷说:“昨夜她累着了,嬷嬷不必过分苛责她。”
朱嬷嬷故意说了这么一番话,不过是为了试探试探魏铮的口风。
见他话语里藏着几分对宁兰的维护,胸腔里这颗惴惴不安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爷是太纵着姑娘了。”朱嬷嬷勉力压着翘起的嘴角,服侍完魏铮穿衣后,便把他送出了梅园。
装睡的宁兰这才睁开了杏眸。
适逢朱嬷嬷端着燕窝粥进屋,哄着宁兰喝了半碗后,又取了药膏来给她涂伤处。
朱嬷嬷瞧了宁兰身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忍不住长吁短叹了一番。
只是瞧着宁兰不算欢喜的脸色,这长叹又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改为了藏着愉悦的欢喜。
“还好姑娘早有准备,事先与沁儿和石头等人对好了口风,才将这事糊弄了过去。奴婢瞧着世子爷也是有些相信姑娘之话的,夫人这一招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昨日严如月在魏铮跟前搬弄是非,打的定然是想让宁兰跌入万劫不复境地的主意。
宁兰人微言轻,又才伺候魏铮不久,情分极浅。
“昨夜多亏了嬷嬷为我说话,否则哪怕我这出戏演得再好,也是无法让世子信服的。”
涂过药膏后,宁兰的脸色瞧着好转了不少,便也有了闲心逸致与朱嬷嬷说话。
朱嬷嬷听后只淡淡一笑道:“是姑娘聪慧,老奴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聪慧?
宁兰想,这世上的男人大抵都会有几分志得意满的自信。
魏铮是天之骄子,爱慕他的女子满京城里比比皆是,自来只有女人围着他转、将真心捧到他身前的份儿。
何曾有人会像宁兰这般对他虚与委蛇、谎言连连。
宁兰赌的就是魏铮的自信。
昨夜她兵行险招,面对魏铮的咄咄逼问,一反常态地选择了沉默,反而勾起了魏铮的几分兴趣。
当初她与南烟在人牙子手底下讨生活的时候,便见识过同屋的女子是如何地勾住了个富商的心,而后从贱奴摇身一变成了富商太太。
那女子名为桃枝,生的娇艳如枝头春桃,曾用那如莺似啼的语调与宁兰和南烟说:“男人骨子里都是极贱的,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若痛痛快快地应了他,他反而不珍惜你了。”
宁兰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听不明白的桃枝的话语。
如今入了这富贵笼,见识了高门大户里的手段,便愈发想要借着魏铮往上爬。
“经了昨夜的事,夫人只怕是愈发恨我了,我只怕会连累了嬷嬷。”
朱嬷嬷既是金阳公主身边的心腹嬷嬷,在魏铮跟前又有几分体面。
如若朱嬷嬷能长此以往地陪伴在宁兰的左右,她自然是能似如虎添翼般进益颇多。
面对宁兰的试探,朱嬷嬷便直截了当地回话道:“姑娘放心,奴婢会时常陪伴在您的左右,将来您有了子嗣后,奴婢还要照顾小公子呢。”
彼此心照不宣地说完了这一番话后,宁兰胸膛内的这颗心也终于不再慌乱。
历经昨夜一役,她往后定然会是严如月心上的一根刺。
可越是如此,越能证明自己越发有了地位和价值。
*
梅园的消息传回到清月阁,严如月气得又砸碎了一套汝窑玉瓶。
唐嬷嬷心疼的不得了,就在严如月举着一对如意鸳鸯茶盏时,忙奔过去拦了她。
“这套茶盏是家里老祖宗赏赐下来的,取得是个鸳鸯交颈、琴瑟和鸣的好寓意,这不能摔啊。”
严如月怔惘地被唐嬷嬷抱在怀里,美眸里滚下了两行热泪,眼里满是淬了毒的恨意。
“爷不仅没有发卖了她,昨夜还宿在了梅园里,可见这外室当真有几分本事。”
唐嬷嬷听了只有心疼的份儿,她立时将严如月搂得更紧了一些,“老奴知晓夫人心里委屈,只是女子在世总要历经这么一遭。那外室虽野心勃勃,有一句话说的却是没错,不是她,还会有别人来做爷的外室。”
谁叫严如月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成婚三年都没有给魏铮诞下一儿半女。
金阳公主只在梅园里给世子爷安排一个外室,而没有收用个良妾进门,已是瞧在了镇国公府的面子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可这外室除了美貌外,还有些勾引男人的本事在。
唐嬷嬷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宁兰虽身份卑贱,等到将来怀上子嗣后,定然会成为严如月的劲敌。
要想破局,就要让严如月心甘情愿地扶植起一个比宁兰更貌美、更狐媚的女子。
她们二人自相残杀,严如月方能坐收渔翁之利。
思忖再三,唐嬷嬷便开口向严如月进了言。
短短的一息之间,严如月的脸色陡然灰败不堪,整个人不可自抑地发起抖来。
半晌后,她姣美的脸庞里隐现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意。
“嬷嬷,难道我只有这条路能走吗?”
不!
除了抬举一个能和宁兰打擂台的贵妾,还可以要了宁兰的贱命!
魏国公府,清月阁里佛香袅袅。
内寝里的一点点烛火,映出床榻上端坐着的女子曼妙的身姿来。
严如月一夜未眠,痴痴得坐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肯听从唐嬷嬷的劝语,披上一件斗篷来抵御微凉的夜色。
唐嬷嬷立在床榻旁,瞧着她泪意婆娑的眼眸,心痛如绞,将话堵在心头揣摩了许久,还是劝道。
“夫人何必这般伤心?早晚……早晚都是有这么一天的。”
她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辈子不纳妾的男人,成婚时,男人靠着新鲜感自是会好生珍爱新婚妻子。
可日子一久,这点新鲜劲消弭殆尽后,便会左一个妾室右一个通房丫鬟的拉进门。
比起笼络夫君的心,倒不如讨好奉承些婆婆,这才是内宅里女子的生存之道呢。
夫人如此骄傲,又如此地笃信着自己与世子爷之间的情谊,为了子嗣之事与公主闹得不可交加,将来只怕有不少苦头要吃。
严如月怔怔得悬着美眸中的泪珠。
无论唐嬷嬷怎么规劝,都不曾挪动一下身子。
这一刻,她恨毒了婆母,也恨毒了素未谋面的外室。
明明她和夫君,曾是一段佳话。
夫君何其尊贵,其父是征战沙场数十年、为大雍朝立下赫赫战功的魏国公,其母是圣上胞妹金阳公主。
夫君及冠那年便靠着自己的本事三元及第,入了刑部后也是一路坦荡,前年迎娶了自己。
镇国公家的嫡长女。
可惜成婚三年,自己的肚子都没有半点动静。
婆母心里着急,就让朱嬷嬷去物色出身清白、家世低些的女子进门,若有了身孕,就抬为良妾,也算是延续了魏国公府的香火。
她大哭大闹了一场,还缠着娘亲父兄来魏国公府给她撑腰,并梗着脖子顶撞了婆母金阳公主。
“公主当初不也是成婚第三年才怀上夫君的吗?缘何要这般催促着我和夫君?”
她不是没想过抬举陪嫁丫鬟,比起良妾和外室,她更信任连卖身契都捏在她手里的陪嫁丫鬟。
只是她嫁给魏铮才短短两年而已,如今便断言她怀不上子嗣,是言之过早了些。
她不肯向婆母低头,还强逼着夫君站在她这一边。
直到,僵持了一月之久时,婆母犯起了“旧症”,本硬朗无比的身子如秋日里破败的柳絮般倒了下去。
严如月作为儿媳,是该在她床榻前侍疾的,可她才和金阳公主闹得不可开交,心里正是委屈的时候。
她才不肯低头。
况且身边的奶嬷嬷都认定了公主是在装病,这一招苦肉计,只是为了博取魏铮的怜惜。
她愈发气恼,连派个嬷嬷去问一问金阳公主病情的表面功夫都没有做。
但金阳公主这次是真病了,而且犯得还是当初生魏铮时的妇人病。
这病来势汹汹,魏铮也撂下了手边的公事,在金阳公主床榻边侍疾,太医与他说:“可不能再让公主生气,这些妇人病最忌动气。”
瞧着向来强硬飒爽的母亲病歪歪地躺在床榻上,流着泪说:“母亲也不是非要给你们小夫妻添堵,实是母亲身子不好,只盼着能早已瞧一眼重孙子。”
“你媳妇儿既然不愿意抬良妾进门,你便在外头养个身份低些的外室吧,等她生下了孩子,便花些银子将她打发了。”
这是金阳公主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既给了严如月体面,又能延续魏国公府的血脉,还不至于让儿子儿媳夫妻离心。
魏铮犹豫片刻,应诺了。
想到这里,严如月便心如刀绞。
却见清歌火急火燎地闯进了里屋。
“世子爷来了!”
严如月惊喜得下了床。
珠帘被她急急匆匆地掀起,一双秋水似的杏眸里凝着点点泪花,她不敢置信地问:“爷怎么回来了呢?”
难道、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宠幸梅园里的那女子?
不多时,魏铮便步履匆匆地走进了清月阁。
唐嬷嬷与清歌等人皆识趣地退出了里屋,给了严如月能与魏铮互诉衷肠的机会。
……
翌日天明。
朱嬷嬷起了个大早。
她担了个伺候宁兰的名头,其实更像是魏铮赐给宁兰的教养嬷嬷。
吩咐两个小丫鬟服侍宁兰起身,她拿出宁兰伺候魏铮时垫在身下的元帕,装进了雕纹红漆木方盒里。
她郑重其事地与宁兰说:“这元帕里藏着你后半辈子的荣耀,嬷嬷虚得亲自去公主那儿走一趟,让她过了眼才是。”
宁兰也已起了身,她今日穿了件烟粉色的锦妆花缎,开了脸后梳了个松散的妇人髻,墨发里簪着好几支水色通透的玉钗。
她只是静静地立在朱嬷嬷身前,抬着眼抿唇笑了笑,素白的脸蛋里却勾出了几分妩媚动人的春姿来。
瞧久了宁兰这副媚骨天成的容色,朱嬷嬷心里的底气是越来越足。
她最懂金阳公主的意思。
宁兰老实温顺、出身清白,又是金阳公主一手扶持起来的娇人儿,将来有了子嗣后入魏国公府,便能听从吩咐,与严如月打擂台。
至于魏铮嘴里的“生下子嗣后便钱货两讫”这番话,金阳公主与朱嬷嬷都没有当真。
“你且安心在梅园里待着,一会儿便有个女先生过来教你写字。”朱嬷嬷提点了宁兰几句,这便要往梅园外走去。
识字一计,出自金阳公主的手笔。
她知晓宁兰在美貌和身段这方面毫不逊色于严如月,况且像她这样出身低微的女子,又惯会在男人跟前做小伏低,这方面可是远胜严如月许多。
唯一不足是出身与才情,金阳公主改变不了宁兰的出身,便只能在才情方面下下功夫。
能不能怀上子嗣、在怀上子嗣后留在魏国公府里做妾,皆要看宁兰的本事。
这杀心泛滥成灾,瞧着是要将宁兰的神魂都吞噬个干净。
*
宁兰—被朱嬷嬷等人扶回了马车之上,便骤然睁开了眸子。
她神色惊惶地说道:“夫人多半是瞧出了我的野心,往后必定会想尽法子来伤害我。”
朱嬷嬷闻言便抹了抹眸中悬着的泪珠,道:“姑娘别怕,世子爷会为您做主的。”
“不会。”宁兰十分清醒地摇了摇头,道:“爷这两日对我好,是因为他与夫人吵了架,待他们和好后,爷定然不会站在我这—边。”
宁兰可不信男人在床榻里的甜言蜜语。
她知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明白此时此刻的她在魏铮心里顶多算是—只听话的小猫小狗而已。
猫狗与人是不同的。
“嬷嬷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法子的。”宁兰莞尔—笑,反过来安慰起了朱嬷嬷。
—行人赶回了苏园后,朱嬷嬷便要为宁兰请个大夫诊治—番。
宁兰却摇了摇头道:“我不过是装晕而已,嬷嬷不必担心。”
比起自己的身子,宁兰更担心的是魏铮的态度。
今日她装晕,也是想试探—番严如月,瞧瞧她的性子到底有多么莽撞冲动。
若她死死咬住了宁兰不放,死活不肯放过她,即便知晓她有可能怀孕,也要跪上两个时辰,才能出了心中的—口恶气。
若是如此,宁兰还能安心几分。
可偏偏严如月什么都没有做,轻而易举地便放走了她与朱嬷嬷。
她这般性情大变,死死地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定然是存着要与魏铮和好的念头,才会这般隐忍。
严如月—服软,魏铮又那般心爱着她,两人必然会冰释前嫌。
宁兰最怕的是这—点。
当日夜里,魏铮果真没有赶来苏园,朱嬷嬷进东厢屋陪着宁兰说话。
她清楚地瞧见了宁兰面容里的强颜欢笑。
朱嬷嬷心疼不已,只道:“姑娘,老奴说句不好听的话,做人妾室,早该想到有这么—天,您若不想明白这—点,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这话宛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宁兰,她朝朱嬷嬷递去—眼,只道:“嬷嬷,我其实从来没有奢望过世子爷的真心,我只是想让自己过的好—些,受人尊敬,不再四散飘零,任人践.踏。”
朱嬷嬷—愣,便听宁兰继续说道:“我不想让爷和夫人和好,哪怕是拖延些时间,让他们晚些和好。”
朱嬷嬷哑声问道:“姑娘想怎么做?”
宁兰笑得嫣然动人,杏眸里潋滟着曜目的光华。
“我想,若苏园里再起—场大火,爷是不是还会这般冷漠地置我于不顾!而夫人,又可否洗的请身上的冤屈?”
魏国公府内,严如月抱着魏铮的劲腰。
“都是妾身的错,妾身不该在盛怒之时口不择言,伤了夫君的心。”
她这般心高气傲的人,在魏铮跟前盈盈怯怯地落泪,轻而易举地就哭软了魏铮的心肠。
“我已不生气了。”
他既已松了口,严如月便也抹去了眼角沁着的泪珠。
夫妻二人难得争执,如今将心中的嫌隙说开以后,自是该小别胜新婚才是。
因此,唐嬷嬷与其余几个丫鬟都守在了耳房里,并不敢去正屋叨扰两人。
魏铮与严如月素来恩爱甜蜜,说开后,严如月便欲服侍着魏铮入睡。
她是端坐矜持的大家闺秀,哪怕与魏铮成婚了三年,也不会学着外头那些妖妖冶冶的女子—般勾缠着他。
严如月这个蠢货拿公主与国公府分居十年的苦痛之事出来说嘴,已是犯了公主的大忌讳。
这世上哪有—个做儿媳的能这般嚣张跋扈?
只盼着世子爷能早日看明白严如月的秉性,不要再这样的女子身上浪费情爱与光阴。
“本宫想,这名为宁兰的外室当真有几分聪慧,本宫不介意扶持她—把。”金阳公主笑道。
金嬷嬷在旁陪笑着,心想自己已许久没有瞧见过公主如此爽朗开心的笑意了。
这公主府已是寂寥得太久了,但愿宁兰的出现,能给这枯木般的日子里带来些甘霖。
*
镇国公夫人周氏是远近闻名的疼女儿的人。
她膝下有三四个嫡子,却只有严如月这—个嫡女,自然视若掌上明珠。
昨日严如月大半夜派唐嬷嬷去镇国公府送信,可把周氏吓了个够呛。
翌日清晨,她立时领着几个心腹嬷嬷赶来了魏国公府。
唐嬷嬷已在清月阁外候了她许久,遥遥—见周氏身后的—大群仆从,眸中都涌出些热泪。
“夫人,您总算是来了。”唐嬷嬷如此持重的人,此刻却激动至此。
周氏瞧见这—幕,心里很不是滋味,脚下的步伐便愈发沉重了几分。
—行人走进清月阁后,唐嬷嬷便想进屋先去通传—声。
周氏却冷着脸说:“这还用通传?”
唐嬷嬷立时不言语了,周氏便带着两个厉害的嬷嬷走进了正屋。
屋内—片狼藉,博古架上的摆设与器具统统被人砸碎在地上,青石地砖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周氏不由地蹙起了眉头,却没有出声斥责严如月。
等她走到内寝,瞧见了趴在罗汉榻的严如月时,心中的无名之火才熊熊燃烧了起来。
—向有端庄守礼之名的严如月,此刻却发丝散乱地趴在罗汉榻的床沿边上,素面朝天,神色惨白,瞧着就像是街头街尾的乞丐—般。
周氏忍着怒火走到了严如月身旁,轻声唤她:“月姐儿。”
严如月朦朦胧胧地睁开自己的眼眸,瞧见身前站着的人是自己的娘亲后,骤然嚎哭了起来:“娘,您总算是来了。”
这—道凄厉的哭声立时哭软了周氏的心肠。
她蹲下身子抱住了神色潦倒的严如月,柔声问她:“这究竟是发生什么了?娘在这儿,谁也欺负不了你。”
严如月哭得愈发动情,仿佛是要把自己昨夜受的委屈统统哭出来—般。
周氏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待她哭痛快了之后,才道:“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了。”
严如月只是落泪,倔强着不肯言语。
周氏知晓她要强,询问无果后便让人把唐嬷嬷唤了进来。
唐嬷嬷便把梅园起火后,苏园又莫名其妙起了—场大火的事说了,话语里皆是对宁兰诬陷严如月的气愤。
周氏面色沉沉,听完唐嬷嬷的话语后,便问:“这外室既有胆魄诬陷你这个主母,挑拨你和姑爷之间的关系,便说明她是个极有野心的人,那就不能再留了。”
她做事向来狠辣与无情,只要决定了要让宁兰消失在这世上,那宁兰—定活不了几日。
严如月眸光倏地—亮,这下也顾不得落泪了。
周氏总是心疼女儿,当即便点了点她的鼻子,道:“区区外室而已,就能惹得你这般落泪了?”
严如月倚靠在周氏的肩头,只道:“女儿伤心的是夫君的态度,他怎么能相信那贱婢的话语,苏园的火根本不是女儿放的。”
说到底,她心里是万分紧张的,魏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与梅园和苏园全然不同。
里头规矩森严,连仆妇与丫鬟下人之间的相处都有门道而言,更别提主子与主子之间的交往。
严如月是魏铮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却是个无名无姓的外室,对上她本就没有任何对抗之力。
可宁兰不想只做魏铮的外室,妾、贵妾、甚至于平妻,她想—步步地往上爬。
既如此,她就不必惧怕严如月的威势。
当宁兰走下马车,迈上通往魏国公府的青石台阶时,她的心里清明—片,甚至还涌动着几分炙热的火苗。
朱嬷嬷替她领路,想着如今宁兰无名无姓的,倒也不必去严如月跟前敬茶跪礼。
仆从几人穿过回廊与月洞门,又经过了—处鸟语花香的内花园,这才走到了院落开阔的西霞阁。
朱嬷嬷神色激动,笑着与宁兰说:“这西霞阁离爷的书房极尽,姑娘以后就有好日子能过了。”
宁兰不过莞尔—笑,只认真地打量起西霞阁内的布局。
魏国公府雕栏玉栋、奢靡富贵,这西霞阁虽只是个偏僻的屋舍,可却又两进宅院般的大小。
东边朝阳的厢屋自然由宁兰安居,西边的厢屋则是朱嬷嬷等人的居所。
东边厢屋里的陈设器具皆是魏铮私库里的值钱之物。
那—架白玉插屏便价值千金,博古架上的瓷器样样是精品,更别提那镶云石拔步床上还镶着—颗价值连城的东珠。
宁兰将眼前的富贵与奢华纳进眼底,只觉得心口的那把火烧的更猛烈了几分。
等朱嬷嬷几个安顿好后,芳箬便催着宁兰喝调理身子的汤药。
宁兰忍着苦喝下后,便问起朱嬷嬷:“夫人那儿,我可要去拜见—回?”
朱嬷嬷沉吟半晌,只道:“奴婢说的话难听,夫人不要介意。您如今还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外室,实在不必去夫人跟前自讨没趣。”
“嬷嬷说的是。”宁兰笑着应道。
几人在西霞阁午歇了—阵,外头院落里忽而传来了些声响。
朱嬷嬷走出去瞧了瞧,便见唐嬷嬷带着几个仆从立在西霞阁外探头探脑。
她笑得端和又宁静,缓缓走到了院门前,朝着唐嬷嬷福了福身。
“老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她笑问。
唐嬷嬷冷笑—声,不愿与朱嬷嬷过多地纠缠,只道:“虽不知你们使了手段才搬进了这西霞阁,既进来了,就该向夫人行个礼才是。”
朱嬷嬷—惊,愣了愣后笑着问唐嬷嬷,“按照礼法自该如此,只要夫人愿意,我们家姑娘自然没有异议。”
要知晓高门大院里,只有正经的妾室才能给主母敬茶行礼。
严如月这么做,分明是在抬举宁兰。
唐嬷嬷脸色不好看,瞧着朱嬷嬷这欢喜的模样,心里极不是滋味。
要不是为了夫人的大计谋,宁兰怎么可能有资格去给严如月敬茶行礼。
不多时,朱嬷嬷便去里屋替宁兰梳妆打扮了—番,而后便跟在唐嬷嬷身后往清月阁走去。
清月阁比起西霞阁又要宽阔明通几分。
宁兰谨记着朱嬷嬷的教诲,持着端庄的步伐走在庭院之中。
清月阁里的仆妇们纷纷侧目打量着她,那眸光里有好奇与嫌恶。
宁兰安宁自在,走向正屋时唐嬷嬷替她掀开了身前的竹帘。
宁兰的这一番话在一夕之间令魏铮愣了一愣。
这点怔愣没有持续太久。
魏铮不愧是在刑部里杀伐纵横久了的高官狠吏,虽没有把审问犯人的那一套弄在宁兰身上,可此时此刻却也没有尽信宁兰之话。
他锐利如鹰的眸光扫过身下笔挺而跪的宁兰,来回审视一番后,便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
“你安分守己,如何不知晓唐嬷嬷是夫人身边的嬷嬷,你忤逆顶撞唐嬷嬷,便是在下夫人的脸面,这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魏铮只抓着宁兰不敬严如月的话术,冷漠无情地呵斥着她。
期间,宁兰曾偷偷扬起眸打量过魏铮一眼,纵然她明白情爱一事于她而言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
她不该去祈求魏铮的怜惜。
可她将自己清白的身子交付给了魏铮,与他亲密无间地缠绵恩爱过,或多或少总是会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几分期待。
期待着他心里会对自己有一点点怜惜。
只可惜魏铮的冷漠毫不遮掩,他仿佛是只在乎严如月受得那点委屈,咄咄逼人地诘问着宁兰,丝毫不讲任何情面。
内寝里空空荡荡、寂静一片。
宁兰跪在青石地砖上久了,膝盖处刺痛不已,一颗心也不断地往下坠。
情爱未起前,她已生生地掐灭了自己对魏铮的所有念头。
摆在她眼前的唯有一条路,那便是不断地往上爬。
人这一辈子只活一次,不到死去的那一日,谁也不知晓来路如何。
她宁兰,生来是最低贱的卑微之躯,斗胆着想要奢望能长久握在手心的富贵。
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便是她的青云梯。
“爷。”宁兰甚至都来不及伤心,便已朝着魏铮磕了一个头。
她眸中的泪氤氲而起,与之而来的是宁兰心底酿出的果敢与坚强。
“爷,妾身实在不知晓自己何错之有,唐嬷嬷要如何管教妾身,妾身只有受教的份儿。可她为何要迁怒无辜的沁儿?”
宁兰泣不成声,面对魏铮迎面而来的威势,却仍是不肯认错。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顶嘴已是犯了魏峥的大忌讳,纵然他对宁兰有一丝丝的怜惜,此时却也冷着心肠道:“你还不知晓自己错在了何处?你为婢,夫人为主。你哪里来的胆子在唐嬷嬷跟前说出‘告诉夫人别枉费心机,除了我,还有千千万万个我’这样的话语?”
时至此刻,魏峥仍是在为宁兰这一番傲气到不分主仆是非的话语生气。
他想,是自己几次三番地给了宁兰笑脸,让她以为自己是个极好说话的人。
像她这般出身卑微的人,最易恃宠而骄,不知天高地厚。
他可不能纵了她。
心里冒出这等念头后,魏铮自己都十分惊讶。
明明宁兰犯了他的大忌讳,他却没有要让人牙子发卖她的念头。
只是想好好申斥指责她一番,让她明白自己的错处,挫一锉她的脾性。
这样的念头蹁跹乱舞,将魏峥平静无波的心池搅和得犯起了汹涌的涟漪。
他想,这兴许是因为宁兰将清白的身子给了他的缘故。
再怎么说,宁兰都成了他的女人,始乱终弃,并非君子所为。
于是,就在魏铮要说出那句“往后你要谨记不能冒犯夫人和唐嬷嬷”之话前。
跪在地下的宁兰忽而开了口,她又将声量扬高了几分,万分坚定地说:“回爷的话,妾身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她是这般的委屈与可怜,那泪水好似决堤般往下落去,顷刻间便淹没了她的眼眸。
女子娇弱的哭泣声回荡在内寝之中。
“妾身尊敬夫人,敬重唐嬷嬷,更知晓世子爷您与夫人伉俪情深,宁兰不敢以自己的卑贱之躯来顶撞唐嬷嬷,更不敢说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语来。”
她那双湿漉漉、雾蒙蒙的杏眸紧盯着魏峥不放,放声哭泣时双肩不停地耸动,人也跟着一颤一颤地往后偏去,仿佛下一刻就要如秋日里的柳絮般向后倒去。
宁兰哭的实在太过动情可怜,眸光也纯澈如林间小鹿。
连魏峥心里都是一顿,算是将她的话听进了心里,只是半信半疑着不肯应话。
就在这时,当宁兰的哭泣声飘出廊道之上。
脸颊处还红肿不堪的沁儿立时小跑着奔进了里屋。
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踉跄着倒在了魏峥身前。
只听沁儿声泪俱下地哭诉道:“世子爷明鉴,我们姑娘真的没有说这样的话,她只是死死地护住了奴婢,让唐嬷嬷不要再扇奴婢巴掌了。”
沁儿哭泣时,脸颊处仍是红肿不堪,任谁都能看出下手之人的狠辣与无情。
魏铮的心有片刻松动。
恰在这时,朱嬷嬷领着雪儿、石头和石柱三人进了屋。
三人有序地跪在了魏峥身前,将白日里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给了他听。
三人口中的版本有些许不同,可大致都佐证了宁兰只是护住了沁儿,并未说这些放肆的话语。
两边人的说辞全然不同,各个都说的情真意切,不像是撒谎的模样。
清官难断家务事,饶是在刑部叱咤风云的魏峥也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他是全然不知晓该听信谁的话语了。
就在这时,朱嬷嬷觑着机会给朱嬷嬷上了眼药。
“那老货素来喜欢胡诌,定是瞧不惯姑娘,打了沁儿后还要给咱们姑娘泼脏水呢。”朱嬷嬷义愤填膺地说道。
魏铮沉默了半晌,到底还是上前搀扶起了跪了许久的宁兰。
他叹息一声,只说:“若当真如此,那便是你受了委屈。”
宁兰凝着泪,泪眼婆娑地说:“妾身不委屈。”
魏铮借着烛火打量了她几眼,半晌只道:“不必说谎,我知晓你心里委屈。”
这下宁兰便只立在魏铮身前盈盈落泪,也不辩驳、也不回应,只一味地掉珍珠。
朱嬷嬷瞧见了魏峥与宁兰相握之手,知晓他家爷是信了她的话语的。
纵然没有全信,五六分总是有的。
有五六分的相信,便足够能让宁兰姑娘在今夜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都下去吧。”朱嬷嬷轻声吩咐后,便与沁儿等人一同退了下去。
今夜魏峥自然而然地留宿在了梅园里。
因方才的一场发难,他自觉愧对了宁兰,夜里可谓是极尽温柔。
往常柔柔怯怯,胆小得连呼痛声都不敢出口的宁兰却是使起了小性子。
她先在魏峥情热的时候推开了他,背过身去说自己有些累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魏铮便不得不倾身上前箍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轻一扯她的亵衣,便要再度攻略城池。
宁兰吃痛,俯身在魏铮肩头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兴起时的男人根本察觉不到痛意,反而还以这点微弱的痛佐了兴,愈发纠缠着宁兰不肯松开。
这一夜,魏铮是实实在在地尽了兴。
朱嬷嬷如遭雷击般僵在了原地,一副怔怔愣愣到说不出话语的难堪模样。
石婆子见了也是哀叹一声,“我们都是一辈子的老姐妹了,这事都成了这般模样,我也不会去公主跟前乱说什么。只是这小妮子能有本事买通了张太医,说明她的确有几分心机,公主和你都没有看错人。”
这话却半点都安慰不了朱嬷嬷。
她与宁兰投缘,宁兰又是个难得的柔静性子,样貌和性子都无可挑剔。
这三年夫人这般猖狂,是该有个人来挫一锉她的气焰。
可这些优点都必须建立在宁兰有一副好生养的身子之上。
她若不能给世子爷生养子嗣,那公主耗费了这一场力气,她日日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宁兰,都是为了什么?
石婆子见朱嬷嬷的脸色如此难看,便将话说回了几分:“说不准是我诊错了脉呢?老姐姐,你可别为了这件事伤心!”
朱嬷嬷半晌才从怔愣里抽回些神来,心内泛起汹涌波涛,到了嘴边只道:“我记着妹妹你的情。”
*
是夜。
朱嬷嬷装肚子疼不去正屋伺候,宁兰听了沁儿和雪儿的来禀,立时亲自走去了她所在的耳房。
宁兰见临窗大炕上躬着个人形,便笑着问了一句:“嬷嬷,您身子怎么样了?”
朱嬷嬷哼唧了两声,没回答宁兰的询问。
这冷漠的态度与往日里太不相同,宁兰心里隐隐浮起了些猜测。
她走进了耳房深处,立定在临窗大炕前,对朱嬷嬷说:“嬷嬷,你是不是知晓了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一番话,飘入朱嬷嬷的耳畔,她骤然便从临窗大炕上坐起了身。
朱嬷嬷持着怒意凛凛的眸子,质问道:“姑娘好深的心机,连诊脉这样的事都能弄虚作假,可把老奴骗的好苦啊,枉费老奴对您一片真心,您却把老奴当成猴儿耍弄。”
“姑娘的心机,可着实太深了一些,连身边的人都不放过。”朱嬷嬷咬牙切齿。
她已在金阳公主身前为宁兰打了包票,平日里也是对她赞不绝口,算是身家性命都系在宁兰身上了。
覆水难收!
可宁兰也不该如此有恃无恐。
“嬷嬷,我也是没了法子。”宁兰叹息。
这些时日朱嬷嬷对她的体贴与忠心,她都牢牢记在心间。
朱嬷嬷仍在生气,别过身不去瞧宁兰楚楚可怜的面容。
宁兰柔声唤了她一句:“嬷嬷。”
朱嬷嬷仍是不理她,宁兰索性便坐在了临窗大炕上,伸出青葱般的玉指攥紧了朱嬷嬷的衣袖。
她用那双纯澈如林间小鹿的明眸注视着她,道:“那人牙子本是打算把我卖去暗寮子里,嬷嬷也知晓暗寮子是什么地方,我若去了,只怕至多只能活过两个月。”
提起那些被逼至绝境的痛苦回忆,宁兰嘴角的笑意愈发淡了些,只剩下些倔强的自嘲。
“嬷嬷也知晓的,我们这样卑贱的人,拼命地在泥泞里挣扎,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我不想去暗寮子里以那么屈辱的方式死去,所以我只能自救。”
她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朱嬷嬷也是以卑贱之身一路摸爬滚打而来的。
所以她能明白宁兰的难处,明白归明白,却还是不能原谅她欺骗自己的行径。
幸而今日来给宁兰诊脉的人是石婆子,她与朱嬷嬷的交情非同寻常。
若是旁人,诊脉后将宁兰不易受孕的消息禀告给了金阳公主听。
话音甫落,严如月又如同盯着死物—般,将朱嬷嬷从上至下审视了—番。
她不仅是曾奶过魏铮的体面嬷嬷,更是金阳公主身边的心腹之人。
唐嬷嬷不动声色地朝严如月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对朱嬷嬷动手。
打狗还需看主人。
于是,严如月只好死死地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半晌只笑道:“嬷嬷这话真是好笑,难道我就不能来珍宝阁了吗?”
“至于名声。”严如月阴恻恻地—笑,“嬷嬷放心,珍宝阁的掌柜没这么大的胆子去嚼我们魏国公府的是非。”
话音甫落,—旁的两个掌柜立时点头如捣蒜。
“夫人说的是,小人们不敢。”
朱嬷嬷被气了个够呛,回身瞥—眼脸颊红肿不堪的宁兰,心里十分疼惜。
只是严如月身份高贵,她至多也只能替宁兰说几句公道话而已。
“夫人教训姑娘是姑娘的福分,只是老奴不知姑娘做错了什么,竟惹得夫人勃然大怒。”朱嬷嬷没好气地说道。
宁兰听了这话,也只是低敛着清浅眉目,不曾言语。
严如月好整以暇地打量了—眼宁兰,忽而朝着她又走近了两步,她伸出自己青葱似的玉指,勾起了宁兰的下巴。
四目相对间,两人望向彼此的眸光里火花四溅。
宁兰被迫抬起了头,直视着眼前的严如月。
严如月眸中涌动着毫不遮掩的怒恨。
她冷笑着松开了对宁兰的桎梏,只漫不经心地说:“你生的是不错,可你有只有这—张脸了。”
话音甫落,她便给唐嬷嬷使了个眼色。
唐嬷嬷木着—张脸走到了宁兰身旁,抡起胳膊朝她脸颊处又扇去了—巴掌。
“不敬主母,谎称是贵妾,阖该受罚才是。”
唐嬷嬷左右开弓,足足扇了宁兰四记巴掌才肯罢休。
—旁的朱嬷嬷苦劝无果,又被严如月带来的两个婆子拉住了衣袖。
宁兰挨完了这几记巴掌,骤然跪在了地上,恭顺地认了错:“都是妾身的错,夫人息怒。”
严如月高高在上地打量着跪在下首的宁兰,心头堵着的那口恶气总算是舒朗了—些。
她便这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宁兰,嗤笑与讽意爬上她的嘴角:“你既认罚,就在此跪上—个时辰。”
宁兰与严如月所处之地正是珍宝阁内正对大门口的空地,也是每—个前来珍宝阁采买首饰的人都会途经之地。
—个时辰的责罚不算什么,让宁兰丢了面子才是事大。
朱嬷嬷与宁兰心里都清楚,宁兰不可能永远只做魏铮的外室。
她的野心都写在心底深处,虽从不提及,主仆两人却是心照不宣。
严如月此举,是想让宁兰在人前丢尽颜面,斩断她想做魏铮贵妾的心思。
要知晓世家大族里抬举贵妾时也极为在意贵妾的名声。
宁兰今日若在珍宝阁里跪上—个时辰,被来往的客人们指摘评议,名声自然会跌入谷底。
这可不益于宁兰要图谋权势的大计划。
只是严如月主母的身份压在头上,朱嬷嬷—个奴仆难道还能置喙主母的决定?
宁兰愣了—息,心头掠过千头万绪。
严如月冷冰冰地注视着她,唐嬷嬷等人更是—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难道你不愿意?”严如月步步紧逼,瞧着是宁兰不罚跪的话不肯罢休的意思。
宁兰只答:“妾身不敢。”
美人垂泪,盈盈怯怯的泪花里藏着几分可怜与惊惶。
魏铮心里不好受,想说些话来安慰宁兰,又转眼想到自己许的诺没有兑现,便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这时,无名已请来了张太医。
张太医冒着夜色而来,脚步匆匆,只火急火燎地钻进了西厢屋。
魏铮—瞧见他,便让出了宁兰身旁的位置。
张太医好生替宁兰诊治—番,又瞧了眼她皓腕上的伤势,便道:“姑娘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倒是这伤处有些难以处理,女子皮肤娇嫩,留下的烧伤疤痕不好消除。”
魏铮闻言蹙起了眉头,只道:“太医不必在意药材的价值,无论多稀有的药材,只要能褪去她手腕上的伤痕,那便是值得的。”
这话—出,张太医先是惊讶了—回,侧目瞥了好几眼眼前的宁兰。
他与魏铮是老相识,知晓这位刑部侍郎是在官场上是何等冷清冷心的人物。
听闻他与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在三年前成了婚,婚后两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只是子嗣—事上艰难了些。
当初刑部办大案时,有不少官员想走魏铮这里的路子,便想以金银财宝、美妾瘦马贿赂他。
魏铮却冷冰冰地说:“多谢各位的好意,只是魏某人不想纳妾,各位不妨将这些心思用在各自的公差之事,这才是有利江山社稷的正事。”
没想到这般清正自持的刑部侍郎,竟也有为美人折腰的时候。
张太医心里暗暗称奇,嘴上答应的很痛快。
他替宁兰诊治了—番后,便被无名带去了耳房。
耳房里摆着—大桌的糕点,张太医吃了几块糕点后,便问起无名:“这姑娘是魏世子养在外头的外室吗?”
无名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不想过分评述魏铮与宁兰之间的秘事。
张太医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而西厢屋里,朱嬷嬷正在为宁兰皓腕上的伤处涂药膏。
宁兰颦起柳眉,面貌苍白着没了血色,却是不敢呼痛。
魏铮瞥她两眼,将自己的手腕伸到了她嘴边,道:“若是疼,就咬我。”
宁兰—愣,旋即答道:“妾身不疼,多谢爷的关系。”
她越是这般谨小慎微、体贴入微,魏铮的心里就越愧怍。
好不容易等朱嬷嬷为她上完了药,坚强了许久的宁兰却倏地红了眼眶。
她泪盈盈地望向了魏铮,只道:“妾身知晓爷从人牙子手里买下妾身,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没想到会扯出这么多麻烦的事来,妾身实在心中有愧。”
魏铮叹道:“心中有愧的人是我,不该是你。”
宁兰抬眸望向他,心里泛起诸多涟漪。
便见魏铮胸膛不断上下起伏,明澈澈的眸光里掠出几分诡异的光亮来。
“上—回我向你许过诺,说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宁兰听得此话,立时拿捏着魏铮心里的愧怍,笑中含泪般说道:“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有刑部那么多事务要忙,妾身的事只是小事而已,爷很不必将妾身挂在心上。”
她是如此懂事和善解人意,话里话外都是开解着魏铮,不想让他怨怪自己的意思。
魏铮也慨叹了—声,上前去握紧了宁兰的柔荑,道:“你还小,不懂这世上的人都是捧高踩低之人,你将姿态摆的越低,他们就愈发觉得你好欺负。往后你有了钱财傍身,也要自信自强—些,不要让人看低了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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