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上弦月冷冷地挂在天空,今天是秋分。
秋分,是我们蒙山狐一年中灵性最弱的时候,也最宜进补。
我欢快地哼着歌,甚至亲自下厨烹饪了一桌全鸡宴,眼巴巴地等着“主菜”上桌。
龚珍珍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电视,丝毫没有理会在厨房张罗的我。
我毫不在意,满心都是林竺的老公,薛洋。
手里的刀闪着寒光,我一边比划一边想象着等会该怎样割开这个负心汉的喉管,怎样从他身上一片一片割下他鲜美的皮肉。
我不住地吞咽着口水,进食的渴望让我几乎维持不住人形。
“林竺,”龚珍珍扯起嗓门大声呼喊着我,我不耐烦地转过身。
“我看到你的狐狸尾巴了。”
她拍手笑着,眼睛里却射出怨毒的光。
我脑后却冷不防被重重打了一闷棍,毫无征兆地摔倒在地,闭上眼睛之前,我看到了门从外面打开了,林竺的父母、弟弟从外面鱼贯而入,走在他们后面的,却是薛洋和……岳坤。
“林医生恢复地太好了,她脑中的病灶居然已经萎缩到可以忽略了!”
迷糊中,我听到周围隐隐的欢呼声,眼睛一点一点睁开,我看到了那群熟悉的人。
“女婿,真是多亏了你,我女儿才能活下来。”
林德辉激动得握住了薛洋的手,脸上完全是得知女儿大病初愈的欣喜。
“你放心,你妈没了,以后你就是我林家的亲儿子。”
邬静一边挽住林德辉的胳膊,一边擦拭着眼泪。
龚珍珍,死了?
我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那么中气十足的女人,竟然说死就死了?
这可真是世事无常。
岳坤走上前,竟然毫不顾忌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阿竺,你辛苦了,现在总算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可以安心了。”
搞什么,当着林竺老公和家人的面,你这个男小三怎么擅自加戏。
我腹诽着,正想出言制止,却听到耳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终于不用呆在那具老太太的皮囊里,天知道这段时间有多难熬。”
我甚至能感受到发声时胸腔的嗡鸣,一面镜子递到我面前,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镜中。
那张脸上浮起一个甜美的微笑,却让我不住战栗。
是林竺的脸没错,可是说话出声的,却不是我!
镜子里的林竺,嘴巴一张一合,告诉了我一个残忍的真相。
“小狐狸,多谢你帮我留住了身子,只不过接下来这几十年,要委屈你呆在我身体里帮我抵抗这该死的疾病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蹦跳着叫喊,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林竺的身体,似乎已经欢喜地找回了原有的主人,对我这个外来者,再也不会听从。
邬静抚摸着“我”的头发,脸上似乎有些担忧,她不安地看向薛洋。
“小薛,这样会不会出岔子?
毕竟这狐狸是妖物,现在我们把它封在阿竺的身体里,她会不会有朝一日挣脱束缚。”
薛洋笑盈盈地挽住林竺的手,“妈,您放心吧,我妈的这一手是家里祖传的,从林竺查出生病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在准备了。”
“蒙山的秋狐,天性喜食人,却偏偏为了修炼,搞出了这个非恶人不食的名头,如此蠢笨,却又因为老天的三分垂怜,百毒不侵,只要被封在林竺的身体里一天,林竺的病就绝对可以高枕无忧。”
邬静轻抚着胸口,似乎放下心来,紧接着看向薛洋的眼神中又带了几分哀伤,“好孩子,多亏了你和你母亲,可惜了,可惜了你妈妈……”林竺却不屑地开口,“妈,你哭两句就算了,自己死掉然后成为我魂魄暂居的容器,这可是薛洋妈为了我心甘情愿的。”
“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和我爸好好帮衬帮衬薛洋。”
林竺说着就亲了薛洋一口。
薛洋得意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双手紧握成拳的岳坤,似乎在展示着自己的优先级。
原来这一切,从林竺从山上跳下,掉落在我身旁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刘备大意失荆州,恐怕就是我现在的这种心情。
我不由得感叹一句,设计这一切的林竺,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针对我的围猎,可笑我还在固守着原则,绞尽脑汁地想着不要错杀好人。
现在真相大白,林竺身边,的确没有一个好人,连带她自己,都是彻头彻尾的坏家伙。
我笑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蒙山狐,和其他狐狸不一样,我们从来都不会单独狩猎。
门从外面被人敲响,屋内几人面面相觑,薛洋清了清嗓子,“谁呀?”
“是我,陈雪。”
薛洋打开门,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正俏生生站在门口。
“你,你不是被我……”岳坤紧紧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来人。
“不,你不可能是她!
我那天亲手埋了她!”
岳坤喘着粗气,一点点向后退。
“陈雪”笑眯眯地抬起头四处寻找着什么,终于,她眼前一亮,大步走了进来。
“我的确不是她,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体。”
“陈雪”的手指一根一根变成了闪着寒光的利爪。
“我叫冬狐。”
她甚至还有闲心朝我眨了眨眼睛,“我和我姐姐,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