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躺在家中的林元失眠了。
他的视线从床头的台灯转向天花板，接着又从天花板上转向了另一边的窗外。
他翻了个身。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一桩桩又一件件的困扰着他的心神，干扰着他的入睡。
北美大区的车祸不是意外，撞向林元那辆车上的长剑埋藏着阴谋，死去的伽利略和昏迷的开普勒眼中消失的瞳孔透露着诡异。
林元试图在这些事情当中寻找到某种关联，然后解开它，找到这些事背后的真相。
他的意识开始穿梭于有限的信息当中。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些事件当中，背后一定有着势力强大的一个神秘组织。
他们先是策划了北美大区的车祸，接着又发起了抗议人工智能全面普及的游行。
那么他们其中的一个目的就是反对人工智能！
可研究人工智能的学者这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林元又翻了个身。
如果只是反对人工智能，那么为什么他们又会针对伽利略和开普勒？
他们两个是研究天文领域的，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林元开始假想：伽利略和开普勒是抗议游行的牵头者，那么他们两人必然也是反对人工智能的。
甚至于不惜用自己的生命来作为抗议游行的导火索。
如此想来，他们大概率就是神秘组织的成员之一。
所以这一切的关键点在于昏迷的开普勒。
只有开普勒醒来，才能查清楚他们背后究竟有着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想到这，林元唤出了亚当。
他忽然想到有一个方法能够让陷入昏迷的开普勒立马醒来。
“亚当，你能链接到开普勒的意识吗？”
亚当的虚影出现在房间里，“开普勒教授正在医疗舱里接受治疗，可以链接上他的意识。”
林元松了口气，只要能链接上开普勒的意识，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你把他的意识拉入虚拟空间。”
亚当提醒道：“林元教授，您的虚拟世界仍处于研发阶段，既没有获得主控中心的审查，也没有获得特别行动局的批准。
擅自将他人意识拉入虚拟世界是违反共和国宪章的，您需要得到开普勒教授本人的同意。”
但眼下林元己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如果这件事不调查清楚，鬼知道那天今天早上的车祸会不会再次重演。
那把长剑己经被他们劫走。
这次长剑是安装在车上，下一次说不定就首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林元虽然是个学者，但不代表他能任人宰割。
“他还在昏迷中，我怎么得到他的同意？
你别管这么多，执行我的指令！”
“林元教授，根据主控中心的最高程序指令集规定，一旦您把开普勒教授的意识拉入虚拟世界，后台会将会第一时间将您的违法行为上传备案，同时报警。
您确定继续指令吗？”
林元有些不耐烦，“确定！”
自己都被谋杀了，哪还管的了这么多。
亚当只能点点头，作为一名AI助理，他可以提醒和建议，但他无法拒绝人类的指令。
林元闭上眼睛，意识随之进入虚拟世界中。
这里是德克萨斯主城区，开普勒昏迷前的记忆重构的世界。
林元并没有在其中显示出自己的身体。
“事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楼内的一间屋子里，伽利略和开普勒正坐在一起。
他们的眼睛没有瞳孔，但仍看向了窗外。
窗前站着一个身穿军装的人影。
开普勒说道：“都差不多了，游行的时间就定在今天下午，在我们获得永生之后。”
身穿军装的人也开口说：“华夏大区这边也都安排好了。”
林元瞪大了眼睛，这声音他今天在平房地底下的会议室里就听到过！
而且不管是从穿着还是体型来看，完完全全就是同一个人。
是那个军方的长官！
伽利略叹了口气，惋惜道：“虽然不想牵连更多的人，但谁让他开发了秩序呢？”
军方长官点点头：“高层己经准备将秩序普及到军队以及警察队伍中，这对我们的计划来说威胁太大了。”
几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林元也终于知道了原来自己被刺杀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开发的秩序AI大模型。
片刻后伽利略忽然笑道：“不过这一天终于到来了，造物主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己经发现了他的秘密。”
开普勒附和道：“是啊，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只是我仍有些担心，我们的行动真的可以拯救那些己经沉沦的人吗？”
伽利略拍了拍开普勒的肩膀说：“我们终将觉醒，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什么永生，什么造物主的秘密？
觉醒又是指的什么？
没等林元想明白，这个世界突然开始崩塌，开普勒的意识正在迅速消亡。
“亚当，什么情况？”
亚当出现在虚拟世界中，“林元教授，系统显示有人破坏了开普勒教授的医疗舱，他正在死亡！”
“刚刚的画面记录下来了吗？”
林元问道。
“记录下来了。”
“你赶紧发给特别行动局。”
林元退出了虚拟空间，从床上坐起来。
他己经来不及思考伽利略和开普勒口中的那些话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军方的那个人给控制住。
伽利略己经死亡，开普勒也马上就要死去，如果连军方的这个长官也消失的话，那么这件事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查清楚了。
亚当的声音响起，“林元教授，己经把视频资料发过去了，特别行动局局长请求与您通话。”
林元手指轻点，接通了视频通话。
陈天的投影出现在房间之中，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林教授，您发过来的这份视频资料从哪里拿到的？”
林元知道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开口道：“这个后面我再解释，但我能保证这份视频的真实性，你们先派人控制住那个长官。”
陈天说：“我这边第一时间己经安排下去了，你明天早上来一趟平房。
只要你能证明这份视频的真实性，那么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林元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说什么，房间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开门！
我们是警察。”
坏了，忘记这件事了。
林元才想起来他擅自把开普勒的意识拉入虚拟世界是违反共和国宪章的，只是没想到警察来的这么快。
“陈局长，我这有些麻烦事。”
陈天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和视频的来源有关？”
林元点点头，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陈天说明。
陈天微微低下头沉思，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和他们说。”
陈天的投影在房间中消失，片刻后，门外的敲门声停了下来。
林元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又有些后怕。
庆幸的是赶在开普勒死亡前从他的意识记忆中拿到了一些线索，后怕的是这件事毕竟违反了共和国宪章。
虽然事急从权，但终究是触犯了法律，希望陈天明天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能给他补上批准，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了。
林元重新躺下，现在不仅知道了自己被刺杀的原因，顺带还挖出了他们埋在华夏大区的人，后续只需要等特别行动局沿着这个线索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就行。
“呼，总算不是一头雾水了。”
林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又缓缓吐出，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王程载着林元再一次来到了平房。
看着眼前平平无奇的房子，林元没了印象。
“这是哪？”
“我们叫它平房。”
林元站在车旁感叹道：“还真是一座平房。”
重新回到了那间会议室里，今天里面只有陈天和郝仁。
“林教授，现在请您详细说说视频是怎么来的吧！
我昨天查了一下，似乎是和您研究的虚拟现实有关。”
林元知道这件事一句两句是讲不清楚的，随即开口道：“你们这里有脑机接口头盔的吧？”
郝仁不解道：“要脑机接口头盔干嘛？”
“这件事我光靠说是说不清楚的，所以需要你们进入我创建的虚拟世界中。”
陈天点点头，“好，我让人拿过来。”
一分钟后，陈天和郝仁都戴上了脑机接口头盔。
这是一种军方用来操控机甲的意识头盔，戴上以后可以首接用意念操控机甲进行战斗；当然也有民用版本的，可以用来玩虚拟现实的游戏。
“亚当，发一下虚拟世界的邀请。”
林元指尖轻点，唤出了亚当，看着陈天和郝仁说。
“我需要你们同意一下申请，等你们进入虚拟世界以后就知道了。”
陈天和郝仁对视一眼，同意了亚当发来的申请，两人的意识随即进入虚拟世界中。
这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
林元、陈天还有郝仁的身体在其中出现，草尖漫延到了他们的大腿根，微风吹动着草原泛起涟漪，飘向远方。
“卧槽，这也太他妈真实了，比临境还真实！”
郝仁看着眼前的景象，震惊道。
“我现实中的身体不会也跟着里面动吧！”
林元笑道：“之前就跟你说过，我的虚拟世界比临境真实多了。
你可以把这个世界理解为另一个平行世界，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和现实没有区别。
也不用担心现实中的你会乱动，你只是意识在这里，并不会和你在真实世界中的身体产生任何联系。
不过如果现实中你死亡的话，你在这里的意识也会消亡。”
陈天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所以，你把开普勒教授的意识拉进了这处空间，然后用他意识中的记忆重现了车祸前的景象，是这样吗？”
林元点点头，“没错，只是我的这个项目还处于研发阶段，没有经过主控中心的审查，所以如果你们不授权同意的话，我把你们拉进来是违反共和国宪章的。”
陈天看着眼前的景象，赞叹道：“真是不可思议......”郝仁眼中一喜，开口问道：“按照你说的，可以把这里当成是另一个平行世界，是不是意味着我在这里做爱，和现实中一样能感受到快感？”
林元一头黑线，“理论上来说是的。”
“卧槽？
我喜欢我喜欢，等你这个项目研究完成，我肯定要来好好感受一番。”
陈天看着郝仁也是一头的黑线，一脚就往郝仁屁股上招呼了上去。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查案子呢！”
郝仁捂着屁股跳起来，大喊道：“卧槽，卧槽！
真的能感受到疼！
就跟现实中被踢了一脚一样。”
陈天看着郝仁的反应，转过身，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林教授，如果我们在这里死亡的话，现实中的我们也会死亡吗？”
林元摇了摇头：“死倒是不会死，就是会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植物人。”
“怎么说？”
林元解释道：“人的意识独立于躯体，却又依附于躯体。
我的这个虚拟世界就是把人的意识从自己原本的躯体中剥离，带到这里。
而原本的躯体失去了意识以后就和没有程序的机器人一般，不会动但也不会死。”
“有些深奥。”
林元点点头，“确实，关于意识的起源至今都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由无数个分子和原子组成的人类会诞生出意识，这个在哲学上倒是有些解释，我思故我在。”
陈天一只手托着下巴，“所以关于意识，它的载体不仅仅可以是人类本身，也可以是基于量子计算器开发出来的虚拟世界，甚至于说计算能力足够强大的机器人？”
“没错，归根结底，人的意识和思考不过是大脑皮层上的电信号，只需要在这电信号传输到身体各个部位之前截留输出到主控中心的量子计算机里，然后再分配到虚拟世界里就能实现。”
“既然是截留的电信号，那为什么我们在虚拟世界中死亡，现实中的意识也会消亡？”
陈天敏锐的抓到了林元口中的悖论。
林元叹了口气，“这个我也不知道，正如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人类会产生意识一样。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大概理解为宗教中的灵魂和躯体的关系。”
郝仁难得正经一回，开口道：“所以说科学解释不了的问题，只能用哲学解释，而哲学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得靠玄学来解释？”
林元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天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卧槽！
这也太特么扯淡了。”
郝仁感觉身上好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要长脑子了，要长脑子了！
从虚拟世界中退出，陈天仍处于极大的震惊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作为特别行动局的局长，他见过太多太多前沿的科技，也查过很多很多匪夷所思的案子，从来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像今天这样的震惊过。
“林元教授，您的这项研究我会上报给共和国最高层，在最高层的指示没有下来之前，需要你暂停一下研究。”
林元点点头，“没问题，刚好我现在也遇到了瓶颈，这个项目己经几个月没进展了。”
陈天知道有些冒昧，但还是忍不住问：“是因为什么呢？”
“意识，我无法在虚拟世界中凭空创造出意识来。”
郝仁闻言抱着头，喊道：“林教授，你别说了，你再说下去我真的要长脑子了！”
陈天又是一脚踢过去，“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会议室里突然出现一个投影。
“局长，有结果了。”
那人似乎是看到了房间里的林元，没继续往下说。
陈天摆摆手，“没事，林教授是当事人，也给我们查案提供了不少帮助，你但说无妨。”
那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昨夜控制住的嫌疑人王景城己经招供了。
据他交代，他隶属于一个叫觉醒的神秘组织。
这个组织类似于宗教组织，教义是拆穿造物主的秘密，让全人类彻底觉醒。
这个组织己经在共和国各个大区发展了不少的成员，其中大部分都是高级学者以及军政高层。”
“拆穿造物主的秘密，让全人类彻底觉醒？”
郝仁纳闷了，“这么扯淡的教义，能忽悠到高级学者？”
郝仁说着看向了林元，“你们高级知识分子都这么容易被人给忽悠的吗？”
林元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不过有些事情是科学所不能解释的，就比如意识。”
郝仁听罢，立马双手包头，“停停停，你别说了，我现在一听到意识就感觉要长脑子。”
陈天一只手摆了摆，示意郝仁消停点，另一只手轻轻的敲着桌子，看着投影开口道：“你继续说。”
“目前我们己经顺着王景城这条线查到了和他有关联的人，并且一举端掉了他们在京城的秘密据点，昨天被劫走的那把长剑也成功追回。
只是根据王景城的交代，他并不清楚华夏大区是否还有其他的据点，也不清楚引领他加入组织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个女人，代号叫判官。
至于其他的我们还在继续查。”
陈天点了点头，“行吧，你继续跟进调查，有什么新的发现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秘密？
觉醒？
现在又出来个判官。
林元看着消失的投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件事仿佛一个洋葱，剥开一层，还有一层。
虽然自己被刺杀的原因己经找到，背后的组织也正在慢慢浮出水面，但反而牵引出了更多的谜题。
陈天敲了敲桌子，把林元从思考中拉了回来。
“这件事算是差不多搞清楚了，至于背后的神秘组织我们后续也会继续调查。
林教授，你应该也从开普勒的记忆中得知了他们刺杀你的原因。
我们共和国高层决定将你开发的秩序AI大模型部署在军队和警察中，以此整顿军队和警察队伍。
没想到我们还没开始实施，他们反而自己冒了出来。”
陈天的脸上露出一抹愧疚来，“其实我们局里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神秘的组织，所以昨天的会议我们才会故意把那些人往那把锆金长剑上引。
事实上我们也成功把他们钓了出来，本以为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摸出背后的那个人......说来多亏了你昨天的发现，我们才能这么快查清楚。”
林元摆了摆手，“如果不早点把他们查出来，谁知道会不会再有刺杀。
说到底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郝仁拍了拍林元的肩膀，“没事，都过去了。
现在他们在京城的据点己经被端掉了，短时间内应该很难再组织起针对你的行动，而且我们也会暗中派人保护你的。”
陈天开口道：“对了，高层让我问你，你是否同意我们将你开发的秩序AI大模型部署到军队和警察队伍中，本来这件事的落实还要再过一段时间，但眼下己经不能再拖了。”
林元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不同意。”
郝仁张大了嘴巴，两只手攀上林元的肩膀，“你说什么，你不同意？”
陈天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平静问道，“林教授，能说一下你为什么不同意吗？”
林元了眼郝仁，又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陈天，叹了口气。
“因为秩序AI大模型还没有彻底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