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正旭车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安城琳额头出了层细汗。
“我摁错地方了?”
他单手转着方向盘靠边停车。
“不疼也被你摁碎了。”
她抽出手甩了甩,后悔多说了句穴位。
江川看见他们的车停下,拽上轮椅,和护士迎上来。
曲正旭替她开车门的时候小声开她玩笑,“接下来什么行程?”
她坐到轮椅上,看上去没什么事,但江川也没松口气,毕竟她有忍的本事。
小护士摁开电梯门,江川推她进去。
安城琳仰头问他等多久了。
“你朋友提前半小时说的。”
她没来得及想别的,被推到病房听见主治医师念自己的名字。
徐克俭翻到病例的下一页,补了句,“胆挺大。”
“你问的时候我怎么说的?”
他的话锋转向江川,像是认识。
“没下次了。”
他低头看她。
江川接到池远的电话,看了看输液的速度,把另一部手机留下便走了。
码头离这边不远,江川两头跑也顾得上来。
商在玥没回家,每天做好饭让江川带去医院。
池远管着码头的船进船出,没什么需要江川出面的事。
只是今天,有点出乎意料,池远打电话的语气很急。
江川的车开进码头,绕过一片片集装箱,到了最靠海的位置。
“出事了?”
他合上车门问。
“大事。”
池远一脸愁色,领江川去了一个刚运来的集装箱面前。
他见周围人大气都没敢喘了,朝里面看了看。
“哥,怎么处理?”
等他了解完情况,池远赶紧问。
“看带没带病毒,没有扔海里喂鱼。”
“哥,这可不像偷渡。”
池远想的很细,“卸货的那艘船,像是常家的。”
“常赫。”
江川看着集装箱,“在珘,准备解剖。”
“好,”商在珘跃跃欲试,“正好手痒。”
几个人把箱子里的尸体抬上解剖台。
商在玥饭还没做好,被他哥叫来递手术工具。
“江川哥,鱼炖好再加盐。”
她叮嘱。
面对尸体,池远担心的不行,商家这二位倒是兴奋。
“哥,我今天炖的那条鱼特别新鲜。”
她戴好口罩闲聊。
“你就在码头,想不新鲜都难。”
商在珘给尸体开刀,说的也不敷衍。
商在玥收拾起碎衣物,一个黑色的东西掉出来,一声闷响,商在珘没分心,倒是商在玥,叫住他。
“哥,你可能不能再切了,”她看着地上亮起的屏幕手机,“城琳姐的手机。”
手机屏幕碎了一点,声音伴着明灭的光传出,“哥,我今天炖的那条鱼特别新鲜…你就在码头,想不新鲜都难…”她赶忙蹲下关掉声音,声音发颤抖,“我去叫江川哥…嗯。”
商在珘叹了口气,放下手术刀。
江川过来检查手机,没找到别的信息,“下了窃听软件。”
“冲城琳姐的吗?”
在玥忧心忡忡。
商在珘不管什么窃听,手撑着下巴坐在地面的台阶上看向那具尸体,不知道等自己发挥完它他有多赏心悦目。
“常赫我倒也认识,去见见?”
他问江川。
“常赫?”
商在玥听见熟悉的名字,“他要害城琳姐吗?”
江川拍拍她的肩膀,“这件事,我和你哥去办。
你想去医院就去,但别说别的。”
“行,我明白。”
商在珘应声起身,“走了。”
“常家跟我家之前差点结亲家,没办法,我跟常祎确实不合适。”
商在珘回忆起他怎么认识的常赫,“他当时才大二。”
又开玩笑的补了一句,“你说不会因为这事儿吧?”
“这样倒好办了,让人把你扣下揍一顿。”
江川捏捏鼻梁。
池远在前面开车,听得一愣一愣的,关乎尸体的事怎么让商哥说的这么轻松。
常家的人替他们打开车门,引着二人穿过前院商在珘边走边用法语和江川嘟哝说这院子和当年没差多少,不过也不确定周围人听不懂,没再说话。
常赫坐在院子的藤条椅上,侧过头看了一眼声音来源。
“商在珘?”
认出他后,常赫的视线饶有趣味的转向面前。
“正是。”
他笑笑,微微颔首,心想应该配把扇子。
结果再抬眼,看到的是常祎似笑非笑的面孔。
“江川,我先走一步。”
他情急之下,法语说的很快。
“站住。”
常祎用法语回他。
江川看他一眼,眼神问他是不是忘了常祎也听得懂。
“江先生,这边请。”
常赫站起身,很懂回避。
“请。”
“在玥鱼炖好了?”
常赫和他并排进了客厅。
江川不想聊这些闲话,问他,“你和安城琳有过节?”
“原来她姓安。”
常赫回忆了一下,“很绝。”
江川低头笑笑,“在国外待那么久,引起姑娘注意的手段也很绝。”
“哼,要不是我,钉子可能还得再深几毫米。”
常赫坐到红木椅的主位,想起什么之后又往旁边挪了挪。
“听他们说这是…主位,老爷子才能坐,Cumbersome rule。”
他站到他面前,中间隔了张茶桌,“尸体呢?”
常赫听出他无视了自己后面的话,倒也不在意,兴致勃勃的告诉他,“一是还安小姐的手机,本来让姓孔的扔了,二是听说她是入殓师,我就在心脏里藏了枚戒指,surprise。”
他有点幼稚的做了一个烟花绽放的手势,问她发现了没有。
“她在住院。”
他单边挑了下眉毛,想起那根钉子,“好,知道,我会去看她。”
“城琳姐。”
商在玥拎着不少东西进了病房。
“嗯,你那边忙完了?”
她把手机放下,帮着把保温盒一个个摆出来。
“忙完了,江川哥他们在码头有事,我来给你送吃的。”
她尝了口汤,“好喝,不过麻烦你了,医院的饭我都没怎么尝过。”
之后的几天,她过得很清闲,伤口快长好了,医生不像之前来的勤快,几乎一整天就将江川来的时候说几句话。
之后一天,她闭着眼快睡着的时候发觉有人进来,以为是江川,迷迷糊糊的说不想吃饭。
常赫准备开始的自我介绍被停住,笑着看她,“什么?”
她发觉不是江川的声音,睁眼。
常赫弯腰把补品放到一旁,站到床边问,“腿还疼吗?”
“你…哪位,”她撑着胳膊想坐起来和他说话。
常赫不等她反应,伸手帮忙。
姑且算你出于礼貌,安陈琳靠在他竖起的枕头上。
“腿还疼不疼?”
他又问一遍。
“不疼了。”
她摆摆手,动作偏慢。
“我是常赫。”
他自我介绍缩短到西个字,拉过椅子坐在床边,眼睛粘在她身上没摘下来过。
“额,我刚回国,突然来见你有点冒昧。”
“没事。”
她出于礼貌的说,脑海里好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黑发衬得她脸色有点白,对视的时候给人一种病态吸引力。
“你很漂亮。
想吃什么?”
他从水果里面挑着。
“…谢谢。”
她吃了几片止痛药,副作用让整个人有点懵,话说得很缓,很轻,“荔枝吧。”
“他们给你吃什么药了?”
他看出她的反应有点慢。
好像是你害我吧…她不抬眼,皱起眉头,难怪江川提醒过会有人来。
“你刚刚说…他们?”
她轻声问,心想你最好别指孔为征。
他随手剥着荔枝,抬头笑了笑,“医生他们。”
“在玥经常来看你吗?”
他先给她纸巾,又把剥了一半皮的荔枝递给她,“我跟她常年都在国外,她学临床医学。”
“你们认识?”
她接过来,没动。
“她请教过我问题。”
他坦诚的回答,引着她往下问。
“嗯哼?”
她明白了他的暗示,“是要我接着问吗?”
“她前几天问我怎么扩大双氯芬酸钠的副作用。”
“我吃的止痛药…”她手指摆弄着荔枝,扭头看柜子上摆的药。
他不顺着看过去,还是盯着她。
“我更想知道。”
她回过头浅笑着看他。
“酒精,以及含酒精的水果里面”他从她手里拿回荔枝,“你挑的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