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车窗外的路灯被拉的很远,沈宁远的思绪一起被带到很远之前,久远的初一报到,那天,程水情多拿一本书,胡乱写了一通名字,跑出去和别的同学打羽毛球。
那本书是沈宁远的,沈宁远的话她也没有听见。
那个时候,沈宁远刚升初一,被安排到程水情的身边做同桌,女生们喜欢叽叽喳喳地和自己说很多话。
沈宁远无父无母,孤儿出身的他经常在初中部被欺负。
这些校园里的隐形暴力是不会有正义审判者出现的,但霸凌者只会越来越多。
他努力学习,以求得庇护,这让丑陋嘴脸的人更加变本加厉的迫害他。
沈宁远寡不敌众,次次带着一身伤回家,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还会被巷子里的高中生嘲笑一顿。
精神肉体双重打击下,沈宁远的性子逐渐靠向孤僻阴郁。
但程水情喜欢主动找他说话,也爱下课的时候找沈宁远唠嗑。
比如,“沈宁远,你吃过旧街的糖球吗?”
“沈宁远,你知道郊区的新游乐园吗?”
“电影院最新上映的电影有两个情侣抱头互啃被我看见了,真的太尴尬了。”
“周末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野炊?”
沈宁远不言不语,如个哑巴。
程水情从小到大都是个交际蝴蝶精,有心和新同桌处好关系,对方不领情她很是受不了。
自此,程水情便在心底发起挑战,一定要让沈宁远开口找她说话。
从每天给他带进口巧克力开始贿赂沈宁远。
那是法国的一个手工牌子,空运过来才能保证效期,很多小孩子没有吃过,连程水情都舍不得全部吃完,她奢侈地抓上一把塞进沈宁远的校服口袋。
程水情亮晶晶的眼里闪着光,娇嗔一把,“你放学和我一起回家吧。”
初中,沈宁远的长相就己经容易拈花惹草了,大多冲着他的脸来的,沈宁远一概不理。
为什么沈宁远会觉得程水情不同。
可能她是纯粹的,他仿佛能看见女生的眼睛澄澈若水,邀请里充满真挚。
沈宁远默默摇头,性格导致他习惯性拒绝,然后背上书包一个人离开座位。
行走间,兜里的巧克力撒出来,程水情跟在后面捡,坚持了一个月,她气得跺脚,气得想哭也不愿意认输。
程水情开始跟着沈宁远回家,知道他住在旧城区的柏枝巷,而那块儿地方治安很差,人乱得很。
常在各种小铺子门口聚了一群不学好的人,他们打量每一个路过的人。
程水情也是亲眼目睹了这一群人是怎么欺负沈宁远的。
但她寡不敌众,一路跑回家,打了好多电话。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沈宁远的脖颈上就带了淤青,还是青得发紫的那种。
那群烂人用钢棍把沈宁远的胳膊打得铁青,他毕竟一拳难敌西手,挨不住打,精瘦的身上显得伤痕更加清楚。
沈宁远靠在车排后座缓缓合上眼,后背被汗水一点点浸湿,往事也一点点浮现出来。
有一个人在他心口停住脚步,他定神,妄想看清那个人。
记起,阴天,深巷,程水情和很多人还有警察冲进柏枝巷,寻衅滋事的坏人被一举缉拿。
他在一众人里看见和自己身穿相同校服的程水情,她打着透明雨伞,站在安全区域内,雨水朦胧视线,女生的身形忽明忽暗。
他用力的,拼命地想爬起来,想完好地站在“救命恩人”面前。
所以沈宁远在昏迷前最后一刻也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谁。
沈宁远倒在地上,再次醒来是在医院里,首到程水情凶神恶煞地凝视他。
好半天,两个人都不说话。
程水情的眼神好像要把他一口吞入腹中,她气愤地呵斥沈宁远,“你就不知道还手吗?”
沈宁远的脑袋浮沉般疼,嗓音低沉,“打人,是不对的。”
程水情被他急得站起来,情绪激动,“啊啊啊啊啊啊!
你个笨蛋!
自卫你懂吗?!”
沈宁远点点头,病房里没有其他病人,他睡在靠窗的床位,雨过天晴,阳光射在病态的脸上,他眉眼一弯,欣然道:“谢谢你。”
“笨死了!”
程水情暗暗地骂他,“这么笨难怪被欺负。”
“我在班里找你说话,找你玩,你为什么不理我?”
程水情气恼地撇开眼睛看向窗外。
她坐下来,男生的眸光微动,视线飘向程水情,“对不起,我以为你不是很喜欢我,开学那天我和你说过话,你没有理我。”
“怎么可能?!”
程水情转转眼珠,脑袋里闪过开学当天的画面,除了嘈杂她实在想不起其他,“那可能,也是我没有听见,你就不知道多叫我几遍啊。”
沈宁远保持心平气和也还是被程水情逗到,动作扯动了嘴角的伤口,他道:“对不起,我记住了。”
女生呼出一口气,犹豫地转回身体,一刻,彼此目光捧杯。
“以后你说话我不会不理你的,好吗?”
沈宁远脸上的笑意迟迟未散,他这么说,不知道程水情愿不愿意接受。
程水情难掩内心的骄傲自得,沾沾自喜,小手指间断地敲着膝盖。
后来的护士到病房里换药,程水情拎包回家了。
沈宁远这一辈子吃了很多苦,包括和程水情的相处。
到现在来说,他也心甘情愿吃下这些苦。
不为别的,为了当初的一诺千金,他要一首守信。
忆及此处,徐若茗提醒沈宁远下车。
两个人并排走在路上,徐若茗故意放慢脚步,试探沈宁远,“你决定去文科了?”
沈宁远显然状态没有收回来,徐若茗又问了一遍。
他不说话,一向来,沈宁远就不爱和不熟悉的人说话,噤声以示拒绝回答,如果不是因为被安排了布置文汇,他们私下也应该不会有交集。
徐若茗住嘴,跟在他身后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