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上海的天气开始热起来了,外面空气炎热,有猫咖啡店里却散发着阵阵寒气。
程宁在来上海前,联系了一位与他关系比较相熟的表哥赵琛。
他知道这位表哥现在在上海混得还不错,跟他说明了下自身情况,想着自己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有个熟人照应也不错,顺便和他开口借住几天。
程宁来的那天,有些不凑巧,那位表哥赵琛临时被安排在外面跑业务。
赵琛给他发了个咖啡馆定位,让他先去那等着,他处理完业务就马上过去接。
程宁在毕业时,毫不犹豫地就把上海作为首选的工作城市。
这个家他想远离太久了,在当年母亲离开之后。
他满十八岁那年,上高二,他的父母就迫不及待离婚了,其实早有端倪,分房的房间,放学回家无意间撞见的争吵,如果不是为了他,他们可能连这个家都不回了吧。
终于,在他满十八岁的那年,俩人就迫不及待地去民政局离婚了,好像一刻也等不了。
离婚后,程宁躲在他的房间窗户后隔着灰色窗帘看着楼下一个高大的男人开着迈巴赫把他母亲接走了。
别问他为什么记那么清楚是迈巴赫,因为他讨厌的同学爸爸就开这台车。
这场分离,程宁被留下跟着父亲生活。
高三那年父亲也娶了一位阿姨进门,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记忆里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幸福的,只有他,是被抛弃的,真讽刺。
每次放学回家那个阿姨用讨好的语气叫他小宁,他就恶心得想吐。
无论这个阿姨怎么对他,他都不会喜欢她的,她是外来者,入侵了我的家。
在这个家有他一天,就别想指望他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大学填报志愿时,程宁选择了报考最远城市的大学,被父亲发现后,暴打了他一顿,程父擅自修改了他的志愿和专业,填报了离家最近的深圳大学和国际贸易专业,美其名曰日后好继承家里的小外贸公司。
因为父亲的这个举动,大学三年,程宁一次家都没有回过,俩人彻底翻脸。
大学一毕业,他就要往上海跑。
程父发现了,他那做生意的父亲用不屑的语气对他说:“你现在能有什么能力,你离开程家,你能混出个什么名堂,给我定下心老实的进公司学习,该有的位置你都会有。”
程宁硬气道:“程度一,你听着,我不需要靠你。”
程父气笑:“好,那你试下,看你受够了社会的折磨,你会不会回来求我。”
面对父亲的冷眼打击,程宁毅然坚定地选择踏上远离家乡的路途,而程宁父亲在他坐上飞往上海飞机的当晚就把他所有银行卡都给冻结掉了。
程宁看到后破口大骂:“程度一这个老东西,除了他每年打给他生活费的那张卡,这张卡里的钱他从来不花,但他名下的其他银行卡也给冻结掉了,那些卡里的钱可是他大学自己辛苦赚的,凭什么说冻结就冻结。”
他现在微信和支付宝加起来就5千块,也不知道这点钱够不够在上海花。
程宁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他就先提前把他那张卡里的钱转移出来了。
程宁到咖啡店的时间是下午,给赵琛发了信息,还没有收到回复。
他拿过菜单先点上两杯摩卡和甜品,就百般无聊地刷着招聘软件等人来。
现在他都养成了个习惯,只要是空闲的时候,都随时打开招聘软件刷刷,有合适的就投一下,现在找工作那么卷,一天投几百份就比别人多一份机会。
正刷着没一会,身后忽然传来了些争执声:“谢澜庭,你太过分了。”
程宁刷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停下来了。
情侣吵架?
这八卦他爱听,耳朵立马悄悄地竖起来。
听了一会,程宁觉得有些奇怪,只有一个女生在说话,情绪激动,似乎还哭了,但没有听到她“男朋友”哄她。
程宁在心里给这个男人打了个60分,俗话说得好,好男人就应该是自己的女人一哭,甭管什么理由,都应当立刻认错安慰她。
但很显然,他身后这位男士并没有。
又过了一会,还是没见那男的有动静,女人还在小声哭泣。
程宁这时真觉得这男的不是个男人,怜香惜玉哇,这都无动于衷。
他好奇心上来了,他装作左顾右盼,然后不经意慢慢地把头转过去。
先看到的是一个男人的后脑勺,那人低着头在捧着手机看,上下滑动,对面坐着个小声哭泣的漂亮女人。
程宁才刚转过来看没几秒,突然就见那女人端起她面前的咖啡朝她对面的男人泼了过去,而程宁眼中的那男的在女人有动作前就往旁边一躲。
程宁:“……?”
啪……还算有些烫的咖啡全泼到他的头发上去了,顺着发丝流到沙发。
咖啡馆瞬间安静,周围人听到声音看了过来。
泼咖啡的女人也瞪大了她那双美艳的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咖啡会泼到他人。
“ 我……”她有些慌,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男人想寻求帮助,但可惜众人眼中的男主角还是安静地坐在那,脸上没什么表情,理都不理她。
女人觉得难堪丢脸极了,忍下眼泪,她生硬得丢下句:谢澜庭,今天的事,你负责,都是你的错,我会让你后悔的!
然后,她就气冲冲地踩着高跟鞋挎着包离开了。
留下看热闹的路人和那位男主角,哦,还有他这位因为看热闹被误伤的观众面面相觑。
“what the fuck!
大姐,你要不要看看被你误伤的路人啊,连道歉都没有一句就走了!”
程宁怒瞪另外一位当事人的后脑勺,抹了把头发上的咖啡汁,心里在骂街。
深呼吸,深呼吸!
他压下自己的怒火转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看桌面上竟然连包纸巾都没,就一个餐巾,这都什么咖啡店,纸巾都不放一包?
他有些无语地低头翻自己的包,想找出一张纸巾,这时,一个身影走过来站在他旁边,递过来一包纸巾:“在找纸巾?”
来人的声音低沉有磁性,程宁觉得这声音还挺好听的,他抬起头看向来人,是刚那桌的男人,现在他终于看清他的长相。
男人身形修长,穿着件黑色衬衫,带着副金丝眼镜,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
那男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你没事吧,刚刚实在是很抱歉,因为我的一些私事,不小心误伤了你。”
想到刚刚的事,程宁脸色又黑了黑,但看着眼前男人得体的笑容,他又把火收了回去,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他勉强地笑了笑,还是伸手接过纸巾来擦被打湿的头发。
这时,服务员姗姗来迟:“先生,您没事吧,不好意思,小店刚有些太忙,所以没注意到这边的事情,实在是很抱歉,如果衣服有打湿,我们可以为您提供干净的衣衫更换的。”
程宁看了看身上的衣衫,除了头发被打湿了,咖啡也顺着发丝流到了衣服领口上,挺明显的。
谢澜庭看着眼前的男孩,他穿了件白色的Polo衫,皮肤白皙,略带有些碎长的发丝耷拉在额上,抬起头看人时眼睛圆圆的,即使是个男生,也让人不自觉起了些保护欲。
是个很漂亮的男生。
谢澜庭在心里这样评价,他不动声色地多看了两眼,就移开了视线。
“那你帮我拿件新的衣衫吧。”
程宁对那服务生说。
“好的,先生,您稍等。”
程宁继续擦拭头发,身旁的男人看着不断催命的手机:“今天的事,再次抱歉,真是不好意思,那你先清理下,我这边还有其他的事情着急处理,这一顿,我请了。
很抱歉,要先失陪下了。”
“哦,再见。”
程宁冷漠地回答,又低头,继续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谢澜庭边接起电话边去前台买了单。
想了想又点多了一些东西,临走时,他回头看了眼程宁的方向才离开。
等程宁重新换上干净的衣衫和吹干头发,赵琛也来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道:“sorry,今天事情忙,来得晚了一些,小宁。”
程宁有些闷闷地回答:“没事,先吃点东西吧。”
赵琛听他声音不大对,他细细地打量了下程宁的脸色:“怎么声音听起来兴致不太高的样子。
他小心地比划了下自己:不会是我来晚了,你生气了吧。”
程宁立即摇了摇头:“不是,哎,你都不知道刚才……。”
程宁把刚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给赵琛听,他无奈地笑了笑:“我可真是个倒霉蛋。”
赵琛一听不是自己的问题,也放心下来了:“听起来,来上海第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确实挺倒霉的,下次见到他们躲远点。”
然后他端起咖啡喝了口,正色道:“不说这个了,小宁,你来,我挺高兴的,只是舅舅放心让你过来这边发展?
说到这个,程宁沮丧道:“那老东西肯定不给啊,他还把我所有卡停掉了,连我平时存自己打工钱的卡也给停掉了。”
赵琛:“这么过分啊,看来舅舅挺生气的。”
他把手握成拳头伸向程宁:“没事,你还有你哥我嘛,钱不够我转你。”
程宁笑了笑,也伸出拳头碰了下:“谢谢。”
赵琛:“你刚来人生地不熟的,这边消费很高,找工作也需要一些时间,你可以先住在我那,然后再去找找工作。”
赵琛的想法正合他意,但程宁还是有些顾虑:“这会不会打扰你啊。”
赵琛:“怕什么,你又还没有嫂子,就我一单身大男人,平时也没什么人来我那,突然有个人,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程宁:“哦,那我先在你那住几天吧,你别和我爸说我住你那,免得连累你,等我找到工作,再搬走,住的那几天费用,我会付相应的房租。”
赵琛脸一黑,拍了下桌子:“这说的什么话,亲兄弟算什么账,住我这还得交房租,把我这当旅馆啊,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程宁有些感动,也自知再说会把两人搞得尴尬,干脆就不忸怩了:“好,那先谢谢表哥了,先吃点东西吧。”
他把面前的一些点心推到赵琛面前,先前那位男士,在买单时,还额外点了很多点心给他。
俩人吃完饭就回去了,赵琛住的地方是在静安一个小区里,有些旧,但环境还算幽静,程宁就住客房那间,听赵琛说,这房子花了200万,两房一厅,不算大也不算小,平时,有客人来就睡客房,首付是他父母那边帮忙出的,100万,月供6000,虽然平时有压力,但也算在上海这个寸金寸土的地方有了一个落脚点。
回了家,赵琛就先去洗漱,他让程宁别拘谨,当自己家一样就好。
程宁望向外面的万灯千火,新的城市,也不知道之后会发展得怎么样,但不管怎么样,他想试试靠自己能闯出个什么名堂。
之后的几天,程宁约了几家面试,都过了,有两家是薪资过于低了,另外有一家是海外Kol红人推广的,意思是联系外国流量博主帮忙谈合作推广自家产品,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英语好就可以,工资还不错,但是他大小周,内容还有些无聊,程宁就不想去了。
程宁上了大学才发现所谓的国际贸易就是一个非常鸡肋的专业,什么都学点却又什么都不精通,还有一个商务英语压着一头。
程宁对这个专业也不感兴趣,但好在对英语还是有些兴趣的,在大学里他学的最用功的就是英语。
也考过了专八,现在毕业了自然也是找英语相关类的工作。
晚上程宁打开招聘软件,划了一会,一家公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Be Fine,这挺有个性的,简介里有一句话,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能力,随时欢迎投简历,来了,就是一家人。
他百度了解到这是上海一家比较有名的外企,福利待遇都还算不错,只是对英文要求比较高,学历方面也是卡得比较严,程宁有些担心,语言方面他对自己还是有些信心的,但是他本科是深圳大学,大学是一本,不是什么985,211,他担心会卡学历。
程宁对这家公司还是比较心仪的,他想着,试试嘛,说不定就成功了,手一动他就把简历发到官网邮箱,只是现在是深夜,还没人查阅,兴许,明天醒来就会有回复。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
赵琛己不在家,程宁洗漱完,来到客厅,只见餐桌上留了纸条和钥匙:“保温箱里有早餐,钥匙在桌上,你可以出去外面逛逛熟悉下周围环境。”
早餐是简单的面包和温热的牛奶,程宁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微信上他表哥给他转了一万。
程宁想了想也不客气地收了:“谢谢,等我有工资后就还你。”
他又打开招聘软件,看看有没有面试邀请,他己读了一部分不感兴趣的面试邀请,只找自己投的。
昨天给Be Fine投的简历,有回复了:“程宁同学,您出色的简历,获得了面试官的青睐,恭喜您获得了一个面试机会,请携面试邀请和简历于8月25日准时出席面试,并附上面试地址。
程宁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悦了起来,终于有个心仪的公司可以面试了,他一定要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