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清晨的病房楼走廊,仿佛是一条静谧的时间隧道。
昏黄的灯光下,墙角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深邃,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有的静谧气息。
窗外的天空还带着一丝未醒的昏暗,整个医院都被一层薄薄的晨雾覆盖,增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在冷白的走廊长椅上,凌云澈的母亲蜷缩着略显佝偻的身子坐在走廊上的休息椅上,她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她的头发略显凌乱,眼底下带着深深黑眼圈,显露出长时间陪伴与照顾留下的疲惫。
她的肩膀低垂,仿佛承载了太多的担忧和沉重,但她的手依然紧紧握着一本破旧的祈祷书,指间的念珠时断时续的滑动着,因缺水而龟裂的嘴唇还不时地咕哝着什么。
清晨的重症病房,仿佛是一幅静谧而庄重的画卷。
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洁净的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与窗外的鸟鸣交织成一首生命的赞歌。
陆陆续续有陪护家属开始洗漱了,医生也开始查房了,原本寂静的医院,随着人们的涌入,逐渐变得喧闹起来。
医生、护士们忙碌地穿梭在各个病房之间,患者和家属们的交谈声、咳嗽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病床上,凌云澈静静地躺着,等待着他的主治医生的到来。
凌母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安,双手紧握成拳。
当她终于站在医生跟前,医生的话语便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深沉。
“己经确认了,是创伤性失忆。”
医生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母亲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凌母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她的心仿佛被一双利爪狠狠的揪了起来。
她的身体轻微颤抖,嘴唇微微颤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会恢复吗?”
母亲的声音终于从喉咙深处挤出,那是带着哽咽的低语,是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希望的渴望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医生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这种情况不好说,创伤性失忆的程度和恢复的可能性因人而异,病人这个情况好的一点是等他骨折好了之后还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的恢复需要时间,需要耐心,可能某个场景的诱导就会突然恢复,也可能需要很久。”
母亲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想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全部吸进肺里,用这种刺激来提醒自己这是现实,不是梦。
……今天是凌云澈的各方主治医生对其身体恢复情况会诊的日子,他在等待着主治医生来为他拆除脑勺上的线,至于左腿和肋骨的骨折,都己做过正骨手术,回家静养,按时复查即可。
而对于失忆,医生的建议是回家静养,多去病人熟悉的环境活动,有助于恢复记忆。
千万不要再让病人受到刺激,不利于恢复记忆。
距离这场意外的事故己经过去一个多月,事情的过程很清晰。
凌云澈被车撞的时候,下着大雨,路面湿滑并且有积水,同时因为精神状态欠佳,误入机动车道,而网约车司机因该路段人车较少,超速行驶,导致躲避不及撞上凌云澈。
双方各有过错,网约车司机承担了他的那部分责任并作出相应赔偿,对于凌云澈现实中的情况,他大学宿舍的老大秦腾飞垫付了大部分的手术费和医药费。
凌云澈就读的大学,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三本院校,所学专业为环境艺术设计,主攻景观设计方向。
这个专业与机械工程、土木工程类专业相比,算是比较好的,毕竟男女比例相对均衡,一个班级 35 名学生中有 20 名女生和 15 名男生。
按照当时大学宿舍的配置,一个宿舍住 6 人,他们班的 15 名男生被分配到了三个宿舍。
无巧不成书,凌云澈、秦腾飞、张帅和另一个专业的万小迪、郭凯、路宁一同被分到了 507 宿舍。
他们按照年龄大小排名,又根据自身特点起绰号。
老大秦腾飞,外号胖子。
胖子的父母原本都是他们县城里酒厂的工人,由于文化水平只有小学毕业,初中没上几天的文凭,再加上体制改革,秦父秦母成了酒厂最早一批下岗职工。
但秦母眼光独到,胆大心细,在酒厂体制改革方案提出来的第一年,就果断接受了酒厂的下岗补贴政策,拿到酒厂的买断补贴后,果断在自己家所在县城开起了服装批发生意。
在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随着改革开放的进程,国民经济收入在不断增加,虽然有一部分农村人还在为吃饱穿暖而努力拼搏,他们对于衣服的需求,仅限于衣服是个体尊严的象征,是人从野蛮走向文明的标志,体现了人类对自我的尊重和社会地位的宣言,无关美丑。
也有一部分人,开始先富了起来,他们开始注重鲜艳的颜色,漂亮的款式……秦父、秦母还没有下岗的时候,有一次陪同领导接待来自于南方沿海城市的一位客商,那位客商的衣着是这个小县城以往所没见过的,在推杯换盏之间,秦母有意无意间打探衣服款式、面料和工艺以及产地等内容信息。
当他们了解到服装的产地具体信息时,秦母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所以,当他们成为“光荣的”下岗职工后,秦母拿着下岗补贴开了一家服装批发店,由于他们的货源好,款式新,价格实惠,很快便声名鹊起,甚至当时省城的一些富人都不惜跋涉数百里,前来她的服装批发店选购衣服。
就这样,短短两三年时间,夫妻二人便完成了资金的原始积累。
后来,由于小县城的服装批发生意受到交通限制,夫妻俩将县城的生意交给了胖子的小姨一家经营,秦父秦母带着年仅5岁的胖子,毅然决然地来到了省城中州市,在当时交通极为便利的火车站附近买下一间门面房,又开始了服装批发生意。
结果没出两年,在中州市的服装行业圈子里也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虽然夫妻俩在当时也挤进了社会的富人阶层了,但是他们依然没有忘记他们当初吃的没文化的亏,费尽心思地培养儿子,想要把儿子送进名牌大学。
由于秦父秦母秉承“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的养育教条,在儿子的培养上,夫妻俩从来没有限制过儿子花钱。
然后就是“再穷不能穷教育”过了头,同时也遗传了秦父那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胖子对兄弟、对朋友从来不抠唆。
大学毕业后,在社会上混了几年,高不成低不就的,最后“顺理成章”地回到父母身边接了“富二代”这个差事,美其名曰回父母身边尽孝。
凌云澈在兄弟六人里面年龄最小,被兄弟几个叫成老末,这段时间,多亏了胖子的帮衬。
“老末,咋样了?
是不是该出院了?”
距离老远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嚷嚷着,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一个叫“老末”的人在这里住院。
这时候,如果一个视力不好的人一定会看到一个足有一米八高的“大冬瓜”,移动起来来浑身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凑近一看,一张圆润的脸上,宽鼻大嘴小眼睛,酒糟鼻子上架着一副烧包的金丝边平板眼镜(用胖子的话讲就是配副眼镜带着,显得有文化,斯文),可能是老秦家的基因限制吧,稀稀疏疏的头发,被他梳理的一丝不苟。
虽然这货语言上在问候凌云澈的身体情况,实际则是在找那个经常给凌云澈换药的小护士宋彦歆,不信你看,虽然他首首的王零云澈的病房前凑着,实际是平板眼镜片后面的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来回瞄。
不用讲,这货又翘班来“看望”凌云澈了。
“腾飞,你来了?”
凌母感激地看着胖子,说道。
零云澈的妹妹因为家里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在凌云澈做完手术病情稳定后,就回老家去了。
“阿姨,老末情况怎么样?”
“哎,还是那样,失忆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效的办法解决,一给他提一些以前的事情,让他回忆一些事情的时候,他都痛苦的要发疯。”
“医生怎么说了?”
“医生说需要让他回去静养,最好回到他熟悉的场景里面,慢慢恢复,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记忆,不好说啊。”
凌母惆怅地说道。
“老大,谢谢你的关心,我真的想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但每次到关键时刻,大脑就像要爆炸一样的疼痛。”
凌云澈有些无奈地说道。
通过这段时间的沟通交流,凌云澈死记硬背的知道了坐在病床边的是他的母亲,这个像个冬瓜似的家伙是他们大学宿舍的老大,他还有一个偶尔会来看望他的女朋友叫李莎,他的妹妹叫凌云舒,妹妹家有两个孩子。
“李莎最近常来吗?”
胖子随口问道。
“李莎……”凌云澈听到这个名字后,陷入了沉思,脑海里似乎有什么关于李莎的记忆碎片不停的冲击着他的大脑。
“啊……”凌云澈突然痛苦地闭上眼睛,浑身己被汗水浸湿。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够看到零云澈大脑内部,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他的脑部由内而外的闪烁着淡淡的七彩光晕,随着凌云澈大脑中记忆的碎片的刺激,那七彩光晕似乎在慢慢的壮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