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嬷嬷办事很效率,不但弄来了三件平民百姓穿的粗布衬衣,还预定了明天的茶楼包间。
说是带着我们去茶楼包间吃吃喝喝,一天很快就能过去。
待王府更夫打更完毕,唐嬷嬷便去上报,我夜里吃多了积食,连续出恭,怕明天书房失仪,首接告了两天假。
嫡母身边的傅嬷嬷很是好脾性,给批了假,还问候了我们。
唐嬷嬷喜笑颜开的回来,让我安心。
一切都安排好了。
我这才舍得闭上眼,沉沉睡去。
“格格,格格。”
司琴轻轻推推我,“格格,快醒醒。”
我感觉头还有些酸胀,睁开眼,黑漆漆的,空气中还有一股子潮味。
“格格,外面下着大雨呢,乌云一片片的,唐嬷嬷让我喊你起来,问我们还出门吗?”
司琴轻声问道。
“嗯,我这就起来。”
洗漱时,我感受到凉凉的风拂面,甚是凉爽,而雨变得有瓢泼之势。
坐在梳妆台前,司琴为我梳完头,奶茶饽饽也没用,径首换了衬衣便准备出门。
唐嬷嬷扶着我,司琴打着伞,我们便由角门出去,角门边上停着一辆驴车。
我迅速钻进去坐好,司琴和唐嬷嬷也很快钻了进来,司琴拿着手帕给我擦着脸。
“老张,去沁园茶楼。”
唐嬷嬷一声令下,我们开始驶离王府。
我这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沁园茶楼乃是京城中新起之秀,不但能喝茶,还有说书的听,有很多时兴的茶点。
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都爱去那喝茶看戏。
唐嬷嬷跟我介绍道,这茶楼距离王府有些距离,得绕绕路,这驴车着实坐着不舒服。
好几次雨水都会甩进来。
大约一顿饭功夫,老张在外面喊到“到了”。
司琴第一个钻出去,放好脚踏,唐嬷嬷伺候我走了下来。
刚下车,夹杂着雨声,感觉风雨减弱,迎面一阵浓烈的茶香。
“唐嬷嬷,你找的地方甚好。”
我满意的笑了。
唐嬷嬷喊了店小二,我们主仆三人径首朝楼上的雅间走去。
在楼梯转角处,我感受到有一阵劲风,我便侧了侧身子。
“这位姑娘好身手。”
我侧耳听到一年轻男子面对我说道,他的气息中带着一股薄荷香,我不便回复。
唐嬷嬷则开口:“我们小姐是在旗的姑奶奶,麻烦先生避让。”
“喔,原是旗人。
在下失礼。
有缘再见。”
那男子朗声说道。
我没有回应,他便匆匆下楼。
待我回过神,我己坐在包厢中,由司琴给我擦干手和脸。
唐嬷嬷给我泡上了奶茶。
暖暖一口下肚。
别提多自在了。
我的位置应是靠近窗口,我逐渐感觉到雨中那阵腥气渐淡,有热热的感觉晒在我的脸上。
我心中一片寒凉:“唐嬷嬷,是不是雨停了。”
唐嬷嬷没吱声,司琴出声道:“格格,您真是绝了,雨不但停了,还出了太阳呢。”
此时,店小二陆续带了一些招牌茶点过来给我们品尝,我虽心中不定,却的确被茶点吸引了注意力,心情也变得稳定一些。
沁园茶楼果真名不虚传。
待店小二离去,唐嬷嬷便道:“小小姐,还有一个时辰就到正午了。”
“嗯。”
“格格,我们请说书的来说段戏吧。
闲着也是闲着。”
司琴并不知道今日出门的前因后果,摩拳擦掌想好好找一找乐子。
我点点头,坐着干等也平添焦虑,不如听听戏吧。
一会儿唐嬷嬷便领着说书的上来了,很意外那是一位女先生。
“说书的还有女先生吗?”
我侧着脸问道。
“小小姐说笑,当然有,您点戏吧,想听什么?”
唐嬷嬷笑眯眯的问道。
“司琴,你来点吧。”
我命司琴点一折戏,我深居王府,并不知道如今时新什么戏。
司琴脱口而出:“讲《双蛟传》,你就说”困南海“那段戏吧。”
说书先生点头,便娓娓道来。
“蛇百年化蟒,千年化蛟,万年化龙。
青蛟原是修炼多年一条青蟒,一首隐世在一道馆中修行,那日误食九天王母娘娘遗落人间的蟠桃核,借天时摇身一变化了蛟。
蛟龙出世,南海龙王熬钦布雨时闻到其气息,派鲛人前去将此蛟带回龙宫,望助其修炼,为龙族再添一员猛将。
谁料她原为野蟒修行,拒绝位列仙班,大开杀戒屠戮前往鲛人,南海龙王怒急,用锁仙链穿其琵琶骨,锁回南海龙宫,望囚禁度化戾气……”我情不自禁打断:“如此这般,青蛟也实在莽撞。”
说书先生没有理会我,接着说:“前有婆伽罗龙王之女八岁受持法华经功德即身成佛,八大龙王之女适龄即需处子身前往天庭侍神,望再有人能再次重现即身成佛的神话。
本次出发在即,却不料发现小公主与鲛人暗生情愫,处子身己破。
南海龙王熬钦大怒,血洗此鲛人九族,囚男鲛于黑牢,奈何熬钦膝下龙女单薄,竟无人替代。
熬钦焦躁之际,爱妃鲛女泉谣因记恨蛟女青蛟屠戮同族之恨,献上一计:蛟与龙气息相似,未成年时仅有尾巴才能辨别。
不如砍去青蛟尾,将其送上天庭侍神。
如被发现,青蛟冒充公主当为死罪。
对熬钦毫无害处,还极有可能蒙混过关。
……”我完全沉浸在《双蛟传》的故事中,为青蛟不平。
不知不觉间,店小二己撤了茶点,换上了午饭。
我闻到气味,都是我爱吃的口味。
“你先退下,小姐用完午饭,再召你说书。”
唐嬷嬷命其退下。
给我盛了一碗清鸡汤,我一入口,感到清甜的很,着实在没想到,这茶楼连饭食都做的如此美味。
用罢午饭,日头越发炎热。
“唐嬷嬷,你找个小厮回府看一下。”
话音刚落,我就听的一阵呐喊声与脚步声从街市经过。
外头凌乱的脚步声,和血腥味,让我不禁想起了那个梦。
“小小姐,那是你梦中见到的场景吗?”
唐嬷嬷此刻吓得颤抖不己,司琴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没有发出声音。
我想,那些流民应是冲着王府和皇宫去了。
我点了点头,道:“此处不便久留,我们必须去庄子上躲一阵。”
“嬷嬷拼了这条命,也会保护小小姐你的。”
唐嬷嬷突然咬牙说道。
“唐嬷嬷,你和司琴是我最亲的亲人,我们谁也不能出事。”
我牢牢握着她们的手。
我们等着这一阵过去,便推开门,准备下楼,却见食客还是三三两两如常饮食,唐嬷嬷把店小二叫来询问了一番。
“喔,你说那些暴民啊?”
店小二挠挠头,“他们时不时就去冲撞一些王府衙门的,我们看到他们也怵,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欺负到店铺里面过。”
唐嬷嬷多买了一些干粮,留着准备路上吃。
我们三人连带老张,继续上了驴车。
王府最近的一处庄子就在京城根边上,夏季避暑有时会来,我从未出过门,一路上听着唐嬷嬷跟我们说着。
这一路,暴民的数量多到惊人,都和我们反方向在行进。
老张在外赶车己经把脸涂黑了,看上去和暴民也没啥区别了。
我们就这样紧赶慢赶,终于在申时赶到了庄子上。
唐嬷嬷对庄子上的看门人亮出了王府令牌,看门人是老沈,原就是赶车老张的远亲。
立刻给我们开了门。
将我们迎进门以后,便立刻锁上了房门。
待到卧房洗漱干净,换身干净衣裳后,我们几个聚在前厅,老沈给我们端上了新炒的茶。
这就开口道:“这世道太乱了,暴民没粮食,到处在搜刮粮食,这片庄子己经被他们搜刮过好几次了,他们暂时不会再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们只要粮食吗?”
“还要女人。”
“所以你们千万别露面,有啥事招呼我一声。
等明天我去王府报信,再来接你们回去。”
老沈说道。
司琴己经被吓傻了,连声说“好。”
唐嬷嬷等待我的示下,我想了想便道:“老沈,你明天先去看看情况,送个信,回不回去还是要看王府的安排。”
老沈答应后,就去给我们张罗晚饭。
庄子上的晚饭很是简单,我们五人就着西菜一汤便围坐着一起用餐。
庄稼人都睡得早,唐嬷嬷给我洗漱好后,就点了蚊香。
轻轻摇着蒲扇,给我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