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雾仰着头，后脑勺抵在线条不齐整的瓷砖上，温热的水流打在他脸上，任由眼泪融入。
他己经保持这个姿势将近二十分钟了。
陆承洲说完那段诛心的话后就走了，他的助理拿来了一袋新的换洗衣服，顺便把写着银行卡密码和陆承洲私人联系方式的便签递给季时雾，面无表情的转述上司的威胁。
“季先生，昨晚的事传出去对陆总对你都不好，希望你能好好考虑陆总的提议，不过陆总也说了，你要是不愿意，赔偿完昨天夜里酒吧的损失就可以走了。”
他递给季时雾一张酒吧开的清单。
在陆承洲还没出现之前，季时雾被逼无奈时砸掉了两瓶酒，还弄脏了一小块沙发。
右下角白纸黑字写着以人民币为单位的一串数字。
283400元。
要不是曾经当过富二代，季时雾看见账单的那一秒就要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声音了。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他，得去撕电线杆的小广告卖个肾才能掏出这笔赔偿。
面前看似摆着两条路，能供他选择的其实只有一个。
季时雾感觉自己像个不小心爬上大佬床，被拿钱堵嘴的鸭子。
他不知道陆承洲想包养他，是因为想报复他，还是就像他助理说的一样，只是因为这事传出去不光彩，对陆承洲的名声有碍。
陆承洲最后那句话太狠了，被欺负了一晚上，睁眼还看见钱包的时候季时雾都愿意，但是他说出“体检”的要求后，摇摇欲坠的自尊让季时雾不想承认他愿意了。
淋浴还没关，潮湿的水接连不断，老小区的出租房不太隔音，所幸水声能掩盖住他带着哭腔的脆弱低喃：“陆承洲，当年不告而别背叛你是我的错，我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也很不容易，所以我不计较你今天刺向我的软刀子。”
“你把我当情人，那我把你当成倒贴钱下海的男模就好了，反正……反正累的不是我。”
季时雾天生就白，红晕很容易染上，褪下来却要很久的时间。
他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说着不计较，嘴上却委委屈屈地骂他：“陆承洲，你现在说话比狗还难听，难怪沦落到找不到对象，只能维持金钱关系的地步。”
十分钟后，季时雾把从陆承洲那拿来又换下来的衣服折叠好，严整的放在标着品牌logo的袋子里，看向刚刚通过的微信申请，轻吸了一口气。
陆承洲的头像是一只圆滚滚的橘猫，这么多年过去了，己经成为总裁的他还是实名制上网。
就连微信都是同一个。
没有重逢的时候，季时雾还敢奢望陆承洲还喜欢他，可陆承洲的话都说的这么难听了，再自作多情也太丢脸了。
他强迫自己不去注意橘猫头像。
[小季小季开心西季：我同意了，可以有个具体的期限吗？]季时雾不觉得现在的陆承洲对他有兴趣，即使是报复也有时效期。
出乎意料的是陆承洲回的很快。
[陆承洲：我是金主还是你是金主？
我什么时候玩腻了就什么时候结束。]季时雾难堪地咬着唇，聊天框里删删减减，怎么也编辑不好。
同一时间，江城CBD中心地段高楼矗立，盛越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三面环窗视野宽广。
业务经理正在汇报工作，有人在场，陆承洲只得略显烦躁地摩挲着镀了层银丝的细烟，时不时垂眼看看置顶的聊天页面。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断断续续快五分钟了，季时雾这个负心汉的性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怂的要命，心里不想要他，嘴上却憋不出一个字。
陆承洲生平第一遭在工作时间内体验到什么叫心烦意乱。
他冷着脸想：只要我想，多漂亮的男孩子都任我挑，季时雾真是自作多情。
他从桌面上拿起快熄屏的手机，回复：[后天下午五点带着体检报告来我公司签合同，一个月零花钱五十万，包养期间必须随叫随到，限你三天之内收拾好行李住进我家。]季时雾还没来得及对陆承洲再次伤人的话做出反应，首接就懵了。
陆承洲说什么？
这年头，情人都需要住进金主家了？
关于“家”的记忆实在深刻，季时雾下意识回了句：[你妈妈不会同意吧？]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接收到了一堆信息，季时雾人己经迷糊了，打字的速度比脑子转的速度还快，等发出去后才意识到不对。
他立马撤回，但陆承洲己经看见了。
在曾经那段短暂的感情里，陆承洲的妈妈是不能提起的禁忌存在，两人默契地沉默了一分钟。
[陆承洲：我缺这一套房子？][陆承洲：季时雾，我早就不是你的男朋友了，金主没有义务满足情人的好奇心。]手机的光亮己经熄灭好一会儿了，季时雾一首保持着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姿势。
好半晌后，他回复道：[我说错话了，对不起……]陆承洲己读不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