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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伤心断肠

发表时间: 2024-04-27

草原,素尼特部族驻地。
夜幕笼罩着大地,但驻地帐篷中的灯火和旗杆上悬挂的长明灯却倔强的散发着光芒,远远望去,天上繁星点点,地上点点繁星,如梦似幻。
驻地一处帐篷内,迪珠丽睁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看着刘华,而刘华却躺在床上失神的望着屋顶,一动不动。末了,还是迪珠丽耐不住寂寞,摇着刘华的胳膊道:“刘华阿塔,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吧?”
刘华还是望着屋顶,一动不动。来到这个陌生的空间,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兰姨。在世遗部落的这月余内,受尽了白眼和侮辱,只有兰姨不离不弃,牢牢呵护和保护着自己,自己心目其实已经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姨,不,应该不止是姨,是比姨更亲的亲人,而今却阴阳永隔。刘华心里很想诅咒,诅咒这该死的长生天。兰姨平时敬你拜你,甘心做你顺从的子女和忠诚的仆人,可到头来却惨遭横死,你为何不张开眼睛看看,端的是好人不偿命。刘华心里一阵阵的刺痛,很想哭,却欲哭无泪。
迪珠丽跑出帐篷,很快又端着一碗牛奶跑了回来,刚要进帐,正碰上了奥巴都热。奥巴都热一努嘴,迪珠丽会意,将碗递给奥巴都热,自己闪身躲在帐外。
奥巴都热端着碗转身走入帐内。见刘华还在愣怔着,静静的走上前去,坐在床沿,舀了一勺牛奶,说道:“克鲁姆,吃点东西吧”。刘华依旧失神望着屋顶,一动不动。奥巴都热放下碗,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放在刘华面前,灯火耀映下,可以粗略的看到那是一枚被烧得有些发黑的玉扳指。刘华端详了良久,突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将玉扳指夺了过来,紧紧的攥在手里,嘴唇哆嗦着,道:“是兰姨的...是兰姨的戒指...”
“奥巴都热阿塔,你告诉我,兰姨真的死了么,兰姨真的死了么...”
奥巴都热不语,默默地又从怀中拿出一样物事,缓缓道:“克鲁姆,这是在世遗部落驻地发现的”,说着迎面展开。这是一面破损的旌旗,上面依稀可辨绣一狰狞狼头。奥巴都热接着道:“这是苍狼部落的战旗,世遗部落应当是和苍狼部落有过激烈的交战,但终寡不敌众,惨遭屠戮。但看当时的情景,尸体被规整过了,堆放在一起,这不可能是苍狼部落所为,从该点来看,世遗部落显然并未族灭。克鲁姆,也许你的阿干,阿塔他们都还活着,正藏在某处,蓄势待发,准备复仇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学好本领,将来让他们血债血偿。”
刘华紧咬着牙,脸色因失血和气怒而显得青白,一手紧紧握着兰姨的戒指,一手死死的攥着苍狼部落的战旗,手指用力过重,使得指甲深深刺入肌肤,渗出斑斑血迹。迪珠丽站在帐外,注视着刘华,月牙色的脸庞挂着两行清泪,晶亮晶亮。突然,刘华将戒指和苍狼部落战旗塞入怀中,用力的向奥巴都热点点头,接着端起碗,将牛奶一饮而尽。奥巴都热站起身,拍拍刘华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哽咽声。
帐外,朔风吹动着旌旗,“呼...呜呜...”的响着,也似发出哽咽的声音。
“哎!”,帐外发出一声叹息,随后两个黑影,一高一矮,手牵着手,转身没入黑夜之中...
夜已深,但刘华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忽然,刘华依稀的听到远处有琴声传来。那琴音自远处随风传入耳际,高高低低的,如泣如诉,如幽似叹,让人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那飘忽的琴音似乎有一种魔力,穿透了刘华的心扉,使他情不能自已,爬起身来,循声而去。
素尼特部族驻地南面是一片茂盛的胡杨树林,琴声正是从这片树林中传出来的。一条小路绵延入林中深处,在清晨微弱的阳光下,林中显得幽幽暗暗,树影蒙蒙,令人望而生畏。但刘华为琴声所吸引,失魂落魄般走入这片树林。
入林越深,琴音俞响,而那种让人哀伤的力量就越大,及到近前,更是让人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在琴音的导引下,刘华想起了自己不幸的遭遇,兰姨的惨死,世遗部落的覆灭,父亲兄弟的失踪,凡此种种,那些压抑至深的哀痛,顷刻之间爆发出来。“哇”的一声,刘华放声痛哭。
琴音嘎然而止,偌大的树林中只余下刘华的哭声。林中的夜枭被哭声所惊扰,“呱...呱...呱...”的嘶叫着,扑楞着翅膀掠过树梢。一阵风吹过,刘华眼前一晃,突然无声无息闪出个黑影来。透过微弱的光亮,刘华看到那黑影浑身为黑袍所罩,看不清手脚,高挽发髻,目框深凹,眼球外凸,两耳直立,悬鼻突起,且口生獠牙,面泛青光,表情狰狞可怖,在昏暗静谧的树林中,这情景当真是诡异至极。
刘华止住了哭泣,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张着大嘴,喉咙像被扼住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只见那黑影上下打量了一下刘华,开口道:“小娃娃,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声音冰冷,毫无生趣,也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刘华被这声音所惊醒,转身拔腿就跑。“咚”的一下,刘华撞上了什么东西,被弹倒在地。刘华定睛一看,不知何时那黑影已经闪在自己的身后挡住了去路。刘华起身再跑,可那黑影就像鬼魅一样,轻灵飘忽,不管朝哪个方向跑,黑影都悄无声息的挡住了去路。刘华心下大骇,指着黑影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黑影冷冷一笑,道:“人行鬼事,鬼行人道,人与鬼又有何区别?”
这时,清晨曙光已现,迎着光线,刘华看清原来那黑影戴了个狰狞的青铜面具,黑袍下,有手有脚,显然是个人,但这人飘忽的身形却令人咂舌不已。刘华心下稍定,回道:“当然有区别了,鬼不会伤心,只有人才会伤心。”。
“哈...哈...哈...”,那黑衣人显然被这稚嫩的回答逗乐了,“娃娃,那你说我是人是鬼啊?”
“是人。”
“却是为何?”
“因为你弹的琴声很伤心...”
黑衣人一怔,问道:“娃娃,你会弹琴?”
“我不会弹琴!但我听的出来你的琴声,很伤心,很难过。”
黑衣人长叹一声,道:“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又有谁听?哎,没想到你一个小娃娃倒是知音之人。”
刘华从这话里听得出来那份善意,因此惊惧之心大大降低,扬声问道:“你为什么事情伤心啊?”
“哎!吾看中原,朝政崩坏,纲纪废弛,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而草原各鲜卑部族则兵强马壮,气势*人。吾恐大瀚危亡之祸,不隧如发。吾虽有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门,不能息刀兵,止干戈,不能挽大厦于既倒,救黎民于倒悬,不能澄清宇内,扶正纲常,真是枉承先师衣钵,令人扼而叹已!”
刘华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挠挠头道:“我...我该...回去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娃娃,你试试看,还出得去不?”
刘华大惊。经过刚才的乱跑乱撞,刘华已经分辨不清来时的路,随便选了个方向,朝前奔去。
来时为琴声所引,尙不觉有何不妥,如今找路返回时,刘华才发现,茂密的胡杨树林中竟充塞着大量的荆棘,枯木,怪石,人只能在某些树木之间狭窄的空间内侧身穿行。跑了一炷香的功夫,刘华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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