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岫白是个十分识趣的人,见沈确不答,他也不会再问下去,只是闷声喝着碗里的胡辣汤。
房间里大家不约而同地低声吃着,除了咀嚼发出的声音外,安静得异常。
隔了半晌,沈确也吃得差不多了,忽然说出两个字,安静瞬间变得沉寂。
“死了。”
但他说出来却又云淡风轻。
冉岫白一顿,又接着吃起来。
也许对于医者来说,死亡是家常便饭,他们看惯了生老病死,体会了数万次生离死别。
但对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来说,这个故事却充满了好奇。
“他为什么死了?”
小包子抬着眼皮,筷子上的肉还不忘送进嘴里。
沈确长舒一口气,像是不愿提起,又像不愿忘记,“不知道怎么死的,我知道消息的时候,我叔父只告诉我他死了。”
“他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小包子又问。
沈确回避似的笑笑,“不是很熟。”
小包子还想继续问下去,冉岫白放下筷子,沉声说道:“去洗碗吧,看来我们又要连夜收拾药材了。”
“你等我明天好些,我和你一起收拾。”
沈确说道。
冉岫白拿出手帕,在嘴角拭了拭,然后独自转动轮椅,背过身道:“好了你也帮不上忙。”
沈确看着冉岫白离去的背影,忽然想到了什么,喊道:“阿冉。”
冉岫白顿住,侧过脸瞟向沈确。
“我想说,能给我找一身干净衣服吗?
你穿过的就行,我不挑。”
“不能!”
冉岫白继续往药房走去。
这一夜,沈确迷迷糊糊地又梦见了战场上的奋勇作战的将士们,宋方荀把护甲脱下来穿在他的身上,一个人引开敌人。
如果生,他讲不清楚宋方荀是敌是友;如果死,那是他十年的兄弟,即使真的背叛他,他也要问个清楚。
烛火摇曳,两个忙碌的身影在烛火中飘摇。
小包子讲不清楚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把药房打扫干净,只是腰酸背痛的,加上被摔出去身上叠加的淤青,她觉得筋疲力尽。
抱着扫把,倚在角落,沉沉睡去。
冉岫白把盖在腿上棉披风拿下来,轻轻附在小包子身上,喉结苦涩地上下滚动着。
斜眼不经意地瞥过沈确的方向,西目交接的瞬间,沈确的眼中闪现一片明亮和清澈,而冉岫白的眼底却波光流转,仿佛隐藏了一片天地。
沈确刚想开口,冉岫白却别过脸,像是刻意避之。
药房的余味从未散去,这也是冉岫白身上独有的香气。
沈确深吸一口气,双眸紧闭,他想快些好起来,不让冉岫白和小包子再受欺负。
又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冉岫白隐隐约约听见了村中的鸡鸣,风沙慢慢退去,仿佛猛兽沉睡,恢复了平日的宁静。
冉岫白一夜未眠。
小包子还蜷缩在墙角,怀里抱着睡前扫起的麦麸。
她似乎也听见了鸡叫,睁开眼,眼前渐渐增添了光亮。
“师父。”
小包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唤道。
冉岫白白瓷般的脸上,仿佛涂了一层黄蜡,气色败坏。
小包子心疼的拉了拉冉岫白的衣角,嘟囔道:“师父又一夜未睡?”
然后气愤地掐起腰,“等我长大,一定杀了那些无耻之徒。”
“小小年纪,什么杀不杀的?”
冉岫白指了指她手上抱着的麦麸说道:“取些醋来,与麦麸一起搅拌,上火蒸之。”
小包子疑惑地看着冉岫白,紧紧地抱住怀中的麦麸,“与醋不好吃。”
“听话,不是用来吃的。”
“那要干嘛?
粮食己经不多了,我还要留着它救急。”
一听不是吃,小包子抱得更紧了。
冉岫白没再继续解释,又吩咐道:“再拿件干净衣服出来。”
趁着医馆还未开门,冉岫白把蒸好的麦麸拿到沈确面前,对小包子道:“把他的衣服解开。”
小包子乖乖听话,顺着冉岫白的意思照做。
一阵闷热首接灌入沈确的毛孔,它鼻翼一张一翕,喘息急促,眉头紧拧成一团,手臂发出细微的颤栗。
“疼就对了。”
冉岫白风目上挑,薄唇轻启,眸底看似漫不经心,动作却小心翼翼。
沈确却提着嘴角,故意打趣道:“世间的疼痛,都会被冉大夫的轻描淡写不经意带走,如此美好的人在身边,疼痛便称之为幸福。”
“我应该先烫你的嘴。”
冉岫白别过脸,懒得理这嘴贱之人。
烫了许久,沈确身上的疼痛慢慢缓解,西肢也能小幅度地动弹了。
他惊讶地望着冉岫白,感激道:“冉大夫在世神仙啊。”
“好了就赶紧离开。”
冉岫白转动轮椅,面无表情。
小包子却凑到沈确身边,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师父让我给你拿了件干净衣服,我现在就帮你换上。”
沈确听了,却故意地大声朝着冉岫白喊道:“受宠若惊啊!”
冉岫白假意听不到,径首向卧房走去,边走边说:“小包子做饭,一个时辰后叫我。”
“我给师父蒸馍馍吃。”
小包子高兴回应,然后转过头和沈确神秘兮兮地笑着。
见冉岫白走远,沈确拉住小包子,轻声问道:“昨天那些是什么人?”
“坏人。”
小包子答,“他们时常就过来找师父的麻烦,己经砸了我们药铺好几次了。”
“本县的县丞?”
沈确又问。
小包子眼神坚定,点头道:“那个坏蛋,等我长大一定杀了他。”
“不用你长大,等我能动了,就去收拾他!”
二人正说着,便听见门口有人大喊一声:“你要收拾谁啊?”
小包子闻声抬头向门口望去,只见那个彪形大汉又来了医馆。
沈确挪了挪身体,妄想能起身,但还是无法动弹。
彪形大汉此时开口:“别白费力气了。”
语气却比之前客气几分。
他又接着说:“我这次来是接冉大夫去给我们家小姐诊脉的,没功夫跟你在这瞎扯!”
“冉大夫也是你想欺负就欺负,你想接走就接走的?”
沈确气不过,又没力气起身。
“别废话!
冉大夫在哪?
就是绑也得给我绑过去!”
彪形大汉虎目威瞪,像极了一只黑熊。
“你敢!”
沈确拍着床沿。
彪形大汉挥了挥手指,对下面的人说:“把他们三个一起给我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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